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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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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要是狠不下心来,下次再出一趟差错,脑袋搬家的人就是咱们几个了。”韦九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而且,这也是对其他人的一种警告,让大家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谁要是出卖弟兄,绝对没有好下场。”

“嗯,道理是没错……”孟松胤沉吟道。

“比方说朱二宝和陆雨官那种人,天生就是软骨头,小江北和黄鼠狼也硬朗不到那里去,不采取点预防措施不行。”韦九补充道。

“不过,一定要注意方式方法,千万不能打草惊蛇。”老鲁告诫道。“这个倒是比较难办,这小子要是被吓着了,来个先下手为强怎么办?”

“放心,我有办法。”韦九狡谲地一笑。“第一次翻窗逃跑那么好的机会,被这小子活生生搅黄了,现在让他付出代价也不算过份,就算是新账老账一起算吧。”

一提到那次中途夭折的行动,孟松胤心里便一阵难受。

要不是该死的李滋,自己现在已经在某个僻静的乡间过上了逍遥自在的日子,齐依萱也许也不会离开人世了。

“孟夫子,你不是说最难搞到手的是硝酸吗?”老鲁把嘴凑在孟松胤的耳朵边问。

“没错,我需要的三样东西里面,就数它最重要,”孟松胤点点头,“有了它,差不多已经成功了一半。”

“那我问你,野川所里哪里有硝酸?”老鲁又问。“是不是只有病栋下面的化骨池里有?”

“对,硝镪池里就是硝酸。”孟松胤立刻来了兴趣。

“关在病栋的那些天里,我到地下室里去过,还在那里睡过觉,”老鲁得意地说,“病栋就两间房,其中一间专关传染病人,下面就是地下室。”

“你去地下室睡觉干什么?”孟松胤不明白了。

“嗐,老鼠实在太多,大得像猫一样,连活人都敢咬,”老鲁现在说起来仍是一脸心有余悸的表情,“有时候夜里实在困得厉害,只能到地下室去眯一会儿。说也奇怪,老鼠从来不进地下室,大概是害怕里面的气味。”

“对,硝酸具有挥发性,盖子不可能盖得十分严密,多少会有一蒸腾,再加上地下室又不怎么通风,老鼠哪受得了。”孟松胤笑道。

“别说老鼠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啊,没见我这阵子嗓子口老是痒痒的,总想咳嗽,估计是被伤着了,”老鲁轻轻咳嗽了几声,“没办法,总比被老鼠咬掉耳朵好。”

“其实,我一开始就在打硝镪池的主意,只是始终没想到具体的方法。”孟松胤若有所思。

“现在机会不是已经来了?”老鲁趁热打铁。“硝镪池边有好些小口大肚的坛子,全装在一只只木板条钉成的箱子里,依我看,肯定就是硝镪水。”

“嗯,很可能就是浓度为65%的浓硝酸,溶入水中就成所谓的硝镪水了。”孟松胤彻底幸兴奋起来。

“孟夫子,你那反应来反应去的,我帮不上什么忙,这硝酸的事,包在我身上吧。”老鲁拍拍孟松胤的肩膀。

“你有什么办法?”孟松胤不大相信。“这硝酸可不同于别的东西,得用陶瓷或金属的密封器皿,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金属都可以,只有铝制品才是最安全的。”

“铝的脾气不是很大吗?”韦九现在也成了半个化学家,一下子想起了上次那神奇的铝热法。

“就因为铝的这个特性,接触到硝酸后表面会迅速氧化,由此,反而形成了一层保护膜般的氧化层,可以阻止对金属的继续反应,这叫铝的钝化。”孟松胤解释道。

“对了,鬼子兵身上挎着的军用水壶份量很轻,我以前在太湖上缴获过几只,乡下叫做钢精壶……”韦九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主意。

“对喽,那就是铝制品。”孟松胤叫了起来。

“那好,我有办法了。”老鲁一拍大腿。

老鲁的办法很简单,但是又很危险,竟然是去偷取铸造车间门口那两名枪兵身上的水壶,细想想简直无异于去老虎头上拍苍蝇。

枪兵身上的水壶由铝材一次性压铸而成,通体圆滑光亮,由帆布背带固定斜挎于腰间。由于车间里广有热源和粉尘、噪音、有害气体,枪兵们一般情况下很少愿意呆在车间里面,通常都情愿站在门外承受日晒风吹。这样一来,身体的挥发速度便比较快,需要时时补充水分,所以他们平时上岗都像行军时一样随身携带水壶,时不时地喝上几口解渴。

午饭前一刻钟,外牢会准时为每所车间送来一桶热水,此时,两名枪兵往往轮流进来为自己的水壶添水,这时就是唯一的下手机会。

老鲁以每人半个馒头的代价买通了两位工友,让他们在第二名枪兵准备加水的时候制造事端,自己在旁伺机动手。

饭前,外牢们用手推车为铸造车间送来了一只白色的双嘴搪瓷保温桶,刚在木架子上安放停当,枪兵便第一个走进来放水,老鲁见状也走了过去,在离桶不远处装出整理木模的样子,眼睛的余光时刻留意周边的动向。

第一名枪兵走了出去,换成第二名枪兵进来添水,老鲁眼看那厮将桶嘴对准壶嘴扭开龙头,忙对附近的工友一使眼色,两名木模工马上吵吵闹闹地扭打起来。

枪兵见了赶紧把龙头一关,将水壶随手往保温桶的顶盖上一放,三步并作两步赶到打架的人面前,吼叫着将双方一把拉开,每人给了一个耳光。两名木模工骂骂咧咧地散去,枪兵回到保温桶前一看,咦,水壶不见了——就在刚才大耍威风的当口,老鲁已经一手捞走,飞快藏进乱七八糟的木模堆中,人也大摇大摆离开了现场。

枪兵四处寻找了一圈,还是不见水壶的踪影,但看看水桶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实在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加上外面的伙伴正好叫自己一块儿抽烟,一时也顾不得再找下去,最后只能自认倒霉,悻悻地走出车间。

不多时,刘子春进来送饭,老鲁对他扔了个眼色,去木模下面拿出那只水壶,偷偷塞了过去。

刘子春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也有些害怕,但迟疑了一下,还是迅速接过来藏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

“带出工场大门就行,把它扔进墙边的草堆里,我自己会去捡。”老鲁轻声吩咐道。“离门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堆长得特别高的臭草,就扔在那儿。”

“是不是开着一团团五颜六色小花的那种?长得好像挺高挺壮,叶子是有股臭味。”刘子春回忆了一下墙脚下的情形。

“对,我们乡下叫它臭草和臭金凤,”老鲁再次关照,“记住,离工场大门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刘子春答应着去了,顺利通过大门口的岗哨,拖拖拉拉地跟在手推车的最后面。

外牢们走出工场时,卫兵从来不用金属探测器,在他们眼里,这群吃得好、睡得舒服的红衣囚徒早就成了驯服的家犬,不存在任何危险性。

刘子春目测着老鲁关照的五十米距离,果然在道旁看到了好几株生长得十分茂盛的马缨丹,也就是老鲁所说的“臭草”,忙对同伴谎称要撒尿,不慌不忙地走近草丛,站在地雷警示线外看四周无人注意,随即从衣服里拿出水壶,闪电般往茂密的绿叶中一扔。

傍晚放工时分,大家在门边排着队等候检查放行,老鲁挤到孟松胤和韦九身边,又用眼色把李匡仁和郭松召唤过来,轻声传递了一个命令:呆会儿看到自己出列拔草的时候,赶紧一拥而上做掩护,同时尽量多拔一些灰菜和蒲公英,晚上好好吃一顿。

通过检查后,队列慢慢前行,老鲁接近离门五十米处的那堆马缨丹时,突然率先出列,弯下腰快速采摘离路边最近的野草,孟松胤和韦九连忙跟上前去,专挑灰菜和蒲公英下手,李匡仁和郭松也走出队伍,一同加入采摘行列。

由于后面的人还在接受检查,队伍前进的速度很慢,押解的鬼子此刻一付懒散相,见有人出列拔草也懒得去干涉。老鲁拔了几把蒲公英,迅速朝墙边埋有地雷的危险区域靠近,蹲下身来,拨开马缨丹那带有微刺的乱叶,一眼便看到了亮闪闪的水壶。

“挡住我。”老鲁对孟松胤低叫道。

孟松胤和韦九立即移到老鲁的身后继续采摘,老鲁回头望望见枪兵的目光正对着别的地方,赶紧拾起水壶藏入内衣里面,同时飞速将内衣的下摆塞入裤腰。

韦九见水壶到手,马上松了口气,看着眼前那茂密的马缨丹,突然灵机一动,似乎脑袋里又产生了什么好主意,随后左右开弓,采摘了一大捧马缨丹那略带毛刺的枝叶。

今天的晚饭依然是黄乎乎的老米饭,但碗里浇了一勺还很烫嘴的冬瓜汤,大家围着铺板上那一大堆被洗净的草叶,一个个吃得摇头晃脑,简直像过年一样高兴。孟松胤将灰菜叶泡在热汤里烫成半熟,吃上去滋味相当鲜美,嚼在嘴里“喀嚓喀嚓”响,听着都让人心里舒服。

老鲁招呼了一声邱正东、洪云林、林文祥等人,叫他们一块来吃,但邱正东马上客气地回绝了,意思非常明显,似乎就是不想和韦九、郭松这样的人走得太近。

灰菜和蒲公英很快便被吃光了,郭松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马缨丹,想尝尝这闻上去有股臭烘烘怪味的卵形毛叶滋味到底如何,但被韦九劈手夺了下来。

“别吃!”韦九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有毒!”

郭松正在奇怪,既然有毒为什么还要带进号房,李滋捧着饭碗走了过来,探头探脑地望着铺板上剩下来的绿叶,既想开口讨要,又有点不好意思。

自从上次越窗计划事发生以后,李滋一直饱受众人的冷淡,这次破门过程中虽然没捅出什么篓子来,但还是显露出了一些骨子里的软弱性和两面性,幸好月京未来之前一直忙得晕头转向,把突破的希望全押在老鲁和蒋亭虎的身上,但是,一旦等他缓过神来,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李滋这样的人身上后,不难想象将会出现极其严重的后果。

“怎么,想来点?”韦九斜了李滋一眼,口气非常友好。

李滋咽了口唾沫,实在抵挡不住那绿油油的诱惑。

“俗话说,三天不吃青,肚里冒火星,”郭松有点明白过来,阴阳怪气地嚷道,“吃点青,明天屎也拉得爽快。”

“滋味好的都吃光了,要不,你就将就着吃点臭草吧,”韦九指指铺板上的马缨丹,“这玩意儿就是味道不大好。”

“要是味道好,恐怕也轮不到你吃了。”郭松嬉笑道。

“你别说,有的东西闻着臭,炒熟了吃就一点不臭,”韦九一本正经地说,“比方说鱼腥草,闻上去又腥又臭,可用麻油一炒,那叫一个香。”

“唉,可惜咱们没那口福。”郭松在旁一吹一唱。

李滋忍不住拿起一小捧马缨丹的枝叶,凑到鼻子下一问,发觉虽然有一股怪臭,但并不是十分厉害,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想想自己一直饱受便秘的折磨,终于有点动心。

“管它好吃难吃,能把屎拉痛快就行。”郭松继续煽风点火。“来吧,别客气啦。”

李滋将带着柔刺的绿叶塞入口中,皱着眉头嚼开来品尝,在起初那股令人厌恶的气息消散开来之后,带来的却是植物特有的清香和青涩。

“这么臭的东西,我看你还是算了吧。”孟松胤还是不忍心看着李滋一步步走进陷阱,伸手去夺那一捧碧绿的枝叶。

“习惯了就好,习惯了就好。”李滋并不领情,避开孟松胤的手反而加快了吞吃速度。

果然是习惯就好,李滋硬着头皮大嚼特嚼,很快便将铺板上所有的马缨丹全部吃下肚去,想象着明天应该能够像郭松所说的那样“拉得痛快”,心里边还相当满意。

事实上,拉是拉得相当痛快,但似乎也过于痛快了。

仅仅两个小时以后,李滋开始频频腹泻,粪便恶臭而且带血,身体也开始发烧,更奇怪的是眼鼻中出现了分泌物,而且还十分畏光,连头顶上那盏昏黄的电灯泡都怕,躺在铺板上得用被子蒙着头。

半夜过后,情况越来越糟糕,非但面色蜡黄,浑身衰弱,连走路都不会走了,只能躺在过道里喘着气不停地战栗。他哪里知道,可怕的马缨丹能使胆囊麻痹,肝肾衰竭,甚至能轻松放翻一头小牛,何况一名本就皮包骨头、虚弱不堪的人。

“黄鼠狼,敲门报告!”韦九命令道,将藏在号洞里的军用水壶拿出来递给老鲁。

老鲁将水壶藏进衣服里面,又特意去被子里挖摸了一阵,抠出一块厚实的碎布头放到水龙头下去淋湿,然后小心地放进口袋。

黄鼠狼擂门大喊报告,很快便叫来了一名值班的枪兵,隔着观察窗看看地上的李滋,马上去把月京未来叫来开门。

“会不会是虎烈拉?”韦九对匆匆赶来的月京未来问道,口气像是自言自语。

一听“虎烈拉”三个字,月京未来连忙后跳几步退到门外,用衣袖捂住口鼻,满脸都是恐惧之色。

“快快的,送到病栋去!”值班枪兵越俎代庖地下令道。

“快点,去两个人。”月京未来完全同意。

韦九朝老鲁使个眼色,弯腰抬起了李滋的上半身。老鲁赶紧踏上一步,抱起李滋的双腿便朝号门外抬。月京未来命令值班枪兵一路押解,自己则躲得远远地负责锁门、开门。

外面的月色很亮,韦九和老鲁费力地抬着李滋那沉重的身体走向病栋,枪兵则隔开十几步路远的距离跟随在后面,掩住鼻孔的袖口始终没敢放下来。

病栋里空无一人,上次那位患虎烈拉的小伙子肯定早已死去。

“你快去地下室,这里交给我。”韦九一进门便对老鲁说。

老鲁放李滋的腿,快步直奔地下室。

韦九磨磨蹭蹭地将李滋搬上板床,嘴里故意“嗨、嗨”地叫,似乎正在拼命地用力气。病栋内黑灯瞎火,值班枪兵又不愿意靠得太近,站在老远处一点也没觉出异常来。

刚把李滋放平在床板上,韦九脚下突然踢到一件圆溜溜的硬物,发出一声清脆的玻璃碰击声。

弯腰捡起来凑到月光下一看,原来是一只挺大的盐水瓶,突然想到老鲁曾经讲起,前些天被扔在这里时台湾医官给他打过针、吊过水,这瓶肯定就是当时留下的——早知道这里有现成的玻璃瓶,就不用冒险去偷鬼子兵的水壶了,不过,现在把它带回去也好,也许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韦九撩起衣服下摆,将盐水瓶贴胸藏在内衣里面,同时蹲下身在地上一摸,又摸到了三只小小的厚壁玻璃瓶,想了想,也干脆一并藏入口袋。

与此同时,老鲁早已摸黑走进地下室,边走边摸出水壶,并预先拧开了上面的金属盖。

地下室内十分暗,仅靠一扇只露出地面二、三十公分的顶窗通风透气,幸好窗外不远处竖着一盏路灯,恰巧漏进一缕还算明亮的灯光,不偏不倚地投射在地面上那一米见方的硝镪池井盖上。老鲁掏出口袋里的湿布条扎在脸上,将口鼻全部蒙住,随后将水壶放在由耐腐材料特制而成的井盖上,开始动手搬取墙角里那些木夹中的陶瓷容器。

按照孟松胤的提醒,搬动时需避免摇晃和碰撞,老鲁小心翼翼地将大肚小口的陶坛捧到灯光下,慢慢旋开顶端由耐腐蚀材料制成的盖子。一股刺激性气体顿时喷吐而出,虽然隔着湿布条,老鲁还是觉得鼻腔、气管和双肺一阵刺痛,连忙屏住呼吸,捧住坛体倾斜坛口,将里面那穷凶极恶的液体轻轻灌入水壶。

铝质水壶发出“嗤”的一声,但很快便无声无息。

估摸着至少已经装满半壶,老鲁放下陶坛,盖紧盖子放回原处,随后旋紧水壶的盖子,拉下脸上的布条擦擦外表面,将倾倒时溅到的残液抹去。

布条冒着烟很快便千疮百孔,为求保险,老鲁又按孟松胤关照过的那样,伸手去墙壁上抠了一些墙灰,在手掌中碾碎了抹往铝壶的表面,让其中的石灰成份起到有效的中和作用。做完这一切,老鲁解开衣服,将水壶端端正正地挂在胸前,扣上衣扣后回到地面。

“好了?”韦九问。

“好了。”老鲁答道。

外面的枪兵早就等得不大耐烦,用日语骂骂咧咧地咕哝着,依然跟在两人身后走回“羽”字号监房。

孟松胤见硝酸顺利搞到,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而韦九随后亮出的那一大三小四只玻璃瓶,就更属于意外之喜了。

孟松胤兴奋地说,下一个步骤就是想办法去搞硫酸,正好需要合适的容器,本来考虑让刘子春去搞一只陶罐之类的东西,但密封问题又解决不了,正在为此伤脑筋呢,现在有了盐水瓶,真是天助我也。至于那三只小小的厚壁玻璃瓶,医学上称为“西林瓶”,暂时还派不上什么用场,先一起藏进号洞再说。

第二天早晨,为避免“传染”,五号房全体停工,同时对所有的人进行简单的消毒处理。

外牢送来了一只装满石灰粉的草包和一小包石碳酸粉,外加一只半人多高的废汽油桶,孟松胤见了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连说日本人真是太够意思了,简直无异于雪中送炭——石碳酸呈针状结晶,散发着一股特殊的臭味和燃烧味,原本应该为白色,但现在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变为淡淡的粉红色。

月京未来隔着铁门上的观察窗命令道:李滋睡过的地方和便坑周围要遍撒石灰粉,铺板、地面和使用器物要用稀释后的石碳酸溶液擦拭,另外,每人都必须钻进汽油桶内的石碳酸消毒液中浸泡,像初入野川所那天一样,连头皮都得浸湿。

“这几天,我天天都在动脑筋到底怎样才能搞到苯酚,没想到,最后竟是送上门来的买卖。”李匡仁感叹道。“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是啊,再把硫酸搞到手,我们就成功了。”孟松胤兴奋地对李匡仁说。

三十四、设备和原料

取得硫酸和玻璃滴管的任务,交给了林文祥和耿介之,因为两人同在装配车间的搬运组,具有接触这两样东西的便利条件。

由于修械所内很少有大型工件的转运,所以目前只配备了两辆载重量为半吨的小松牌蓄电池叉车,由林文祥和一名来自二号房的年轻人负责驾驶及操作,而耿介之和一名姓陈的老头则专门负责机修部分,主要任务就是修理那两辆三天两头出毛病的破叉车。姓陈的老头以前干过汽车修理,对液压件的维修很有经验,耿介之拜其为师边干边学,也掌握了不少机修技术。

隔天傍晚放工之前,林文祥将叉车上的蓄电池接上电源充电,以便经过一夜的饱充使电解液中的硫酸浓度提高。一般情况下,电解液放电后的硫酸浓度只有10%至15%,而充足电后能达到35%至38%。叉车上配备的铅酸蓄电池与汽车和摩托车使用的启动型产品不同,属于牵引型中倍率放电设计,通常使用管式极板,容量比使用片式极板的启动型产品大得多。

一大早进入车间以后,林文祥拔去充电电源,顺便将蓄电池上的接线端子拧松后拔离,随后坐上驾驶座装模作样地启动叉车——结果当然是毫无反应。

“破车又出毛病了,是不是蓄电池坏了?”林文祥大声嚷嚷道。

“不会啊,这组蓄电池刚换上去不久,不可能那么快就坏,来,我来检查一下。”陈老头放下手中的活计,打开工具箱准备拿出里面的长颈胶头滴管。

“陈师傅,我来检查吧,会不会是液面太低造成的。”耿介之抢着说道。

“嗯,我这边正忙着呢,你去看一下吧。”陈老头把工具箱往耿介之面前一推。

耿介之拿了两根长颈胶头滴管走到叉车旁,拧开蓄电池的加液孔盖,将滴管慢慢探入槽格,捏动橡皮球吸取稀酸液。林文祥扭头看看四周无人注意,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只玻璃瓶,也就是韦九从病栋带回来的那只盐水瓶,拔去橡皮帽迅速递了上来。

耿介之将滴管插入玻璃瓶,捏动橡皮球挤出电解液,然后重复以上动作,在多个槽格中吸取那浓度应该在35%以上的稀硫酸。林文祥见速度太慢,忙拿起另一根滴管,学着耿介之的样子一块儿吸。

“怎么样?”陈老头在远处探头问道。

“液面是低了点,回头我加点蒸馏水。”耿介之边回答边加快手上的动作,玻璃瓶里已经积满半瓶酸液。

刚说到这里,大门口的一名枪兵突然走近来观看,看两人蹲在叉车旁到底在捣鼓什么。

叉车充电时一般都停在门口的配电箱旁,离门口的岗哨不远,平时遇到拆解、维修的时候,穷极无聊的士兵总爱凑过来看热闹解闷。耿介之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点慌张,手一哆嗦,一滴酸液落在地上,滋一声微响,水泥地上顿时被腐蚀出一滩灰白色。

“别慌,小鬼子只是看热闹,谅他看不懂什么名堂来。”林文祥低声说道,神态显得十分安详。

耿介之想想确有道理,干脆放慢速度,从容不迫地继续工作,但还是觉得枪兵站在旁边有点碍手碍脚,灵机一动,想是不是吓唬一下这家伙,于是故意将手一晃,让几滴酸液掉落地面。

“太君,毒气大大的有。”耿介之用衣袖掩住口鼻,装出一付不堪忍受的表情。

枪兵听明白了,赶紧后退几步站到门外。

装满整整一瓶酸液以后,林文祥盖紧橡皮塞,随手藏在墙角边的杂物堆里,等傍晚放工前再拿出来,偷偷塞入裤管后用布条将瓶身绑在小腿上。

“两根滴管我来带。”耿介之准备学这个样子夹带。

“还是我来带吧,万一被发现,损失也小点,”林文祥将滴管抢了过来,“与其两个人都冒险,还不如一个来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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