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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行合一王阳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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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的王阳明虽然也读了朱熹的很多书,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应景,并未深钻。他来向娄谅请教朱熹理学,实际上还是想得到如何成为圣贤的答案。
  他问娄谅:“如何做圣贤?”
  娄谅自信满满地回答:“圣人是可以靠后天学习而获取的。”
  王阳明满心欢喜,因为这正是他一直以来的认识。他问娄谅:“为万世开太平是不是通往圣贤之路的捷径?”
  娄谅大摇其头,险些把脑袋摇了下来,说:“不是,绝对不是。你说的为万世开太平是‘外王’,只有先‘内圣’了才能‘外王’。所以要成为圣人,必须锻造自己,然后才能去做圣人做的事。”
  王阳明再问:“怎样才能成为内圣的人呢?”
  娄谅一字一字地回答:“格物致知。”
  这是朱熹理学的治学方法,也是成为圣人的方法:人在面对自己所不知的物时,要通过各种方式(实践或书本知识)来把它搞明白。搞明白一切事物的道理后,你就是圣人了。
  王阳明表示谨遵娄谅教诲。娄谅告诉他,人生要绝对严肃。王阳明回到浙江余姚后就把从前嘻嘻哈哈的习气一举荡涤干净,变成了不苟言笑的谦谦君子。娄谅又告诉他,要刻苦读朱熹经典。王阳明回到余姚后就苦读朱熹注解的“四书”。别人读“四书”只是为了应付考试,王阳明却真是向里狠钻,不但钻朱熹,还钻各种各样的理学大师们的著作。娄谅还告诉他,一草一木都有道理,必须要去格出来,王阳明于是就去格了竹子。
  王阳明格竹子事件的始末大致是这样的。有一天,他和一位同样精钻朱熹理学的朋友在竹林前探索学问。王阳明突然说:“咱们把竹子的道理格出来如何?”
  这位学友吃了一惊:“竹子能有什么道理?”
  王阳明回答:“朱熹说,一草一木都有它自己的道理,你不格你怎么知道它有什么道理?”
  学友认为王阳明说得有点道理,于是两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棵挺拔的竹子面前。学友不知从何下手,问道:“如何格?”
  王阳明也不知方法,只好胡乱说:“盯着它看,道理自会闪现。”
  两人就死盯着那棵竹子看,草草地吃饭,草草地睡觉。三天后,那位学友都快成了竹子,可他什么都没有得到,却有了幻觉。他发现竹子自己飘了起来,绕着他转。他头昏脑涨,实在无法支撑,就对身边瞪着布满血丝双眼的王阳明说:“哎呀,我不行了,看来朱熹老头的‘格物’真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做到的。”
  王阳明说:“你要坚持!”
  学友懊恼道:“天赋有限,不是坚持就能成功的。我撤了,你继续。”
  学友的离开并没有使王阳明灰心失望,他依然坚持盯着竹子看,到第六天时,他不但出现了幻觉,还出现了幻听。他听到竹子在说话,好像在埋怨他:我的道理如此简单,你怎么就“格”不出来呢?
  王阳明懊丧不已,正要回答他的难处,突然听到所有的竹子哄堂大笑,这种笑声具有明显的挑衅味道,王阳明怒了,使尽浑身力气喊道:“你们就没有道理,我怎么格!”
  他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喊出任何话来。他体力严重透支,最后扶着竹子倒了下去。几天后,他恢复过来,反省此事,他确信,朱熹的“格物致知”有问题。
  他找来那位难友,把自己的怀疑说给对方听。对方的幻觉才消失不久,以为自己又得了幻听,当他确信不是幻听时,不由惊骇起来:“你疯了?朱熹的‘格物致知’怎么可能是错误的,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王阳明没有走火入魔,他冷静地分析说:“别说我们没有格出竹子的道理,即使把它格出来又能怎样?朱熹说,天下万物包括一草一木都有道理,而且要我们去格,格个竹子都这么费劲,天下万物那么多,我们格到死,连圣贤的影都看不到。况且,如果我们踩了狗屎运,突然把竹子的道理格出来了,可那是竹子的道理,如果这个道理不被我们认可该怎么办?是把它扔了,还是违心地承认这个道理?”
  他的难友对王阳明这段话瞠目结舌:“你这话太惊世骇俗了,唬得我六神无主。总之,朱熹老夫子是没错的。你不能因为格不出来竹子的道理就说人家的理论是错的,这只能说明你没有天分。”
  王阳明叹息道:“我倒希望如此。可无论是我受天分所限还是朱熹有问题。总之,如果通过朱熹这条路成为圣人,对我而言,是一条死路了。”
  他苦恼,从前对朱熹的狂热瞬间全无,转为了一种捉不到根由的绝望,就像是一个人掉到了云彩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在苦恼了一段时间后,他适时转向。王阳明就是有这样一种本事:此路不通,掉头再寻找另外的路,绝不会在一条路上走到黑!
  能勇敢向前是勇气,能转身是智慧,智勇兼备,才可成大事。
  看上去,王阳明在俗世的大事好像要成。
  彷徨和痛苦是天才的共性
  1492年,格竹子事件发生后不久,王阳明在浙江的乡试中脱颖而出。据他的同学们说,王阳明几乎没有费什么劲就金榜题名,所以当1493年北京会试时,人人都认为王阳明会毫无意外地重演乡试的荣耀,令人大感诧异的是,他居然落榜了。
  王阳明心情必定是沉重的,但他未挂碍于心。他的朋友们来安慰他,他只是笑笑说,我并未哀伤,我只是为不能考中做官为国家效力而遗憾。他父亲的朋友、大学士李东阳就起哄说,为国家出力也不在乎一天两天,当然也不在乎一年两年,三年后,你必高中状元,何不现在写个《来科状元赋》?
  王阳明在诗词文章上向来是毫不谦虚的,听到李东阳这么一说,就提起笔来,文思泉涌,很快完成一篇赋。在场的人深为叹服,但有醋坛子看着这篇文章对别人小声说,此人口气如此大,自负之气跃然纸上,将来真得势,他眼里还会有我们?
  实际上,王阳明在那时眼里就已经没有了很多人。他在1493年的会试中名落孙山,并非是运气不佳,而是他并未用心于八股文。乡试过关后,他开始钻研道家养生术和佛家思想。他对自己说,经略四方,没有平台;钻研朱熹理学,没有诀窍,倒不如另辟蹊径,去道教和佛家中寻找成为圣贤的密码。
  然而这一密码,他只找了一年,1493年会试败北后,他放弃道教和佛家,开始精研辞章之学。和那些欲以诗歌文章获取名利的人不同,他是希望通过辞章为万民立心,立下千古之言。这种钻研是虔诚的,他在北京的家中读古代那些伟大文学家们的著作,他和北京城中那些文学家们建下深厚友谊,彼此切磋文学的真谛,日夜苦读,以至于累到吐血,搞得他父亲每天夜晚必须强迫他休息才算完。1494年,王阳明离开北京回到浙江余姚,热情地组织了龙泉诗社,每天的生活都在和文章诗歌打交道,他发誓要走通这条路,把自己送上圣贤的圣坛。
  在辞章之学上,王阳明取得了灿烂的成就,他被当时的文学界誉为天才。可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解散了龙泉诗社,重新拾起了久违的军事。
  让他做出这一“吃回头草”举动的是一个叫许璋的居士。许璋当时在浙江余姚附近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一举一动都流露出传奇人物的特征。他喜欢穿白衣,喜欢站在茫茫一片绿的森林中,人们一眼就能发现他。据说,许璋曾经也是理学高手,拜过陈白沙为师,不过和王阳明一样,他也琢磨不透朱熹理学的真谛,所以抛弃理学,钻研军事和奇幻法术。他有两个让人钦佩的地方,一是占卜:他能掐会算,有在世刘伯温的美誉。他曾准确地预言了朱宸濠的造反,又准确地预言了明帝国十一任皇帝朱厚熜(明世宗)的继位(朱厚熜是以非太子身份登基的)。另一成就是在军事理论上,他用多年时间吃透了诸葛亮兵法和奇门遁甲中的兵法部分,后来他把这些兵法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王阳明。
  王阳明得知山中有这样一位奇人后,就急忙去拜访。二人交谈,当许璋发现了王阳明的宏图大志和他正在钻研的辞章之学后,夸张地大摇其头。
  他说:“辞章是小技,小技不能成大业,何况是圣贤。”
  王阳明惊异地问:“那该如何?”
  许璋说:“建功立业是圣贤的不二法门,你如果真是胸藏韬略、有经略天下之志,还愁没有机会施展?所以,应该努力提升军事能力。”
  王阳明于是扔了辞章经典,死心塌地地跟许璋学习兵法。他悟性好,有底子,而且用心,很快就得到了许璋的真传。在许璋的引导下,王阳明的军事理论逐渐成熟,王阳明“经略四方”的志向死灰复燃。
  1495年,他回到北京,准备第二年的会试。可人人都注意到,他根本没有准备。他在那段时间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和人家大谈用兵之道。每当宴会结束时,他就用果核在桌子上排兵布阵。他说起来头头是道,很多阵形都是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军们闻所未闻的。或许出于嫉妒,或许他们真的这样认为,他们对王阳明说,战场情况瞬息万变,而你这战阵却是一成不变的,难免胶柱鼓瑟,削足适履。
  王阳明叫起来,把其中几个果核略一改变方位,说:“你看,只需要动一下,就是另外的阵形,怎么说是一成不变呢?”
  有人讥笑起来:“你觉得摆个标新立异的阵形就能克敌制胜?”
  王阳明严肃地回答:“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攻心!”王阳明自信地回答,“虚虚实实,让敌人的心慌乱,动起来没有章法,我们就能趁势而入,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
  这是王阳明日后用兵的诀窍,那些愚人是不会懂的,所以那些人只好攻击他神经中最脆弱的一环:“请问,你有机会上战场吗?”
  王阳明哑口无言,于是很多人在背后窃笑说:“还是先过了会试这关再说其他的吧。”
  王阳明大失所望,他本来不是个轻易受到别人影响的人。但多年以来,他的理想始终无法实现,这不由让他灰心丧气。1496年,他在会试中再度名落孙山。有人在发榜现场未见到自己的名字而号啕大哭,王阳明却无动于衷。大家以为他是伤心过度,于是都来安慰他。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沧桑的笑,说:“你们都以落第为耻,我却以落第动心为耻。”恐怕只有王阳明这样的人,才能说出这样有境界的话来。他的确能对落第而不动心,但对不能实现圣贤理想,他却无法做到不动心。
  1498年,二十六岁的他又回到了朱熹理学这座高山面前。这一年,距他格竹子已过去了六年,踞他拜访娄谅已过去了九年。或许是命运的安排,有一天他在不经意翻看理学经典时看到了朱熹给赵惇(宋光宗)的一封信。信中有句话如是说:“虔诚的坚持唯一志向,是读书之本;循序渐进,是读书的方法(‘居敬持志,为读书之本;循序致精,为读书之法’)。”
  王阳明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样,这句话恰好戳中了他多年来的毛病:始终不能坚持唯一志向,而是在各个领域间跳来跳去,也没有循序渐进地去研究一个领域,所以什么成果都没有获得。
  他如同在沙漠中一脚踩到了喷泉,兴奋得狂呼起来,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通往朱熹理学的钥匙,他开始重新认真地钻研朱熹的“格物致知”,恨不能要把印在纸张上的朱熹思想生吞进肚子里。但是无论他如何钻研,依然无法从“格物”中“致知”。最令他沮丧的是,他无法确证到底是朱熹错了,还是自己智慧不够。他一会儿坚信朱熹的格物致知是错的,一会儿又认为自己智慧有限。最后他心灰意冷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圣贤大概是命中注定的,而我很不幸,未被注定。”
  《金枝》的作者弗雷泽说,当人类的思维之舟“从其停泊处被砍断缆绳而颠簸在怀疑和不确定的艰难之海”时,他们会感到痛苦和困惑,只有一种方式可以抹平这种痛苦,消除这种困惑,那就是,思维之船必须重新进入一种“新的信仰体系和实践的体系中”。
  王阳明的思维之船在1492年格竹子事件和1498年采用循序渐进读书法后,已经从停泊处漂了出去。他其实一直“颠簸在怀疑和不确定的艰难之海”中,几乎是左冲右突、上蹿下跳,但仍不能磨平那种成圣无望的痛苦,而“新的信仰体系和实践的体系”离他还有很远,他看不到,甚至连幻想都幻想不到。
  有一种无趣叫仕途
  15世纪的最后一年(1499年),王阳明终于通过会试,正式步入仕途。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个光明的起点,王阳明最初也是这样认为的。他被分配到了工部实习,第一个差事是为王越修建坟墓。
  王越是明代军事史上屈指可数的儒将之一,他的人生由无数传奇写就。他年轻时参加会试,刚要交卷时,考场中起了一阵飓风。风停时,王越发现自己的卷子消失了,大哭,考官被他凄惨的哭声感动,就又给了他一份考卷。王越奇迹般地在考试结束前完成,高中进士。几年后,朝鲜使者来北京,谈到一件奇事。1451年,朝鲜国王早上起床,发现王宫中有份考卷,找来翻译朗诵之下,啧啧称赞。稍有点常识的人就知道,这是明帝国会试的考卷。朝鲜使者说完这件奇事,就把那份考卷恭敬地捧出,并且说,希望不要耽误了这位考生的前途。当那份考卷被各位大臣击鼓传花一样传到王越手中时,他惊骇起来。原来,这份考卷就是他在1451年的会试考场失踪的第一份考卷。
  这个故事透露给我们两个信息:一、王越能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两份考卷,足见其功底深厚,思维敏捷,有急智;二、杰出人物必有传奇跟随。
  在后来的岁月中,很多人发现王越对文职没有兴趣,对军事却如痴如醉。土木堡之变后,王越被任命为大同军区司令。自此,明帝国中央政府对蒙古人的反攻中,王越率军取得了辉煌的战果。1480年,王越兵团出大同,追击蒙古兵团至威宁海,捣毁敌营,擒男女一百七十一人,斩首四百三十七级,这次大捷使他毫无悬念地被封为威宁伯。
  据说,王越经常和士兵打猎,士兵获得猎物的多少决定了他在战场上的位置。打十只兔子的士兵肯定会排在打一只兔子士兵的前面。这种排列顺序会不会导致士兵故意不获取猎物,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知道,从1467年王越开始和蒙古兵团打交道,直到1498年他病逝于甘肃军营的30年中,他取得了十三场中小型战役的胜利。这个纪录,整个明代,没有任何一名文臣能打破。明代的爵位制,沿袭的是西周王朝“公侯伯子男”的爵位。整个明代,文人被封为“伯”的有十余人。不过文人立军功而被封为伯的只有三人。他们是:王骥、王越和王阳明。王骥是1406年的进士,1441年,身为国防部长(兵部尚书)的他在云南消灭了少数民族的叛乱,因此一战而被封为靖远伯。当然,王阳明比前二人要厉害,这不仅是王阳明立下的战功比二人彪炳得多,还因为王阳明在去世后,从“伯”跳到了“侯”,终明一代,文臣有如此殊荣,唯王阳明一人。
  不过1499年,王阳明在为王越修建坟墓时,他还只能将王越当成偶像,实际上,就在几年前,他曾梦到过王越。
  据说,为王越修建坟墓,让他兴奋异常。明代文官出外执行任务,一向是坐轿子,可王阳明却拒绝轿子而骑马。他在工地上骑着高头大马来回巡视,威风凛凛。同时,第一次管理这么多民工,让王阳明的军事激情顿时燃烧。他把工地变成了战场,排兵布阵,休息时,就让民工们演练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当王越的坟墓修建完毕,那群民工就成了一批民兵。据王阳明说,如果把这些人投放到战场,那就是以一当十的特种兵。
  这个任务完成之后很久,王阳明始终沉浸在喜悦中。他以为他能凭借出色的才华和热忱很快就平步青云,然后走到那个经略四方的平台上建功立业。但他错了,他的仕途生涯就此转折。
  1499年冬的某一天,一颗流星从北京上空大张旗鼓地滑过。国家天文台(钦天监)在第二天的报告中指出,那颗流星在天空中画了个圆,然后就跑到北边去了。天文台的官员们认为,这颗流星是老天爷警示世人而发的一个信息。至于信息的内容,从它画圈和消失在北方的现象来看,应该和边疆战事有关。
  北方的边疆战事指的自然是蒙古人。王阳明满心欢喜地抓住这个机会,向皇帝上了一道《陈言边务疏》。这是一封以使命感为灵魂的政治建言书,里面谈了很多需要改观的问题,而且还拿出了一份改变现状的计划。它的主旨是,军事问题首先是政治清明问题。只要政治清明,军事问题就可迎刃而解。
  这道奏疏为他赚来的成果只有一个:皇帝认为他的心意和文字都不错,于是把他从工部调到了刑部,担任刑部云南分部的一名处级干部(刑部云南清吏司主事)。他的工作内容就是审核已被定性的案件,看是否有冤假错案。
  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本希望皇帝能采纳他的建议。他变得消沉,尤其是当他正式在刑部工作后,现实的黑暗让他对理想的实现更加失去信心。据他后来回忆说,有一些案件的审理根本没有依据法律,依据的是皇帝和一些政治大佬们的意志。每当他进入大牢时,都会被淹没在喊冤声的海洋中。大牢中的气味令人窒息,狱卒的鞭子和木棒上永远都有未干的血迹,这里没有任何光线,阴惨凄凄,如同地狱。犯人们头发蓬乱、皮包骨头,在一个狭小的牢房中和蟑螂、老鼠争夺着地盘。
  1500年之前,王阳明成长在阳光下。1500年那个夏天,当他进入刑部大牢时,他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黑暗。与此相比,他精神上追逐未果的痛苦实在不值一提。当他被眼前的刑部大牢所震骇,无法移动脚步时,他的属下告诉他:“这根本不算什么,您还没有去过锦衣卫大牢,与锦衣卫大牢相比,这里简直就是安乐窝。”
  王阳明如同被一种看不见的恐惧所捕获,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些人的命运,正如他在多年的圣学探索中找不到出路一样。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按自己良心,能做一件是一件。
  有一天,他看到大牢里的狱吏抬着一个大桶,绕到大牢后面去了。他小心翼翼地跟踪,发现大牢后面是一个猪圈,狱吏正把大桶里的食物倒进猪槽中。王阳明很奇怪,以主事的身份询问情况。狱吏告诉他,这群猪是刑部养的,食物是犯人的。
  王阳明大为恼火,问:“你把犯人的食物喂了猪,犯人吃什么?”
  被问的人回答:“他们少吃点,不会饿死。再说这些人迟早都要死,吃那么多做什么?把这群猪喂肥了,可以杀了吃肉。”
  王阳明七窍生烟,通过雷厉风行的手段废掉了这一不知已延续多少年的潜规则。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王阳明只是让自己的良心稍稍宽慰一些。但繁杂琐碎、沉沦理想的政务根本释放不了那颗向往圣人的心。
  王阳明渐渐明白,他的人生价值不可能在这烦琐无趣的仕途上实现。1501年,在刑部工作不到两年,他已身心俱疲。这年秋天,他请了一个漫长的假期,上了九华山。这预示了王阳明在之后几年中的行事轨迹:当他对现实失望时,就会转身跳到世外。
  转捩点
  王阳明一生中曾两上九华山,两次上山的心情完全不同。
  1501年他上九华山,大概是想彻底放弃世俗的羁绊。也许在他看来,不能成为世俗的圣人,还可以成为方外的仙佛。他一走进大自然,世俗圣人的欲望就烟消云散,成仙成佛的心灵躁动起来。
  现在,他对佛道是如此向往,于是有了下面两个传奇故事。
  王阳明在九华山的寺院里闻听山中有位奇人,此人没有名字,蓬头垢面,见过他的人都称他蔡蓬头。他住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有时候会来寺庙中要吃的,有时候就靠山中草木和雨露为食。
  王阳明欣喜若狂,断定此人必是异人。他上了山,仔细地寻找,终于在一个山洞中看到了那个传奇人物——蔡蓬头。他热情地邀请蔡蓬头到他的临时住所,希望蔡蓬头能为他指明一条通往神仙殿堂的道路。蔡蓬头爽快地接受了邀请。王阳明请他吃饭,蔡蓬头看到满桌子素菜,脸就沉了下来。王阳明急忙让人换上大鱼大肉,蔡蓬头高兴地吃了几口,脸色又难看了。王阳明恍然,又叫人拿来一罐子酒。这次,蔡蓬头喜笑颜开。
  王阳明趁他高兴时,问了长生不老之术,问了神仙之事,问了蔡蓬头有几百岁,最后问了自己是否可以如他蔡蓬头那样过着无拘无束的神仙日子。
  蔡蓬头不回答。王阳明只好等待,等桌上的盘子全空了,罐子里倒出最后一滴酒时,蔡蓬头打着饱嗝,终于开口说话,但只有两个字:“尚未。”
  王阳明追问:“什么尚未?是我过你这种日子尚未,还是您的年纪尚未达到几百岁,还是我在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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