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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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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颜默不作声地缓缓走近她。冉颜认识这个侍婢,曾经还在书房里见过她,是柴玄意身边伺候起居的,叫圆子。

    “我一直在想,柴郎君得了如此严重的失忆症,究竟是怎样记得仇恨,去杀害何彦和瑜郎……原来如此。”冉颜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纸张上。

    冉颜丝毫不怀疑李婉平的智商,如果柴玄意真的只杀了白茹,她不会那么傻的以命换命,除非是她发现了什么,却又为时已晚,只能用这样决绝的办法。

    只可叹李婉平这个人格不能长久地存在,否则也不会有人能在她眼皮下钻空子。

    圆子脸色煞白,不仅仅是因为冉颜的话,也因为冉颜的眉眼与闻喜县主生得太像,她认错了一次,便能认错两次,况且冉颜此刻还面上还覆着皂纱。

    “你……你……”圆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手中的纸张散落一地。

 第285章 夫人

    微风乍起,几张纸吹落到冉颜脚边,她弯腰捡起两张,大致地看了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上面写的全部都是窦程风等人如何祸害柴玄意,又如何意欲对闻喜县主轻薄。

    冉颜昨天辗转难以入眠,仔仔细细地想遍了整个案子。

    案子有个极大的破绽:李婉平知道人是柴玄意所杀,所以揽下罪名,自尽以求保住他的性命。那么作为一个记忆只有一昼夜的人,柴玄意怎样知自己与窦程风等人的仇恨?

    这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事先就有记录的习惯,失忆之后无意中看见了自己从前写下的东西,因此仇恨复燃。二是,根本就是有人提醒并煽动他进行复仇。

    冉颜觉得,单凭一纸文字勾起一个人杀念恐怕很难。所以她更相信第二种可能。

    “好俊的字。”冉颜赞叹了一声,旋即将纸张折好放进了自己的袖袋里。晚绿见冉颜收起来,便连忙把地上剩下的纸都捡了起来。

    圆子面色惨白,嘴唇止不住地抖着,看着冉颜半晌,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泣道:“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会害死您……奴婢没有想过害您……”

    她心中惊惧,竟是没有注意到冉颜对柴玄意的称呼是“柴郎君”而非“夫君”。

    冉颜却是注意了一下称呼,冷冷道:“可是杀人是死罪,你煽动他杀人,不是把他推向死亡吗!”

    听闻此话,圆子抬起头来,满面泪水的脸上,惊惧的表情中透出阴狠,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她浑身僵直,肩膀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怨毒,“那几个人该死!他们连畜生都不如!他们诱逼阿郎吸食阿芙蓉,他们在书房里吸食阿芙蓉的时候,我就听见窦程风想让阿郎叫您过来……”

    阿芙蓉有一定催情效用,在这个时候想叫闻喜县主过来,有什么目的已经不言而喻。

    圆子喘着粗气,眼泪不停地掉落,“还有那何彦和瑜郎,他们把催情药和阿芙蓉掺起来逼阿满吃,瞒着阿郎肆意地玩弄她。阿满是我唯一的亲人,对,我们是贱婢,贱婢的命不值钱,但是阿满的命在我眼里就是最金贵!我恨他们,阿郎想杀了他们,我提醒他,有什么不对!”

    阿满比圆子生得美丽,所以因此遭受了许多折磨。

    冉颜沉默,这个案子本来很简单,破绽也都明显地摆在那里,可是从一开始,谁都没有在意区区一个侍婢的性命,也没有想过谁会为了区区一个侍婢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来。

    冉颜也不是没有注意过这名侍婢,但她按照逻辑来思考,下意识地就把这个案子放在大唐的尊卑观念里,几个人的关系纠葛又吸引了大部分的视线,所以冉颜也是直到李婉平自杀,才对开始注意这一点。

    只是,萧颂从一开始就查了所有人的身世,包括死去的侍婢阿满,却并没有查出什么特别的,也不曾查出阿满与圆子有什么血缘关系。

    不管如何,如今真相已经大白。但……如果将此事抖出去,柴玄意就必死无疑,李婉平的自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这里是大唐,没有法律规定失忆之人被教唆杀人不用偿命,更何况除了何彦和瑜郎,他是在清醒的情形下杀了白茹。

    冉颜心头有些发堵,这圆子可恨又可怜,柴玄意可悲可叹,最最令人惋惜的便是李婉平,她是明白自己活着对所有人都是一种负担,因为爱柴玄意,所以才给他一个解脱。

    柴玄意娶闻喜县主,一方面因为她的人格分裂而困扰,一方面是郁郁不得志,他甚至比不上刘应道,至少,主人格出现的时间最多,他们能够有很多时间厮守,然而柴玄意一样前途尽毁,却只能巴巴地等候李婉平的出现,等到他的心枯了,也因此才会被窦程风有机可乘吧……

    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命运弄人。

    这件事情,萧颂恐怕也早已经猜到了结果,而他选择一早进宫面圣,却并未过来确认,怕是因为在这个案子之中,闻喜县主之死已经盖过了一切。

    “你起来吧。”冉颜轻轻道:“既然知道错了,便用余生去弥补吧。”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说这句不痛不痒的话。冉颜转身,正看见柴玄意携着琴从拱门进来,他一袭浅青色的圆领广袖宽袍,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冉颜朝他微微欠身,领着晚绿离开。

    擦身而过时,却闻柴玄意轻轻唤了一声,“宛平。”

    冉颜脚步一滞,转头望向他,一句“柴郎君”到了嘴边却被硬生生咽了下去,转而道:“你想起来了?”

    柴玄意见她这么问,眼睛一亮,神情很是高兴,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未曾……我只是……感觉。”

    看着他这副模样,冉颜很难狠下心来告诉他——你认错人了。

    局部性失忆症,除了刻到骨子里的习惯,别的一切都不会记得,柴玄意如今竟然还能唤出“宛平”两个字,还能凭感觉认出她的容貌,那爱呢,是否也刻到骨子里去了?

    冉颜取下面上的皂纱,抬眼冲他微微一笑,“刚刚在抚琴?”

    “嗯。”柴玄意笑容疏朗,眸光灿灿,并无先前的呆滞之色,“圆子说你进宫了,可还好?”

    冉颜淡淡地看了满面惊诧的圆子一眼,颌首道:“都好。”

    “你方才弹的是什么曲?”冉颜只觉琴声幽幽,清风入弦,绝去尘嚣。

    柴玄意笑道:“我也不记得,只是随手弹的,夫人若是喜欢,我再弹给你听。”

    冉颜迎着他满含笑意的眼睛,迟疑了一下,道:“好。”

    柴玄意顿了一下,抬手握住冉颜的手。晚绿一急,唤道:“娘子!”

    冉颜示意她安心。在冉颜看来,牵手实在不是什么大事,见面握手,一个学术研讨会下来,她就不知道要握多少人的手,就算怜悯也罢,或者感动于柴玄意还记得李婉平,哪怕只是模糊的感觉。

    两人相携进了书房。

    柴玄意把琴放在几上,搓了搓冻红的指头,跪坐在席上静了片刻,便开始抚琴。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拨一挑一捻都分外的悦目,和着琴音,冉颜倒也品出不少美感来。

    一曲终了,冉颜抚掌赞道:“甚美。”

    除了这两个字,她再也说不出什么更有水平的品评了。柴玄意本也只是为了逗她开怀,并不在意这个不怎么样的评语。

    “我听圆子说,我每日都会忘记些事情,我怕明日把夫人忘记了,想绘一副夫人的画像……”柴玄意歉然地看着冉颜,似乎觉得自己会忘记,很对不起她。

    冉颜迟疑了一下,她虽然与闻喜县主长得很像,却也不过是五六分而已,她不想柴玄意以后的每个日子里都有错误的认知。但旋即又释然了,这画即便画完之后偷偷毁掉,明日柴玄意也不会记得。

    想到这里,她便欣然应允,“好。”

    晚绿上前寻了一张宣纸铺开,跪坐在一旁磨墨,她对柴玄意的事情也略道一些,而且柴玄意除了方才握了冉颜的手之外,一直没有逾矩的行为,她觉得柴玄意算是正人君子,便也乐得给他织一个美梦,哪怕是一时。

    冉颜倚靠在圆腰椅上,她不愿与柴玄意那带着情意的目光相对,只好侧头望向窗外。

    静静坐着,冉颜想了很多,这不过是一场欲与情的较量,是权利夹缝中苟且偷生的爱情,对面那个男人,是杀人凶手,外面那个侍婢是卑鄙的利用者,但冉颜无法对他们生出厌恶。

    仿佛每一个人都情有可原,仿佛每一个人都没有罪,这是她做执法者多年,唯一不能承受之重的情杀。

    冉颜在后世见过太多案例,为了钱财谋杀情人,为了权利牺牲爱人,人们为了一切欲念毫不留情的践踏感情,就犹如窦程风那样,却从来没有见过像李婉平这样的女子,纵然她只不过是闻喜县主分裂出来的一个人格而已。

    冉颜回过神来,转头却看见窦程风握着笔,看着自己的画发呆,她便起身走过去看。

    画面上,一个女子闲散地倚靠在圆腰胡床上,身子微微向右侧倾着,烟眉入鬓,星眸含秋水,明明是冉颜的姿势,却与冉颜的长相有几分区别。

    “画得不像,我再重新画一幅吧?”柴玄意喃喃道。

    他说着伸手要把画扯开,却被冉颜拦住,“我觉得很像!”

    冉颜笑容妍妍,她笑起来的样子黑沉沉的眼眸中也有了些许神采,竟是与李婉平更加相像。柴玄意再看那画,便觉得似乎也很像。

    “娘子,咱们还有事。”晚绿见天色不早了,便出声提醒道。

    柴玄意看了看天色,不禁有些疑惑。晚绿正愁找不到好说辞,外面圆子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夫人,陛下召见。”

    冉颜和晚绿都怔住,柴玄意道:“既是陛下召见,我送你到宫门外吧?”

    冉颜忽然觉得很有罪恶感,原本是出于好心,现在这样欺骗他,有觉得浑身难受,到底假的还是假的,他并不会因此多一段圆满的回忆。

    房门打开,冉颜一眼便看见了一袭绯色官服,和一张脸色发黑俊颜,他磁性的声音道:“圣上派本官亲自来接夫人!”

    他恶狠狠地把“夫人”两个字咬音极重。

 第286章 醋

    一旁的圆子脸色苍白,眼神游离,还未从刚才被冉颜拆穿的惊吓中缓过神来,此时也已经隐隐明白,眼前这个长相很似闻喜县主的娘子,是个活生生的人。

    “请吧。”萧颂看也不看冉颜一眼,退至一旁,让她先行。

    晚绿看着那阴郁的模样,手臂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缩着脖子跟在冉颜身后。

    柴玄意见萧颂神色不善,担忧地道:“不知这位是……”

    “在下正议大夫萧颂。”刑部侍郎这个官职太过敏感,若是一说出去,柴玄意指不定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萧颂聪明地避过了,报出自己文散官的职位。

    柴玄意拱手施礼道:“原来是萧大夫,既然有萧大夫亲自来迎,那我就不过去了,还请萧大夫多多关照内人。”

    “好说。”萧颂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礼貌地回礼。转过头却撇了撇嘴,那是我的内人!

    冉颜余光正看见他的表情,不禁好笑,这么个大男人,居然如此孩子气,心头的阴郁也一扫而空,与柴玄意辞别之后,随着萧颂一同出了柴府。

    冉颜见他不说话,便把之前收起来的纸递给萧颂。

    他接过来看了看,却握成了团塞进袖中。

    “结果定了?”冉颜见他的动作,不禁问道。

    萧颂也不理她,径自下了台阶,招来了马车,“这位夫人,您请!”

    冉颜回过头,看见柴玄意站在门前目送她离开,便也没有说什么,冲柴玄意微微一笑,在晚绿的搀扶下登上马车。萧颂看着越发郁闷,翻身上马,索性把脸别向一边。

    待到出了坊门,冉颜才撩开车窗帘子,看着他,唤道:“萧钺之。”

    萧颂看着路边,看着天上,就是不肯看她。

    “停车。”冉颜敲了敲车壁,她还非得要把这个闹小脾气的家伙给收拾一下,平时一副世故老成的模样,怎么这点点小事情就生气了?

    冉颜也不让晚绿扶,径自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站在萧颂马下面仰头看着他,理直气壮地道:“萧钺之,我忽然特别想亲你一下,怎么办?”

    萧颂这才转过他矜贵的脑袋,傲娇地睨着她,“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但紧接着又道:“就一下。”

    冉颜认真地颌首道:“好,你下来。”

    萧颂探究地看着她,半晌也没有从她的表情中发现什么端倪,心以为她是为了赔罪才说要亲他,所以准备见好就收,便也不端架子,翻身下马。

    他这厢刚刚从马背上下来,松了缰绳,冉颜便狠狠一巴掌拍上马屁股。马匹得了命令,撩开蹄子便向前飞奔。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擦黑,坊间的道路上没有行人,马瞬间蹿出了十几丈,而且还在不停地向前跑着。

    萧颂诧异地看着马的身影越来越远,听见冉颜凉凉地道:“萧侍郎,你的马匹跑了,你若是愿意,就坐我家马车,若是嫌弃的话那就走回去吧。”

    说罢也不等他,便先行登上了马车。

    萧颂难得在冉颜面前端一回架子,便以这种莫名其妙的结果告终了,他倒是想赌气一把,走回去又能如何?但想到那个吻,他又收起了心思,跟着跃上了马车。

    “阿颜,你变坏了。”萧颂一进入车厢便义正词严地指责她,“另外,那匹马值二十贯啊!”

    “近墨者黑。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鞍上刻了名字的,即便暗卫追不回来,捡到的人也定然会给你送到府上去。”冉颜淡淡道。

    不是长安城百姓拾金不昧,而是他萧大侍郎恶名远扬,又是专管刑狱案件的,谁敢私留他的马?

    萧颂正气闷着,冉颜用脚轻轻蹬了蹬他的膝盖,“我错了,别生气了……”

    冉颜一边说,一边尴尬地别过脑袋,她有多久没有干点错事向别人道歉了?对于这件事情,不管她自己如何认为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他介意,她也不会放着只要低头就能被原谅的机会,端着清高闹别扭。

    “回去写犯案记录吧。”萧颂从袖中掏出一卷纸递给她。

    冉颜狐疑地接了过来,上面大致是写着,萧钺之某月某日,因何事惹了冉十七娘不悦,接着是“案情陈述”,然后是人证物证,最后是犯案者画押,内容是昨晚惹冉颜生气的大致原因。

    因为事情涉及重要人物,所以他写得并不清晰。

    “好。”冉颜收起悔过书,也爽快答应写一份。

    只不过相对于此刻的温情,她莫名地又想起这闻喜县主的事情,心头又莫名有些发堵,情绪也渐渐滴落下去。整件事情云山雾罩,结果虽然明了,却也只能再把它用云雾遮罩起来。

    冉颜是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的人,萧颂见她这副模样,自是明白她在想些什么,于是握住她的手道:“阿颜,人活着,有些事情要比真相更重要。”

    “那就只能罔顾性命?”冉颜反握住他的手,喃喃道。

    “可能就是如此吧。”萧颂不似方才赌气的模样,温声安慰她道:“自古忠义难两全,圣上也不容易,这案子本就因闻喜县主而起,也因她而结,她绝笔中请求圣上放过柴玄意,宁愿一力承担罪责,圣上顾念旧情,寝食难安……所以不义之事只能由臣子来做。”

    李世民深知闻喜县主的性子怯弱,因此他才敢确定这件事情凶手绝不会是她,为了向天下人、最重要的是隐太子遗党表示他对隐太子遗孤的关心,便放心地让刑部去查,然而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闻喜县主居然服毒自尽。

    在李世民的印象里,李婉顺应该是连自杀勇气都没有的一个弱女,当丧讯传入宫中的时候,他久久不能相信。

    “罪名呢,推到谁的身上?”冉颜道。

    萧颂道:“何彦主谋,窦程风从犯。”

    “为什么不是窦程风主谋?”在冉颜惊诧,在她看来,一切都是因为窦程风而起,凭什么他一死,就能轻描淡写!

    萧颂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抚着她的背,“闻喜县主是高祖皇帝的嫡亲孙女,皇室嫡系血脉,虽只是县主的身份,但其尊贵可比公主,迫害皇室血脉,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长安窦家关系盘根错节,轻易动不得,且当年窦家家主于国有恩,于陛下有恩,他如何能因一个不肖子孙而灭了窦氏满门?”

    “那何彦呢,他就没有家人朋友?”冉颜认为何彦虽然该死,但这样被扣上一顶大帽子,她还是觉得心寒。

    “何彦,他错只错在,没有家族的庇护却还敢胡乱牵扯到其中。”萧颂在她耳边轻声道:“阿颜,对不起。”

 第287章 议亲

    冉颜怔了一下道:“为何这样说?”

    “有些事情,是我无法左右的。”萧颂缓缓道。

    萧颂心里很清楚,自己觉得歉疚,是因为带着她看见这样的无奈,让她明白哪怕就是圣上那样的天子之尊,也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人生在世,没有几个人能幸运的不染纤尘。

    以萧颂的能力,足够把自己的女人保护在一个纯净的空间,不让她沾染污秽,但是他怕这样做,冉颜会离他越来越远,总有一天会觉得他为人龌龊,表里不一。更何况,冉颜也不是那种能被人保护起来的娇弱花朵。

    送冉颜回到府中,萧颂才从冉府取了一匹马返回。

    这个冬季的雪似乎特别多,入夜,大雪又纷纷扬地下了起来,仿佛在竭尽全力地掩埋一切污秽肮脏,到清晨时分,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早膳过后。

    冉颜才在自己的小书房里坐下,便听晚绿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伴随着又惊又喜的声音,“娘子!娘子!”

    “进来。”冉颜对她一贯咋咋呼呼的也早就习惯了。

    晚绿推开门,满脸雀跃地道:“娘子,萧家老太太请了媒人过来替刘医生求娶二十娘了。”

    冉颜诧异,心道,这刘青松平时看起来蔫巴巴的,做事不着调,怎么偏在这事儿上下手又快又准?她这才视线转移没几天,这就婚都定上了。

    “这是喜事,阿韵呢?她怎么想?”冉颜问道。

    她这厢话音才落,晚绿还未及回答,冉韵便走到了廊前,听见冉颜问这话,不禁有些羞涩,扭捏了片刻,才脱了屐鞋走上来。

    “啊,二十娘来了。”晚绿掩嘴笑道。

    冉韵瞪了她一眼,“笑什么,你眼看也十七了,仔细我明儿个就叫十七姐把你嫁出去。”

    晚绿只笑不答话,侧身让冉韵进门,自己则满脸笑意地去泡茶了。

    冉颜上下打量几遍走进屋内的冉韵,眉眼含春,分明是动了春心的模样,哪有一丝的不愿意,当下不由奇道:“阿韵,刘青松那个猴子的故事就把给你骗回家当媳妇了?”

    冉韵横了她一眼,在对面的席上跪坐下来,“我有这么容易上当受骗吗?”她顿了一下道:“可不止一个猴子的故事,还有好多,化蝶、莺莺传……”

    冉颜心道,还不是一样,果然是情窦初开的小娘子,被几个感人的故事就给骗了。

    “别的都好,就是这个化蝶,诶,你说岂不奇怪,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不让念书,当真是不知所谓!”冉韵不屑道。

    对于一个唐朝女子来说,才和德一样不可或缺,唐朝的男子也都认为女子应该读书认字必须,知书达理、有些见识才行,而且隋唐时期,主妇在丈夫的仕途上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要出外替丈夫打点交游、善于交际也要能够操持家务、教育儿女。所以即便儒文化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时下对女子的束缚也并不太严苛,对于男女之防更是远远没有到达《梁山伯与祝英台》中那种程度。

    冉韵能理解才怪。

    “这个化蝶若是改一改也不错。”冉韵兴致勃勃地道:“我先前让刘青松把故事写成册,寻作坊印出了几百本,才不到三天就售罄,我打算让他再写一点。”

    冉颜诧然地看着冉韵神采飞扬的小脸,“你就为这个,把自己嫁给他了?其实即便不嫁你们俩合作赚钱也行啊?”

    “合作?”冉韵声音拔高,那样子摆明了是铁公鸡一只,“刘青松说婚后他把钱财全都交给我保管,相比之下,把钱分出去我有些……”

    肉疼。

    冉颜虽然很无语,冉韵虽说了这些现实的理由,但从她眉梢眼角的幸福洋溢,还是能看出是因为对刘青松有感情才会接受这门亲事。

    冉颜为冉韵高兴的同时,也忍不住想提醒她,一定要小心……

    冉颜对上次炸药事件还留有后遗症,见到刘青松就觉得是个不知道何时何地就能出状况的危险品。

    “十七姐,你也别急啊,本家很快就会传来消息了,你的亲事萧氏不会与我阿耶商议的。”冉韵见她表情阴晴不定,还以为是因为此事着急难受。

    冉颜脸色微微一红,干咳两声道:“你想岔了。”

    冉韵见她这副作态,越发来劲儿,“萧侍郎年轻力壮血气方刚,又独守空房多年,十七姐嫁过去非得好生温存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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