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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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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今天,心中到底还会有所顾忌。”
“这是好还是不好呢?”李元芳一言不发很久了,突然冒出来一句。梅迎春愣了愣,微笑着反问:“李兄你认为呢?”李元芳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狄景辉插嘴道:“李大将军!你这些年杀的人也不少吧?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了?你是怎么开的头一个杀戒?难道也有个梅兄他爹那样的人来教导的你?”“没有!”李元芳斩钉截铁地答道,随后,他微微蹙起眉头,仿佛在竭力回忆似地轻声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的语调太过悲怆,令梅迎春和狄景辉心下都是一颤,两人互相看了看,凝神等着李元芳的下文。李元芳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过了很久,才如梦方醒般地回过神来,抬头道:“其实战场上杀人,根本就没有时间多想。我自从军以后,便学会了只认敌友,不辨善恶……后来,碰到了大人,事情就更简单了。由他来辨别善恶,我,只要执行命令就行了。”狄景辉摇头道:“唉,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真是的。我父亲就能判断出全部的是非善恶来?我可不信,他又不是神仙。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其实这世上杀人最多的,倒不是你这种武夫,而是我父亲那样操控权力的人。哼,当然了,还有比他杀人更多的,那就是皇帝!”
梅迎春嘲讽地笑道:“说真的,如果都要根据善恶来杀人,杀起来可就太慢了。如果都要想清楚是非再打仗,那就没仗可打了。”李元芳也苦涩地笑起来,点头道:“谁没有父母妻小,谁没有儿女情长,可是一上了战场,就是你死我活,根本不容人想那些东西,所以我一直努力做到的只有一点,就是杀人要干脆。让我的敌人痛痛快快地去死,如此而已。”梅迎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李元芳,追问:“杀了这么多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四章:凶宅 (9)
李元芳迎着梅迎春的目光,平静地回答:“我每天都准备去死。我杀了那么多人,早晚会遭到报应的。我只希望到头来也能够有个痛快的死,就很满意了。”梅迎春愣住了,半晌,才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肩,笑道:“我们这是怎么了?新年头一天,天还没亮,我们尽在这里杀啊死的,怪我,都怪我,居然找了这么个倒霉的话题!”狄景辉也摆手道:“就是,说得我胆战心惊的。不说这些了,太不吉利。”
梅迎春道:“咱们还是接着喝酒吧。”伸手去提酒斛,晃了晃,不觉皱起眉来。拿来酒杯,试着倒了倒,果然一滴都倒不出来了。狄景辉叹口气:“真是扫兴,这天还没亮呢,酒就喝光了。”梅迎春笑着摇头:“还是咱们三个太能喝了。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干脆去睡会儿吧,好歹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去黄河岸边找我那‘墨风’。李兄还可去集市给小孩儿买些鞭炮来。”
“也好。也好。我的脑袋还真的晕乎乎了。”狄景辉从桌边撑起身来,脚步踉跄地朝屋外走去,梅迎春拉住他道:“哎,狄兄,你这是打算去哪儿?”“不是去睡觉吗?”梅迎春笑着扶住他的胳膊:“行,行,随我来吧。西厢房有副床榻,今天咱们就在那里凑合着睡会儿吧。”他看李元芳还坐着没动,便招呼道:“李兄,也一起来休息吧。你刚开始便身体不适,倒没想到,还一直熬到现在。”李元芳点点头,起身跟在梅迎春后面,一起到了西厢房。
狄景辉倒在榻上便睡熟了。梅迎春看了看床榻,踌躇道:“这床榻最多睡两个人。我的个子太大,李兄,还是你先来休息吧。”李元芳笑着摆摆手,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你睡吧,我坐着也能休息。”梅迎春看着他笑:“你这个人,还真是……坐着真的能睡?”李元芳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可以。我从小练出来的。”梅迎春好奇地问:“从小练出来的?为什么练这个?”“小时候生病,躺着喘不过气来,便只能练习坐着睡了。”
梅迎春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那你现在可觉得好些了?”李元芳道:“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他举起手,示意梅迎春:“这也是小时候犯病时学会的招。按压两手的合谷穴便可缓解,还真挺管用的。”梅迎春释然:“斌儿说的果然是真的。你何苦冤枉这小孩儿。”李元芳含笑不语。
梅迎春也已困倦不支,见李元芳这样,便不再坚持,自己在榻上躺下,很快昏然入睡。蜡烛灭了,屋里一片漆黑,李元芳微合起双目,将疼痛不已的脊背靠上椅子,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又被汗水湿透了。酒意上涌,他抬手按了按额头,有一种熏熏然的感觉。已经疲乏到了极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反倒觉得挺舒服。如果他没有离开大人,如果他还留在洛阳,此时此刻,他应该是在宫中的守岁宴上,那是他非常讨厌的场合,从来都避之唯恐不及,却又躲无可躲。今年,今日,他终于离开那一切了,确实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但也伴随着更加强烈的思念和惆怅。已经过去的十个元旦,每当子时一过他都要首先向大人拜年,用的不是对上级,而是对长辈的方式。李元芳深深地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还是什么都不要去想了吧,就当那一切都不曾经历过拥有过。
但是,就算不去想那千里之外的洛阳,面前这所神秘的宅院,这对奇怪的父女,也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某些记忆的片段,从心底的最深处被激起,连同儿时的疾病,本来认为永远都不会再犯的,竟也都一并向他袭来,令他突然间猝不及防,差点就手足无措。为什么眼前明明就是两个陌生人,那个叫阿珺的姑娘,竟会让他觉得这样亲切,带着他从来不敢奢望的家的气息;而那个沈姓老者,又让他从心底里涌起刻骨的仇恨,初次见面,却似乎已经恨了一生一世!难道……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元芳猛地睁开眼睛,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紧接着,他听到一声低低的轻呼,定睛一瞧,才发现自己的手牢牢扼住了面前之人的咽喉,他抱歉地笑了笑,松开手,狄景辉揉着脖子,气鼓鼓地低声道:“闭着眼睛就能拧人脖子,你杀人还真是利索!”
李元芳也轻声道:“谁让你不声不响地过来?”狄景辉朝床榻努努嘴:“梅兄睡着呢,怎么?你想我把所有的人都吵醒?”李元芳又按了按额头,皱眉道:“你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喝多了,去了趟茅厕。外面可真够冷的,还黑咕隆咚,我好像撞到了个什么东西,也没看清楚,就赶紧回屋来。哼,结果就让你掐了脖子!”
李元芳问:“怎么?你已经出去过了?”狄景辉没好气地答道:“那是自然,我总不会没事在这个黑屋子里转圈玩吧?”“哦。”李元芳点点头:“看来我刚才是睡着了,连你出门都不知道。”狄景辉听他的声音有些异样,便问:“怎么了?你原本不打算睡吗?”李元芳轻轻叹了口气说:“不是不打算睡。但我就是睡着了,你出去我也应该知道的。可我刚才居然什么都没察觉……”狄景辉颇不以为然:“莫名其妙,睡着了不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说的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听都听不懂。”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四章:凶宅 (10)
李元芳摇摇头,轻声道:“你继续睡吧。”起身便走出了屋。狄景辉想了想,也跟着他走出去,与李元芳并肩站在西厢房门口。已是黎明,东方有些微微的发白,两人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脸色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都显得很苍白。李元芳冲狄景辉微微一笑:“你不去睡觉,跟我跑出来吹冷风?”狄景辉撇了撇嘴:“你这人说话不明不白的,闹得我都不想睡了。”
又是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元芳扭过头来,轻声对狄景辉道:“今日……哦,不,是昨日之事,我应该向你道歉。”狄景辉一愣:“道歉?为什么?”李元芳收回目光,仍然面对着纷纷扬扬飘飞的雪花,语气平淡地道:“你说得很对,我近几年来受了很多重伤,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像昨日在冰河上救人,如果是过去,我不会需要别人帮忙。还有方才,我也不应该睡到对周围的动静一无所知。”他停下来,狄景辉仍然不解其意,困惑地望着他的侧脸。许久,李元芳才垂下眼睑,继续道:“抱歉,是我做得不够好。”
狄景辉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唉……你这又是何必。”停了停,又笑道:“我看就是我那老爹,把你给搓磨成这个样子。”他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背:“其实昨日的事情,你要是不提,我早就忘了。行了,外头太冷,咱们还是回屋吧。”
李元芳摇头:“你回去吧。我不想睡,我在这院里走走。”狄景辉皱眉道:“嗳,你还真熬出瘾来了?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呢,好歹歇一歇吧。”李元芳道:“不是,我坐得背痛,还是走走舒服。”狄景辉无奈,只得自己回屋去了。(炫…书…网)
李元芳沿着西厢房的廊檐慢慢走过堂屋前,天渐渐亮起来了,周围的景物已经能看得比较清晰。李元芳望了望东厢房紧闭的房门,房前昨日阿珺和斌儿的足迹已被后来落下的雪给盖住了,看上去就像无人进出过似的。他静静地思考了一会儿,便转了个弯,向后院折去。绕过堂屋,李元芳一眼便看见从后墙跟开始的一行杂乱脚印,一直通到后堂的正房门前。他紧盯着这行足迹,观察了片刻,脸上的神情愈来愈凝重。
李元芳正自思量着,突然感觉到背后有动静。他迅速地往旁边一闪,转过身来正对着低头匆匆走来的阿珺,轻声招呼道:“阿珺姑娘,你起得真早。”阿珺吃了一惊,旋即微笑道:“李先生,你不是比我还早吗?昨夜我听你们很晚都没去西厢房睡下,怎么李先生现在就起来了?”李元芳也微笑着回答:“他们俩刚睡下,我索性就不睡了,出来走走。”
“哦。”阿珺点头,正要往前走,又停下脚步,朝李元芳温柔地笑着,问:“李先生,你们不急着赶路吧?”李元芳迟疑道:“阿珺姑娘,你的意思是……”阿珺还是低头微笑:“昨天听你们说要一路西行,可你和狄先生,还有小斌儿,你们的衣服都太单薄了。行李也没多少,想必御寒的衣物是不够的。我想,如果你们能多留一、两日,我便给你们做几件夹袄,你们往西北去时,也好预备着。”李元芳忙道:“我们在此逗留,已经很麻烦阿珺姑娘,怎么还好意思?”阿珺轻轻摇头:“一点儿不麻烦。阿珺昨日说了,二位先生就是我阿珺的兄长,要是阿珺做得不够周到,以后堂兄知道了,会怪罪我的。”
李元芳略一沉吟,小心翼翼地问:“阿珺姑娘,沈槐贤弟常和你们来往吗?”阿珺的脸上泛起红晕,轻声道:“李先生有所不知,我的伯父伯母亡故得很早,堂兄其实是由我的爹爹抚养长大的,他从小到大都住在我家。”“一直都在此地吗?”“倒也不是。爹爹为了治病四处求医,搬了好多次家,这里是五年前搬来的。”
李元芳微笑着问:“阿珺姑娘,如果不是因为当了狄大人的侍卫长,沈贤弟是不是也该回家来过年?”阿珺轻叹一声:“往年他都要回来的,可这次爹爹说他不能回家了……不过,却来了李先生和狄先生,堂兄的二位好友。他若是知道,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李元芳看了看越来越亮的天色,道:“阿珺姑娘,你先忙吧。”阿珺点点头,欠身从他的旁边走过,朝正房而去。李元芳看着她的背影,眉头越蹙越紧,赶上几步,轻轻拦在她的面前,但仍微笑着,问道:“阿珺姑娘,你是来找你爹爹?”阿珺愣了愣:“是啊,每天早上这个时候我都要来伺候爹爹起床。”她看着李元芳的神情,困惑地问:“李先生,有事吗?”
李元芳指了指地上的足迹,低声道:“你看得出这是谁的脚印吗?”阿珺摇头:“看不出……不可能是我爹爹的,他跑去后墙那里干什么呀?”李元芳道:“你随我来。”两人一起走到正房门口,都一眼看见正房的门是虚掩着的。阿珺惊得轻轻捂住嘴,低呼了一声,举手就要推门而入,被李元芳一把握住了胳膊。她抬起眼睛询问地看着李元芳,李元芳正色道:“阿珺,你站到我身后去。”
阿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李元芳抬高声音叫道:“沈老伯,沈老伯。”没有任何回音。他不再等待,一下便把门推开了。屋内桌翻椅倒,一片狼藉,一个人仰面躺倒在屋子中央。蜡烛早已熄灭了,但借着清晨的光线,仍然可以清晰地辨别出那张狰狞可怖的面孔。只是现在,这张脸比平时更加恐怖许多,两只血红的眼睛瞪得溜圆,嘴角边溢出白沫,五官全部扭曲变形,看去已经不太像一张人的脸了,而更像一个——恶魔。
即使是从离开几步远的门口,李元芳还是一眼就能判定:这个人已经死了。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五章:新年
他这一生见过许多死尸,各式各样的死状,有无辜枉死的,有恶贯满盈的,有慷慨就义的,有卑微怯懦的……他已经学会了平静地面对这许多死亡,就像大人所说的那样,只将他们当作探案的线索,而不投入作为人的情感。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当李元芳面对沈庭放的尸体时,他的心中突然涌起的,既不是惊诧也不是疑惑,而是一种令他自己也感到十分意外的*,似乎他长久以来都在期待着看到这个人的死,死在自己的面前,死得越耻辱越可鄙越好,越能让他从内心深处感到满足……
身后的阿珺在急切地问:“李先生,我、我爹爹他怎么了?”李元芳转过身,沉闷地答道:“阿珺姑娘,沈老伯亡故了。”阿珺的眼睛顿时瞪地大大的,似乎一时不能相信李元芳的话,她仔细观察着李元芳的表情,终于明白对方是在陈述一个确切的事实,眼睛里慢慢涌起泪水,朝前跨了一步,轻声说:“李先生,让我进去看看。”
李元芳往旁边微微挪动身体,将阿珺让到门前。阿珺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瞪着父亲的尸体看了半晌,没有尖叫也没有痛哭,只是缓缓靠到门檐上,泪水静静地淌下来,喃喃自语:“爹爹,爹爹,你终于还是有这一天……”她抬手拭去眼泪,举步就要往屋里走,却被李元芳伸手挡住了。
李元芳轻声道:“阿珺,如果你信任我,就留在外面。我先进去察看。”阿珺泪水充盈的眼睛探究地看着李元芳的脸,终于点了点头。
李元芳正要朝屋内迈步,前院东厢房内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响动,紧接着就听到韩斌大叫起来:“阿珺姐姐!哥哥!老奶奶醒了,哎哟!”“咣当”一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到了地上。李元芳和阿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又一齐紧张地朝前院望去,东厢房里的响动越来越大,韩斌在一个劲地喊着:“哥哥!姐姐!快来呀!啊,老奶奶,你要去哪里?!”
李元芳低头看着阿珺的脸,尽量语气和缓地商量道:“阿珺,你去前面看看好吗?我留在这里。”阿珺咬着嘴唇,脸色煞白,但还是点了点头,极低声地道:“好,李先生,这里就全交给你了。”说着,她一扭身,脚步匆匆地便往前院走去。
李元芳目送阿珺的身影转过堂屋,方才再次回转身,迈步走入沈庭放的房间。这套正房分三个开间,正中这间对门放着书桌和椅子,后墙下置着狭长的条案,还有两排书柜分别靠在左右两侧的墙上,看格局应该是沈庭放的书房。左右两面墙上还各垂着幅蓝色的麻布帘帷,是通往两边偏房的。
李元芳站在书房正中,环顾四周,白灰糊的墙壁上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中渗出股阴森凄凉的味道。书桌上的烛灯横躺下来,烛油流到桌面上,将桌上的几张纸染得斑斑驳驳。除此之外,桌上的笔架、砚台、水缸等等文房用具也一概横七竖八,几本书籍和卷册或胡乱地摊开,或垂落在桌侧,地上更是滚散着好多书籍,被十分明显的足迹踏得污浊不堪。
李元芳收回目光,蹲下身子,细细观察起躺在面前的尸体。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下死者的面颊,还能感觉到微弱的弹性和温度,说明死了才不久。沈庭放的整张脸都涨成黑紫色,脸上原来就密布的疙瘩和坑洼愈加肿大,将五官都挤到了一处。他的双眼上翻,眼白全部*成了红色,嘴大张着,白色的口沫从嘴角边一直淌到颚下,灰色的胡须乱七八糟地糊在嘴巴四周。李元芳愣愣地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一时间竟有些神思恍惚,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头脑昏沉沉的,胸口阵阵翻涌,恶心地几乎就要吐出来。
门口有人在喊:“李兄,这是怎么回事?!”李元芳掉头,见梅迎春大大的个子拦在门前,立时就把早晨的光线挡去了一大半。李元芳招呼道:“梅兄,你来得正好。沈庭放死了。”梅迎春赶紧跨入房门,来到李元芳身边,也蹲在尸体旁。
李元芳问:“梅兄,你怎么过来的?”梅迎春一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沈庭放的死状,一边答道:“昨天咱们救下的那个大娘一早醒了,便大呼小叫地要去找什么儿子,还拼命要下床走人。可她身体虚弱,昨天冰水泡过之后,手脚也有些冻伤,根本迈不动步子,刚下地就又摔倒了。斌儿拦不住她,在那里又跳又叫,把我和狄兄都吵醒了。”李元芳点头:“我方才在这里也听到了,就让阿珺姑娘先过去。”
梅迎春紧蹙双眉道:“是啊。我和狄兄刚去东厢房安顿那位大娘,阿珺也过来了,帮着一起把那位大娘又扶上了床,还拼命安抚她,劝她先安心养病。可我就看阿珺的神色不对,问她是怎么回事,她才告诉我说沈庭放出了事,我就赶过来了。”李元芳点头:“今天一早我在院中散步时碰上阿珺,她说要来伺候沈庭放起床,我们一块儿过来,便发现沈庭放已经死了。”
梅迎春问:“李兄,你已经在检查尸首了?可看出什么端倪来?”李元芳指了指沈庭放的脸:“你看,他的脸扭曲成这个样子,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感到万分恐惧的事情,还有这满脸的黑紫和嘴边的白沫,都像惊吓过度所致。”梅迎春紧抿着嘴唇,连连点头。两人又一齐往沈庭放的身上看去,只见他的两手呈抓握状,痉挛地僵直在身体前方,胸口和肚腹上好几个血洞,冒出的鲜血将所穿的灰布袍衫染得猩红片片,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第一卷:暗夜迷情 第五章:新年 (2)
梅迎春仔细辨别着沈庭放身上的伤口,低声道:“看样子是被利器扎伤,是匕首吗?”李元芳也凝神细看伤口,思索了一会儿,才摇头道:“我看不像匕首。像剪刀。”“剪刀?”梅迎春诧异道。“嗯。”李元芳指着沈庭放胸口的伤口道:“你仔细看,此处的伤口其实是两个小伤口紧凑在一起。还有这里,这左腹的伤口也是如此。所以我断定,凶手应该是手持剪刀向沈庭放捅过来,但这个凶手行凶的意志和魄力似乎有限,捏剪刀的力度不够,两个刀锋分开,故而形成了两个紧连在一处的伤口。”
梅迎春听得连连点头,又指着沈庭放的手道:“看样子这老头子还想和对方搏斗,可惜力有不及,终于还是被害了。”李元芳也赞同地点头,想了想,又道:“我觉得沈庭放是认识那个凶手的。”“哦,为什么?”“如果这凶手只是个入室行凶的陌生人,一见之下,沈庭放的表情应该首先是惊诧。假设这个凶手二话不说就动手的话,沈庭放的脸上肯定更多地是惊慌和愤怒,而不该是如此深刻的恐惧神情。但从沈庭放现在的状况来看,他的恐惧已经达到了一种程度,似乎光这种恐惧感就足以置他于死地。”
李元芳再次将那些伤口指给梅迎春看:“而且你看这些伤口,刺杀的部位杂乱无章,伤口又浅,基本都不在致命的位置上,一望而知,这凶手是个完全没有经验的生手,行凶的时候慌乱非常。更重要的是,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些伤口虽然看上去凶险,但根本不足以致命。沈庭放就这么死了,要么是他长期患病,身体太弱,以至于受了这些伤就难以支撑,要么就是因为惊吓过度而心神涣散,肝胆俱裂,所以才死得如此迅速。”
梅迎春听得入神,半晌才赞叹道:“李兄,看来狄仁杰大人的当世神探之称还真不是浪得虚名,李兄你这个侍卫长,断起案来竟也如此胸有成竹。”李元芳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跟在大人身边这么多年,哪怕就是看也该看会了。不过和大人比起来,我还差得太远……”
两人从尸体边站起来,一起环顾屋子四周。梅迎春道:“我在门外看见一行足迹,通到后墙根处,应该就是凶手出入的痕迹吧。”李元芳点头:“目前看起来这是唯一外人侵入的痕迹。”梅迎春想了想,突然问:“为什么只有一行足迹?而不是一出一入两行?”李元芳道:“这个问题我刚才就想过了。昨晚至现在的雪一直没停过,风也很大,雪地上的足迹没过多久就会被后下来的雪和风刮来的雪盖上。屋外的这行足迹还在,只能说明凶手其实刚刚逃走不久。”
“刚逃走不久?!”门口有人一声惊呼。梅迎春和李元芳一起往外看去,狄景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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