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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塔系列03荒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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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埃蒂说,“我猜我们该上路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话都是这样说的吧。”
“等等,”苏珊娜盯着罗兰说。“不止一千里的路程,不是吗?我们到底要走多远,罗兰?五千里?一万里?”
“不好说。反正非常远。”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到那儿?我坐在这见鬼的轮椅上,你们俩在后面推?我们这样子朝黑暗塔每天走三里就已经不错了,你知道的。”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路线了,”罗兰耐心地回答,“目前这也就足够了。苏珊娜·迪恩,我们会越走越快的。”
“是吗?”她的眼光变得凶狠,他们都看见黛塔·沃克的影子在她眼睛里闪烁。“你准备好跑车了吗?即使你有跑车,我们也得有条该死的路能开才行!”
“这个世界和我们赶路的方式都会改变的。”
苏珊娜在罗兰面前摆摆手,做了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你说话的样子就像个老妈妈,总是说上帝会决定一切。”
“难道不是吗?”罗兰严肃地说。
她惊讶地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接着仰天大笑起来。“噢,我猜这全取决于你怎么看。我能说的就是,罗兰,如果上帝真的决定一切,我可不希望看到他作出让我们饿肚皮的决定。”
“快,我们快走吧,”埃蒂插口道。“我想赶快离开这儿,我可不喜欢这鬼地方。”他没说错,但并不全是这样。事实上他非常急切地想踏上这条隐蔽的征途。每走一步就是离玫瑰花田和统治一切的高塔又近一步。他意识到——不是没有惊讶——他希望看看那座塔楼……死也要看到。
恭喜你,罗兰。他暗忖。你成功了。我已经成为了信徒,有人该唱哈利路亚①『注:哈利路亚为基督教徒赞美上帝的用语。』了。
“我们出发之前还有一件事儿。”罗兰弯下腰,松开左腿上的生牛皮绳,缓缓地解开了他的枪带。
“这又是什么花样?”埃蒂问道。
罗兰拉下枪带,递给了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他平静地说。
“放回去,哥们!”埃蒂感到剧烈的矛盾搅翻了五脏六腑;他紧握拳头,但是仍然感觉到手指在颤抖。“你觉得你在做什么?”
“我的理智每时每刻都在被抽离。在我体内的伤口愈合之前——如果它能愈合的话——我并不适合佩戴这个。你明白的。”
“你接着,埃蒂。”苏珊娜平静地说。
“如果昨晚那只蝙蝠袭击我的时候你不是带着这该死的玩意儿,我就见不到今天的太阳了。”
枪侠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坚持把枪递给埃蒂。他站着的姿势表明,如果需要的话,他会这样站一整天。
“好吧!”埃蒂叫道。“见鬼,好吧!”
他从罗兰手上一把抓过枪带,粗暴地系在了自己的腰上。他应该感到欣慰,他想——在夜里难道不是他看见这把枪离罗兰那么近、然后开始担心如果罗兰真的疯了会发生什么吗?但是他并没有感到丝毫安慰,反而只有恐惧、内疚和一种陌生的伤痛,痛得让他想哭。
没有了枪,他看起来很奇怪。
一切全不对了。
“可以了吗?现在笨蛋徒弟有了枪,师傅却被解除武装,我们能走了吗?如果树丛里冲出什么巨兽的话,罗兰,别忘了掷刀子。”
“噢,那个,”他喃喃说道。“我差点儿忘了。”他从随身小包里掏出刀子,刀柄朝外地递给埃蒂。
“这太荒谬了!”埃蒂大叫。
“生活就是荒谬的!”
“说得好,你就把这句话写在明信片上,然后寄给《读者文摘》吧。”埃蒂把刀塞进腰带,挑衅地盯着罗兰。“现在我们总可以出发了吧?”
“还有一件事儿,”罗兰回答。
“我的老天爷啊!”
罗兰嘴角勾起一抹笑。“开个玩笑而已。”他说。
埃蒂大张着嘴合不拢,身旁苏珊娜又开始笑,笑声银铃般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31
他们花了几乎整个早上才穿过被巨熊毁坏的林地,但沿着光束的路径,走起来要容易一些。当他们终于穿过交错倒地的树木、杂乱无章的灌木丛之后,在他们面前又出现了一片深林,这时他们赶路的速度也有所加快。从那堵石墙里冒出的溪水欢快地从他们右面流过,另外几条小溪也汇聚进来,这条溪流现在听上去深了一些。这里的动物多了——他们听见这些动物在树林里觅食——而且他们还两次看见了鹿群。其中有一头雄鹿,看上去起码三百磅重,头顶上长着一对优雅的鹿角,鹿头高昂,像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接着,他们开始上坡,溪流也转了向,不再沿着他们的路线流淌。天色渐沉,暮霭即将降临,就在此时,埃蒂好像看见了什么。
“我们能停一下吗?休息一分钟?”
“怎么了?”苏珊娜问道。
“好吧,”罗兰回答。“我们停一下。”
突然,埃蒂又感到了亨利的存在,肩膀沉甸甸的。噢,看这个娘娘腔。娘娘腔是不是又从树里看出了什么东西?娘娘腔是不是又要刻东西啦?是不是啊?噢,真是可爱呀!
“我们不是一定要停下。我的意思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
“——看见了什么,”罗兰接下去说。“不管是什么,闭上嘴,仔细看。”
“真的没什么。”埃蒂感到热血一下子涌上脸,他试图不去看那棵吸引他注意力的白蜡树。
“不对。这肯定是什么你需要的东西,绝对不是没什么。如果你需要,埃蒂,我们就需要。而我们不需要的是你甩不掉过去记忆的包袱。”
埃蒂感到脸烧了起来,他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感觉罗兰那双淡蓝色的战士的眼睛直勾勾看进他困惑的心。
“埃蒂?”苏珊娜好奇地问。“怎么了,亲爱的?”
她的声音给了他勇气。他径直走向那棵笔直的白蜡树,从皮带里拔出罗兰的刀子。
“也许真的没什么,”他轻声嘀咕,接着又费力地说道:“也许很重要。如果我没弄砸,那倒真是个重要的东西。”
“白蜡树非常高贵,而且充满力量。”罗兰在他身后评价,但是埃蒂几乎没听见。亨利嘲弄尖酸的声音消失了;他的羞耻感也随之无影无踪。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那根吸引他注意的树枝,树枝靠近树干的部位变粗,略略鼓起,而埃蒂想要的正是这种粗怪的形状。
他觉得钥匙的形状藏在这根树枝里——那把在颚骨燃烧的火焰中昙花一现的接着又变成了玫瑰花的钥匙。三个倒写的V字,中间那个比两边的更深更宽,而且在末端还有一个小S形。这是秘密。
梦中的低语又在他耳边响起:叮叮当,当当叮,你有钥匙别担心。
也许,他暗忖。但是这回我一点木料也不能浪费。浪费一成都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把树枝砍下来,削尖了细的那头儿。树枝变成一段约九英寸长的粗木。他掂了掂,木头挺重的,隐隐散发出一股生命力,似乎迫切地想显出钥匙的神秘形状……当然是在灵巧的手中。
他是那个能工巧匠吗?这重要吗?
埃蒂·迪恩对两个问题都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枪侠伸出健全的左手,握紧了埃蒂的右手。“我想你知道一个秘密。”
“也许我是知道。”
“能说出来吗?”
他摇摇头。“最好不要,我想。现在还不行。”
罗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好吧。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我们就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了。你是不是发现了ωωω;UМDtxt。còm》提供uМd/txt小说我的……我的问题出在哪儿?”
埃蒂心想:他这样提到那种快把他折磨死的绝望对他来说已经是极限了。
“我不知道。现在我还不能肯定。但是我希望是这样,兄弟,我真的希望。”
罗兰又点点头,放开了埃蒂的手。“我谢谢你。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我们干吗不好好利用呢?”
“我没问题。”
他们继续上路了。罗兰推着苏珊娜,埃蒂走在前面,手里拿着那块藏有钥匙形状的断木,木头里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流动,神秘而温暖。
32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后,埃蒂拿出罗兰的刀,开始雕刻。刀子惊人地锋利,似乎从来不会变钝。借着火光,埃蒂一刀刀刻得很慢,也很细心。木块在他手中翻来转去,他一刀刻下去,纹理细密的木条就卷起来。
苏珊娜双手交叠在脑后,躺在地上,看着星星在夜空中慢慢移动。
罗兰站在营地另一边,营火映在他身上。他又一次听见疯狂的声音在他痛苦困惑的脑中响起。
曾经有一个男孩儿。
曾经没有男孩儿。
有。
没有。
有——
他闭上眼睛,一只手掬成杯形放在痛得快裂开的头上。他真想知道备受折磨的神经到底什么时候会绷断。
噢,杰克,他想。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在他们三个的头顶,古恒星与古母星缓缓升上夜空,各踞一方,隔着他们失败的婚姻铸成的天河遥遥相望。
第二章 钥匙与玫瑰
1
三个星期以来,约翰“杰克”①『注:杰克(Jake)是约翰(John)的昵称。』·钱伯斯一直奋力与脑海中的疯狂搏斗。他感觉自己就像快沉的远洋轮船上的最后一名乘客在拼命用舱底水泵抽水,希望能捱到风平浪静、天空初霁、救援赶到的那一刻……无论哪里来的救援。一九七七年五月三十一日,放暑假前四天,他终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任何救援赶来。是该放弃的时候了;是任风暴卷走自己的时候了。
但是最终的导火索是英语写作课的期末作文。
约翰·钱伯斯在派珀学校的第一学年很快就要结束。在他三、四个朋友眼中,他是杰克。(如果他父亲知道这件事儿,肯定会暴跳如雷)尽管他已经十一岁,上六年级了,但是他的个头比同龄的孩子小,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觉得他还很小。实际上,一年前的时候他还常常被误认为女孩儿,这让他后来闹着让母亲同意把他的头发剪得更短。当然,他父亲对他剪短发倒没什么意见。他只是露出他僵硬的、不锈钢似的笑容,说:这孩子只是想看起来像水兵,劳丽。这也不错啊。
对他父亲来说,他从来不是杰克,几乎也不是约翰。对他父亲来说,他通常只是“这孩子”。
去年夏天的时候,(正逢两百年国庆——到处挂满白秃鹫的彩旗,纽约港里停满了横帆船)他的父亲就对他解释道:派珀学校,简单说,就是全国你这个年龄的男孩儿能上的最好的学校。杰克能上这所学校和钱没有关系,艾默·钱伯斯解释说……近乎坚持。他对此无比自豪,尽管当时只有十岁的杰克并不相信。他觉得这完全是他父亲编造出的一套鬼话,好让他自己在午餐聚会或鸡尾酒会上闲闲地说:我小孩儿?噢,他上派珀学校。这可是全国这个年龄的男孩儿能上的最好的学校了。钱可不能把你买进去,你知道的;派珀只要最聪明的。
杰克非常清楚艾默·钱伯斯有多么顽固,他的脑子就像熊熊燃烧的壁炉,愿望和主观的想法就像木炭,最终会被烧成坚硬的钻石,他把这些钻石称之为事实……或者,在更多私下的场合里,他称之为“近似事实”。他最喜欢说、也最常说的就是那句充满敬畏的事实上是,只要有机会他都会用这句话。
事实上是,钱可不能帮任何人上派珀学校,他父亲在那个两百年国庆的夏天一直这样告诉他。那个天空蔚蓝、到处是白秃鹫和横帆船的夏天是杰克的一段黄金记忆,因为那时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惟一的担心就是他能不能符合这个号称是天才孵化园的派珀学校的要求。惟一让你能上派珀学校的就是你这里面的东西。艾默·钱伯斯身子探过办公桌,用薰满尼古丁味道的手指重重敲了敲他儿子的脑门儿。明白了吗,孩子?
杰克点点头。他没必要和他父亲说话,因为他对待每个人——包括他妻子——的方式都像对待他在电视广播网的下属一样。他在那儿是节目制作的头儿,而且是著名的杀手老板。你只需要听他说、适时地点点头就行了,过一会儿他就会放你走。
很好,他父亲边说边点燃第八十根骆驼牌香烟,他每天都要抽那么多。那么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你需要用功读书,否则他们永远都不会给我们寄来这个的。他捡起派珀学校寄来的录取通知,把纸抖得哗哗作响,动作里透出一股子野蛮的胜利感,仿佛这封信是他在森林里杀死的猎物,马上就要剥皮生吞。所以好好用功。拿个好成绩,让我和你母亲为你骄傲。如果学年末你能拿到平均A的成绩,你就可以到迪士尼世界去玩儿。这可是值得好好努力的奖励,不是吗,孩子?
杰克的确拿了好成绩——门门都得了A(直到最后三个礼拜)。大概他已经让他的父母很自豪了,尽管他们很少在家,所以还很难说。平时他放学回家的时候通常都是没人在家的,除了格丽塔·肖——管家——以外,结果他只能把他得A的成绩单给她看了。之后,这些成绩单就被丢在他房间的角落里,杰克偶尔会翻看一下,琢磨着这堆纸到底有没有意义。他希望它们有意义,但是他对此非常怀疑。
杰克觉得这个夏天他也去不成迪士尼世界,无论他有没有拿到平均A的成绩。
他琢磨着自己更可能去的是精神病院。
五月三十一日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当他走过派珀学校的两道门时,幻觉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看见他的父亲在洛克菲勒广场七十层楼的办公室里,嘴角叼着一根骆驼牌香烟,蓝色的烟圈在他头顶盘旋,他身子探过办公桌,正在对他的下属说话。整个纽约市展现在他父亲身后,所有的喧嚣与拥挤都被瑟莫潘双层窗玻璃阻隔在外。
事实上是,钱不能让任何人进入阳光谷疗养院,他的父亲对下属说,阴沉的语调透出得意。他伸手敲了敲下属的额头。惟一能让你进这样一个地方的机会是你的聪明脑瓜出大问题的时候。那孩子就是这样,但是他读书绝对用功。他们告诉我他可是学校里最好的。而且如果他们让他出来——如果他们让的话——他会去旅游,去——
“——去驿站,”杰克喃喃接口,颤抖地摸了摸额头。那两个声音又回来了,互相嘶喊、互相冲突,快把他逼疯了。
你已经死了,杰克。你被车撞死了。
别傻了!你看——看见那张海报了吗?上面写着“别忘了一班的野餐”。你认为人死了以后还能参加班级野餐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被车撞了。
你胡说!
我没胡说。车祸发生在五月九日早上八点二十五分。你不到一分钟就死了。
你胡说!你胡说!你胡说!
“约翰?”
他吓了一跳,朝四周看看。贝塞特先生,他的法语老师,站在他面前关切地看着他。贝塞特先生身后其他学生鱼贯走进公共大教室参加上午###。学生们很安静,没有打闹也没有叫喊。大概其他学生,就像杰克自己,也一遍遍被自己的父母耳提面命地提醒他们能上派珀是多么幸运。在这儿钱不重要,(虽然一年的学费要两万两千美元)重要的是你的才智。大概他们很多人的父母也答应如果他们成绩好,暑假就让他们出去旅游。大概这些幸运的好学生的家长甚至都会陪他们一起去。大概——
“约翰,你没事儿吧?”贝塞特先生问。
“当然没事儿,”杰克回答。“我很好。今天早上我睡过头了,我猜到现在还没全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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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塞特先生的表情放松下来,笑了笑。“我们每个人都会这样的。”
我爸爸就不会。杀手老板可从来不会睡过头。
“你准备好参加法语期末考了吗?”贝塞特先生又问。“你想今天下午考试吗?”②『注:原文为法语。』
“我想是吧,”杰克回答。事实上,他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准备好参加考试了。他甚至不记得他有没有复习。这些天,除了脑子里的声音,其他什么事儿都变得不重要。
“我想再对你说一遍,今年你在我班上,我很高兴。我本来想告诉你家长的,但是他们没能出席家长之夜——”
“他们很忙。”杰克说道。
贝塞特先生点点头。“好吧,我们相处得很愉快。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而且我希望下个学期在法语二级的班上还能见到你。”
“谢谢。”杰克回答。他在想如果他说出下面的话,贝塞特先生会作何感想。但是我想下个学期我不会修法语二级了,除非我在阳光谷疗养院还能选读函授课程。
学校秘书乔安娜·弗兰克斯手中拿着一只银铃铛,出现在公共大教室外的走廊里。在派珀学校,所有铃铛都是手摇的。杰克心想,这大概也是吸引家长的一点,勾起他们对小红学社③『注:小红学社,Little Red School House,指的是一八七〇年以前开始建于美国纽约州的只有一间房间的学校,现在许多遗址已经被列为美国的文化保护单位。』之类地方的回忆。他自己对这铃铛可是十分痛恨,叮铃铃的响声几乎要刺穿他的脑袋——
我再也坚持不住了,他绝望地想。我很抱歉,我正在失去理智。我真的、真的正在失去理智。
贝塞特先生也看见了弗兰克斯小姐。他转过身刚要走,又突然转过来。“真的没事儿吗,约翰?这几个礼拜你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杰克差点儿就被贝塞特先生的关切打动,但是他接着想像了一下贝塞特先生会变成什么脸色,如果他说:是的。我的确有心事。一堆烦人的心事。我死了,你瞧,然后进入到另一个世界。然后我又死了。你会说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当然你是对的,而且我的一部分理智也知道你是对的。但是我其他的理智确信你错了。这种事情的确发生,我也的确死了。
如果他说出那样儿的话,贝塞特先生肯定会立刻给艾默·钱伯斯打电话。杰克猜,然后他的父亲会说小孩子都会在期末考试周开始有疯狂的想法,当然这些问题不适合在午餐或鸡尾酒会上讨论,这些让人失望的孩子。说完之后,杰克就会被送去阳光谷疗养院治疗。
杰克强迫自己对贝塞特先生笑了一下:“我只是有点儿担心考试。就是这样。”
贝塞特先生眨眨眼。“你不会有问题的。”
弗兰克斯小姐开始摇###铃,每一声铃响都刺进杰克的耳膜,仿佛小火箭似的冲进他的脑袋。
“快点儿,”贝塞特先生说。“我们快迟到了。期末考试周的第一天可不能迟到啊,不是吗?”
他们经过弗兰克斯小姐和她叮叮作响的铃铛,走进教室。贝塞特先生直接走向被称做教师唱诗席的那排位子。在派珀学校诸如此类的有趣名字还有很多:大礼堂被称做公共大教室,吃午饭叫做聚会,七、八年级的学生叫做高年级男孩、女孩。当然,钢琴(呆会儿弗兰克斯小姐就会过来敲击琴键,像她摇铃铛那样毫不留情)边上的折叠椅就叫做教师唱诗席了。这全是传统吧,杰克猜想。如果你是家长,得知你的孩子中午是在公共大教室聚会,而不是在咖啡馆大嚼金枪鱼三明治,你肯定会欣慰地认为这儿的教育也绝对一流。
他在教室后面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麻木地听着报告,脑海中满是无尽的恐惧,让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只被困在车轮里的老鼠。他尽力想像明天会更好,可是只能看见前方一片黑暗。
如果他的理智是一艘船,那么这艘船马上就要沉了。
校长哈雷先生走上讲台,发表了一通简短演讲,不外乎强调期末考试很重要、取得的成绩将会是他们伟大人生路的重要一步云云。他对学生说,学校全靠他们,他全靠他们,他们的父母也全靠他们。他并没有说整个自由世界也全靠他们,但是他强烈暗示出这个意思。最后他说,期末考试周将不再摇铃(对杰克来说,这是整个早上听到的第一个、也是惟一的好消息)。
弗兰克斯小姐坐在钢琴旁,奏出一个祈愿的和弦。所有学生,七十个男生、五十个女生,都端庄整洁,体现出他们父母的优雅品位和经济实力,齐刷刷站起来,开始唱校歌。杰克也跟着动动嘴,但是心里想着那个他死了以后又醒过来的地方。刚开始他以为自己进了地狱……当那个身穿黑色带帽长袍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时,他更加确信自己身处地狱。
然后另一个人也出现了。那个杰克几乎开始敬爱的男人。
可是他让我摔了下去。他杀了我。
他感到颈子后面和肩胛骨汗水涔涔。
我们赞美派珀,
高举它的旗帜;
我们赞美您,母校,
派珀,奋力拼搏!
天啊,这歌儿真难听,杰克心想。突然他想到,这歌肯定很对他父亲的胃口。
2
第一节课是英语写作,是惟一没有期末考试的科目。他们的作业是回家完成一篇期末作文,打印出来也就四百到五百字左右。艾弗莉小姐布置的题目是我对事实的理解。期末作文占到期末总成绩的百分之二十五。
杰克走进教室,坐在了第三排的位子上。班上总共就十一个学生。杰克还记得在去年九月的进校介绍日,哈雷校长告诉他们,在东部所有私立中学中,派珀的师生比例是最高的。当时他不停地挥着拳头强调这一点。杰克对此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是他还是告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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