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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朝廷(乾隆三部曲第二部-出书版)-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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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还有学者提出,从租佃契约内容来看,无非是规定佃户交租必须如额交足,“而没有任何限制地主保护佃户佃耕权的规定”;是“容许地主单方面恣意妄为的‘契约’”;“完全体现了地主的旨意”,——如果了解了上述背景,即农民的抗欠行为,可能就会产生不同的想法。恰恰在历史上,大量的现象是,田主(以及债主)一方的这种“权益”很难(完全)保障,它已经成为一种基本事实,所以需要在契约中反复强调(反复申述也表明了其议而不行的一面)。
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从现代契约的签订中了解这一类租约的当与不当(如你自己把成千上万元钱付给对方后,在合约上应写些什么……)。
但地主收租,到底能收多少呢?是不是通常所说的百分之五十,或百分之五十以上?
为回答这一问题,还有许多事情应该交代。就拿通常所说的地租率百分之五十来说,其实它是指土地的“主产物”(或“正产物”)而言,并不包括全部产出的。也就是说,过去和现在计算亩产量的方法很不一样。如果算入后者(最明显的例子是南方的小春作物,过去都不计租),则只有百分之四十左右。如果同意前述地租实收率只有七八成的样子,这样二者相乘,就能得出如下结果:
40%×75%=30%
即地租率一般就是百分之三十左右。哪里会有百分之五十呢!
这个结论,是不是会与以下说法——如人口增加导致竞争激烈、剥削强化说,土地集中、地租日益提高说——发生矛盾呢?
张五常先生曾在他的《佃农理论》里说:随着某一地主土地由个别佃户向着更多的佃户出租,地租率将会下降,而总产出却可能上升。如果在这句话前边加上“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加”,后边所发生的,不正是清代中国的历史事实吗?这也许就可以回答那些劳动过密,以及过密只会使佃农更为不利的种种观点了。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这种现象的达成,究竟是由于农民的“斗争”,还是地主的“让”(情让、忍让),即中国传统儒家理念作用的结果?为此,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次演讲中,与会学者(农村所、经济所、社会学所、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曾为此发生了有趣的争论。
我在调查中也遇到过访谈者(业主)说,无论丰歉,租子是绝不会收足,总归是要减的。为什么呢?是因为家教就是做人要“厚道”,佃户提出要求就不好拒绝。费孝通先生也曾写道:佃户可能很穷,一开口就要求免租或减租,地主则会因人道主义教育的影响,而不愿意勒索佃户。
那么,究竟是应把它称为“阶级斗争”呢,还是某种“情让”(或所谓“道义经济”)的结果?抑或是市场上“交易双方的一种日常性调试”?——对此人们一定会有不同的看法和争论,也很难给出一个断然的回答(详见
第六章,全书共六章)。我则希望有更多的同人关心这一问题,和参加到讨论中来。
三、传统政治不能以专制概括
这一组文章主要谈的是关于中国传统政治理念的一个大问题,多为最近两三年所作,其中一小部分曾在《读书》(2009年第11期)上发表。
在对中国传统三大误读的批判中,我的观点看起来都是“匪夷所思”的,所以它也被我戏称为“一个人的战争”。其中尤以不同意世俗的观点,说中国传统政治是什么“专制主义”为甚,它可能是最违众和受批评最多的了(一笑)。
《读书》文章《“史华慈问题”——中国思想史上的那块天花板》(2009年第7期),一开头就借用史华慈的话说,中国历史中有一个恼人的问题总是不断出现:为什么始终不曾出现过一个与此深层结构相异的替代品?作者(赵瑞广)指出,这所谓“深层结构”,实际上就是中国历史上至高无上的皇权:它“还真让我们无言以对”,“成了我们文化的一个软肋,一块中国思想史上不可逾越的天花板”。
这样的论点可以说很有代表性,绝大多数读者大约都能同意。但,不知各位是否想过,这样一来,好像古代希腊倒是“典型”,中国传统政治理念却是“变异”的“怪胎”了。在我看来,事情也许恰应倒过来,称中国传统政治理念为“典范”,希腊才是“异常”。
作者以为,中国传统政治理念不能解决这一恼人的根本性问题。但我们也可以反问,西方政治是否就能解决那些问题?或者单靠着“制度”,是否就可把它解决?比如,希特勒即曾经过“选举”上台;美国总统有若干行事相当“专制”,这是美国朋友的意见;意大利朋友也说:我们够民主吧,但并未解决贪污问题……
也许还该问问,在高谈民主的人士中,又有多少曾经在国外生活过较长一段时间,从而真正体悟过实际生活中的“民主”,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换句话说,当今世界上恐怕并不存在一种“万灵”而“一无破绽”的政治制度和政治理念。把它强安在中国头上,或是西方头上,以为如此就可以了,恐怕并不妥当,也可以说是一种“妄念”。
本文也不企图解答中国传统政治理念,到底是什么这一个大问题。只不过提议,为解答这一问题,可否反过来想一想?
自2008年以来,我们不少同人都卷入有关劳动合同法、粮食安全及金融海啸等问题的争论,亦发表不少言论(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够“民主”了吧),但回过头来,也不免感叹:如此操心劳神,却又何必!回家“抱孩子”,岂不更好?
孔夫子曾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是不是这个道理?
当然,我这样做也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为一部分“学生”和“有缘”者破“迷”(而且是“有来学无往教”),从另一方面讲,我不过是一介书生(偶遇尊龙先生,听此介绍后戏称我为一“快乐的书生”),空发议论,绝非干政而已。
说来说去,中国传统政治理念就是让大家把权力托付给“一个人”,让他替我们“当家做主”(而不是像头两年所说:“大家都来当家做主”),而我等也可免除了“冒充”技术专家的烦难,“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昔日我曾在课堂上说:要是果真全面小康和谐了,我又何必苦心研究粮食问题?专心当一个大学老师岂不更好!
因此一位同学在我的博客上写道:这让我想起了长沮、桀溺和孔子的对话,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孔子也是始终坚持,要是天下太平的话,他就不用四处碰壁求变革了(他最后还是回家授徒了)。
这,可能就是中国传统政治理念最根本的一点,即“一人做主”,承担责任,而不是弄一班子人马遇事还要举手表决,或名之为集体领导其实互相推卸不肯负责。不认清这一点,后面的话就不要说,说也白说。
如果能够破除这一个“迷”,就不应再称中国传统政治为“封建专制”,我曾在“求学偶得”(十六)中写道:
一说到中国传统政治,似乎就离不开一顶大帽子:“封建专制主义”。我本来也持这种看法,但渐渐就对它产生了怀疑。几年前我跟余英时先生通电话,就此提出质疑。他说:(一上来就说)“专制主义”,肯定是不对的(当时余先生正在国会图书馆,居蜜先生为我接通这个电话,我即三言两语、直入主题)。
在中国传统政治中,一切大事,最后都为一人决定,“由一人做主”,这是儒家一个基本的政治主张。同时也有很多证据表明,皇帝也不是可以“无法无天”,“任意而为”的……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所有对传统文化的认识都翻不了身,先就把中国文化“抹黑”了,还有什么“国”可“爱”?
有人常说,中国历史就因为没有解决这个问题,才那么黑暗啊!那我也可回答:这是不懂“历史”。“历史”是什么?历史就是给我们“出难题”,“为难”我们,让我们经受“考验”的,它就是这样一个“迷”。不能因为我们尚在“迷”中,就说它都错啦。
按照中国传统政治理念,“现世”并不是理想(而毋宁说是一个“名利场”),所谓理想社会是在以前的“三代”,而非“今天”。如此看来,“历史”,不是立一个“理”在那里,把一切都“保证”了的(如果什么都解决了,还要我们后代人干啥),而是把一个“理”立在那里,让人们去思考去追求、去尝试(试错)的。
如果我们能认清这点,下面的问题,就是那“一人”如何去听取他人意见(其方法是与今天大不相同的),以及如何“改过”的问题了(在《清朝经世文编》里这是一个专门讨论的题目),等等,等等。
为追求这一理想,古人已为我们指出了两条并行的道路。其中之一,就是“制度建设”(参见《论语》),另一个,就是“修身”(参见《大学》)。难道舍此之外,还能有什么“灵丹妙药”,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而且,就算实行“民主”,难道又能离开这些?
今人依然好谈“启蒙”,“启蒙”已有百年历史,如今已是“老生常谈”,我只怕它会越“启”越“蒙”,如果不能“回复”我们自身。
传统政治理念讨论中的三个问题
各位知道,长期以来,在历史学上就有一个“抹黑派”,一直在抹黑中国的历史,从政治上的“封建专制”,经济上的“残酷剥削”,到社会上的“人口众多”,如果这样,这个“国家”还怎么“可爱”的起来,成天空喊“爱国”又有何用?在我看来,不“批倒”那些说法,所谓“爱国”,最终是很难的。
本篇专门讨论中国传统政治理念问题,如果说在这一问题中存在三个层次的话,我们就不妨依次予以讨论。
第一个,即由谁做主,或如何“挑选”领导人的问题。
一般的说法,传统政治理念就是主张“君主制”的。其实也不尽然。中国传统政治的最高理念,毋宁说是主张“禅让”的。“君主制”只是“退而求其次”。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传统政治不主张“民选”。更反对“政党政治”和它的那一套。也不忽悠什么“人民当家做主”。
但是否“君主制”即“专制”呢?这恐怕也不一定。
钱穆先生曾说:(明代)一切最高命令,全由皇帝发布,这也不能说即由皇帝“一人独裁专制”(《国史新论》,第77页)。
第二个,即日常政治运作的问题,这个问题可能更为关键,也是我们讨论的重点。
一个好的政治方式,在我看来,就是要能担当,肯负责。传统政治既要对“天”,又要对“祖宗”,还要对“老百姓”负责,这就不简单。而且“令行禁止”,说办就办,比起那动辄“投票”(经常是为一点小事之“小民主”),或名之为“集体领导”其实互相推诿,或“黑箱操作”一类做法,恐怕还强着些。
所以钱穆先生说:中国传统政治的根本,不是“主权问题”,而是“政治上的责任应该谁负的问题”;它偏重于从政以后“如何称职胜任”之内在条件上,而不注重于“如何去争取与获得”之外在活动上;在才是所谓“政治的本质”(《国史新论》,第71页、第100页)。所谓“民众建国论”,实际上是自己“卸责任”而已(《文化与教育》,第73页)。
在日常行政中,往往就是要“一人做主”的,古今中外都有不少这样的例证,——如美国总统杜鲁门的座右铭“责任即止于此(The buck stops here)”,——不能因此就说是什么“专制”。何况中国传统政治中依然是有“法制”,不可以任谁“为所欲为”的(当然也有不少“犯规”的例子,那在美国也有)。
第三个,出了问题怎么办,即如何反映意见和更换领导人。
中国传统政治理念从来都主张朝代是要变更的(最长的周代也不过“卜得”八百年),所以闹得不好是要下台的,哪里可以“万世一统”,像秦始皇期望的那样?此一类的言论可以《孟子》为代表。
至于如何听取意见,传统政治也有一大堆说法,如“兼听”、“改过”等。它只是在方式方法上跟“民主制”、“代议制”不同罢了,孰优孰劣,各有千秋。岂能一概目之为“专制”?
这是我的浅见,但“不吐不快”,哪怕又当了“堂·吉诃德”,还请大家批评。
中国人能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思想
俺的关于史华慈的“歪批”文字(《读书》2009年第11期),遭到人家的反批评(任锋:《如何理解史华慈问题》,载《读书》2010年第6期),洋洋洒洒,累数千言(读着好累),批评之一是不该“空过宝山”,没好好领会洋大人的教诲。其实,俺是不懂什么史华慈的,但如果“皓首穷经”,研读一位老外的晦涩大作,最后得出一个“民主还是比专制好”,就跟没说一样的结论,我看,还不如免了罢。
回到正题,那个所谓“思想史上的天花板”问题,如果说中国传统无法回答,令人汗颜,西方民主就一定能够回答吗?提问者似乎没感觉到,西方研究民主问题的专家们多年来的困惑和争论。
最近因为“反行为”的“理论化”问题,有学生建议我读一读“博弈论”和“行为经济学”的书。岂知在一部“博弈论”著作里,赫然就写着有关的问题,说“民主”也不是在所有场合能够保证的:希特勒,不就是德国人民“选”出来的吗?
我对史华慈并不了解,阿伦特倒听不少人说起,也读过一本半本。不久前,不意间在一位朋友的书架上,发现她的集子。为了了解阿伦特的两个主要观点,朋友收集了她的有关著作,以及各方面对阿伦特的研究书籍文章,单这些就一二十本,而且都是原文的。我这位朋友认为,如果只读一二本,甚或是翻译的文本,乃至只是寻章摘句,那还是“免开尊口”,其实是没有资格谈论这些问题的。
那我就要问了,批评我的各位,您如此这般的下过一番工夫吗?阿伦特则还罢了,“等而下之”的不知什么人物,只因为他是个老外,有点名气,就一律要去读去学,那值得吗?再四处推介,岂不是“误人子弟”?
我对政治思想的探讨,还很肤浅。但我相信那是一个有力的反问:我们读懂了自己传统的“症结”所在吗?像我当年那样带着对柏杨“酱缸论”的推崇,立志到美国“取经”的,恐怕还不在少数。为了年轻时的那点子提问,就“一股道走到黑”,到今天还不该反思一番(对于传统及传统与现代化的关系,我是到美国几个月后即改变了态度,像我这样的后来者恐怕也不在少数)?
对此,佛家好像有一个说法,即佛在我心。我们难道不能就此类问题重新提问,“求诸己身”?
我的意思,大概也就是这一点,其余就“没啥可说的”。有问题应就问题讨论问题,挟洋自重,引几句洋人的话,怕是不能说明什么问题的。其实,有一位定居在国外的学者说过,汉学家中能够完全读懂中文,用中文写篇短文的,并不多见,更遑论大量掌握文献的深刻研究了。
老舍曾经说过,中国人没有自己的思想,事在八十年前(参见《猫城记》),现在中国人自己的东西不是没有,为什么非要拿外国人说事儿不可。国人“崇洋媚外”好多年啦,什么时候才可以醒一醒呢?
再论“天花板问题”
吕思勉先生曾说:法家之言,皆为君主说法:设君主而不善,则如之何?设君主而坏法,则如之何?近之持立宪论者,每以是为难。然此乃事实问题,不足以难法家也。何者?最高之权力,必有所归。所归者为君主,固可以不善;所归者为他机关,亦可以为不善。归诸一人,固不免坏法;归诸两机关以上,岂遂必不能坏法?……固曰:此事实问题也(《中国文化思想史九种》,第530页)。
钱穆先生也说:皇帝不能皆贤,纵贤,而因长时期高踞尊位,总不免横添许多不良影响。但这是“人事问题”,不关“政治体制”(而且还给人以在内部自身扭转之希望)。我们不能专据这些人事来衡定整个的政治体制,来“抹杀那整个政治体制背后所有的理想,及其一切规制法理之用心所在”。古今中外,“人类历史尚无发现一种绝对有利无弊的政制,亦没有一种可以推行数百年之久,而不出毛病的政制”(《国史新论》,第80页、第82页)。
这些都可以说是从中国自身出发的解释。读了这些话,您对所谓“中国思想史上的天花板问题”,是不是会有一些新的想法呢?
一个人做主
吕思勉先生说:儒家的希望,是有一个“王”,根据着最高的原理,以行政事,而天下的人,都服从他。假如能够办到,这原是最好的事。
吕先生又说:但是能不能呢?恐怕就不能了(《中国文化思想史九种》,第773页)。
而在我看来,历史上没有做到,是不是就说明这个“理”错了呢?恐怕还不一定!
这也涉及历史是“什么”的问题。
也许,因为中国文化“任重道远”,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失败”,展现出这么多的“毛病”,经历这么多的“考验”——负载这么多的“功能”,让你得出这么多的“教训”,几乎没有一个“难题”、“困境”是可以“逃逸”的,——这就是中国的历史,并不是让你有了个“理儿”就“一步而蹴”、“万事大吉”的。
国人多好吃“香饽饽”,那不是存心“捡便宜”吗?你没有经历过那些事儿,没有历经层层的苦难,从中悟出层层的道理,最终就“大彻大悟”,那怎么能行?
回过头来说,这个世界,或许就是令你受尽千般万般苦难,以此来检验你,看你还能不能把持住那个“理儿”?
这能说是“理儿”的错吗?
正面看待传统政治理念
对于传统政治理念,先贤也有不能免于“时代偏见”的时候(今日何尝不是),但持论平允,其间也有不少让我们读了再读之处。
如吕思勉先生曾经写道:中国古代的专制制度,也是由古代哲学所造成的:古人信万物一本说,所以认君主专制,为当然的治法。《公羊》何《注》说:“故春秋以元之气,正天之端……”与董仲舒一样,都替君主专制政体,立了一个极深的根据。但照古人说来,就是“王”也要法“天”,“上”也是统于“元”的。所以一方面,虽然看得天下之本,系于人君一人。又一方面,还有“见群龙之首”之义。后人却只取得一方面,这不能全怪古人(《吕思勉论学丛稿》,第184页)。
世谓武帝之崇儒,乃所以便专制,非也。儒家虽崇君权,而发挥民权之义亦甚切。平心论之,九流之学,实未有主张君主专制者(《吕思勉论学丛稿》,第204页)。
孔子旷观千古,知小康时代之不可不立君也,而又知君权之不可以无限也。于是倡为主权在民之说。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又曰:得乎邱民为天子,此其陈义可谓独有千古矣(《吕思勉论学丛稿》,第264页)。
这在理上有何不是,独谓中国始有一“令人汗颜”之“天花板”耶?这岂不是“倒霉看反面”吗?世上又哪里有那样“知行合一”、“完美无缺”的政治理念和政治制度?
钱穆先生亦曰:常听人说,中国自秦以来两千年的政体,是一个君主专制黑暗的历史。这明明是一句历史的叙述,却绝不是历史的真相。那只可说是一个君主一统的政府,却绝不是一个君主专制的政府。诸如人才的选拔,官吏的升降,赋税的征收,刑罚的处决,依然都有法制的规定,绝非帝王私意所能轻易动摇。中国传统政治,既非君主专制,又非贵族政体,亦非军人政府,亦非阶级专政,则中国传统政体,自当属于一种民主政体(《文化与教育》,第66页、第82页)。
我还是那句话:吾人看多了中国历史上的那些“失败”,而忽略了它的本意,也忽略了“历史”究竟是“干什么”的这一层意思?它难道不可视为一种“隐喻”,并非我们目下即能回答的?
帝力于我何有哉
一般学人多认为中国传统是个“专制政治”,甚至说是一个“专制社会”。
前者我们且先放下,来谈一谈后者:中国传统是“专制社会”吗?
近日遇到一位学者,她研究的题目是,中国知识分子怎么都得了“软骨病”?其主要结论是:由于当代的某些原因。同时,却又极力从中国传统中寻找一些“相关的”因素,并列举了不少古人的“语录”(包括我都没听说过的一些)。这就不只是自相矛盾了。
记得老友李零曾经说过,这样寻找中国历史里的一些“有利因素”,那什么结论得不出来?再说,历史里并没有“新鲜事”,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是有“先例”(包括“先兆”)可寻的,那能说明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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