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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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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丹想了想,好奇地问:“真的,往常我总看你们俩吵吵闹闹、别别扭扭的。今天你这么说话,我才知道你很喜欢李元芳?”狄景辉朝她摆摆手:“我们男人的生死之交,你一个小姑娘当然不会懂。”蒙丹顿时火冒三丈:“你瞎说!你看不起人!”她捏起拳头就要捶打狄景辉,却被狄景辉一把抓住,在她耳边柔声说:“懂,懂,你当然懂!你和我也是生死之交嘛,对不对?”
蒙丹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轻轻挣了挣,手还是给狄景辉握得紧紧的,她软下来,碧绿的双眸中泛起点点涟漪,轻声说:“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爱我的哥哥,我也很喜欢李元芳,他的眼神很干净,笑容特别温暖……可是,可是,我总觉得在他们的身上,有些很沉重很压抑的东西,只要靠得近了,就会感到阴森、恐惧。今天的事情特别让我难受。”狄景辉轻轻叹息:“我知道,你说的是杀气。不过,我倒觉得在杀气之外,还有更多的无奈和悲凉,你能体会吗?”蒙丹似懂非懂地摇了摇头,又道:“嗯,可是……你的身上就没有这些让人难受的东西,你总让我快乐和轻松。”说着,她仰起脸,对狄景辉绽放出一个无比亲切而甜美的微笑。
狄景辉情不自禁地还给她一个同样的微笑,把蒙丹的手攥得更紧了。蒙丹有点儿醺醺然的,继续倾诉着:“突骑施的男人们以杀人为勇,从小我就看着我的爹爹、叔父,还有兄长们四处拼杀,满手血腥,到最后又自相残杀,直到一个个都……我原本以为乌质勒哥哥可以带着我远离这样的生活,可是没想到还要陷入同样的处境。”她蹙起眉尖,困惑又哀怨地问:“你说,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才盼望过平静、安宁,没有残杀的生活吗?”
“当然不是。”狄景辉认真地答道:“红艳,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渴望幸福,无一例外。但很多人求之而不得,还有不少人会在寻寻觅觅的过程中,误入歧途,甚至走到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就曾经非常靠近那样的境地……但是我很幸运,有人伸出援手,帮我逃离了黑暗,于是我才有了今天。红艳,你说我和你哥哥,还有李元芳不一样,你知道,我和他们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是什么?”
狄景辉轻轻揽住蒙丹的肩膀,温柔地说:“过去每当我成功的时候,我总会认为是我自己有过人的才能,我很了不起。但是当我经历了生离死别、爱恨情殇,现在我明白了,我比其他人优越的只有一点:我很幸运,我比他们的命好。”看蒙丹冲他眨眼睛,狄景辉微笑:“这么说吧,就因为我比李元芳命好,你比你哥哥命好,所以如今他们俩在营帐中干着推利诱的勾当,还一人指责残酷,而你和我,却可以站在这里欣赏着春日草原的美景,一边倾心相谈,互诉衷肠。”
蒙丹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你的话了。”狄景辉把她搂得更紧了一些:“你很聪明,也很善良,你当然能明白我说的话。红艳,正因为我们更幸运一些,所以才要心存感激。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定要过得好,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我们自己,也才对得起他们。”蒙丹的眼睛有些模糊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既有柔情万种,又觉苦涩难抑。
狄景辉的嘴唇轻轻印上蒙丹的秀发,耳语着:“红艳,让我来给你一个平静、安宁,没有残杀的生活。我曾经没有做到的,所有的遗憾,我都要补偿在你的身上。相信我,我会竭尽全力。”
“景辉……”蒙丹颤抖着双睫仰起脸,唇上顿时感觉到他火热的激情,她微微闭起眼睛,任凭自己的身体无力地融化在他的怀中,瞬间的窒息后,爱的甜蜜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第二天午后,裴素云依约来到乾门邸店。她和梅迎春算有数面之缘,梅迎春一贯就以喜欢结识各种神异人士闻名,过去钱归南与梅迎春几次饮宴,都曾带上裴素云作陪,半是炫耀半是拉拢,不知道为什么,钱归南对这位突骑施的流亡王子还挺器重的。
梅迎春这回单独约见裴素云,本来有些于礼不合,但王迁此前的拜访倒给了梅迎春借口,既然钱刺史大人太忙,梅迎春与庭州最厉害的萨满伊都干见见面,聊聊萨满神教,谈谈庭州风土,也算是件风雅之举。在当时,女巫是地位很特殊的女性,可以与不同阶层和身份的男性交往而不受到指摘,但裴素云因为钱归南的关系,几乎从不接受任何男性的邀约,偏偏这次梅迎春不理这一套,倒让钱归南和裴素云觉得有些深意。前一天晚上接到邀请后,钱裴二人略略商议了一番,估计着梅迎春在这个时候约见裴素云,多半是想从她这里探听些庭州和钱归南的动向,当然,裴素云也可以乘此机会多多了解突骑施王子的情况,反正大家都是虚虚实实,就姑且一行吧。
梅迎春派阿威用马车接来了裴素云,待人一到邸店就亲自出迎,将裴素云请进茹雅间。梅迎春一来就包下了邸店的整个茹,所以楼下店堂里虽然热闹,上到茹就变得鸦雀无声。梅迎春请裴素云进屋坐下后就借故离开,她一人坐在桌边等了片刻,看着午后的艳阳透过木格窗棂斜斜投在地上,无处不在的沙尘在光线中落寞地舞动。周围一片寂静,裴素云听到木楼板随着脚步微微作响的声音,她的心随之一荡,没有抬头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遮住眼前的半尺阳光,她立即知道,是他来了。
李元芳回手关上房门,看见裴素云抬头朝自己微笑,便在门边停了停,略带戏谑地问:“这回又是笑什么?我走了十多天,不会又认不出来了?”裴素云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充满喜悦,微微点头道:“我原以为你再不想见到我了。”
李元芳并不答话,来到裴素云的对面坐下,裴素云看着他的脸色不觉皱了皱眉,轻声道:“看样子我给你作的法都白费了。”李元芳仍然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温和地注视着她,隔了一会儿才问:“你还好吗?”裴素云的神色黯淡下来,极低声地说:“他回来了……”“我知道。”
屋子里沉寂片刻,他们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许久,李元芳才又开口问:“钱归南什么时候回来的?”“三天前。”“唔,所以你就不让斌儿再去你那里了?”
裴素云抬起头,朝他凄然一笑:“钱归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去我那里,要是见到了斌儿一定会追问他的来历,很难解释……斌儿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儿,我不愿意让他面临任何危险,更不愿意因此把你牵扯出来。”李元芳点了点头:“是,斌儿告诉我他和小安儿已经成了最好的朋友,你不让他再去你家,他很伤心。”
“安儿也很难过,这两天每天都在哭闹,他、他还从来没有过小朋友。”裴素云说着,不觉有些哽咽,这些天她天天都在遗憾,遗憾什么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或者说不敢想清楚吧……李元芳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半晌裴素云稍稍恢复平静,冲他勉强微笑了一下,轻声道:“斌儿不是你的亲弟弟。”
李元芳略感意外地挑起眉尖,低声嘟囔:“这个小家伙,平常嘴很紧的啊……”裴素云忙道:“小斌儿非常非常爱你、维护你,你可千万别怪他,都是我问他的。”“你问他,他就都说了?”“嗯,他把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李元芳轻吁口气,微笑道:“真没办法,到底是女巫,蛊惑人心的本领谁都抵挡不住。”
裴素云忍不住辩白:“才不是蛊惑人心呢。我、我只不过是想多了解你……”“现在了解了吗?”“了解了……一些。”“那么,为了公平起见,是不是也该让我了解你……一些?”
第二卷:魅影危机 第十九章:剖心 (2)
裴素云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李元芳目不转睛地盯着裴素云,看得她脸孔微微发热,慌乱中垂下眼睛,嚅嗫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李元芳倒有些意外,自言自语道:“这个,我倒要想想。”他按了按额头,自嘲地笑道:“问题太多了,我都不知道从何问起了。”
“那就从最简单的问起吧。”“好。”李元芳凝眉思索了好一会儿,仿佛下定了决心,字斟句酌地问:“你为什么会成为萨满教的女巫?”裴素云愣了愣,眸中莹泽跃动:“这个问题可一点儿都不简单。”“啊,确实。”李元芳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对不起,我比较笨,换个人来问,也许会好些。”
裴素云嘟囔:“换个人来问?你当是在审犯人啊。”李元芳并不在意,只含笑注视着她,静静地等待,裴素云被他看得心越来越软,又像有一团乱麻在里面打结,她强令自己镇定下来,眼睛瞧着屋角,悠悠地长叹一声:“我的家族是河东闻喜裴氏,李先生或许听说过这个姓氏。”
“河东闻喜裴氏家族?”李元芳微微吃了一惊,喃喃道:“我确实听说过,河东裴氏自古以来就是三晋的名门望族,据我所知,前隋朝的宰相,名臣裴矩就出自这个家族。”“嗯,裴矩就是我的族祖父。”“裴矩是你的族祖父?!”李元芳这回是真的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再次上下打量裴素云。
裴素云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继续悠悠地道:“实际上,我的父亲裴梦鹤,就是裴矩的亲兄弟裴冠的孙子,因此我算是裴矩的第四代侄孙女。”“原来是这样。”李元芳思忖着问:“我知道裴矩在前隋朝期间就奉大隋文皇帝之命前赴张掖,掌管中原与西域的交往,并著有一本《西域图记》,你的曾祖父也是从那时起到的西域吗?”裴素云温柔的目光在他的脸上轻轻掠过:“李先生,你也知道《西域图记》?”“嗯,不仅知道,而且我还读过。”
这下轮到裴素云吃惊了:“你读过《西域图记》?可是民间找不到这本书的,你……”李元芳微笑:“机缘巧合,我恰好得到了这本书,而且就是从那本书上第一次得知萨满教的。”裴素云自言自语:“真是太凑巧了,这样就更容易解释了。”她低头稍微思索了一下,抬起眼睛道:“李先生,《西域图记》这本书虽名为裴矩所著,但他作为一国重臣,身负各种政务,在张掖时又要管理大隋和西域各国的贸易商事,因此书中所有关于西域的风土人情、地图、以及中原和西域间来往的商路记载,这些具体的内容都是由裴冠,也就是我的曾祖父负责完成的。”
“你的曾祖父?他对西域很了解?”“何止是了解。”裴素云说到这里,不由长叹一声,眼神恍惚起来:“据我父亲对我讲,我的这位曾祖父,是个才华横溢的奇人。我们裴家世袭勘探、绘图的学问,各代都有一些族人特别擅长此中之道,而我的这位曾祖父裴冠是其中尤其出类拔萃的。当年,他跟随兄长裴矩来到西域,立时就被这里千奇百怪的风物和神秘莫测的地理所吸引,这里的雪山、沙漠、高原、草地都是中原不可一见的奇景,裴冠对这一切可说是心醉神迷,于是他便将全部身心俱都交付给了西域,四处采风、勘查,记录和绘制下他的所见所闻,这便构成了《西域图记》的大部分内容。后来,裴矩奉命回朝,我的曾祖父却再不愿离开西域,而是继续在西域各地游荡,直到有一天他来到了庭州,便在此地定居了下来。”
李元芳好奇地问:“为什么选在庭州定居?”裴素云微笑反问:“庭州不好吗?”李元芳也笑了:“好,当然好。我也很喜欢庭州。只是你的曾祖父,那样喜欢探索和猎奇的人物,要让他安定下来,我料想必然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裴素云惊奇地看了李元芳一眼,低声嘟囔:“还说自己笨,鬼才相信你。”“先别管鬼了,快往下说吧,伊都干。”
“嗯。”裴素云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用愈加温柔的眼神瞟了下李元芳,轻蹙秀眉道:“让裴冠在庭州定居下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他在这里找到了心爱的女人,决心要娶妻生子;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在庭州城外的沙陀碛中,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正是为了彻底解开这个秘密,他才决定永居庭州。”说到这里,裴素云住了口,默默地注视着李元芳,似乎在等待他继续发问。李元芳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浑然无觉,半晌才猛醒过来,对裴素云抱歉地笑了笑,道:“沙陀碛里的秘密,我大概没有资格知道。”
裴素云摇头叹息:“你真的非常非常聪明。是的,裴冠在庭州成家立业以后,还一直在继续探查沙陀碛的秘密,但是直到他去世,都没有彻底破解。于是,曾祖父在临死之前立下遗愿,要求子孙后代均不得离开庭州,需将沙陀碛的秘密一代代坚守,并破解下去,直至全部掌握。而这个秘密除非裴氏族中之人,不得向任何外人透露,这是素云必须严守的祖训。”
李元芳点头道:“唔,这我完全可以理解。可是,我们谈了半天,你好像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哦。”裴素云点了点头,深吸口气接着往下说,但她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凄凉,话语也开始断断续续,仿佛吐出每一个字都无比地艰难:“秘密传到了我父亲裴梦鹤时,已经历时三代,于是我父亲发誓一定要在他的手中将一切彻底搞清楚,而恰在此时,他遇到了一个萨满巫师,名叫蔺天机。”“蔺天机?”李元芳皱起眉头回忆着:“我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他,是你的师傅?”
裴素云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它抖着嘴唇轻轻重复了一遍:“蔺天机……他不仅是我的师傅,也曾经是我的丈夫。”李元芳顿时恍然大悟。
沉默良久,裴素云才能鼓起勇气继续:“蔺天机,是个聪明绝顶的人物,他的来历即使对我也始终是个谜。我们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亦不知道他自哪里学来那么一套萨满通灵的异术,总之他的法术无边、他的能力非凡。他来到庭州以后不久,首先就用神水和祭祀为庭州百姓破除了多年来的瘟疫之害,赢得了众人的爱戴,随后,他又不知如何了解到我们裴家几代所维护的秘密,便开始千方百计地接近我父亲,取得了他的信任。彼时,我父亲也正在破解秘密的最紧要关头,正苦于无人帮助,仅凭一己之力实在难有突破,于是便与蔺天机一拍即合,决定在蔺天机的协助下共同完成使命。又因为蔺天机非裴氏族人,不能向他公开我们的秘密,所以,所以……”
“所以你父亲便把你嫁给了蔺天机,使他成为了你家族的一员。”李元芳话音甫落,裴素云抬起眼睛,饱含着无限的凄苦道:“那时候我才刚满十四岁,虽然从心底里对蔺天机感到恐惧,却也无力违抗自己的爹爹,就这样被迫成了蔺天机的妻子兼徒弟。”
“那么,你父亲在蔺天机的帮助下,终于破解了裴冠留下的秘密了吗?”“是的。”裴素云轻轻颌首,眼神更加迷离:“但是不久以后,我爹爹就突发恶疾而死,从此这秘密就变成只有蔺天机一人掌握。”她突然加快了语调,语气也变得充满了怨恨:“我从一开始就憎恶蔺天机,虽然完全是凭直觉,但我就是认定他根本不怀好意,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阴谋,目的只是为了把我们裴家的秘密占为己有,甚至连我爹爹的暴卒也是被他所害。为了查清这一切,我不得不忍耐,继续在蔺天机的身边生活,向他学习巫术,服侍他,对他强颜欢笑讨他欢心,装出对什么都茫然无知的样子,就这样有一天我终于找到机会,使用巫术乱了他的心智,亲耳听到他对我吐露了害死我爹爹的真相!”
裴素云住了口,激动地喘息着。李元芳倒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裴素云端起来一气喝干,李元芳轻声道:“你要是不想说就……”裴素云猛抬起头:“不,我要说。” 她的双眼亮而干涩,仿佛有一团烈火在其中熊熊燃烧:“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复仇。爹爹不能就这样被人白白害死,裴家的秘密也绝不能从此落入一个恶人之手。可我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我能怎么复仇?!因此就连蔺天机也未对我多加防范,他不相信我能耐他几何,可是这一次,他错了……”突然,裴素云又停下来,看了眼李元芳,她凄楚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天是怎么了,一下说了这么多话……”
李元芳平静地道:“既然想说就说吧。其实,还是应该怪我的问题提得太糟糕。”裴素云一愣:“你的问题?唔,我都忘记你问的是什么问题了……”“没关系,你回答得很好。”
两人都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裴素云才轻声道:“开始时你说,有许多问题的,还问吗?”李元芳皱了皱眉:“还是不问了吧,我不喜欢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裴素云咬了咬牙,冷笑着道:“问吧,长痛不如短痛。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我不是怕。”“那是什么?”
李元芳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低头沉默着,裴素云看着他的侧脸,柔声道:“李先生,请你问吧,今天之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我愿意说给你听,也希望让你了解我。”李元芳淡淡地道:“唔,有人了解你吗?”
裴素云一愣,她没有想对李元芳会这样问,认真想了想,方道:“似乎没有人……真的了解。”“是吗,连钱归南也不了解你吗?”他问得若无其事,裴素云听在耳里却是字字千钧,刺得心上一阵阵锐痛,用痉挛的手指抓紧衣襟,她冷笑着回答:“他也只了解……一些。”“哦?”李元芳突然抬起眼睛盯住裴素云,步步紧逼地问:“那么你了解钱归南吗?是也了解一些,还是很多?你究竟知不知道他都在干什么?又知道多少?!”
“我……”裴素云好像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森严的寒气顷刻便浸透她的身心,苏了闭眼睛,良久才无力地回答:“李先生,你要了解的是我,没有必要提钱归南,他是他,我是我,我不会回答任何关于钱归南的问题。假如你一定要问,那我就只好走了。”
第二卷:魅影危机 第十九章:剖心 (3)
李元芳沉默地看着她,稍顷,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轻声道:“屋子里有些闷,我开下窗,好不好?”
窗扇开启,新风入户,楼下巴扎上的喧闹之声猛然涌进室内。温暖的春日午后,干燥香甜的空气醺然醉人,却与他们的心境迥异而隔绝。李元芳坐回桌边,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应该像刚才那样对你……有时候我也会控制不住自己。”见裴素云不理睬,他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急着回去吧?”
暖风轻轻吹拂在脸上,裴素云的心重又软下来,这才抬眼看了看他:“嗯,现在还早……还有些时间。”李元芳明显地松了口气:“那就好,要不我们还是谈些别的吧?其实我一开始就想问你,既然是梅迎春约你来,为什么你见到我的时候却丝毫都不意外?”
“因为我早听说过你在伊柏泰做的事情,我也知道蒙丹是梅迎春的妹妹。所以梅迎春会与你相识,并不奇怪。”李元芳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又问:“有关伊柏泰的问题,我可以问吗?” 裴素云十分镇定地回答:“应该不可以吧。”她端详着李元芳,微笑着反问:“你这么聪明,难道不能从中猜出些什么?”
李元芳垂下眼睛:“大概可以猜出来,裴家在沙陀碛里守护的秘密,应该和伊柏泰有关系。”裴素云双眸闪烁,面颊重新红润起来:“你猜得很对,而且还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伊柏泰就是由我的曾祖父裴冠设计并开始建造,而最终由我的父亲裴梦鹤和蔺天机一起督造完成的。”李元芳大吃一惊,不觉瞪着裴素云喃喃自语:“竟然是这样。难怪我在伊柏泰的水井盖上看见了萨满的神符。”
裴素云轻吁口气:“所有这些饰有萨满神符的水井,都是当初由先祖父裴冠主持勘测沙陀碛和周边的地下暗河后挖掘出来的。”李元芳情不自禁地感叹:“真没想到,裴冠竟然在庭州留下了这么多神秘的印迹,而你和伊柏泰、沙陀碛也有如此深的渊源。”裴素云再次悠悠地叹了口气,低声应道:“我把这当作宿命,今生今世都难以摆脱了。可悲的是,这样的命运只能由我一人来承担,再无人可以依托。”她探手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绢包,从里面抽出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抬头看了看李元芳,把纸推到他的面前:“喏,上回你……忘记拿了,还给你。”
李元芳展开一看,原来是自己画了神符的纸,那天他深夜去找裴素云,就是想取回这张纸,结果却给忘了……他这么想着,不觉纳闷地问:“你事先并不知道今天能碰上我,怎么还随身带着?”裴素云避开他询问的目光,不答话。望着她娴静柔美的侧影,李元芳心有所悟,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是好,连忙定神去看那纸,这才发现,原先自己在纸上只画了两个神符,裴素云又给添了两个,一共成了四个。神符的下边,她还注了一首五言律诗。
伏羲演八卦,文王还未生。
泽中觅净水,雷动火龙惊;
风起云方灭,钻山复出尘。
逡巡脱困路,背后有乾坤。
李元芳看着这张内容丰富了不少的纸,皱起眉头苦笑:“我这人最不会猜谜。”裴素云温言抚慰:“别急,一点儿都不难懂,我说给你听。萨满崇拜天地万物,信奉很多神灵,你看过《西域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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