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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rainbow-虹(中文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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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然独自到他房间里去睡觉。末了,在经过阴暗、可怕的一段时间之后,他的态度慢慢缓和下来,他准备让步了。他对一切都听其自然,也不去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渐渐地,他对他自己,对她,对任何人都变得迷迷瞪瞪,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了。一切都变成了一片模糊,仿佛全都淹在水里一般。而被淹没对他倒是一种了不得的安慰,一种安慰,一种巨大的、非常巨大的安慰。
他不再坚持了,他不再对她进行逼迫了,他也不再把自己强加在她身上了。他对一切都听其自然,任其自流,事情要怎么样就让它怎么样。
可是他却仍然需要她,他永远,永远都需要她。在他的灵魂深处,他像个孩子一样,感到孤独,感到无法排遣。像一个孩子依靠妈妈一样,他得依靠着她才能活下去。他完全知道这一点,他也知道,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改变这种情况。
然而,他却必须能够忍耐孤独的生活,他必须能够沿着那一无所有的空间躺下来,一切都随它去。他必须能够把自己交托给那片洪水,任其浮沉。因为他终于已经认识到了他的局限性,他的能力的局限性。他必须让步。
在他们之间,已经存在着某种宁静,某种消沉的情绪。那场战斗至少已经过去一半了。有时她一边到处活动,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哭泣。她的心非常非常沉重,可是那孩子在她的子宫里却总使她感到一种温暖。
不久,他们又变成了朋友,变成了新的彼此有所制约的朋友。可是,在他们之间总存在那种消沉的气氛。他们偶尔也睡在一块儿,可是非常安静,非常冷漠,完全不同于过去同床共枕的时候了。一开头,她对他非常亲密,他却非常安静,不那么亲密了。在他内心深处,他感到非常高兴,可是在这时,他暂时还无法活跃起来。
他可以和她睡觉,一切由她去。现在,他也可以独自睡觉了。他已经学会了该怎么独自去睡觉。独自睡也很好,他可以睡得很安静。她使他有了一种新的更深的自由。整个世界可能是一大堆无法肯定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可是他现在安下心来了,他已经进入了他自己的存在状态。他已经第二次诞生了,第二次从广大的人群中诞生出来,有了他自己单独的生命。现在,他终于获得了他自己的独立人格,他孤独地存在着,尽管他也并不真是那么孤独。过去,他只是处于和另一个生命的关系中存在着,现在他有了一个绝对的自我———也有了一个相对的自我。
可是这是个非常呆笨、非常微弱、无力自助的自我,不过是个刚会爬行的小生命。他整天一言不发,在某种意义上说,显得非常谦恭。到最后,他终于有了一个不可改变的、自由的、独立的自我。
她终于能够抛开他了,她感到莫大的安慰。她已经把他还给他自己了。有时,她由于疲倦和一种无可奈何的感情,忍不住哭泣一阵。可是,他是她丈夫,而她由于那个即将来临的孩子,似乎把这一点忘掉了。那孩子似乎总使她感到很温暖,感到懒洋洋的。她常常长时间沉入一种模模糊糊的温暖的深思之中,极不愿意让人把她从那种迷惘状态中拉出来。她也感到自己是以他为依靠的。
有时候,她露着一种锐利的,同时令人感到哀怜的奇怪的眼神向他走来,仿佛她有点什么要求。他看着她,但他完全无法理解。她是那么美丽,那么飘忽不定,有一股光线像阳光一样透过他的胸脯,照在她身上。他愿意听她吩咐,完全听她吩咐。这时,她会抱着他的胸脯吻它,吻它,跪在他身边。她现在正等待着分娩的时刻到来。这时他也会低下头去,看看自己的胸脯,仿佛那胸脯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早就单独躺在那里的。然而,它同时也是他自己,在她的亲吻下它变得那么美丽,那么光彩夺目了。一种奇怪的散发着光彩的痛苦使他感到很高兴。因为这时她跪在他身边,正以一种缓慢的、狂喜的、近于虔诚的姿态在吻着他的胸脯。
他知道,她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他的心急切地想满足她的要求。他的心向着她。当他看到她抬起她那像一小团云彩似的闪着玫瑰色光辉的脸的时候,他的心仍然向往着她,而且现在站在离她更远的地方,他对她更是无比崇拜了。她有一种像花一样的精神,即使作为一个陌生人站在很远的地方,他也会对她无比地崇拜。
几个星期过去了,产期已经很近,他们彼此的态度都很温和,只感到一种淡淡的甜蜜的欢乐。他那顽固的、热情的、阴森的灵魂,他那强大的得不到满足的感觉似乎暂时被压制下去,暂时安定下来了。狮子由于有了小崽也躺下了。
她真是非常爱他,他总在她身旁伺候着她。她现在正等待着她的孩子,这时她对他变成了一件珍贵的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由于孩子的即将来临,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狂喜。她希望要个男孩:噢,她非常希望要一个男孩。
可是,她似乎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瘦小。她的确还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当她站在火边自己洗澡的时候———这时候她总怀着十分骄傲的情绪洗着澡———他在一旁看着她,他的心对她充满了无限的柔情。她的四肢是那么纤巧,她的细瘦的圆圆的胳膊像彼此追逐着的阳光,她的大腿还像孩子的腿一样,看上去那么单纯,可是却显得无比骄傲。噢,她站在她骄傲的两腿之上,无比可爱地举着她那充实的肚子,无比圆润,令人赞赏不已。她的乳房也变得十分重要了。更为突出的是,她的脸像闪着玫瑰色光芒的云彩一样。
她是多么骄傲啊!她的年轻的身体是多么可爱,多么令人感到骄傲啊!她喜欢他把手放在她圆润的成熟的肉体上,这样他也可以由于她的激动而感到无限的欢欣。但是他害怕,他始终沉默着,因而她怀着骄傲而大胆的欢乐搂住了他的脖子。
一阵痛苦袭来,噢———她哭得多么伤心啊!她愿意他和她呆在一块儿。在她哭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会眼睛里仍含着泪水,脸上露出带着泪花的笑容,看着他对他说:
“我并不真在乎。”
这疼痛真让人够受的了。可是对她来说,这永远没有什么了不起。甚至那种强烈的撕裂心肝的疼痛也使她有一种轻快的感觉。她痛苦地大喊大叫着,可是她始终那么活泼,那么离奇地充满了生气。在如此强大的生命力的手中,她感到自己也是那么强大和充满了活力,因而在她身体最深处的感觉也只不过是一种令人振奋的感觉而已。她知道她正在获得胜利,正在接近胜利,她是永远在朝着胜利走去,每经过一次阵痛,便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也许他所感受到的痛苦更胜于她。他并没有感到惊慌或者害怕,可是他却一直被痛苦的大钳子捏住了。
生下的是一个小姑娘。在他们把实际情况告诉她时,她脸上暂时出现的沉默表明了她的失望。这时,他心中掀起了一阵厌恶和抗议的情绪。这时候,他便暗中宣誓他将喜欢这孩子。
可是在她有了乳汁的时候,这孩子开始嘬着她的奶,她却似乎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在嘬我的奶,她在嘬我的奶,她喜欢我———噢,她喜欢嘬奶!”她大声叫喊着,用两手捂着她,把她搂在胸前。
过了不久,她对这种幸福感已经慢慢习惯了,她用她那一双闪闪发光但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看着那青年人说:
“安娜·维克特里克斯。”
他颤抖着走到一边去,自己去睡觉。对她来说,她的痛苦是一个胜利者的伤口,她因此感到更为骄傲了。
在她的身体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她感到十分幸福。她把那个孩子叫作厄休拉。安娜和她的丈夫都感到必须让那孩子有一个使他们俩都满意的名字。这孩子的皮肤略带棕色,她的皮肤上还长着奇怪的细绒毛,一卷卷古铜色的头发,那黄灰色的眼睛四处张望着,后来又变得和父亲的一样成了金黄色。他们所以叫她厄休拉是因为她很像那个圣徒的画像。
一开始,这个孩子的身体显得很弱,可是没有多久就显得强壮多了,而且像个小泥鳅似的一刻也不闲着。安娜整天和这个充满活力的小家伙较劲儿,弄得她筋疲力尽。
她把自己的孩子也看成一个小动物,爱她,赞赏她,自己也感到非常快乐。她爱她的丈夫,她亲吻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对他十分尊重,说他的肢体无比漂亮,整个体态都使她非常着迷。
她可真是个安娜·维克特里克斯(原文是Victrix,显然有胜利者之意)。他已经不可能再和她进行斗争了。他现在是单独和她呆在一片荒野中。有一次,他有机会去了一趟伦敦,在回来的路上,他不胜惊异地想到,原来住在这个荒岛上的赤身露体、出没无常的野人,不知怎样竟会修建起像牛津街和皮卡迪利这样的街道来的。那些野人当年拿着长矛沿河抓鱼为食,他们的生活是多么艰苦啊,后来他们又是怎么修建起这伟大的伦敦,在自然世界修起这庞大、杂乱和丑陋的人的世界的上层建筑来的!这使他感到惊愕和恐惧。人是太可怕了,他们的一切制作也让人感到惊愕。人的制作比人本身还要可怕,简直是一些恶魔的作为。
然而,就他自己来说,从他的私生活方面来讲,布兰文感觉到整个人的世界都是外在的,都和他与安娜的真正生活毫不相干。只要他自己能够健康地活着,只要安娜和那个孩子和他在一起,只要在他的思想中仍保有这种新的奇怪的安全感,那么即使把今天世界上的整个这一套可怕的上层建筑,把所有的城市、工业和文明全部一扫而光,让这个光秃秃的地球上只剩下生长着的植物和流动着的河水,他也会完全不在意。如果那时他光着身子,他总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衣服的,他可以搭一间小房子给他的妻子住,给她弄来食物。
此外还要什么呢?他们还会有什么其他的需要呢?人类整天忙碌着干大量的工作,在他看来全都毫无意义。他出于天性和这一切毫无关系。那么,他到底为什么活着呢?只是为安娜活着,为活着而活着吗?在这个地球上,他有什么需要?他就只需要安娜,他的孩子,他和她以及和他的孩子们的共同生活吗?此外再没有任何别的了?
这时,他却想起另外一件东西,一件能够使他具有绝对生命的更长远的东西。不管时间的含义是什么,他现在仿佛是生活在永恒之中了。在这个世界的外边还有什么呢?这个虚构的、他丝毫也不相信的世界?从外面他还能给她带来什么呢?什么也没有了?就像现在这种情况,这就已经完全够了吗?他这样沉默着使他感到很苦恼。她没有和他在一起。尽管整个“无限”是和他在一起的,但没有了她,他对他自己也几乎不再信任了。让整个世界慢慢滑下去,滑到遗忘的边缘去吧,他还将独立地站在那里。可是对于她他就拿不准了。他的存在部分要依靠她的,所以他拿不准了。
他老在她身边转来转去,怎么也不能抛开那个模糊的、时刻难忘的前途未卜的心情,那心情似乎时刻不停地在向他挑战,而他却只能不予理睬。一听到她和那个小娃娃谈话,他马上就感到一阵恐惧,仿佛由于自己无能,他已犯下了什么罪孽。她站在窗口边,手里抱着那个刚一个月的孩子,用一种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音乐般的唱歌似的声音谈着话,她的声音震动着他的心弦,仿佛那是从远处传来的某种对他发出的呼吁,或者说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对他的召唤。他站在很近的地方,倾听着,澎湃的心潮高一阵低一阵。接着那声音又沉静下来,向远处飘去。他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在他身上出现了一种否认的心情,仿佛他已经没有办法否认他自己了。他必须,他必须保持清醒的头脑。
“看看那些愚蠢的蓝凤头,我的小美人,”她把那个孩子举在窗口,甜言蜜语地说。外边花园里是一片白,一群长着蓝凤头的小鸟在雪地上争斗着:“你瞧瞧那些愚蠢的蓝凤头,亲爱的,它们在雪地上打架呢!你瞧瞧它们,我的小鸟,它们用翅膀拍打着雪,一个个不停地摇着头,噢,你说说它们是不是一些坏东西,真是一些坏东西,你看看它们掉在雪地上的黄羽毛!等到天冷的时候,它们一定会后悔丢掉这些羽毛的,你说不是吗?
“咱们要不要告诉它们不要再打了,咱们要不要对它们说‘别打了,’我的小鸟儿?可是它们真讨厌,太讨厌了,你瞅瞅它们。”忽然间,她凶恶地大声叫喊起来,同时使劲拍打着窗玻璃:
“别打了,”她大声叫喊着。“别打了,你们这些可厌的小东西,别打了!”她的声音越喊越大,在窗玻璃上也越拍越猛。她的声音像发布命令似的,是那么凶狠。
“别那么瞎胡闹。”她叫着说。
“你瞧,现在它们飞走了。它们飞到哪儿去了呢,这些愚蠢的小东西?它们都讲些什么呢?它们会说些什么呢?我的小羊羔?它们会忘掉的,是不是,它们会把这一切都给忘掉,把这一切都抛到它们愚蠢的小脑袋瓜,它们的蓝色的凤头之外去的。”
过了一会儿,她微笑着朝她丈夫转过脸去。
“它们可真是在干架,它们真的是彼此拼命了!”她说,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惊奇,似乎她也属于小鸟的世界,和那些小鸟是同属于一类的。
“是啊,它们是爱打架,这些蓝凤头就是爱打架。”他说,很高兴看到她对他转过头来。他走向前,站在她旁边,观望着那些小鸟打架时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望着被白雪压弯的黑一枝白一枝的紫杉的树枝,这一切对他有什么作用,她的含笑的脸提出的是什么问题,他需要回答的对他提出的那个挑战又是什么?他不知道。可是他站在那里感到某种责任感,既使他很舒服,又使他不高兴,仿佛他现在必须熄灭掉自己的光辉才行。可是现在他还无法移动。
安娜非常爱那个孩子,简直是爱极了。可是她还感到不是十分满足。她有一种有所期待的感觉,仿佛有一个门正半开着。现在她在这里,安全而沉静地生活在科西泽这个地方。可是她感到仿佛她根本就不是在科西泽。她正用尽全力朝远处观望着一件什么东西。从她现在已到达的这个毗斯迦山,她能看到什么呢?看到很远处一条微微闪光的地平线,一个像拱门一样的虹,以及横跨在上面的一座颜色暗淡的像影子一样的门。她也必须到那里去吗?
那里有某种她没有,她无法抓住,她无法接近的东西。那里有一种非她能力所能及的东西。可是,她为什么要开始这一趟旅行呢?她站在毗斯迦(毗斯迦山在约旦河东,据《圣经》讲,摩西从此山眺望上帝赐给亚伯拉罕的迦南地方)山上已经够安全的了。
到冬天,当她随着清晨的太阳一道起来,在那黑色的窗户外面,看到在一片闪亮的青绿色的草地上面,东方出现一派闪闪发亮的枯黄的颜色,看到在它们之间立着一排排像宏伟的木偶一样的大棵的梨树,在那阴森的梨树下面,小片的积水摊开在枯黄色的光线下,她这时就会说道:“它就在这里。”到了晚上,落日通过云彩中的缝隙,伴着一片红光显现的时候,她于是又说:“它是在那边。”
黎明同落日是横跨过一天的两只脚,她看见了希望,看见了光明的未来。她为什么还要到远处去旅行呢?
可是她又总要提出这样的一些问题。当太阳在它闪着火光的冬天匆匆落下,她面临着这一天的结束的时候,她自己虽没有竭尽全力,可她仍然止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闪闪发光,一直折腾个没完?你究竟为什么这样忙碌?总不肯让我们安静?”
她并没有转向她丈夫,求他来引导她。根据她在不同时候对他的概念,他有时是离开了她,有时是和她在一起的。她可以举起那孩子,她可以向前一弯腰把孩子扔进那火炉里去,这样,那孩子就可以在那燃烧着的煤块和那轰隆作响的火焰中行走着,像那陪伴天使的三个见证人一样。
不久后,她对她的丈夫完全放心了。她认清了他那阴沉的脸和它所能表现的热情的程度。她已经认识了他那细瘦的强有力的身体,她说那身体是属于她的。谁也不能否认这一点。她是一个正享受着自己的财富的富有的女人。
不久之后,她又有一个孩子,这使她感到很满意,并从此打消了她的不满情绪。她忘记了她曾经观望着太阳从天边爬上来,像一位伟大的旅行家沿着它自己的道路一直向前走去。她忘记了,在那个阴暗的夜晚,月亮曾经透过那高处的窗户照进来,仿佛认识她似的点点头,并向她招手让她跟着它走。太阳和月亮不停地向前走去,走过她,把她这个正享受着自己财富的富有的女人抛在后面。她也应该去。可是,在它们向她发出召唤的时候,她没有办法走。她必须留在家里。她心安理得地放弃了那走向不可知的冒险旅行。因为她正在生她的孩子。
不久,又一个孩子要出世了。安娜越来越有一种满意的感觉。尽管她不是那走向不可知的领域的旅行者,尽管她现在已成为一个富有的女人,在她自己修建的房子里住了下来,然而在那彩虹的拱门下面她的门仍是大开着的,那伟大的旅行者,太阳和月亮每天都从她的门坎上经过,她的屋子里充满了从它们的旅程中发来的回声。
她就是一扇门和一个门坎,她自己就是。通过她,另一个灵魂已经来到,这灵魂像站在门坎上一样,站在她的身上向外望着,手搭凉篷在寻找出发的方向。

第七章 大教堂
在安娜·布兰文结婚的第一年,在厄休拉出生之前,她和她丈夫曾一道去拜访过她妈妈的朋友斯克里本斯基男爵。这位男爵和安娜的妈妈一直有一些联系,他对这个年轻姑娘也始终很感兴趣。因为她是一个纯粹的波兰人。
在斯克里本斯基男爵大约四十岁的时候,他妻子就死了,留下他整天神神叨叨过着孤独的生活。那时候莉迪亚曾经去看过他,带着安娜跟她一块儿。这姑娘那时才不过十四岁。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见过他。她记得他是一个个子矮小的牧师,说话老是大声喊叫,让她感到很害怕。可是她妈妈听到他讲一口外国话,却感到一种意想不到的安慰。
这位矮小的男爵对安娜一贯不以为然,因为她从不讲波兰话。尽管如此,他却把自己看作是受兰斯基委托的她的保护人,并送给她一些古老的俄国珠宝———他妻子留下的最不值钱的首饰。从那以后,他慢慢和布兰文家脱离了关系,尽管他们居住的地方相距不过三十英里。
三年以后,布兰文家吃惊地听到,他和一个出身很好的英国年轻姑娘结婚了。谁听到这个消息都不免非常奇怪。不久,他们更看到一本名为《布雷斯韦尔教区史》的书出版,作者是布雷斯韦尔的牧师鲁道夫·斯克里本斯基男爵。这是一本很奇怪的书,内容十分杂乱,充满了各种有趣的逸闻轶事。这本书上面写着“献给我的妻子米利森特·莫德·皮尔斯,正是通过她,我才了解到什么是英国的慷慨精神”。
“如果他对英国所理解的就是这点精神,”汤姆·布兰文说,“那他将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可是,在他和他妻子前去作过一次正式拜访之后,他发现这位皮肤细嫩的新男爵夫人怕不是好对付的:她长着一头棕红色的头发,一张十分逗人注意的嘴,因为它总是那样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的笑意向后绷着,露出一排有点向前龇着的牙齿。她并不漂亮,可是汤姆·布兰文却很快被她迷住了。她像头小猫似的一方面借着他的温暖,安安逸逸地躺了下来,而另一方面她又是那样满脸带着令人难以捉摸的讥讽神态,仿佛告诉人可不要忘了她的尖牙利爪。
那位男爵对她可说是尽心竭力,恩爱备至。而她简直有点像逢场作戏,任他整天哄着她,并且也感到十分快乐。她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小妇人,有一种像雪貂似的难以捉摸的柔和、光滑的美。汤姆·布兰文在她面前简直有些神魂颠倒了。她仿佛忍不住要故意折磨他,老是那么气喘吁吁地笑着。而她对那位年纪较大的男爵倒似乎没那么残酷。
几个月后,她生下了一个儿子,斯克里本斯基男爵更是高兴得什么似的了。
渐渐地,她在那个县城里结识了一大帮朋友。因为她出身大家庭,有一半威尼斯人的血统,又在德累斯顿受过教育。这样,这位矮小的外国牧师获得的社会地位也就使他的发疯一般的骄傲情绪差不多得到满足了。
因此,当他们收到请帖,请安娜和她年轻的丈夫到布雷斯韦尔牧师家作一次拜访的时候,布兰文家的人都感到非常吃惊。因为斯克里本斯基家现在生活已经比较富裕,米利森特·斯克里本斯基给他带来了她自己的一份财产。
安娜穿上了她最高级的服装,并且又恢复了她在上中学时的那一套最优美的举止神态,和她的丈夫一起来了。威廉·布兰文脸红得发亮,长长的胳膊和小小的脑袋,仍像一只揉乱了羽毛的小鸟,丝毫没有改变。那位矮小的男爵夫人微笑着,露出她的牙齿。她是一个真正迷人的女人,欣喜、冷漠,不停地笑着,老是那么高兴,像一只黄鼠狼似的。安娜立刻对她非常尊敬;而在她的面前她也十分留意。她本能地为这位男爵夫人奇怪的、孩子般的诚实态度所吸引,可同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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