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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狱-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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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不要瞎说,不要瞎说。”邓大少爷有些不好意思。
“哼,邓大少爷是看见花说花好、看见稻说稻好,”另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绣娘面色不悦,话里有话,“花好稻好,能称你的心都好。”
齐依萱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就这么一位浑身滑稽相的家伙,还是风流倜傥的乡间登徒子呢。
“快走吧。”齐依萱再次拉了拉雪男老婆的手臂,转身准备离开。
“不用着急,不用着急,帐还没算完呢。”邓大官人劝道。
“是啊,着什么急呢?”花心大少爷走上一步拦住齐依萱的去路。“来,来,里边请。”
“邓大官人,这是我们家小叔子的女人……”雪男老婆连忙解释。
“胡说,你们家雪根的女人我见过,什么时候又讨了城里的大姑娘?”邓大官人没那么好糊弄。
“是……是……是老三的女人。”雪男老婆着了慌。
“又在胡说,”邓大官人皱着眉头嚷道,“你们家就老大、老二,什么时候又多了个老三?”
“看上去要叫乡公所去查查户口了。”玉树临风的花心大少爷阴阳怪气地威胁道。
齐依萱不知如何应对,只有一走了之,当下扔下雪男老婆,一个人走出门去。
花心大少爷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心里有些懊恼,当下一个箭步蹿到门边,再次伸手拦住了齐依萱的去路。旁边那二位冷言冷语的绣娘看在眼里觉得十分解气,帐也不算了,干脆抱着胳膊继续看笑话。
“你想干什么?”齐依萱气恼地问。
“明明是苏州口音,换一身衣服就想蒙人?”花心大少爷没好气地叫道。“说,来西山干什么?”
“大少爷,别……”雪男老婆忙上前打圆场。
“走开,没你的事!”大少爷眼睛一瞪。“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在这里不把事情说清楚,那就一起到乡公所去讲。要是去乡公所也讲不清楚,那就去日本人那里讲!”
齐依萱心里一沉,没想到竟会碰上这样的无赖,但是,现在既硬不得又软不得,万一真得罪了这厮,自己倒没什么,对李匡仁和沈娘一家可就不利了……
“嗐,不会做人,不会做人。”邓大官人痛心疾首地摇头叹息。
“就是,我这边好心好意,居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今天干脆把事情弄弄清楚再说。”大少爷沉着脸哼哼道。
齐依萱没法发作,正急得团团转之际,眼角里看到客堂外的门楼下突然闪出一条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来的竟然是李匡仁,身后跟着跑得气喘吁吁的雪根老婆——不用问,肯定是李匡仁回来后不见自己的踪影,从雪根老婆的口中得知去向后生怕出事,马上匆匆追来意欲阻拦,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这边已经跟那无赖相持不下。
“走,我们回去。”李匡仁拉着齐依萱的衣袖平静地说。
“慢,你又是什么人啊?”脸面彻底丢尽的大少爷脸色一变。
“你管我是什么人!”李匡仁没好气地答道。
“喔哟,还是块臭石头。”大少爷尖叫起来。
“算了,算了,别惹事了。”邓大官人见形势不妙,连忙上前劝解。
“不行,这不明不白的算怎么回事?”大少爷两眼一翻。
“我们走。”李匡仁根本不想纠缠,拉着齐依萱扭头就走。
“别走!”大少爷大喝一声,一手重重地按在李匡仁的肩膀上。
李匡仁站定脚跟,转脸盯着对方看了半晌,仍然分辨不出这家伙到底是块什么材料,随即满脸厌恶地抬起手臂,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使劲拂落,似乎拂去的是一堆臭烘烘的垃圾。
“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大少爷面皮发紫,一伸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手枪。
“哪捡来的破铜烂铁?”李匡仁鄙夷地冷笑道。“这也算是枪?当心走火嘣掉自己半个蛋。”
李匡仁的嘲笑并非毫无理由,那厮掏出来的是一把在日军下级军官中普遍装备的一款“南部十四式”手枪,由于牛皮枪套圆不楞登极似龟壳而被老百姓笑称为“王八盒子”,更因性能拙劣而声名狼藉,非但日本军方抱怨不断,连缴获该枪后自用的国军、新四军、游击队也对其骂不绝口,一致认为这玩意易卡壳、易走火、弹夹还时常脱落,除了吓唬老百姓,几乎无法在实战中使用,甚至推断出日本人为何自杀时喜欢用战刀切腹,就是因为怕这倒霉的破枪靠不住。
“老子一枪嘣了你!”大少爷恼羞成怒,举枪对准李匡仁的脑袋。
“嗯,这就对了,这玩意儿就是用来吓唬人的,”李匡仁冷笑着点点头,转眼间也摸出了一把手枪,“今天让你开开眼,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手枪。”
那是一把崭新、铮亮的德国鲁格自动手枪,做工精美、性能优异,与寒伧的王八盒子顿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关键之处在于,这把名枪在国内虽然名气很大,但实际上并不多见,而拥有此枪的人,显而易见不是等闲之辈。
“不要动手、不要动手!”邓大官人首先急白了脸,赶忙插身在双方的当中。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大少爷收起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王八盒子,口气仍很强硬地自报家门。“我告诉你,老子可是蔡三乐的人,你别老虎头上拍苍蝇。”
“别拿蔡三乐吓人,不就是一帮乌合之众?”李匡仁一脸的不屑。“怎么,套上一层和平军的老虎皮就以为人家认不出来了?”
湖匪蔡三乐在西山确实名气很响,手下的几百弟兄在东太湖流域横冲直撞,连日本人都非常头疼,不过据雪男、雪根弟兄俩讲,这家伙兔子不吃窝边草,对西山本岛的百姓并无太多骚扰,但对盘踞在镇夏和元山等处的日本兵却颇多抗击,上次那件把日本兵剥光衣裤倒吊在牌坊上的事情就是他的杰作,所以大森部队最后无可奈何,只能动用招安手段将其收编为和平军。
“什么和平军,你小子给我听仔细了,老子现在已经是共产党的人马!”大少爷翘着大拇指语出惊人。
“笑死人了,共产党要你这样的人?”李匡仁也收起了枪。
“这位先生不要误会,舍弟确实已经算是半个共产党的人。”邓大官人一看形势缓和,神情马上松弛下来。
“此话怎讲?”李匡仁问。
“先生有所不知,蔡三乐的队伍被东洋人收编已经是老黄历啦,”邓大官人故作轻松地拍拍李匡仁的肩膀,“新四军东进以后,蔡三乐反戈一击,身上换了颜色,已然旧貌变新颜也。”
“真是共产党的人?”齐依萱瞪大眼追问道。
“那还有假?”大少爷得意洋洋地挺一挺干瘪的胸膛。
齐依萱低首不语,突然想到了父亲的那支钢笔。
“共产党在太湖中风生水起,将来必有大展宏图的一天,”邓大官人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也是所谓的乱世出英雄,不过良禽应该择木而栖,贤臣也须择主而侍,只有带眼识人,才可保得风调雨顺也。”
李匡仁猛地想起,以前曾经看到过一份简报,说中共太湖县委书记兼新四军太湖游击支队政委,是一名年仅二十岁的徐姓青年,新四军东进后孤身一人潜入洞庭东、西山,成功策反了数支当地武装——看来,蔡部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支。
“老兄,还没请教你是哪路神仙呢。”大少爷客气了不少,抱拳拱了一拱。
“在野之人,不足一提。”李匡仁含糊其辞地一掠而过。
“我看今天是不打不相识,大小也是个缘分,”邓大官人眼珠骨碌碌乱转,“我看相见不如偶遇,何不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呢?这样吧,今天由我作东,请先生喝杯水酒,也算代舍弟赔个不是。”
“不必了,日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可。”李匡仁一口回绝。
齐依萱拉了拉李匡仁的衣袖,意思似乎是不要拒绝。
“不要客气,来,来,里边请。”邓大官人继续盛情相邀。
李匡仁觉得有点奇怪,齐依萱今天怎么回事?竟有与这两位活宝结交之意——转念一想,现在栖身于孤岛之上,差不多也是人在屋檐下的格局,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逢场作戏糊弄一下比较妥当。
“那就只好叨扰了。”李匡仁拱了拱手。
“来人,去镇上的菜馆炒几个好菜来。”邓大官人扭头吩咐佣人。
李匡仁让雪男和雪根的老婆先回去,随着邓大官人走入客堂,在八仙桌旁分宾主坐下。
双方客客气气说了些场面上的闲话,又说了些蔡三乐跟日本人之间的趣事,气氛逐渐融洽起来。大少爷自我介绍姓邓名中豪,因身形瘦长如棍,江湖上人称邓一棍,现在是蔡部的一名中队长。李匡仁为自己取了个假姓名,谎称自己是苏州的生意人,夫妻俩来西山仅仅只是避乱——邓家兄弟听在耳里并不相信,但也不再细究。
不多时,菜肴送到,佣人摆开碗筷,捧出一坛陈年的杨梅酒来。
“太湖里共产党的人多不多?”齐依萱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往共产党身上拉,“他们平时都在哪里?”
“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邓一棍殷勤地为李匡仁斟酒,“共产党现在的策略是长期隐蔽,积蓄力量,所以谁也说不清确切的人数,比方说我们这支队伍,虽然现在被共产党改编为苏锡人民抗日自卫军,可所有的人马该种田的还种田、该打渔的还打渔,这不,也算长期隐蔽呗。”
“呵呵,其实就是伸一只后腿,留一条后路。”李匡仁大笑起来。“江南地区跟你们差不多的队伍还有很多,全都大同小异。”
“没办法,乱世中谁都得罪不起啊。”邓一棍咪了一口酸甜的杨梅酒。“要学会八面玲珑才好。”
“那么,共产党的人马到底驻扎在哪里呢?”齐依萱再次追问。
“听说中共太湖县委在光福一带,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得问三乐哥。”邓一棍随口应付道。
“光福的什么地方呢?”齐依萱又问。
“好像是冲山一带吧,”邓一棍仍然无法肯定,“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难道也想去投靠共产党?”
“这杨梅酒不错,你也喝一点。”李匡仁飞快地扫了齐依萱一眼,似乎已经觉察到有些异常。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齐依萱掩饰道。
一顿饭吃了个把小时,李匡仁顺便打听了一下岛上日本人的动向和其他几股武装势力的情况,酒足饭饱以后,双方拱手告别,约定日后有空再叙。看得出来,邓一棍越是猜不透李匡仁的来历,就越想进一步交往。李匡仁对齐依萱说,这样的人结交一下也有好处,虽然都是些墙头草一样的脚色,可关键时刻也许会有用处。
回到沈娘家后,齐依萱问雪男老婆讨要纸笔,说是要练习手上的描画功夫,以后刺绣的图样好自己打样。雪男老婆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支秃毛的墨笔和几张清明节上坟时用的黄裱纸。李匡仁见了笑问道,下这苦功,难道真想一辈子呆在西山做绣娘?齐依萱回答说,反正闲着没事,就当修身养性也罢。
当天晚上,齐依萱关在屋子里,从褥子底下翻出那支暗藏玄机的钢笔,展开里面那一页天书般的稿纸,开始仔细抄写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子式和大串的计算公式,写着写着,眼前依稀浮现出父亲和孟松胤的面容,几次三番眼中湿润,停下笔来对着油灯发呆。
窗口的灯光一直亮到半夜。
半夜里,空中下起了小雨,李匡仁从床上爬起来关窗,一眼看到齐依萱的房里灯火通明,心里觉得十分奇怪,联想到日间在邓家的饭桌上关于共产党的那些问答,越发感到不对劲,但发了好一阵呆也猜不出个究竟来。
第二天是个阴天,齐依萱仍然像平时那样跟着雪男老婆学刺绣,李匡仁则跟着两兄弟去山坡上干活,为桃树作花期修剪。
桃树的萌发能力极强,所以一年四季需进行多次修剪,两兄弟自小学得一手家传绝技,只需几招截枝、疏枝、扭枝、剥皮的手法,便可使夏果又甜又大,产量大增。雪男的看家本事是手提一把锋利的板斧,看准某些向阳的粗壮枝桠,在丫杈处一斧劈下,但令其裂而不断,随后在伤口处塞进一块小石片。雪根介绍说,到了明年,石片和树身结成一体,能起到改变生长方向的作用,还能刺激果实生长得更多更好。
李匡仁看得有趣,也抄起斧子学着劈枝,但枝桠颤颤巍巍很不好把握力道,只好用左手扶着去砍。雪男刚想阻拦,利斧已经凌空下落,只听“哎呀”一声叫,李匡仁左手的手指已被伤及。
仔细一看,还好,只是食指上被刮去了一层皮,血倒流了不少。雪男笑着接过斧子说,城里的少爷哪干得来这样的活计,赶快回去包扎一下,在家里好生歇着吧。
李匡仁捂着伤口赶回家,向沈娘讨了一块干净的细布条将伤口包扎停当,突然看到客堂内不见齐依萱的人影,走去向雪男老婆一问,说是一个人刚走不久,可能是到镇上买东西去了。
李匡仁越想越不对劲,呆了半晌,快步走出门去,朝石公镇方向匆匆走去。
来到邓宅一看,果然看到齐依萱正坐在客堂内与邓一棍说话,而邓大官人却手里捧着一张黄裱纸横看竖看,满脸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兄弟,你们俩真是有趣,怎么不一起来?”邓一棍看到李匡仁后站起来招呼道。
“嗐,我是被斧头弄伤了手,家里的药又被她藏起来了,我实在找不到。没办法,只好跑一趟了。”李匡仁扯了个小谎。
“手伤了?”齐依萱看到布条上的血迹后有些着急。“伤得怎么样?”
“还好,擦破一层皮。”李匡仁答道。
“兄弟,你家太太给我出了道难题啊。”邓大官人笑呵呵地对李匡仁说,扬了扬手里的黄裱纸。
“哦,什么玩意儿?”李匡仁伸手将纸接了过来。
齐依萱脸上马上显出了焦急的神色,刚想伸手去夺,但还是晚了一拍。
“我也搞不清写的是什么东西,看上去跟道士画的符一样,”邓大官人摇摇头,“你太太说是什么化……呃,化学,要舍弟帮忙递给光福那边的共产党,我看了半天也没明白是什么名堂。”
“托人带到共产党手里去一点不难,我顺手就能办到,”邓一棍大大咧咧地说,“可共产党现在最需要的是枪炮弹药,要你这道鬼玩意一样的化……化学符有什么用?”
李匡仁捧起纸来飞快地上下细看,脸上的神情先是震惊,继而是兴奋,最后又变为忧虑,皱着眉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齐依萱忧心忡忡地注意着李匡仁的脸色,眼中明显还有一丝后悔之意。
“哟,兄弟,看你这模样好像挺识货,说说看,到底是啥玩意?”邓一棍嚷嚷道。
“开玩笑,把这玩意交给共产党,简直就是寻人家开心,”李匡仁装作不满的样子责怪齐依萱,将纸塞进口袋后对邓一棍说道,“这事就不劳老兄费心了,我这伤口还得赶紧回去上药,改天我请客,一起好好喝一杯。”
回家的路上,齐依萱默默无语,感觉事情已经被自己彻底搞砸了。
“这只是你自己抄写的半份,对不对?”李匡仁问。
“对,我多了个心眼,只抄了半张纸,想先来个投石问路……”齐依萱吞吞吐吐地答道,“别怪我,这是我父亲临终前关照的……”
“关照你千万不要让我看到,对吗?”李匡仁笑问道。“当时,你父亲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也很正确,不过,你今天把配方交给那两个蠢货,实在是太危险了。”
“唉,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只想早点完成父亲的心愿。”齐依萱委屈地说。
“邓一棍、蔡三乐那样的人是随风乱倒的墙头草,这份配方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那就糟糕透顶了。”李匡仁苦笑着摇摇头。
“你说这是配方?”齐依萱瞪大眼睛问。“是什么配方呢?你是学化学出身,应该看得明白吧?”
“嗯,就因为我也是学化学的,所以当时梅机关才派我到你父亲的身边去工作,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还担当着监督和协助的任务。”李匡仁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你赶紧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齐依萱急不可耐地叫道。
“快要下雨了,回去后再跟你从头道来吧。”李匡仁抬头望望阴沉沉的天空。
二十四、修械所
日子依然过得不紧不慢,除了每天吃的共和面令人望而生畏,其它方面倒还太平无事。
臭烘烘的共和面固然难吃、难咽,硬硬头皮也就熬过去了,但吃了以后拉不出来就叫人忍无可忍了。由于本身吃的份量不足,大伙一般都是四、五天才解一次大便,个别人甚至长达一星期按兵不动。但是,不拉不等于不想拉,实际上肚子里鼓涨、闷痛、翻江倒海,可任你在便坑前蹲上半天也没有动静。所以,现在号房里表示关心的问候语变成了这么一句:拉了吗?
肚子的下半段虽充盈、坚硬如磐石,上半段却永远空空如也,似水与火同时夹攻,令人焦躁得恨不得撞墙。当然,最要命的后果还是体力亏损,成天有气无力,连走路都直拖脚后跟。孟松胤觉得自己的情况也是一天比一天糟,连腿上都起了浮肿,稍微动一动便有心慌心悸的感觉。
有一次,野川所内的“教诲师”进号房来教唱“君之代”,大家跟着胡乱哼哼,头两句的语音是:“克米嘎哟哇,吉哟尼,亚吉哟尼”,大家学了几遍,故意用苏州近郊的口音唱成:“粳米加肉哇,吃肉伲,要吃肉伲”。在苏州话中,“伲”指我或我们,放进唱词中正好成为倒装句,大有浑然天成之妙,“吾皇盛世千秋万代”顿时变成了“我吃肉,我要吃肉”的呐喊。
有意思的是,“肉”虽然不见踪影,但“粳米”还真被唱出来了。
某天的中午,送来的居然是久违了的米饭——虽然还是那种已经发霉、生虫的军备粮,但大家还是乐开了怀——孟松胤对老鲁说,日本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现在突然改善伙食,肯定另有原因。
的确,最近窗外老是传来阵阵车辆的喧嚣声,有时连夜间也不停歇,而且听得出其中还夹杂着许多重型卡车,似乎是往野川所内成批地装运物资。
“会不会是扩建牢房?”老鲁猜测道。
“我第一天刚来的时候就见到广场上到处都是黄沙、石子,野川所的北面像是还在扩建,”孟松胤摇摇头,“不过,一下子冒出那么多大卡车日夜进出,似乎又不像是造牢房那么简单,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我说呢,鬼子哪有那么好心,突然给咱们吃米饭了,”张桂花嚷嚷道,“说不定是让咱们把身体养好点,好帮他们做苦力。”
“嗯,日本人不会做蚀本生意,没准真是让大家去做苦力。”孟松胤点点头。“不过上次听老陆说,是准备把人弄到日本去做苦力,难道这就要动身了?”
这个谜底很快便解开了,仅仅吃了三天米饭,月京未来便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从明天开始,所有人每天去北面新设的“作业场”劳作十二个小时,工作出色者将得到提前释放的奖励。
谁都知道,最后那句纯属屁话,跟绑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一样,永远都不可能吃到嘴。
第二天早上,大家列队走出五号房,穿过走廊和两道铁栅,慢慢来到了广场上。
孟松胤今天还是头一次走出“羽”字号监房,放眼四望,只见三角形的广场周围布满了戒护队士兵,沙包堆成的掩体后面还架着机枪。
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多,别的号房里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蓝衣囚徒,全部站定后黑压压一片,总数约有两百人上下。“君之代”的乐声中,沾血般的“日之丸”在旗杆上慢慢升起。
“他妈的,像是月经来了。”张桂花眼瞪着膏药旗低声咕哝了一句。
高音喇叭“喀喇喀喇”响了几下,刚进来那天已经见过一次的野川少佐首先训话,先啰哩啰嗦谈了下“当前形势一片大好”之类的套话,随后话题一转说新建的作业场是一个教育人、培养人的地方,目前先以羽字号为试点,在工作中选拔人才,优秀者有机会被送往日本为帝国继续效力,诸位应该珍惜这个为大东亚共荣作贡献的机会。
训话完毕,大家列队绕过巨大的“大”字形建筑,在枪兵的押解下,朝正北方一路行去。
春天已经悄悄来临,东墙边所有的空地上长出了大片嫩绿的野草,其中夹杂着许多已经开花的蒲公英,毛茸茸的花茎上绽放着鲜黄色的花瓣。墙脚边长着几株茂盛的马樱丹和大片已经萌发花蕾的紫花地丁,那星星点点米粒般大小的花舌洒满了向阳的绿地,孟松胤看在眼里,只觉得心里充满了想躺在上面打滚的冲动。
但是,紧靠围墙三米左右的地带,新拉起了一道围绳,上面挂满了画有骷髅图样的木牌,上书醒目的“地雷”两字。这就是说,现在鬼子在围墙脚下埋设了地雷,就是任你走出牢房并得到梯子也没法上墙。看来,这也是月京未来动用的第二招补救措施。
紧靠北墙的是厨房和专供日本兵使用的食堂,灶房的房顶上竖着高高的烟囱,正悠悠地冒着轻烟。
食堂的旁边是一幢二层楼房,所有的窗口都装着铁栅,但铁条显得很细、很疏。窗内挤满了红衣外牢们的身影,好奇地看着外面那支近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在面前经过,神情都有些吃惊。看来,这是专门关押外牢的地方,看管得确实比较松懈。
孟松胤无意中一抬头,突然在二楼的一个窗口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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