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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大小红袍全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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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旨一下,廷尉官即差了缇骑,前往锁拿严世蕃去了。
再说那严世蕃之父,听得此事,大惊失色,急请张居正、赵文华到府问计。文华道:“偏偏又发在户部去审。若是别人,还可以说个情分。这海瑞向来同我们不对的,如何是好?”居正道:“此事除非去求王惇,方可有济。他同令郎相好,必然肯出力在皇上跟前保奏的。”严嵩道:“足下所说甚好,就烦足下一行。”居正应诺,即便告辞,一路来到东厂。
时王惇权威日甚,兼理西厂事务。六部之权,多归掌握。其门如市,所有六部人员每日清晨俱来参谒,竟拥挤不堪。居正在门房候了半日,方才略觉清静。又值王惇用点心,又候了一个时辰,始得传进。
居正随着小太监,来至内堂。只见王惇危坐几上,手执柳木牙签,在那里剔牙。居正跪下,口称:“王公公!”那王惇只似未曾听见一般样子。居正不敢复语,跪在地下。约有一个时辰,王惇方才问道:“下面跪的何人?”左右小太监答道:“礼部尚书张居正,早已在此。”王惇道:“早参已过,来此何干?”
居正道:“卑职奉太师的钧命,来请公公过太师府上一叙。”王惇道:“既是奉太师之命,可即起来说话。”居正谢了,起立于侧。王惇问道:“太师安否?”居正答道:“太师借庇安康,太师亦着卑职来请公公安好。”王惇笑道:“这几日还吃的斤把烧酒,太师请咱去做什么?”居正道:“太师有要话请公公光降面陈。”王惇道:“你也不知么?”居正道:“卑职略知一二,未悉其详。”王惇道:“你且略略说与我知道。”
居正道:“只因太师令郎出任湖广巡按,现辰州秀才胡湘东与某知府前来控告严少爷污辱斯文等事,皇上大怒,发交户部海瑞会同三法司审讯。现已差人前往锁拿少爷。太师此际不知所主,因念公公同少爷曾有八拜之交,故特命卑职前来,敬请过府商议。”王惇道:“这从哪里起的?”居正道:“就是那胡湘东来京告状,闹出的。”王惇道:“难道他竟告了御状么?”
居正道:“亦不曾告了御状,只在那户部里告的。”王惇道:“此事定是海瑞在皇上跟前说的!”居正道:“正是。他还请旨,发在他那里审问。才是冤家难解呢!”王惇道:“且自由他!咱也不到相府去了,待在明日上朝,说个分上就是。”居正谢道:“略得公公吹嘘之力,则少爷可以不死矣。”王惇道:“你且放心,一面回话太师;说我既与他令郎相好,彼事就是咱事一般!”居正听言后,辞谢而出。回到相府,复言不表。
且说王惇思想了一夜,若说不办,又碍法宪,若说要办,则世蕃不能幸免。次早入朝,侍于帝侧。文武山呼,奏事已毕,帝退入内宫,王惇亦随侍于侧。帝问道:“你在此做什么?”王惇便俯伏在地奏道:“奴才有个下情,上渎天听,伏乞皇上俯容奴言。”天子道:“有什么事,只管起来细奏。”王惇谢恩起来,奏道:“严家父子有功于国,今为狂生所陷,致被户部尚书加以诬奏罪,天威震怒,立差缇骑拿问。但胡湘东不过一狂生也,贪他人之贿赂,未免含血喷人,欲扯世蕃俱入浑水。惟陛下察之。”帝道:“胡湘东之言固难凭信,现在某府释犯逃官,经朕面讯此事,却明明不爽,岂能为彼掩过耶?”王惇道:“某知府安得又不听从阖省有司上宪所使,有意诬害忠良?然陛下不可不察。”
帝道:“世蕃所犯,诚属有之。但朕念其父子功勋,未忍究,每欲一为之庇护,又无法可解,如之奈何?”王惇道:“陛下诚开一面之网,则奴才自有解祸之法。”帝问道:“你有何法可解?”王惇奏道:“陛下主天下生死之大权。欲恕一臣子,只在一言耳!今胡湘东既已前来告状,亦经陛下准了海瑞的奏章,若遽不问,则廷臣必有窃议。且胡湘东心中不服,必致哓哓渎听。为今之计,陛下广施仁泽,仰体上天好生之德,将世蕃罚俸三年,革职留任,亦足以蔽其辜。况《春秋》有云:‘罪不加尊’。今世蕃身为封疆大吏,亦足为尊贵矣。陛下诚能仿《春秋》之义,恩赦世蕃,谁不云天子有德,善准人情?”天子听了大喜,道:“你乃一内宦,犹知大义。朕依你所奏,即差兵部快马追回圣旨。”正是:只因几句话,遗下万年讥!
毕竟差官飞马驰去,可能赶得到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海尚书奏阉面圣
话说王惇再三在天子面前为严世蕃解脱。天子准奏,即时差了兵部跑役,限日行八百里,赶回廷尉官。另颁圣旨,着吏、兵两部知会,将严世蕃罚俸三年,革职留任。胡湘东加恩赏赐举人,就留京会试,以偿其辱。圣旨既下,各各凛遵。
海瑞闻知不胜之怒:“我想如此大事,王惇一言,便可免议,似此则无青天矣!若宦官专权,将来朝廷法令,俱为他们败坏了。”于是连夜修成本章,要与王惇去做对头。其奏章云:户部尚书臣海瑞奏为宦官近禁,理宜复阉,以杜复萌,以肃宫闱事:窃照内侍一项,原因自宫而进,充役于内廷,听候驱使。但念初割之际,其人尚幼,淫具未发。及至年近十六,血气当生,其具因之亦长,难保寸长之虑。但古谚云:“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今该宦等,承恩豢养,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复近禁帏,日恒与诸宫娥杂沓,春花秋月,不无有感。似此声息易通,往来皆便,不可料之事难免无虞。倘有不测,污玷宫闱。非此等宦官,不足以驱使,今既舍之不能,则当思其所以制之之法。请得以五年为期修之,差令宗人府丞查验复阉。如有物具稍长者,即复加阉割,则可以无患矣。伏乞皇上睿鉴施行,臣海瑞谨奏表以闻。
次日早朝,海瑞拿了本章,趋殿朝贺毕。天子道:“有事启奏,无事退班。”海瑞当时奏道:“臣户部尚书海瑞有本章面奏陛下。”天子道:“卿又有何事?”海瑞俯伏金殿,将本章呈上。内侍手接放于龙案之上。天子细看毕,笑道:“卿家所奏之言,殊为有理。朕亦每常以此为虑。今卿家所奏正合朕意,即当举行。宗人府丞事务烦多,恐不能分理,就委卿主政就是。”
是时,海瑞谢恩,当着殿前大呼道:“奉旨着户部尚书海瑞,查验内廷宦官。若有阳具稍长者,及早报名,听候复割。
如有隐匿者,即以违制律治之。”当下海瑞大呼三次。是海瑞恐怕日久,皇上悔约,故此当殿大呼,以为君无戏言,使众闻知,而不能改命之意也。那些内侍们听了,个个吓得面如土色。
海瑞领了圣旨,即日传了掌理宫闱总管老太监沙惠元来到,将圣意对他说知。沙惠元道:“依大人的尊意如何?”海瑞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如今特请老公公到此,非为别的,烦将宫内所有年近二十者,不问好歹,俱要开列名字、年岁,备造清册,送过敝衙门来,待在下好点验。如应割者,再行阉割,如不应割者,免之。此是钦命,老公公幸勿迟误;如其不然,大家多有处分。”沙惠元笑道:“咱如今年已经八十二岁,还要阉割否?”海瑞道:“事有定例,七十以上者毋庸阉割。老公公即此未届六十,也可以免验的。”沙惠元道:“这就是大人的恩典了。”哈哈大笑,方才别去。
过了两日,沙惠元着小太监送清册过府。那小太监见了海瑞叩头不已。海瑞笑道:“你之意不过要求免验否?”小太监复叩头道:“求大人恩典免验罢了。”海瑞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小太监道:“小的唤做进禄,今年才一十三岁。”海瑞道:“你今才得一十三岁,休慌,且去罢。”进禄叩谢回宫不题。海瑞将送来花名册子,展开细看,只见上面写载甚悉,共有一十八处,各有所统。共有一千五百人,处处声叙得明白,且看下面便知:总理内府攀管司礼监沙为备造清册,移送查核事:现奉圣旨,准户部尚书海咨准前情,合备清册,以备凭查核。
须至册者。计开:正大光明殿,值殿司礼太监四名,率领副司礼太监六名,统领小太监共九十名。
司礼太监姓名计开:王一熄,年三十八岁;黄珩,年四十岁;漆磷,年二十三年;朱瑗,年五十二岁。
副司礼太监六名:任行,年十八岁;李宁,年十七岁;荣华,年三十一岁;温饨,年二十五岁;周吉,年三十岁;喜儿,年四十岁。
小太监胡敬堂等共九十名,下有注明年岁、姓氏。
奉先殿司礼太监四名,率领副司礼太监六名,小太监九十名。
司礼太监四名开列:钟山,年四十八岁;十进儿,年二十七岁;朱升,年四十三岁;龟公,年三十二岁。
副司礼太监六名:朱开,年五十三岁;尤远,年三十八岁;翠儿,年二十五岁;广往,年二十九岁;张喜,年四十二岁,狗儿,年十七岁。
小太监何仁等共九十名,皆有姓氏、年岁注明。
崇正殿司礼太监四名,副司礼太监六名,统领小太监共九十名。
司礼太监四名开列:某某,年二十五岁;三宝,年五十一岁;周章,年十八岁;甘兴,年十七岁。
副司礼太监六名:罗曜星,年九十岁,免差验;松寿儿,年五十三岁;柏龄,年四十一岁;柳春,年三十七岁;张松,年二十岁;金定儿,年三十六岁。
小太监优福等共九十名,皆有姓氏、年岁注明。
大安殿司礼太监四名,副司礼太监六名,统领小官、小太监共九十名。
司礼太监四名开列:一清,年二十五岁;二福儿,年十八岁;玉儿,年二十四岁;侯光,年二十岁。
副司礼太监六名:张仙保,年二十八岁;三星儿,年五十二岁;乔儿,年九十二岁,免差验;广仁,年六十六岁;羽四四,年八十一岁,现病;八十九,年二十五岁。
小太监区朱等九十名,比有姓氏、年岁注明。
景安殿司礼太监四名,副司礼太监六名,率领小太监九十名。
司礼太监四名开列:苏源,年七十一岁,现出差;唐福,年五十六岁;优禄,年三十九岁;广才,年二十八岁;侯福,年三十七岁;张福,年五十三岁。
副司礼太监六名:吴喜,年六十三岁,现出差;恭达,年四十五岁,现出差;海英,年三十三岁;钟福,年四十六岁;张约,年五十二岁;朱廷,年三十三岁。
小太监仇喜等共九十名,皆有姓氏、年岁注明。
太清官司礼太监四名,统领副司礼太监六名,率领小太监共九十名。
司礼太监四名开列:尤儿,年三十六年,现病;广善,年二十一岁;吉儿,年三十七岁;清海,年二十九岁。
副司礼太监六名:得福儿,年十九岁;中庸,年二十八岁;李珊,年五十四岁;任禄,年五十二岁;何祺,年七十岁;周祺,年一十二岁。
小太监:马儿等共九十名,俱有姓氏、年岁注明。
册内烦絮,不能备载,不过记其大略而已。
当下海瑞看了花名册子,随即唤手下书吏进衙,吩咐道:“即日就要查验诸内侍,你们诸书吏中,选六十名,伺候本部堂。再到有司衙门去借六十名精壮差役,并悬示日期,听候查验。”众书吏领命,即去备办。正是:三年一割断淫根,内侍闻知也失魂。
毕竟海公如何再行阉割,且看下文分解。
第五十七回 刚峰搜宦调任去钉
却说书吏领了海瑞言语,立将应行事宜,逐一备办。行文到大兴县里,去相借得精壮差役六十名,前来供役。书吏遂将牌示送来,刚峰签押毕,接了出去,悬在那午门之外。此际惊动许多内监,前来观看。人人无不吐舌皱眉,都道:“好厉害!”
惟有叹气而已。其牌示云:钦差查检海为晓谕事:照得本院恭奉圣旨,查验内外宫监,如有应再阉割者,即行阉割。如不需阉割者,即行注册免割,钦遵在案,合行牌示内监等知悉:凡有你等应行再割者,于某月日齐赴本堂衙门东边站立,听候亲行查验再割。如无需复阉者,亦如应割之内侍,齐集西边,站立听验,注册免割。如有一名不到,即系抗违圣旨,本部堂即以违制律处之。各宜凛遵毋违,特示。
众内侍看了,人人愁闷,个个吃惊。
其时王惇亦已知晓。那小太监道:“明日海蛮子要将咱们再行阉割,不知为何这样冤业呢?王惇道:“他们自有他们的事,再不干连咱们的。前日老沙造花名册子时,也着小厮前来这里知会,被咱抢白了几句。后来又着人来说,却不敢把咱们这里的人名字上册,恁他怎的?”
不表王惇自固,再说海瑞将册子反复细看,却不见有王惇名字,寻思道:“这沙惠元亦怕这个人,连‘王惇’二字也不敢上册子。我正要收拾这厮,今日怎肯由他漏网?明日要他知我这海蛮子的厉害呢!”即时吩咐海安道:“你明日伺候时节,将圣旨以及万岁龙牌,供在当中,吩咐刀斧手、皂隶、人役等,俱要齐集。我一喝打,立即拿下,决不容情。”海安听命自去备办,且不必说。海瑞又想道:“他们到底是天子的亲近家奴,我若遽然行刑,须有碍他们体面。”思忖已定,急急入宫见帝。
帝问海瑞进宫何干,海瑞奏道:“臣奉命明日查验诸宦官,但恐有躲匿不到、畏惧再割者,臣即当拘提。此辈乃陛下家奴,若不绳之以法,则不成宪典。臣若行刑,则手亦不便,故臣特来请旨。”帝道:“这是朕躬所行之事,他们何敢不遵?彼辈如有躲匿不遵者,卿即以法律绳之,休得容情!”海瑞谢恩。天子又恐他们恃强不服,乃点了四名御前侍卫,如有诸宦不遵,你等立即拘提,便宜行事。当下四名御前侍卫,随着海瑞出宫而来,听候差遣。
海瑞回到衙门中,即令厨下备了一席酒筵,特请了四名侍卫进内共饮。饮至半酣,海瑞道:“四位是奉了圣旨来的,他们如有藏匿,怕再割者,诸位不须畏惧,只管前往拘提就是。”
侍卫道:“俺等受足了这班狗子的污气非止一日,明日他们不犯便罢,若稍有犯,俺等怎肯依他?”海瑞道:“如此方才是与天子办事的。”当时相与尽欢而散。
次日清早,海瑞升堂坐下,沙惠元早已伺侯。海瑞念其年老,厚礼待之,令取椅来让他旁坐。沙惠元道:“大人不再阉咱就够,怎敢邀坐?”海瑞道:“哪里说来这话?都是与朝廷出力,焉有不坐之理?”沙惠元再谢而坐。当下海瑞就问惠元道:“他们曾来否?”惠元道:“俱已到齐,听候大人查验!”
吩咐阉割手,前来伺候。随令应再阉割者进。须臾,五百余人,一齐进来,立于东边,个个面如土色。海瑞看了笑道:“不必忧,割过的就永不用割了。”随令六十名书吏,分作六队,每名领着内侍五名,详加搜验。六十名差役,督率阉割手用刀,不得私徇,如违者立毙杖下。一面点名,一起起的叫了过堂,押去验割。须臾,听得东庑下喊疼之声大作。
沙惠元听了,不觉手塞了两耳,合了双眼,恰似呆的一般。
真免死狐悲,无不凄然。海瑞谈笑自若!不上两个时辰,早已阉割完了。一个个捧着阳具,候示而行。随又传进不应割的来到,仍令吏着差役督率查验,一面注册,不一时完了。
海瑞问道:“惟有东厂王惇,西厂柏霜,为何不到?”沙惠元道:“他二人咱也曾遣人前去知会,奈彼不肯注册,称是厂臣,不到内院,不须过验。”海瑞听了,怒道:“岂有此理!他虽在厂?亦是家奴一例,怎敢违抗圣旨?”即吩咐侍卫官四名,立刻分提二人到来问话。四人听了如飞的前往。
恰好王惇这日原是要躲这厄,走到严府里下棋去了。侍卫官到东厂、西厂二处,只看见柏霜,不见王惇,二人将柏霜拥去,余者二人寻觅殆遍,却不见王惇,只得回复。海瑞道:“他没什么地方去躲,只在严府里面。你等可到严府内去寻,必然见的。”当下四个侍卫官如飞而去。
海瑞指着柏霜道:“你这狗奴才!本部堂今日钦奉圣旨查验,你等竟敢不来伺候么?”柏霜笑道:“我只道是甚么事情!咱乃侍奉皇上的人,怎么受你的约束?你小小的一个尚书,也不受咱节制,怎么这等大模大样的?”海瑞大怒,吩咐海安备下香案,请过圣旨、龙牌,供在当中。海瑞与沙惠元皆退坐一旁。柏霜方才朝着圣旨跪下。海瑞道:“本部堂面承圣谕,如诸宦官不遵查验者,立行提拘究惩。今你敢在本部堂面前违抗,就与违旨的一般罪名。”吩咐左右拖下,先打八十板,再行验割。
柏霜此际知道上了当,也不敢矫强,只得哀求海瑞道:“望大人施恩!”海瑞道:“那里施恩于你这等残人?左右,速速行杖!”左右答应一声,不由分说,竟将柏霜剥去冠袍,扯到丹墀之下,重重地打了四十大板。柏霜早已失声。海瑞叱令止杖,以冷水喷其面,须臾复苏。海瑞叱令按着在地验过。只见阳具稍长一寸有余,海瑞即令阉割手齐根割去。可怜那柏霜咬牙晕去,鲜血迸流。
海瑞令抬过一边,急见四个侍卫,簇拥着王惇而来。王惇一眼看见了柏霜这般光景,又见有圣旨供在当中,急急跪下认罪。海瑞道:“为什么不早来伺候?”王惇道:“只因今早皇上召进宫去问话,是以来迟,伏乞恕罪!”海瑞道:“也罢,既是皇上那里宣召,却还恕得过。”吩咐带将下去验割。王惇叩头道:“求大人看在厂臣面上免验罢!”海瑞道:“这是朝廷公事,海某怎敢以私废公?这却断使不得的。”吩咐带转来亲验,此时王惇也不敢则声,一任由他。海瑞亲自走下座来,仔细验过,只见本不甚长,只有一寸突出。海瑞随令齐根割了。王惇痛不可忍,大呼几声,登时晕了过去。海瑞道:“不割死这厮,留他在朝何用?”约有半个时辰之久,方才苏醒。海瑞道:“今番你却自在了。本部堂有几句言语,你且听着,则永无忧矣。”
王惇道:“敬听教训。”海瑞在座上吟了八句诗道:自作孽来还自受,奸谋到底遇天收。
罚俸革职存留任,枉法偏徇可知否?
莫言暗室相欺惯,上天视听岂能休?
金刀一割邪心事,回去还思早回头!
王惇听了这几句言语,方才悔悟。知是海瑞为着自己庇护严世蕃一案所致,乃悔悟道:“从今以后,咱再不去管闲事了,伏乞大人开恩一线,于咱自新,以图报效罢。”海瑞笑道:“你且依着我的好言语,自然做了好人。你且去罢。”王惇这次被海瑞去了他的八分威风,从此不敢作威,专门守分,安命度日。
后人有诗八句,单道海公能以正气化人,而王惇亦可谓善于改过者,虽有前愆,亦足宥之。诗云:圣言有过休惮改,善能补过即为贤。
芝兰香久熏身德,鲍厕闻深不觉然。
若使早能迁善日,免教此际受沌难。
如今并看王惇者,且自先教用洗煎。
当下海瑞把诸宦官阉割讫,进宫覆旨,且奏知王惇善于改过,堪嘉。帝道:“卿可谓‘正能逐邪’者也。”钦赐匾额,以旌其忠,而御笔亲书“盛世直臣”四字。海瑞谢恩出朝。
严嵩闻知,心中愈怒,又见王惇如此光景,如失左右手一般。张居正、赵文华等日夜要害海瑞,只恨皇上又赐匾额,宠任正重,无计可施。日夕思维,并无计策。忽然南京户部尚书员缺,严嵩便与三司联奏,保举海瑞前往。只因这南京乃是当日太祖建都之处,后因永乐皇帝迁过北燕,改为北京。那金陵现改为南京,仍有宫殿,以及诸王府第并先帝陵,故尚设五部尚书在此,所缺的就是吏部,惟户、礼、兵、刑、工五部是实。
这南京就是诸亲王在此居住,事务极烦,责任甚重,人人都不愿到彼做官。然非才干廉能者,不克此任。
当下天子见了奏章,寻思南京重地,非海瑞前去不可。乃批了一道圣旨云:南京户部尚书员缺,该处重地,非才学优长、廉能耿介者,不可当此重任。现据大师联同三司会奏议,调现任盛京户部尚书海瑞以之调补,则地方庶有裨益。着海瑞立即前往补授可也。钦此!
圣旨一下,严嵩与张、赵二人大喜,即到吏部那里会知。
吏部领了旨意,即把海瑞改注了南京户部尚书册名。
海瑞受了恩命,只得即日离任就道。一路上好不严肃,带领着海安及张氏夫人,一路餐风宿水而来。正是:多能多干多奔逐,那得偷安半刻闲?
毕竟海公此去南京,吉凶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 继盛劾奸矫诏设祸
却说海瑞领了圣旨,即日携了眷属,到南京赴任而去,按下不表。
再说那严嵩等看见海瑞不在朝中,越加横暴。此时严世蕃亦已回京,仍复旧职。惟王惇一人不与相济,其余一党奸贼,把个朝廷弄得不成体统。严嵩等又在辽东开了马市,使夷、汉互相贸易,多官不敢谏阻。又效王安石青苗钱之法。青苗钱者,以时届青黄不接之际,农夫正值拮据,必为钱粮追呼,所以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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