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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魂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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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鸡。”他劈手从我手中夺过猎刀,跑到一边去摆弄那几只野鸡。
我看着他在一旁忙活着侍弄野味儿,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说的我信了才叫有鬼了,想用几粒槟榔来糊弄过去,他未免太天真了些,要说昨晚我所见都是瘴气致幻,哪有那么真切?但看他说得笃定,觉得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并不是真要对我不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既然不想跟我分享,我也不强求,只是对他的这种行为感到恼火。想到这里,看着他忙前忙后倒是显出些愧疚认错的意思。在随后的行程中,再也没发生什么意外,这是后话,放下不提。
没料想这一放下就是好些年。当时的那些质疑后来也渐渐淡忘。时过境迁,这事儿也一直没再被提起。但是今天看这日记上所写,又和当年那件事关联起来。我忽然有种被当猴耍了的感觉。我把日记合上,冷冷地看着还在抽烟的伊山羊。他看我这样盯他,有些尴尬地朝我一笑,赶忙端起酒杯站起来跟我正色道:“当年的事,的确是瞒了你,不过当时事关隐秘,小太爷也是不得已,现在给你赔个不是,此间事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然后,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6】
我隐约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如果今天他拿来的这个罐子跟日记里说的是同一个,那此间的牵扯就不会小,还可能跟他父亲的失踪有关。既然这本日记是他从院里搞到的,那跟院里多少也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牵扯到更高一层的机密。这本日记在他手中的时间应该不短了,起码在我们去湘西之前就已经到了他手里,甚至还要早。
“老鱼,小太爷决计没有害你的意思。”他放下酒杯,习惯性地捋了一下颌下的胡须,沉吟道:“事情到了这个田地,我也就不隐瞒了。”
他抹了抹嘴巴,继续说:“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我拿到了这本日记,发现老爷子他们当年所做的事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当年的事,根本就没有像他们跟我说的那么简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告诉你,实在是这件事牵扯到的机密是咱们这种人想也不敢想的。知道得越多,便越不知道是福是祸。”他顿了一下,脸上忽然有些凄然,“我怀疑老爷子压根儿就没有死。”我眯着眼看他,没有接话。
“去湘西,我的确是为了想找出当年老爷子失踪的真相。而那天你遇到的只是一个意外。这个计划里面原本没有你。”他看我没有接话就继续说道,“你当年的确不是中了什么瘴气!你所见到的赶尸,也不是劳什子幻象,就连在那个庙里留宿都是我安排的。本来想让你安静地睡一晚上,我再去找那个赶尸匠!所以,在晚饭的时候,我就在你的水里下了药。”
他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胡子,有些愧疚地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没什么反应,才又继续道:“当你醒了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安定片对你不管用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我自己下错了药,要不然您肯定挨不了那一下子。”
我终于有些忍不住了,虽然事隔多年,但听到他这么说,我又想起他嚼槟榔嚼的那一嘴沫子,胃里就开始不舒服。
“鱼爷,息怒息怒。”他看到我要发作,赶忙站起来朝我一躬到底,“倒不是啥蹊跷药,就是息斯敏,吃了也没啥副作用。你也知道的,小桃打小就爱过敏,这些药我都是常备的,临行前我收拾行李,不知怎么地就划拉上了一瓶那个,所以才出了岔子。后来因为没奏效,我就把你整晕了,又给你喂了几片儿安定,还用槟榔捣碎了泡了点儿汤给你灌了几口。”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多少舒服了一些。见他提到小桃,我原本不想理他,但还是问了一句:“小桃现在还好么?”
他说的小桃是他的亲妹子,叫夏晓芊,小名叫小桃。他兄妹俩伊山羊随了父姓,妹妹随了母姓。小桃比他小了六七岁,现正在国外读大学,是个很纯真的女孩子。
“她挺好的……”他见到我说话,有些黯然道,“要是有时间,你也给她打个电话。那孩子心思太重,跟我这个做大哥的从不多说,总觉得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也怪我平时太忙,顾不上理她。我觉得她倒是跟你比跟我更亲近一些,我怕她憋坏了。”
“你算什么好大哥?你什么时候真设身处地为她想过?”我摆摆手叹了一口气,心里柔软了一些,“少拿她出来说事儿。”
他见到我这个态度,终于像是松了一口气,知道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气氛也没有先前那么尴尬了。
“狐死正首丘①,咱们中国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情结,苗人更胜。虽说现在都是盛行火化,但还是有几个苗乡坚持保留着土葬的习俗,政府先前还管管,后来实在是管不了,也懒得管了。也亏得这样,才没绝了这个行当。”
『①狐死正首丘:出自《礼记·檀弓上》:“狐死正首丘,仁也。”丘,是一堆小土山。狐因为生前长期在此居住,因此,狐死的时候,它的头总是面向着丘的。』
“这行干的人本来少,至于到了现在还干这个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去之前,小太爷先是联系了当地的一些朋友,让他们帮我找找近二三十年还干过这行的老匠人。这个倒是好找的,随便在苗乡打听一下老人们就能知道。你还记得,咱们那次在一个苗寨里见到的那个白苗哑巴老太太么?”他目光闪烁地看着我,“那就是一个赶尸老司的家,那哑老太太就是老司的婆姨。”
我想起,当年是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因为湘西古墓众多,文化跟汉族也有差异,有一段时间那种少数民族的玩意儿很受市场欢迎。那次之所以我跟他去湘西,原本的目的就是收一些苗人的器物。敲小鼓本就是漫无目的地瞎逛,各个村寨基本都要去。后来我们在一个白苗的村寨里面借宿,当时那家苗人只有一个哑巴老太。因为看她生活孤苦可怜,我们走的时候还给她留下了些财物。现在听他这么说,我才知道那也是他早安排好的。
“当时我在寨子里打听,有人告诉我说四五天以前老匠人被人请去走脚了。听说是山外出了一起车祸,一个拖拉机翻到沟里,死了六个人。因为山里通不了车,所以人家就去请他把尸体起回来。我当时算了一下时间,估摸着差不多该回来了,就想上山碰碰运气。原本小太爷只想自己去,谁知道啊,你非要跟我一块儿。”
他说的不假,当时的情况我还记得很清楚。他说我们分头到各个村寨里转转,然后再回来会合,这样节省时间。我却因为跟这边语言不大通,怕一个人闷,才执意要与他一起走。
“我心里有个鬼。”他突然眼圈儿有点发红,有些凄然地仰头看着包厢里冷森森的灯管,“二十几年了,小太爷心里一直有个鬼,可我又捉不到它。我很想让你帮我,可是谁也帮不了我。我不想让这个鬼也把你拉进这个没底的泥潭,有我自己就够了。”
我默然了,他的心思我懂。
“后来,很幸运,咱们遇到了赶尸匠。”他自觉有些失态,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我给你吃错了药。看到你从庙里出来的时候,我当时就懵了,所以才又千方百计想把你引回去,后来不得已就……”他说到这里有些无语。
“没想到赶尸匠跟他婆娘一样也他妈是个哑巴!”突然,他又有些激动地继续说道,“他倒是还有个徒弟跟着他,可他妈却是个傻子,什么也问不出,只不过……小太爷敢肯定的是,他当年一定是见过老爷子,并且日记里所说的另个罐子也肯定跟他有关。”
“他们看到有生人在庙里,只是稍作停留,就继续赶路了。小太爷一直追到山下,他们再也没看我一眼。看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小太爷就回去了,顺手打了几只野鸡,算是给你补补,赔个不是,让你吃饱了别再跟我过不去。”
“原本就没指望让你信。”他倒也干脆,“只是找个借口让你知道我有苦衷罢了,小太爷有说不出的苦。”
“你该跟我说清楚的。”我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当我是兄弟,就不该瞒我。”
他的确有说不出的苦,这我知道。我将杯中倒满,跟他碰了一下,算是一杯泯恩仇。
把事情说开后,心里终于觉得清亮了许多。在我们两人心里系了多年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关系反倒觉得更近了一些。
“谢谢。”他那淡金色的瞳孔蒙了一层亮晶晶的水花。
“别来这套,老子还没说原谅你。”我抬手,一掌砍在他脑后,“以后你要是再因为这些破事儿来骗我,不用别人,我亲自操刀砍了你。”
“鱼爷饶命,小太爷以后不敢了。”他破涕为笑,夸张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我笑着坐回到原位,又问他:“那次以后,你又去调查过么?”
“去了,其实后来从湘西回来以后,我立马又回去找了一趟。”他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古怪,“你猜那个赶尸老司怎么了?”
“死了?”
他突然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连他原本油光铮亮的大背头此时好像也失去了光彩,黏黏糊糊的贴在他的脑门儿上。
“死了,”他有气无力地说,“不仅仅他,还有日记里那个里耶文化局的李同志,也失踪了。这些年,我查到哪里,那里的线索就断了,要找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失踪了,就像我身后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一切。我不敢查了。”说到这里他居然呜呜地哭了出来,声音还是很难听,就像是一只被羊群遗弃在荒野上的老羊,孤独并且恐慌。
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这个不怪你,既然是背后有人操控此事,必然不是一般的人物,那也不是你一个人就可以抗衡的,起码他们不怕弄出人命。恐怕是跟院里也脱不了干系!”
“笃笃笃。”突然包厢外面有人敲门。伊山羊赶忙拿纸巾擦了擦脸,坐好,又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来,还强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进来。”我好笑地看了一眼眼圈犹自通红的伊山羊,朝门外喊道。
门打开半边儿,小兔钻进来半个头,笑眯眯第看着我们,说:“什么太吓人了呀?你们在说我吗?”
伊山羊赶忙接过来,擦了擦眼睛,又讨好似地朝小兔眨了一眨。小兔一看他朝自己眨眼睛,吓得“啊”地叫了一声。看来她刚刚才注意到山羊瞳仁的颜色。
伊山羊一脸尴尬地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劝,赶忙给我使眼色,想让我解释一下。
“伊叔你眼睛怎么了?”她指着伊山羊的眼睛说。
“叔这叫火眼金睛,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炼出来的。天生异相,叔可就指着这双眼睛吃饭呐,什么妖魔鬼怪的,叔一眼就看穿了。”
小兔撇撇嘴问道:“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叔可不会骗人。”伊山羊拍着胸脯说道,好像完全忘记了当年是怎么用一把槟榔骗我的事儿了。
小兔从兜里掏出来方才那个金镏子,交给伊山羊,怯生生地说道:“伊叔,这个还你。太贵重了,我姐不让我要。”
我瞥到那个戒指上面多了几个细小的牙印儿,看来是被小兔偷偷咬过检验真假了,可能是一验货是真的,就不敢自己做主,去问了问她姐姐,就是本店老板娘,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妹妹随便收人东西。
“给你的你就收着,又不是给你姐的。”伊山羊安慰道,“又不是多好的东西,一个小玩意儿,就留着玩玩。”
“我姐不让……”小兔很坚决地把戒指塞到他手里,转身就要走。
“老鱼,你看看这个。”伊山羊无奈地朝我求助,要说先前他给小兔这个戒指还有些花花心思,这一刻却是有些真情流露了。
“行了,小兔,你收着,你姐那里我去说。”我笑眯眯地望着小兔。
“鱼爷要跟我说什么啊?”我话还没问完,包间儿的门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走进来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一脸嗔怪地回了我一句。
我一看正主来了,赶忙站起来,朝她笑道:“罗老板不经念叨,这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第二章 罐非罐
〔我在罗玉函的餐厅里为伊山羊接风,却意外发现玉函戴着一个古老的玉瑗,和那只罐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罐子不经意摔到地上,让我们发现个中另有玄机,也让伊山羊突然失控……〕
【1】
走入包房的,正是聚美斋的老板罗玉函。
罗玉函年龄与我相仿,还与我是小学同学。只是后来因为我父亲那几年做买卖,居无定所的,我就转校走了,一直到我前些年回来,有发小在聚美斋请客吃饭,才又见面。至今我还保留着转校时她送我的照片。
她小时候胖乎乎的,脸上还有雀斑,性格又有些泼辣,我们老喊她胖丫。胖丫在班上总是欺负我,到现在我还有心理阴影呢,这是玩笑话。不过十几年过去了,她倒出落得跟一朵花儿一样了,今天一身合体的职业装,装衬得她越发亭亭玉立。
“这位是鱼爷的朋友?”她微笑地看着慌不迭用纸巾擦手的伊山羊问道,“欢迎光临小店,不知道菜合不合口味啊?”
伊山羊赶忙起身,抱了一个拳,赔笑道:“这位就是罗掌柜吧?久仰久仰。”
罗玉函礼节性地朝他点点头,眯起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笑着说:“敢问怎么称呼?”
我打小就见不得她眯眼睛,关老爷一眯眼就要人人头落地,这位可是关二哥的超级粉丝。我一见她眯眼睛就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不由得想起小时候她打遍全班无敌手的本事来。
我正琢磨着我办错了什么事儿得罪了她时,那边伊山羊站起来使劲儿捋了捋他的大背头,贱兮兮地伸出手说道:“鄙人匪号伊风清,是小鱼的拜把子大哥,行里人都喊我伊山羊,您喊我小伊或者小羊都成。”
罗玉函倒是很大方地伸出玉手跟他握了握,笑道:“哦?伊大哥在哪里高就啊?”
“鄙人在京里开了处小买卖,可比不得你罗妹妹家大业大啊!”伊山羊一脸贱笑地从皱巴巴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满脸通红倒是把他那红眼圈藏下去不少。
“伊大哥说笑了,我们小地方的小鱼小虾怎么能比得上京城里的藏龙卧虎?”罗老板接过名片耷拉着眼皮扫了一眼,又转向了我,“一出手就是真金白银的,我们姐妹可是有点消受不起啊。”
“玉函,”我搓着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好么?”
“我很好,劳鱼爷费心了。”罗玉函眯着眼睛神色有点不冷不热的,她又一指伊山羊,“我还不知道您还有这么富贵的朋友,那您什么时候把欠小号的账给结一下啊?”
“嘿,老鱼,你丫还该人钱呐?你这可太不应该了哈。”一边的伊山羊一听,又来劲儿了,跳着脚地往前挤,“妹妹你放心,这事儿包小太爷身上了。”
“那可多谢伊大哥了。”罗大掌柜笑眯眯地朝伊山羊点点头,回头跟站在门外露着半拉头朝里面瞅的小兔说道,“你还不快去把鱼爷这几个月在这里签的单子都拿过来算算?”
小兔飞也似的跑了。
我回头看着伊山羊气得直咬牙,拿手指戳了他油光闪亮的大脑门子几下,低声骂道:“你你你你你你……你大爷的!”
“噗……”罗玉函可能是看我戳得好玩,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一弯腰,一个圆形的玉瑗①从她胸前掉了出来,用一根红绳儿穿着挂在脖子上荡来荡去。我一瞥,觉得那东西有些面熟。
『①瑗:是从新石器时代流传下来的一种臂饰,扁圆而有大孔,即扁圆环形。瑗同援义,其孔大,便于二人抓握相援。玉瑗纹饰繁多,流行坡刀阴线鸟纹、龙纹等。瑗体趋向精美、小型化。由于宗法礼制的约束,各时期玉瑗形制较为统一,多呈薄片状,制作规整,工艺手法以坡刀阴线为主,纹饰以卷云纹、鸟首纹等最为流行。战国玉瑗形状与新石器时代的瑗的区别是战国玉瑗纹饰渐多,有些作扭丝纹的玉瑗,肉部中央加厚,两边变薄,剖面如枣核形。纹饰以谷纹和云雷纹为多。也有变化成条首尾相接的龙形或筒形的。』
我顾不得再跟伊山羊较劲,指着她胸前那个玉瑗问道:“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她一看我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口,红着脸“呀”的一声,捂住了低领衫领口露出来的一抹雪白。
我见她误会,也顾不得解释,走到她身前,伸手抓住那玉环。罗玉函又羞又急,低声斥道:“你干什么?铁鱼你个臭流氓,你怎么这样啊?”
这时,小兔正好急匆匆地跑回来,手里抱着一堆账本,一推门,就看到我手伸在她姐姐胸前,一时有些发愣,支支吾吾地问她姐:“姐,这个还算么?”
我伸手把她拨棱到一边,说:“还算什么算,你先出去,我有话跟你姐姐说。”
“噢。”她撅着嘴巴一摔门又跑了。
伊山羊在一边都看傻了,举着大拇哥放不下来。我没理他,直接从她脖子上把玉瑗摘了下来。罗玉函见我摘,也没阻拦,由得我。我拿着那东西在灯下晃了晃。
这个玉瑗由两个圆镯组成,一个略大的玉瑗套在里面一个小一号的玉瑗上,周身刻了一些螺旋状的花纹。大小环是一个整体,是用一整块上好的和田玉石雕刻出来的,精美绝伦,只是上面多了几朵枣红色的色块。我对着灯光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那并不是玉石本身的皮色,而是很老的沁色。从包浆程度来看,这件东西并没有那种一般玉器长时间与人体接触而呈现出的特有光泽。
“你这东西到底哪来的?”我看了一眼一脸愠怒的罗玉函,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是我买来的。”她没好气地看着我说,“难道还是捡的么?”
我朝伊山羊招了招手,他一脸贱笑地走过来,暗中朝我举了个大拇哥。我打掉他的手,问他:“你认识这件东西么?”
【2】
“玉扭丝纹瑗嘛。”伊山羊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有什么奇怪的?这类东西,潘家园儿有的是。”
我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再看看!”
他伸手拿过去,在灯下照了一下,大惊道:“靠,是真的!”
他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有些迟疑地跟我说:“这好像不是院里那件儿。”
“废话,当然不是。”我指着上面那些枣红色的沁色说道,“院里那件没有这个颜色的沁!更不可能戴到她脖子上去。”
他接过去又仔细端详了一下,还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有些吃惊:“这东西还带着土腥味儿,是出土没几天儿的东西。”
“难道现在到了战国神器满天飞的地步了么?”我狐疑地看了一眼罗玉函,又问她,“是谁卖给你的?”
她眼神突地恍惚了一下,忽又变得冷冰冰地朝我说道:“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这东西我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谁也没规定我有个东西非得告诉你。”然后,她一把从伊山羊手里把玉瑗抢了回去,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赶忙拦住她,急声说:“玉函,你知道你这件东西是什么吗?”
“玉扭丝纹瑗啊,”她眯着眼睛看着我,“你们刚才不是说了么?”
“没错!”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而且是一块带了血沁的战国玉扭丝纹瑗。这可是真真正正的国宝,可谓之神器,故宫博物院就有这么一件。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得到的。”
“我当然知道它是真的,要是假的我还买它做什么?”罗玉函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又似笑非笑道,“我是一般人么?”
“玉函,我不是开玩笑。”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若是你实在不方便讲明这东西的来路,我也不问了。但有一点,这件东西还带着尸气,你以后不要再戴在身上。”
“干吗听你的?”她耀武扬威似的把手里的玉瑗麻利地套在脖子上,眯着眼睛说道,“这跟你鱼爷有什么关系?你又凭什么管我?”然后一甩手,转身走出了我们的包厢。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关上了门,消失在视线里。伊山羊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我说你小子一直一个人过呢,枉费我跟小路还替你操心,原来这是惦记着大鱼呢!”
我没好气地打掉他的手,说道:“别胡说八道,我们只是朋友。”
伊山羊掐着兰花指,阴阳怪气地捏着嗓子学罗玉函:“这跟你有啥关系,你凭什么管我……”我扬手作势要打,他赶忙嘿嘿笑着躲到一边。
气氛一下子又变得有些沉闷,我再也无心喝酒,忧心忡忡地说道:“方才那个东西不简单,上面还有血沁,而不是土沁。”
伊山羊兀自抓着大虾,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看到了。不过也不一定是血沁嘛。好像小太爷还没见过一件真正从土里刨出来的带血沁的东西呢。哪儿有这么巧,就被你这个相好得了去?”
我叹了一口气,朝他说道:“你拿来的那个罐子上面,也有这个沁色。”
他听到我这么说:赶忙咽下嘴里的食物,一拍自己的大背头,恍然道:“哎呀,我说那个颜色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而且,”我顿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刚才闻到的,不只是土气,还有尸气。”
“那东西跟你那个罐子一样,都是真真正正死人的东西,连味道都一模一样。”我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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