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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大小红袍全传-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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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丁怎肯依他?一手抓着海瑞,一手开门,竟扯到刘东雄面前来。
那刘东雄正在书院打坐,忽见庄丁扯着算命的过来,便问:“你们为什么?怎的把先生抓着,成何规矩?”庄丁说道:“他是个歹人!”东雄道:“怎么知他是个歹人?”庄丁道:“昨夜大爷好意,叫他在阁中安歇。谁知他竟把大爷的书札偷了。想来是个歹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大爷审他便知来历。”海瑞叫道:“勿要屈我。我从二更推算八字,直至五更方才睡去的,不信且看桌上批评了几纸八字,就可以知道了。”东雄道:“不用多辩。但在你身上搜得书札出来,便是真的。”遂叱命庄丁把他身上搜遍,果然搜出两封书信。
东雄看了,不觉大怒道:“可巧天地哀怜窥破,不然我的性命送在你手。”乃唤:“庄丁,抓到后花园去,待我来审问来历!”众庄丁答应一声,早把海瑞簇下,拥到后花园,来到亭子上,只见俨然摆着公案刑具。海瑞自悔失于检点,今一旦却遭在这厮手上。
东雄坐在正面,吩咐将这歹人带上来。众庄丁把海瑞拥到面前,叱令海瑞跪下,海瑞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本县却来跪你?”东雄听得“本县”二字,心中猛笑道:“你莫非历城知县海瑞么?”瑞笑道:“本县便是,你敢无礼么!”东雄大怒,叱道:“畜生,你自视得一个知县恁大,却想来胡弄我么?今日被我拿住,又有何说?”海瑞道:“我乃堂堂县令,是你父母,你敢把本县做甚么?”东雄道:“慢说你是这一个畜生,不知多少巡按、府县,葬于水牢者,不知凡几。”吩咐庄丁:“把他推到水牢去,叫他知道厉害。”庄丁应诺,将刚峰蜂拥而去。
过了一带高墙,又是一重小门,开了小门,推在里面。只见黑暗暗的不辨东西,听到水声潺潺。却原来这所在乃是跨濠搭篷的,上是大板,下是濠堑。将人推到里面,断了水米,七日间必然饿死。随将尸首推在水里,下面团团竖了木桩,那尸首在内却流不出去的,所以无人知觉。
此时刚峰被推到里面,听得庄丁将门锁了,自思:“这个所在,必死无生的。我刚峰亦是为民起见,今日却要遭于此地。
海安哪里知道?就是夫人亦难明白我之去向。过了几日,衙内没了官,他们必然去报上司知道,另换新官来署。我那家眷却不知作何光景?况且宦囊如洗,安、雄二人哪里弄得盘费送夫人回家?上司还说我不肖,逃官而去。这刘东雄还怕不肯干休,又要斩草除根,连家属都要陷害,这是可知的。”想到此处,不觉掉下泪来,长叹道:“我刚峰一生未尝有欺暗之事,怎的如此折磨?”然亦无可如何,只得坐在板上,不禁长叹。不知红日西沉,又不知晓暮,远远听得更鼓之声,方知入夜。
刚峰此际又饿又倦,把身子躺在板上。朦胧之间,似有一人衣冠楚楚,立在面前,说道:“刚峰,你不用忧愁,自然有个出头的日子。但我等含冤于此十有余载,尸骸水浸,还望刚峰超雪。”刚峰道:“你是甚人?在此为甚的被害?可说来我听。若有出头日子,自然与你伸冤雪恨。”其人道:“我乃江南华亭县人,姓简,名纟襄,字佩兰。于正德庚辰科乡荐,旋叨鼎甲第二名,即蒙亲点巡按此省。一出京城,沿途密访,已知刘东雄稔恶。到了本省,未及上任,先改扮混入此地,以冀密访东雄实迹。谁知被他窥破,饱打一顿,备极非刑,推在这里,饥寒而死,将我尸体推在水内,屈指十有一年,现有巡按印信为证,尚在怀中。明日刚峰上去,可即禀知提督,乞其领兵前来,将此庄围住。先拿了东雄,随来此地搜检。下面有五个尸体,一是太守李珠斗,一是本县尹刘东升,其余三个乃是本县百姓:一因妻子被抢,寻妻受害;一因欠了东雄米谷,被陷于此;一因妹子被抢,寻妹遭祸,竟无发觉者。刚峰前途远大,正未有艾,不日自当出去。”言罢,一阵阴风,倏忽不见,却把刚峰惊醒,原来是南柯一梦。
刚峰自思:“我难道还有出头之日么?梦中之言,大抵不差。但不知怎的得出去才好。”乃立起身来,再拜道:“倘君有灵,立即指示我路途,再见天日,何惧冤仇不报!”说毕,忽闻风声吼吼,少顷雷雨大作,电光射入牢来。刚峰叫道:“天呀!可怜刚峰今日为国为民,反陷身于此。瑞死何足惜,但有六人之冤,无由得雪。倘蒙眷佑,俾瑞得出牢笼,收除凶恶,共白沉冤,则瑞死无所憾矣!”言未已,忽然一阵红光射入,一声霹雷,打将下来,把那水牢打一个大洞。一阵光亮,狂风大作,此际刚峰心摇胆战,不知所以。谁知这阵大风,竟把海瑞掳出牢外。少顷,雷声少息,电光尚未息时,有光亮射来。
海瑞醒了转来,却不是牢里,凭着电光细看,乃是一座危桥,自身坐于桥上。刚峰暗想:“适间雷雨,就是救我的。”遂望空叩谢,乘着雨而走,亦不辨东西。但听得前面更鼓之声,侧耳听时,已交五更。刚峰便向着更鼓之处而奔,此际顾不得衣衫淋湿。远远透出灯光,却原来就是提督行署。
明朝所设提督,每三年一次巡边,所以各府俱有行署,以备巡察驻脚的。当下刚峰到灯光近处,方才知道是一所衙门,便闯进里面,却被更夫拿住,叱道:“什么人,敢是奸细么?”
刚峰说道:“我乃是历城县知县。”更夫笑道:“你是知县,怎么这般狼狈?快些直说!”刚峰便问:“这是什么人员的衙署?”
那更夫道:“这是提督行署。你既是知县,为什么不见你来叩接我们大人?”
刚峰听了,喜得手舞足蹈的说道:“我正要求见大人,相烦通传一声,说历城县知县海瑞要见,有机密事面禀。”更夫道:“你休要走了。”海瑞道:“我是特来求见的,怎肯走?你若不信,可与我一同携着了手,去门上大叔处说话。”更夫应诺,便与刚峰来到大门,叫醒了那守门的家人,说了上项事情。
那家人把刚峰看了一看,说道:“你且在门房坐着,待我上去禀明了大人。”
且说那提督姓钱名国柱,乃是浙江严州人,由武状元出身,历任到提督,平生耿直,不避权贵。家人走到面前,当下便报有历城知县海瑞冒雨而至,声称有机密事要面见大人等语。钱国柱自忖:“这知县是在城里的,如今冒雨而至,想必有甚关系本县的事,故此冒雨而来。”便吩咐即传进见。家人领命,急急来到门房说道:“大人起来了,传你进见呢!”刚峰随着家人来到穿堂,灯光之下,见提督行了庭参之礼。国柱道:“贵县何以冒雨一人至此?请道其详。”刚峰便将如何访察,被刘东雄关在水牢,幸得某人梦中示知,及雷雨相救,逐一告知。
国柱听了道:“哪里有这等土豪势恶!可见当时府县废弛政务,致此养虎为患。依贵县尊意若何?”冈峰道:“求大人立刻传令兵丁前往,把刘东雄庄上围住,一齐打进里面,不分好歹,见人就拿。若是迟延,东雄知风必然远扬了。”提督依允,即时传令点兵三百,命中军官领着,随海瑞前往庄上,捉拿刘东雄全家。
这令一下,中军官立即点齐兵丁,同着海瑞如飞而来。及至到了庄前,天尚未明。刚峰道:“先分一百五十名,将这庄子团团围住;一百五十名,随我进去。”中军官应允,即令兵依计而行。一声呐喊,刚峰在前领导,打进庄来。
那些庄丁一个个梦中惊起,不知何故。有的穿衣不及已被拿了的。一百五十名兵丁,奋勇拿人。那些庄丁虽然有勇,然值此仓猝之际,又见是官兵来拿,各各手软脚酸的,被他拿了。
当时东雄正在惊慌,急急披衣走出来看,却被刚峰看见,叱令兵丁上前拿下。
至此时,天色大明,刚峰对中军官道:“大老爷,且先押解犯人前往行辕请功,待卑职在此拆毁水牢,打捞尸首。”中军官应诺,传令留下五十名官兵,听候刚峰使用,余者押犯回辕而去。刚峰即时把那红渠阁中的私书,尽行放在身上,随令十名官兵把守庄门,余者带着来至水牢。令四十人一齐动手,即时把水牢拆去,地板揭起,只见下面尽是浊水。刚峰令人把水略略车干,然后命十人下去,跃入水里,果然负了六个尸首上来。只因其被水浸着的,所以不烂,但一身黑肿,不辨面目矣,衣服仍在。及至负到水上,其尸就烂了,只剩白骨。刚峰亲自细查一番。内中有一尸,中有钢印一颗。刚峰细视,印上有文曰“山东巡按关防”六字。刚峰道:“此必简巡按之尸也。”
即忙拜谢其阴相之恩,令人别以锦被裹之。但不知哪个是前任县令尸首,再加详检,只见一尸的衣服,尚有角带在内,刚峰道:“此必是前县令也。”亦向着再拜。拜了,亦令人别以布裹之,亲书记认。余者四尸,悉用布帛包好,取了六张竹笪,把六个尸首盛着,令人先行抬到庄外之大安寺前放着。
其时,海安、海雄二人寻到庄上来。只见主人浑身湿透,仍自在那里指手划脚的,竟不知自己身上湿了。安、雄二人上前见了,才把自己的衣服脱下,去与刚峰换了。海瑞令他二人先回,随将东雄庄上各物,当众点过,上了清单,一一封志。
其诸妇女关在一室,不许他人扰乱。留兵丁三十人把守,自己来行辕缴令。正是:不惜身劳苦,为民除害先。
要知刘东雄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案成斩暴奉旨和番
却说海瑞吩咐已毕,便与众兵丁一齐来到行辕。海安业已将冠带拿来伺候。海瑞整冠束带,来见国柱。国柱起身迎接道:“贵县辛苦了,请坐。”瑞告坐毕,呈上搜得刘东雄私书一束,共三十六札,都是严嵩及各部并本省的官员往来关系利弊的书信。国柱看了,对海瑞说道:“此项书札,若复留之,只恐他们不安,莫如焚之,以安众官之心,如何?”海瑞躬身道:“大人所见甚是。”随令人取火至,当面焚之。海瑞又将点封东雄之财物各项清单呈上。国柱道:“这清单仍归贵县案卷就是。”海瑞把清单收了,随将六个尸首现放在大安寺上,听候相验过,以便收殓的话禀明,又呈缴巡按印信一颗。国柱道:“此案事关重大,军门亦不在主政,贵县将人犯带回审确,详办就是。”海瑞应诺,就请提督着兵护解过县。海瑞揖谢,方才押着人犯进城。
到了衙门,进内用过膳,随令升堂。留官兵在署防护,随即出堂升座,三班衙役,两旁伺候。海瑞吩咐把东雄带上堂来。
左右带到,东雄立而不跪。海瑞喝道:“你乃土豪恶势,今日被我拴来,罪该万死。怎么见了本县还不下跪?”东雄笑道:“若论百姓见了你,或竟要跪。只是你老爷见了你这一个鸟官,不怪你不来送接就罢了,怎么反说是要你老爷下跪呢?这般不知好歹。且问你,我好端端的在家中,把我簇拥到这里,为甚么?”海瑞骂道:“你乃土豪恶势,目无法纪,交结内官,逼毙人命,擅囚大臣,私立水牢,罪恶滔天,万死难偿。那关伦氏一案可即招来。”东雄道:“你老爷犯法,何止一宗?你问时,我亦记不得许多,莫费了你的气罢。”海瑞道:“水牢内三个百姓是哪个哪个?从实招来!”东雄道:“莫说你是一个知县,就是府里,还不敢问我!”海瑞大怒喝道:“你平日恃着权势,却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今日要你晓得我海某厉害。”叱令左右拖下,取头号大板子,先重打四十,然后再来问话。
此际差役们看见本官盛怒之下,亦不敢用情,即来扯着衣服,拖翻在地,把东雄重重的打了四十板,打得两股皮开,鲜血迸流。
海瑞喝令上堂再问,东雄只是不招,还自怒目圆睁,骂不绝口,说道:“让你怎么的委曲于我,只恐一封书信到京,你这顶小纱帽还戴得牢否?”海瑞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你恃着严嵩,便辄欲横行天下?本县是不能稍贷你的!”吩咐带去监禁,其余家人、庄丁人等,一共四十五名,发在外羁押候听审。
海瑞退入私衙,自思:“刘东雄这厮不肯招供,其意盖欲迟延,待他好弄手脚。我偏与他个不然,坐供出详便了。”遂连夜查检刘东雄历犯款迹,录案详报上台。其时巡按员缺,系布政司王绮兼护。文书详到,王绮见了,便再三研勘,一则与刘东雄向有往来,二则知他是严嵩门下,却有心回护,遂将详文批驳:据详称刘东雄恃财倚势,凌虐乡愚,侵田占地,强夺良人妻女,并敢私设水牢,卒陷多人,并将巡按、知县擅自囚害,如果属实,亟应严办。但查正德年间,有简巡按来山东,未及到任,即无踪迹。其家人报乃疯颠迷失,屡觅不获。今据该县指称,前简巡按尸首,现在刘东雄庄内水牢捞起,现有印信可据。查简巡按自迷迹之日,屈指计算十有一年,岂有其尸尚未腐,仍捧印信耶?此固不足深信。候委员确验详复到日再为核夺。其余各尸,均着一体殓埋,候查案再夺。
这批文一下,海瑞料是上司有故纵刘东雄之意,若不严鞫招成,将来必至反案。遂即刻升堂,复提出刘东雄再审。这一回极备严刑,五般重刑,均已用过。刘东雄却打熬不过,只得招认。海瑞令人给与纸笔,唤令尽招。刘东雄只得亲笔招供,一共认了大小不法事情,总共计三十六款。水牢共淹毙六命,简巡按为首。其余威逼自尽者,连关伦氏案共逼死七人,一一尽招,已成铁案。海瑞即又详上司,令人批解上去。此际上司见了亲供,也不能为他护卫,却叹其自招之速而已。
次日,那护巡按不忍自审,乃委按察代讯过口供。海瑞便上院面请上方剑杀刘东雄。上司无奈,只得从其所请,遂将刘东雄寸磔于市,人人称快。其余助虐之家人、庄丁,分别军、流、徙、杖,发落完案。刘东雄之家属,分别问罪。海瑞既除这刘东雄,所有平日匪类,闻风知警,各皆勉而为善。海瑞复行出示,暴东雄之罪于市。
一日宣传到京,严嵩得知东雄为海瑞所杀,心中大怒,触起前仇,又要计陷于他。终日伺隙寻衅,只奈一时无从入手,暂且按下不表。
且说那南交地方,即今之交趾国是也,地近粤西、贵州等省。那国素来强悍,不遵王化,时有入寇之心。国王姓朱名臣,乃是汉人。只因其祖在南交贸易日久,宗族蕃大,遂广施金帛以买众心,首先倡乱,遂得南交一带,自称交王。太祖皇帝因其地远难征,只得赐玺以服其心而已。及至正德年间,其国王乃名朱光裕,便妄自尊大,自称南交大帝,便欲侵占本朝土地。
乃暗令番将瑚元领兵五万,来至南关。
这南关属粤西南宁府界,那府里只有一员都司,领兵八百把守。此时瑚元领番兵一路奔杀前来,好不声势,分队而进:头一队番将乌尔坤领兵五千为先锋;二队番将一珠领兵五千为副先锋;三队番将广心领兵五千为应护使;四队番将五十七领兵五千为合后;五队番将陆海领兵五千为解粮官;六队番将乜先大领兵五千为探听使。六队番将,一路奔杀前来。到了南关,一声炮响,安下营寨。那都司与知府听了番兵入寇,自见兵马稀少,慌做一团,不敢出迎,惟令兵马紧守关隘,飞报指挥使马湘江。听知如此厉害,亦不敢擅动,急急申本奏闻朝廷,请旨定夺。
严嵩接着告急本章,喜道:“海瑞今番难逃我手也!”连夜修起本章,次早入朝具奏。帝接奏章,展于龙案,只见写道:太师丞相臣严嵩谨奏为边烽乍起,请旨定夺事:现据粤西指挥使臣马湘江表称,于本年二月内,有交趾国王某顿萌异志,特遣番将瑚元领卒五万,前来侵界,兹已兵抵南关。其都司、郡守,以兵微将寡,不敢出迎,即指挥使亦不敢擅调大兵,飞章告急前来。臣窃思太祖皇帝朝,当时天威远播,犹以地远难征,赐予敕玺,以慰其心。今升平日久,政事废弛,若与之决胜负,诚恐一旦稍败,有辱国家锐气。臣愚意以为宜抚。陛下若遗一介素受番人仰望之臣,前往宣示圣谕,说以利害,则番将自当慰服。但查得现有历城知县海瑞,本乃琼南人。粤东琼州,邻近南交,可悉番将情形。陛下若以之前往,必有可观。不知有当圣意否?伏乞皇上睿鉴施行,天下幸甚!
帝览奏,即时下了一道旨意,差兵部差官星夜赍往山东。
差官领了圣旨,飞驰前往,不日来到山东。当下文武官员,一齐恭迎圣旨,到那万寿宫开读,差官高声朗诵道:奉上谕:兹据粤西指挥使马湘江奏称,交趾国王不遵王化,遣兵入寇,已抵南关。该指挥以兵微将寡,未敢擅动,飞奏前来。复据丞相奏称,非用名望素著之官,前往说以利害不可。今查历城县知县海瑞为人忠耿,乃琼州本土,善诸番人言语。故特奏请,表海瑞为天使行人之职。
朕如所请,今差官赍旨前来,加升海瑞为兵部郎中,并赐方物若干。你于拜受恩命之日,即刻起程,前去讲和。有功之日,再加升赏,钦此!
钦赐海瑞各物,计开:玉如意一枝,蟒袍一袭,角带一围,皂靴一对,飞鱼袋一对,锦缎百端,黄金十锭。
钦赐南交国王方物,计开:敕书一度,银玺一枚,蟒服一袭,平天冠一顶,皂靴一对,玉拱壁一双,玉如意一枝,金爵杯十对,玉箸十对。
宣读毕,海瑞谢恩,送天使于驿馆安歇。
次日,具表申谢,顺付天使回朝讫,海瑞即时收拾起程,文武各官相送出城。海瑞把家眷留下,着海雄服侍夫人,自己带领海安望着粤西地面而来。所过地方,文武护送。其时,严嵩暗中欢喜,以为瑞必被番人所杀。正是:一心指望将人害,事到头来陷自身。
毕竟海瑞此去可得平安否,且听下文分解。
第三十九回 诈投递入寨探情形
却说海瑞拜受恩命,即日赍捧着御赐敕玺,离了历城,一路望着山东大路而行。出了本境,就由粤东肇庆水路进发。所过地方官供应船只夫马,自不必说。海瑞每到一处,先发告示一道,以杜滋扰。其示云:钦差兵部郎中行人大使海,为严禁滋索,以肃功令事:照得本府膺钦命,持节南交,并赍捧恩纶,宠赐番徼。所过地方州县,不兔供应。但本府自出境以来,除扛抬龙亭之外,只用一仆,日用两餐,所费无几,不必珍膳,即园蔬苦菜,亦堪下饭。你等州县,不必特为设置。如有匪类乘供借称本府亲随,诈索船只夫马折价以及饭食等弊,许你等立即捉拿,解赴行辕,本府以凭严究,决不徇纵。你等一体遵照毋违。特示。
所过州县,秋毫无犯。海瑞在路次,亦不与州县官员交接。
到了粤东,就由肇庆水路进发,过了多少险滩恶峡,来至南宁。
该府尹即时督率属员,出郭迎接。海瑞此时因有王命在身,大小官员都来朝请圣安。
当下海瑞进了馆驿,将圣旨敕玺放下,随赴有司衙门询问军情。太守道:“前月番王朱臣,命将瑚元领兵到此,在属不过数百护城兵弁,自难迎敌。故此飞禀指挥使,指望发兵来援。
谁知指挥心怯贼众,不敢擅动,只令附近营哨之兵卒,同乡民守护土城而已。今被困一月有余,而贼仍未少退。城中绝了樵薪,四民嗟怨。观此情形,亡在旦夕。幸得大人远来,必有以赐教。”海瑞道:“番兵乃乌合之众,乘兴而来,若是日久,不许与战,彼必粮尽而逸,此时乘势击之,必获全胜。彼若败北,我遂以恩旨抚之,则彼无不乘机感激矣。”郡守应诺。海瑞乃在南宁住下。
那指挥使闻得天使已到,即赶到南宁来与海瑞相见,便问皇上之意若何?海瑞道:“圣上以蛮夷地远难征,故今特命仆赍捧御赐敕玺前来安慰。但不知大人之意若何?”指挥道:“番兵虽已逼近关隘,计有月余。然我军不出,南关坚固,彼亦不敢正视,如此相持而已。”海瑞道:“然则并不曾交锋耶?”
指挥道:“并不曾出战,彼亦按兵扎寨而已。”海瑞道:“彼远涉内地,粮草不断,必当自退,虚而乘之,此胜算也。以愚意忖之,今军中乏绝樵薪,此是第一桩紧要的事。今可驰檄邻郡,饬令每郡供应柴薪十万担,即日取齐。若百姓得薪,则不致惶恐,可无内顾之忧。然后相时而动,乘彼遁逸之际,一鼓而下,则获全胜矣。”指挥使道:“大人高见不差,但是天子有命,今故延搁,倘将来朝廷知之,岂不致干未便耶?”海瑞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盖以机不可失,而事不固执者也。今若以敕玺前往,必致自讨没趣。夫彼主朱臣,积怀不轨,非止一日矣。今贸贸而来,其锋正不可当。若以弱示之,彼必自骄其志,不以为备。粮尽,势难久驻,当谋归计。彼军卒一退,我却乘虚以袭其后,必获大胜,随以威命收抚之,彼必投降无疑矣。此乃两得之方:一则可以保养士卒,二则恩威并济。人有良心,岂不自忖?此将军立功之时也,惟详察之。”指挥使谢道:“大人所见极是,依计行之可也。”海瑞乃与指挥同驻南宁之内。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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