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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纳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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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纳不再从侧面虚写,而是平铺直叙、扼要介绍凯蒂的一生,让我们看到她同一个德国军官并肩站在一辆豪华赛车旁。虽然在处理凯蒂这个人物时不免心慈手软,但为她构造的命运在某些方面比夏洛特更加可怕。迪尔西手上拿了一张可能是凯蒂的相片,一眼不看便小心地折叠起来,默默地流泪。她不愿问相片上的人是不是凯蒂,“因为她知道凯蒂不愿得救,反正已没有值得拯救的东西,也没有值得失去的东西了。”10 月中旬写完《附录》时,福克纳正在压缩考利的长篇序言中的传记部分,特别是涉及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处。最后,说服考利只提1918 年参加英国皇家空军,避而不谈未在法国上空英勇作战一事。1946 年4 月出版的《袖珍本福克纳作品集》,对福克纳曾否光荣负伤一事,不置可否。
1945 年末、1946 年初的其他打算便没有这样顺利。10 月,他决定直接向贾克·华纳呼吁,强调自己不善于编剧,电影厂得不偿失;自己年已47岁,已经虚掷大好时光,“不敢再虚度年华了,因此请求电影厂同我解约。”陈词恳切动人,可惜高估了华纳的最基本的人道主义精神。回信由华纳的律师而不是华纳本人出面,拒不同意,劝他立即签署请假协议,接受任务。
福克纳决定置之不理,努力创作。写完给考利的东西后,执拗地写《寓言》,但工作既无节奏又无进展。一方面怕法律强迫他执行亨顿的合同,一方面担心银行存款日益下降,会迫使他执行亨顿的合同,他简直一筹莫展。
到2 月,只好从命,定于3 月去好莱坞。计划启程前几天,哈罗德·奥柏和罗伯特·哈斯出面干预,愿尽全力帮助他解除这双重的优虑。他们一方面叫他留在牛津等待,一方面挽请认识贾克·华纳的贝内特·瑟夫居间调停。由一个商界人士而不是什么窝囊废前来谈判,华纳同意了。公司给福克纳无限期的长假,不追索小说的所有权。听说华纳兄弟公司让步,兰登书屋同意预支给福克纳每周500 元,直到《寓言》完成。福克纳如释重负,1946 年3 月写信给哈斯说:“我现在感觉良好、快活,多谢你和哈罗德。”不久,又有好消息使福克纳精神振奋。《袖珍本福克纳作品集》得到好评,考利的设想终于推动了对福克纳的成就的重新评价。眼下,兰登书屋已准备再版《暄哗与骚动》和《我弥留之际》,收入《现代文库》;这又带来其他几部小说的再版。夏天,哈罗德·奥柏通知他雷电华影业公司有意买下《死亡制动器》和《荣誉》的版权,卡格尼制片公司要买《两个士兵》,总计可得一万余元。11 月和12 月,他得到了一直想做的那种电影工作:即在牛津写作又赚大钱。
不久又发现,问题还在写作;写作顺利时,他全神贯注,深信这部寓言将是“惊世巨著”;写作慢下来时,意识到这种新的样式多不熟悉多不容易;写不下去时,便担心自己被好莱坞毁了,或者根本是才思枯竭。有时,一连几天写来缓慢而勉强,仿佛全凭意志在写。问题还不在于每交给兰登书屋一个字,先要写上10 个;他素来是写了又写的。现在要严重得多,问题丛生,整个过程变成痛苦:“写错也慢”、“改正也慢”。
这些年来,他已习惯预支稿费。有一次开玩笑说:“我是忙于向兰登书屋借钱,”
所以没有时间写作了。又有一次称自己是“唯一向经纪人预支稿费的作家”。对自己的信心越来越小,便想到哈斯和奥柏也会不放心。他好像写不出新东西来,而他们还继续预付稿费给他,他怎么好意思老是拿人家的预支稿费呢。他曾经开玩笑说要“保持”这个向经纪人预支稿费的殊荣,如今却要出版商和经纪人知道,他们可以随时停止支付。什么时候觉得太过分,就什么时候停止,他写道。
没有信心的感觉、坐立不安的感觉强烈时,福克纳便去绿野农场,不顾死活地骑马。有时谈到出门旅行。他写信给考利说:“这里的生活沉闷,我需要结交些新人,特别需要一个新的年轻女人”。写信给哈斯说,也许应该去一趟纽约,给他们说说正在写的故事,让他们知道进展得怎样,结局会怎样。但是,他坚持写下去,靠他心目中看到的“整个结构”的支持,不是靠那些已经写下来的文字。
出了两件事,才使他略为分心。1947 年夏,从好莱坞回家快两年的时候,他开始写寓言的一个“新章节”,称之为“故事不错的一部完整的微型小说”。
这则故事只是全书中的一个插曲,用他自己的后来说,不过是“一个定语从句”。
可是,不论在《寓言》中的作用,或是本身的质量,同全书不相称。
一半是因为这则故事把他带回到约克那帕塔法,带回到他心中的家乡,一半因为它加深了信心危机。写这一章时,心思之集中为几个月来所没有。他写“一个白人、一个黑人老年传教士和他的14 岁孙子”,骑了一匹偷来的马,“奔驰在一条又一条乡下小路上”。这则故事先由列维出版社出单行本,书名《记偷马贼》(1951),印数有限,附作者签名。后来收作《寓言》的一章。但起先投寄《党派评论》杂志时,遭到退稿。
1947 年11 月下旬《党派评论》退稿时,他大为失望。一半是因为他急需稿费付税,如今只好又“向鲍伯(哈斯)开口了”。他对这部微型小说的信心比寓言还大,尚且遭人怀疑,这不是给一切都打上问号吗?不久,他重又摇摆于自信和怀疑之间。对每个论点(如“这本书不会有问题”)都要提几个问题(“你对这段有什么意见?枯燥?太长?松散吗?)。奥柏手上有1500 页乱七八糟、字迹密密麻麻的手稿。尽管福克纳对自己心目中的结构信心十足,写来却十分辛苦,进展不大,这一点他明白,也知道自己“欠兰登书屋的帐太久了”。
1948 年1 月,他把“这部大稿子搁在一边”,写一则约克那帕塔法发生的凶杀故事。这个短篇和那部没完没了的巨著一样带有说教性质,不同的是讲种族而不讲和平,很快便写成。他写信告诉奥柏说,“它的主题是”黑人白人之间要有亲密的关系……前提是南方的白人,比北方、比政府、比任何人亏欠黑人更多,必须对黑人负责。”这段介绍和作品本身都反映出福克纳对种族问题的由来已久的关往,以及新呈现的道德紧迫感。其他方面,特别在简短的对话和周密而强烈的情节方面,反映出作者近年来的感受,包括在好莱坞的反复遭遇。但只要一回到约克那帕塔法及其中熟悉的人物和声音,福克纳便不是无奈而是迫切要创作。不久,他恢复了原有的自信。2 月下旬已完成初稿;4 月下旬,已有了打字誊正稿和篇名《坟墓的闯入者》。
《坟墓的闯入者》中有些主题和《八月之光》相同,有些人物和《去吧,摩西》相同,实际上比许多读者得到的印象还要复杂,但不那么伤感。尽管热切细心地写作,特别在修改时,作者未能赋予它其他佳作所具有的紧张和共鸣,它在福克纳创作中之所以占有重要地位,一半是采用的题材,一半是它宣布了作者自我意识的变化,还有一半是它带来的钱和注意。在某种意义上,它把作者带回到《去吧,摩西》,具体地说,带回到黑人白人之间的关系这个主题,带回到卢卡·博尚(在二书中均为重要人物)和加文·斯蒂文斯(在《去吧,摩西》中,将近结束时,在《坟墓的闯入者》中,则通篇都是个重要人物)。但是《坟墓的闯入者》也把福克纳向前带到警世小说和预言小说。从加文·斯蒂文斯的事业看出,这个人物最初有局限性,尽管涉及的时间空间跨度甚大,后来逐渐改变。他被卢卡·博尚的毅力和勇气、为查尔斯·马利森的天真和信心所感动,开始抛弃蒙蔽他玷污他的种种偏见,说话有了智慧和真理的权威性。通过他的洗心革面,小说的一大问题明朗化。
早在斯蒂文斯把话说完以前,已开始说教,使读者把他的声音当作某种“信息”
:北方应该允许南方自己解决问题,南方不能再“不公正、不道德、不光荣、屈辱地生活下去。”《坟墓的闯入者》不仅是福克纳初试用“民族的声音”说话,也标志着他终于走出最后一步。这么多杰作都未能带给他的名和利,轻而易举地降临在这一小小的动作上。对于《坟墓的闯入者》的艺术性和思想性,评价不一,但是,反应来自四面八方,数量之多,连牛津的《鹰报》也承认福克纳是“牛津最伟大的小说家”。此书出版以前,或者说盛名来到以前,贝内特·瑟夫把版权以5 万美元卖给米高梅公司摄制电影。不多几个月前,福克纳还在给考利的信中讨厌这一大堆充斥他的生活,但没有给他真正满足的“垃圾”。
如今有了银行存款,可以旅行,可以买游艇、农物书籍,可以扩建房屋。他对这些东西的欲望和埃斯特尔、和吉尔的欲望一样不断上涨,5 万元很快就花光。只是往后支取大笔稿费的日子有的是,因此他不用为钱忧虑了。他和家人的挥霍欲再也不会超出他的赚钱本领了。
整个夏天,他和几个朋友一起造一条画舫,取名“明马格里号”,在萨迪斯水库下水。成功的迹象纷至沓来,他又热心搞起其他的事来。先前谈起过收集自己写的故事,如今准备着手进行,把集子编得有特色。连寓言也似乎能写下去了。但是,首先,他要离家去度假;因此在等待《坟墓的闯入者》9 月中出版时,他去了纽约。
赴宴、接受采访之余,抽时间同哈尔·史密斯·吉姆·迪瓦恩等老友、同马尔科姆,考利等新交喝酒聊天。但是最吸引他的是路丝·福特。在好莱坞时,他满足于当她的“规规矩矩的朋友”,在纽约则要求当她的情人。“我做你的规矩朋友好长时间了,”他说,“该不该升级了?”对方的回答使他失望,他的情绪因之大变。起初活泼风趣,如今多喝酒少说话,最后关在阿尔贡昆的房间里,喝个酩酊大醉。朋友们见他虚弱疲惫,把他送进疗养院,出院后,把他送到康涅狄格州谢尔曼县马尔科姆·考利的家里·等候康复。据考利回忆,福克纳住在他家时,表现出极大的克制力,人虽瘦弱,决心很大。感觉稍好后,回纽约,在路丝家里吃晚饭,在兰登书屋同阿尔伯·欧斯金、萨克斯·克明斯和罗伯特·哈斯谈几次话,接着准备回巢,一个假期结束。
回去便投入工作,搞故事选集和写寓言,不久,集中力量6 个互相有关的故事串连成《让马》。这书类似侦探小说,主人公加文·斯蒂文新不仅努力解决和防止犯罪行为,还努力“保护弱者、主持公义、惩罚罪恶”。虽然其中有几则出版过,主题篇却一再遭到退稿。福克纳认为《让马》这则故事之所以遭拒,原因在于它像微型小说而不像故事,因此打算扩写。他告诉萨克斯·克明斯说,加文·斯蒂文斯的故事合在一起,可以有《坟墓的闯入者》的篇幅。在兰登书屋的鼓励下,他在1949
年初便开始,写作不紧不慢,上午写作,下午多半在绿野农场或萨迪斯水库上,或驾驶《斑鸠号》,或在《明马格里号》上休息。《坟墓的闯入者》拍成电影,牛津人激动不已,因为农场和水库都变成了旅游景点。他仍然很好地工作,5 月中完成初稿,6 月完成打字稿。
《让马》显然算不上巨著,但也很重要。主题篇——唯一经过大改动的一篇—
—不仅取材于早期创作,还取材于作者的生活。《让马》令人回忆萨托里斯爱飞机、重述加文寻找童年情人之类的事。斯蒂文斯的容貌和年纪像菲尔·斯通,在不忘儿时恋人一点上则像作者自己。福克纳本来就喜欢同早期作品有呼应,产生了赋作品以更大的结构和明显的因果关系这一愿望后,他追求更复杂的呼应。但是《去吧,摩西》和《坟墓的闯入者》之间的长期沉默使这一习惯有了新的棱角。《让马》是一部有深刻共鸣的著作。加文·斯蒂文斯这个人物特别象征徬徨和自我解剖的类型。
他一方面对初恋忠贞不渝,一方面踌躇、反复考虑。即使在自己的天地中也不自在,即质问忠贞和事业的价值,又身体力行。
同书中有一则故事《僧侣》,就在《让马》前面,其中的语言反映了福克纳对侦探小说的兴趣。开始几节中,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查尔斯·马利森不仅是一个侦探,就他的好奇和困惑而言,可说是人类的原型。换言之,他的习性和脾气是福克纳笔下的又一种类型。出于习性和脾气,他进行的活动与另外两种人物——讲故事的人和读者一一相似。他不仅为一些胡闹的情景和加不到一起的数字而苦恼,也为一些“毫无意义”的话而苦恼。要弄懂《僧侣》这则故事的来龙去脉,要从他的“一团糊涂的无法解释的材料中……理出些头绪来”,必须把他看作半个侦探、半个艺术家和一个读者。因此,《僧侣》至少是说书人讲的故事(或者说得过头些,读者的故事),当然也是主题人物的故事,因为它的感染力大部分得自福克纳赋予诠释行为的戏剧性,把诠释行为同侦探艺术、说书艺术和读书艺术联在一起。查尔斯·马利森在苦恼的信仰中工作,力求通过把僧侣的一生中“荒谬、甚至相互否定”的方面并列在一起。经过淬火提炼……而具有真实性和可信性,他知道仅有的希望在于运用“假设、影射和创造这些朦胧工具的技巧”,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从完成《让马》到《坟墓的闯入者》的电影1949 年10 月11 日在牛津作世界性首映之间,福克纳继续写他的大作,也继续打猎、航海和种田。首映式前几天,他声明不参加。多少年来,只有少数几个牛津人,特别是麦克·里德和菲尔·斯通是他的忠实朋友。扬眉吐气固然好,牛律人转变得也未免太慢了。但是家人觉得不好意思,劝他出席他不听。最后,埃斯特尔打出王牌,请来了巴玛姑姑。姑姑对福克纳说,她要看他上台谢幕,并嘱咐他务必衣冠楚楚地去参加典礼。
1950 年初,寓言的写作又慢下来。这时,萨克斯·克明斯一纸短柬,通知他兰登书屋拟出版《短篇故事选集》。一年前,搁下这个计划来写《让马》前,他已有了一个称心的框架,这个架子仍觉可以,因此没有多少工作要做。
故事集将收42 则故事,分成篇幅不等的6 个部分:《乡下》《村庄》《原野》《荒场》《中间地带》和《外编》。写寓言之余,还打算写一部完全不同的作品——一个剧本,作为消遣,结果花了不少时间才完成。完成前又变成一部既非小说、又非剧本的怪东西。其实一开始便已向不同方向展开。
《修女安魂曲》像是《圣殿》的续篇,引申坦波尔·德雷克和她的求婚者戈文·斯蒂文斯的故事。《黄昏的太阳》中的南西成了《安魂曲》中的南西·马尼戈。《修女安魂曲》在样式和基调上都不同于以前的作品。它正面谈种族、公义、社会制度和社会觉悟等问题,说教性比《坟墓的闯入者》更强,然而,和《蚊群》《野棕榈》一样。也有一些外在的联系,包括路丝·福特。路丝·福特曾请福克纳为她写一出戏,后来福克纳写《修女安魂曲》时,心里想到的便是她。除了路丝外,还有一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女人。
1949 年8 月,福克纳动笔写《安魂曲》之前,琼·威廉斯从家乡孟菲斯来牛津,谋见福克纳一面。她想当作家,正要回巴德学院读四年级。人长得窈窕、美丽、聪明。初次见面短暂而毫无结果。她又写了一封短信给福克纳,他读后“犹如少年时的回忆”,使他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勇敢、洁净、硬朗”,因此同意回答她可能向一个“中年作家”提出的任何问题。她就此寄来一长串他认为“不该提的”问题——只有女人同男人平静地躺在床上沉入睡乡之前才提的问题。接着又叫她不要因为必须“等待、甚至因为提出这些问题”而难过,也不要因为提了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而难过;哪怕明知找到答案的希望不大,但是提问题是上帝给予年轻人的最好礼物。
一连几个月,福克纳保持着距离,指导琼的创作。他阅读她写的东西,寄给她必读书目:《圣经》和莎上比亚·豪斯曼、马尔罗(2) 和柏格森。两人相识不久,她寄去一则《小姐》杂志上发表过的故事《日后雨》。不久,他便无法保持距离。
过去几年中感受不少,但从来没有感觉年轻硬朗过,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唯有她唤醒了这种感觉,自然把他深深吸住。他说他会继续给她与信谈文学,但也要写信谈爱情。如果两人合作写他手上的剧本,他定能凭他的爱造就她成为诗人。
通信合作始于1950 年1 月,2 月在纽约相会。这时福克纳已有了第一幕的提纲,他越未越热烈、坦率而坚决,琼感到不自在;她一迟疑,他便不快乐,虽然合作的设想并未落实,他继续写剧本,写信告诉琼进展情况,并说她要怎样都依她,但是他“不仅什么都会想象,还会希望并信以为真”。暮春,苦恼不得解决,福克纳日益抑郁不欢。种田、驶船、骑马都没有乐趣,即使写作顺利,也觉得“不满足”。
他要“再作4 月的春游,哪怕一天、一小时也好”。和琼在一起,他觉得年轻、洁净和硬朗。没有她在身边,处处都见衰老的迹象。不久,他甚至觉得失去了工作能力。他对吉姆·迪瓦恩说:
“以前有过多少日子坐在书房眺望窗外时,知道自己在工作。如今坐在书房眺望窗外时,知道自己不在工作。”他写信感谢美国文学艺术院授予霍威尔斯奖章,语气凄凉。他说以前写了一本又一本,总觉得每一本都不够完善,但是知道“还有下一本”要写,“如今年已50,回头看,只觉得本本不错。
但同时醒悟这种感觉最要不得,因为它意味着时辰已近——黑夜、幽暗、长眠的时辰已近,我将永远放弃我为之激愤、为之呕心呖血的一切,我将不再会为之苦恼。”琼踌躇、福克纳舐自已伤口之际,埃斯特尔醋海起风波。她对梅塔·多尔蒂作过无奈的让步,眼前的事太叫人受不了。琼才比吉尔大几岁,孟菲斯离牛津又近。
气急之下,埃斯特尔截信拆信,找琼的父母,不但闹得那对合作者不太平,也困窘了自己。福克纳求息事宁人,答应回头。但是他要作4 月春游的欲望远非自己所能承认或控制,仍然抱着诗情。“不在自己花园里就去树林里”散步的希望和信心,仍然宁有痛苦也不愿一无所有,继续一方面抚慰埃斯特尔的怒气,一方面点燃琼的爱情。
夏去秋来,僵局依旧。琼、埃斯特尔和福克纳三人中似乎谁也下不了决心。1950
年11 月10 日早晨,电话铃打破了沉默:纽约来电通知他获得1949年诺贝尔奖,表彰他的“感人至深而风格独特的贡献”,福克纳早已知道自己在国内的名气远远不如欧洲。让·保尔·萨特(11)对考利说,“在法国青年的心目中,福克纳是神。”
有过几次谣传,把他的名字同诺贝尔奖挂上。
1946 年3 月,福克纳作品的瑞典文译者托斯膝·荣松预言他会得诺贝尔奖。
1949 年秋宣布无人得文学奖时,传说更多更直率。1950 年,这一时刻终于到来。福克纳的反应和《坟墓的闯入者》首映式前一样:这“是莫大的光荣,他很感激,不过,他宁可留在家里”。家人、朋友和国务院特使的请求一概无效时,埃斯特尔又生一计,让吉尔出面,女儿对此事原无兴趣,如今求父亲带她去欧洲一游,作为即将结束高中学业的毕业礼物。
福克纳同意了。但启程前几天酗酒,险些误了这次旅行。最后成行时,他在途中说自己讨厌并恨透了“被人支来支去尽本份”,孰料尽本份到头来却是他最愿做的一件事。他对美国驻瑞典大使说:“我愿做该做的事”。他虚弱、疲倦、害怕,需要家人、朋友甚至陌生人的帮助,以前如此,以后还会如此;幸而总能有人相助。
这一次也不例外:吉尔好几次帮助了父亲;在纽约,有哈斯和克明斯两家;在瑞典,有美国驻瑞典大使沃尔顿·巴特沃思、有英国仆人杰弗里·巴顿和托斯膝的遗婿埃尔泽·荣松,几年前处于个人生活和全球生活的黑暗时期中时,他曾写信给一个出征的男孩,说起过他也许能成为“民族的喉舌”,现在他要利用这个机会站在高山之巅向青年说话了,岂知他太羞涩、细声细语、说得太快,谁也没听清楚。埃尔泽·荣松事后说:
“我们直到第二天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他倒觉得,有时沉默也很有力。
他站在高山之巅说出了郁积已久的顾虑和信仰。他的顾虑是:恐惧把人销蚀、恐惧是人最卑劣的感情。他的信仰是:只有当人心中的问题同人心产生矛盾时才能写出好作品来,没有爱、没有荣誉、怜悯、自尊、同情和牺牲,写出来的东西必然是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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