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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倦旅-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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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哪怕身后的围栏松动,她大抵也是无从发觉的了。
葵娘拔下头顶的发簪,放轻脚步,徐缓地靠近洪绡,发簪的尖端在她手下,散发着锐利危险的气息。
洪绡此刻沉浸在自己任性的悲伤里,对葵娘的靠近,毫无反应。
亦或者,这时候,她生志已无,哪怕给葵娘杀了,也好似终于解脱一般。
葵娘走到她身前,这样近的距离,身后是万丈深渊,就算是洪绡猛然惊觉,也再无从逃开。
葵娘俯身,拾起匕首,可洪绡好似仍旧无所察觉。
葵娘将匕首横在身前警备意外,右手中的发簪已经扬起,她的指节发白,手背上隐隐有青筋显现,可见抓握的力道。那发簪升起至一个高度,猛地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洪绡猛刺而下。
便在这当口,空中一片强光闪动,亮得人睁不开眼,葵娘微微眯起眼,手中的劲力却毫不含糊。可这当口,从门外突兀飞出一件银光闪烁的物事,直飞向葵娘手臂。
葵娘应变不及,悬在空中的右臂实实在在被一样东西钉住。那物事所携带的劲力之大,仿佛要将手臂的骨头刺穿一般。
葵娘只觉得一阵剧痛之后,麻痒之感亦从伤口处蔓延开,不禁心中一惊。手臂上的麻痒使得发簪下落的力道猛地消弭,好似突然失去了所有气力一般,右臂软塌塌地垂落下来。
一抹黑色从袖口蔓延至手背。
锐光闪过,衣袖从中划开,露出已经漆黑一片的手臂。
伤口在小臂上,可是这片刻时间,伤口便已经蔓延过了手肘,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在迟得片刻,便要到肩膀。
葵娘目中一片惊骇,却也不曾被吓得呆了,她应变果决,眸中凶光一闪,匕首挥过,竟然将手臂生生地砍落下来。
鲜血狂涌而出,洒在地上,也有的落在了洪绡身上。
洪绡被这血腥惊动,抬起头来,杏目之中水光盈盈,眼眶红肿,好似核桃一般。
她的鼻头还是红的,葵娘的血落了一滴在脸上,鼻梁不由得皱了皱。
葵娘的手臂落在她身侧,她的眼睛哭得有些昏花,可是这样近的距离,也看清了大概。那截手臂已经全然漆黑,好似黑炭一般,漆黑的鲜血汩汩地从伤口中流出来,瞧着说不出的狰狞可怖。一枚银莲子嵌在小臂上,纤细的根部扎在伤口里,好似从那如墨的血液中长出来的一般,纤巧的花瓣颤巍巍地,兀自颤动,仿佛随时都要吐蕊盛开。
洪绡心中莫名浮现出莲花出水的模样,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一截黑色的手臂,便好似淤泥一般肮脏可怖,而那一枝银色的莲花,便从那漆黑的毒血中盛开出来。
她心中一紧,不由得向门外望去。
敞开的门外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可洪绡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紧紧地盯着那一方狭小的空间,嘶声唤道:“一丈红,你是不是还活着!”
轰隆!雷声响起,将她的声音吞没殆尽,耳畔只听得雨声噼噼啪啪,十分响亮。
葵娘猛然一惊,点穴止血的手指不小心一滑,差点戳进伤口里,她大叫:“洪绡,你疯了吗?!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洪绡双目充血,状若疯癫一般,根本听不进葵娘的话,嘶着嗓子高唤:“一丈红,你就在旁侧,仍在守着我,是吗?”
洪绡的脑中一片空白,从走进岳离宫的时候,她便感受到了一丝异样。这种熟悉的感觉,她想起来了,几年前就是这样,一丈红躲在自己身后,却不出面,待自己吃尽了苦头,才将自己带走疗伤。
葵娘向她吼着:“洪绡,不要妄想了,她死了,已经死了,我亲眼看见她挣扎着,最后毒发身亡的!哈哈哈!那毒药,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解得开,一丈红也不可能!”
洪绡大声道:“这样稀奇古怪的毒,这世上只有一丈红能配出来!没有第二个人了!一定是一丈红!”
在这轰隆隆的雷声之中,两个女人的吼叫都显得癫狂无力。
除了闪烁的电光,与震耳的雷鸣,以及两个女人的声音,再没有半分动静。
洪绡大吼大叫了一阵,没有得到回应,好似用尽了气力,倚在木栏旁。
她的身形高挑,那围栏也不过堪堪到她腰侧,这般倚靠之下,半个身子都探在凉亭外头,好似随时都会从这木栏之上,翻落下去一般。
在狂雨的冲刷下,峡谷中腾着一股水汽,氤氲朦胧,好似传说中的云梦泽一般。
洪绡两手撑在身后的围栏上,目光定定地望着一直静默的门外,好似那里当真站立着一丈红,惨然一笑,道:“你不是说过吗?整日吃你那草药调养,将来活到老了,也能健步如飞……你这个骗子,让我以后如何相信你?”
葵娘见洪绡心神不守的模样,探了匕首又要去杀她。冷不防被洪绡抓住手腕,她受伤之下,竟然挣脱不得。
洪绡盯着葵娘,颊旁梨涡旋旋,如同少女时一般纯真开怀:“葵娘,你记得我们结拜时候吗?我们立下誓言,说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一丈红嫌我们无趣,说她大着我们好些年,独自走了。可是我仍旧将她算在了里面。”
葵娘心中一突,骤然间升起一丝不安,她往后撤着身子,向洪绡道:“我和你已经势同水火,还算个什么姐妹!”
洪绡却恍若不闻,恬然笑道:“葵娘,你陪我,一同去找一丈红罢。”
她说完这句话,撑在围栏上的手臂猛地用劲,将那日久年深,本就已经有些腐朽的木栏生生抓下。
断落的木栏落下了深渊,倏忽间便不见了踪迹。
洪绡一只脚退下了凉亭的石台,大雨的湿气濡湿了她的黑发与半边衣衫。接着另一只脚也落了下去,身子斜斜地,往后倒下。
葵娘被她抓着手臂,另一只手空空荡荡,也无法抓住周遭的物事来维持平衡,被她这样一拉,也顺着这样的力道,往下倾倒。
她的面孔朝下,便能看见,那水气腾腾的峡谷,不见半分实地。
作者有话要说: 洪姐姐终于坏掉了
☆、故旧(五)
漫天的雨水从头顶落下来,打在脸面上,就像是冰雹一般,有些疼。
衣裳一瞬间全都湿透了,贴在身上,沉甸甸,拖着人往下落。许多雨水滴进眼睛里,刺得人眼睛生疼。
洪绡闭上眼,盈满了眼眶的雨水便顺着脸颊滑落下去。
身后的虚无,这时候却令她如同归家一般的安宁。
就像是从前,从山上滚落,师父一定会在身侧,牢牢的捞住自己,带回草庐里头医治。
因为有着足以信赖的亲人守在旁侧,所以不论遇着什么危险,都并不会觉得太过害怕。
一丈红从前总说,是她们将洪绡娇惯坏了。以为世上不论什么样的事情,都能容着她任性。
对,是任性。
相思不愿相信洪绡的不安分,是因为洪绡通身气质淡然,温润宁和,旁人瞧来,也觉得是一个足以信赖的人。
可是洪绡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她被师父与一丈红纵容惯了,性子里更像是一个恣意妄为的孩子。她太过随性,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洒然便去了,极少会犹豫踟躇。
正如现在,她认定了一丈红就在旁侧,因此便这般轻巧的以命试探。倘若那暗中之人当真不是一丈红,她这般跳下去,也毫无悔意。
同年同月同日死,她心里当真存了这样的念头,并非刻意去吓葵娘的。
一丈红从前嗤笑过洪绡幼稚,她道:“我大着你十岁,大着葵娘十二岁,你们两个人与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岂不是平白少了十几年?”
洪绡却不以为意:“所以你得好生将养自己,令自己多活上几十年,岂不和我们一般了。”
一丈红执意不肯,傲然地拂袖而去。
所以所谓的结拜,实际上只有洪绡与葵娘。
一丈红走的时候,洪绡暗地里也松过一口气。洪绡其实早晓得自己身体的状况,师父是怎样走的,自己也将会怎么走。自己的情形比师父更加不容乐观,将来,只怕比师父走得更早。
以一丈红的本事,她一定会比自己活得更久。
洪绡打定主意,倘若自己快死的时候,一定要藏在一处谁也找不着的地方,不让任何人知晓,然后静静地独自一个人死去。
所谓的誓言,其实也不过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便是当年刘关张桃园结义,也不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倘若虚情假意,誓言再动听,也都是假话。可若是真心相待,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姐妹亲族,陪着自己死去。
洪绡舍不得一丈红同自己一同死,也舍不得让一丈红在地下孤零零孑然一身。
这样的心情,大抵也是任性透了。
葵娘挣扎了一阵,最终发现下落的势头已经无法阻挡,绝望起来。她的目光一厉,将匕首往洪绡心口一送,虽在空中无从着力,可两个人这般落下去,总之都要死的。匕首刺透洪绡的身子,也算是一解心中的怒气了。
又是明光一闪,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洪绡的下落之势骤然停止。
葵娘撞向洪绡,想要抓住她。可是方才她挣脱了洪绡的手掌,又紧紧握着匕首去刺洪绡,这仓促之中,已经无法空出手来。
洪绡的身子被葵娘撞得一斜,那匕首又扎进了几分,终究顺着葵娘掉落的势头,落了下去。
葵娘掉下去的时候,手里仍旧紧紧抓着那柄沾着血迹的匕首。她到死了仍想杀洪绡,却也终究是被自己的杀心给错过了一次生机。
洪绡勉力睁开眼睛,雨水又充盈了眼眶,眼前如同蒙着纱一般朦胧。
可是在这朦胧之中,她分明看见一片赤红的长索,从凉亭之上垂落下来,绷得紧紧的。
束在腰间的力道紧得生疼,几乎要将人拦腰都截断了,可是洪绡却并不觉得难过,反倒觉得安宁舒适。
洪绡的眼眶热了,眨动着眼睛,滚落下来的雨水也带着温度。
胸口被人扎了两次,方才葵娘带来的伤口实在有些深了。被雨水这样一泡,浑身都透着冰凉。
意识渐渐远离,可是洪绡仍旧执着地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一点点,离凉亭越来越近。
虚浮的感觉消失了,石板厚实的触感垫在背后。她的眼前一片白雾蒙蒙,越发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可是一抹清凉如丝的触感落在脸侧,她便看见了,满眼的雪白之中,一团赤红如同火焰升腾,炽热灼烈。
她张了张嘴,可是没有半点声音响起。
一丈红。
洪绡默默地唤着,愈发模糊的意识拉扯着她,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闭上眼睛。
继而,温热柔软的肌肤贴了上来,女子的声音轻轻地落在耳朵里:“你这小家伙,还是这般不安分。”
洪绡睁着眼睛,已经落不出泪水来了。
她今日已经哭得够多,几乎将十几年来的泪水一并流尽了。她的身体就好似被拧干了一般,半分水汽也挤不出来了。
头脑中的剧痛越发明显,那是一种无法匹敌的力量,洪绡抗争着,终于挣脱不开,意识渐渐消散了。
可是她的手掌,仍然紧紧的抓着腰间的红索,好似要将那布料生生抠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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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丈红!”
洪绡站在院子里,远远地就透过窗子,瞧见侧卧在书房里的里的身影,一手拿着书,一手枕着脑袋,长发柔柔地散在塌上。
那窗子的框格,此时正像是画纸一般,将这样的美景框在里面,形成一幅动人的美人卧榻图。
洪绡心里一暖,连脚步也愈发轻缓。她此时十二分的感激上天,竟然让自己有这样的殊荣,能够走进这幅图画里。
纵起轻功,轻巧地落进了书房里头,一丈红目光不移,声音慵懒揶揄:“哪里来的小贼。”
洪绡勾了唇角,梨涡娇俏,笑道:“来人乃是天下第一的神偷雪上飞鸿,你怕不怕?仔细我将你屋内值钱的物事全偷走了,让你流落街头去,还不赶紧讨饶?”
一丈红双颊泛红,眼波里尽是慵懒娇媚,悠悠一转,终于落在洪绡面上:“你瞧着什么值钱,只管去取。”
“这满屋子的东西里头,最值钱的……”洪绡被她的目光吸引,好似着了魔一般,缓缓地移到塌旁,低下头,两鬓的乌发如柳枝垂落:“最值钱的……唯有你。”
一丈红的轻笑声将洪绡从这魔怔中唤醒,细腻的肌肤就在眼前,那样近。洪绡几乎能感受到从肌肤中透出的温度,听见她浅淡的呼吸声,看见她清浅的眸子里印出自己的身影。
这样近的距离,仔细看过去,一丈红的眸光里头,透着温柔。
洪绡涨红了脸,一颗心噗通通好似要跳出身体一般。
倘若由着方才的动作继续下去,自己会做什么呢?洪绡隐隐猜到了,心里悠悠一荡,又沉沉地落下来。
洪绡捂着心口,仿佛这样就能令心脏安分片刻。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喑哑颤抖:“一丈红……你又在喝酒。”
一丈红的吐息如兰,扑在洪绡脸上,那温热的酒味,仿佛令她也醺然了。一丈红凑在她的耳旁道:“这是十八年份的女儿红……乃是在女子出生时埋藏下来的。”
洪绡的脑中空白,含混地问道:“谁的。”
一丈红噗哧笑道:“总归不是你的。”
洪绡给她这一笑,又是羞又是恼,涨红着脸道:“我出生的时候你还不晓得在哪里,当然不是我的。”更何况,倘若是她的酒,哪里才十八年份。
一丈红笑道:“怎么,吃味了。”
洪绡恼了:“你少糊弄我,说好的不许喝酒呢?”
一丈红向着洪绡伸出手臂,她的衣袖宽大,往上一抬手便落了半幅衣袖。雪白莹润的手臂与赤红的衣袖,颜色的对比那样分明。
她的手掌温热,软软地贴在洪绡脸侧。洪绡的心跳捂也捂不住了,隔着肉,隔着骨头,也能感受到那慌乱有力的跳动。
“乖,你什么也不知道。”
洪绡的心脏猛地一跳,然后几乎停了。
她定定地盯着一丈红,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当我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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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丈红,你当我傻了吗?
将我戏耍得团团转,这样你觉得有趣吗?
洪绡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这样的话。或许在一丈红跟前,她当真便是个傻子罢。
一丈红什么也不愿意与她说,好似她从来都是一个不足以依靠的孩子,脆弱得连一丈红使毒杀人,都需要遮住眼的孩子。
一丈红哪怕是与葵娘联手,也不愿意告诉洪绡。
她想要埋怨一丈红,可心里却也始终有些舍不得。
脑中的画面倏忽间消隐了去,眼前只有无尽的漆黑。以洪绡的眼力,便是在夜里,也能瞧得清四周的情景,这样纯粹的漆黑,有多久不曾得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补更第一发,假装是补11号的吧。
葵娘的节奏,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害人终害己啊,远目……
☆、平静
天已经亮透了,清朗的阳光落在脸上,暖融融的。
耳畔传来稚鸟啼鸣。吱吱喳喳,欢快无忧。
洪绡从被褥里摸摸索索抬起一只手,搭在眼上,阻绝那光亮。
她有些倦怠,并不想立时起身。这种慵懒的状态,已经好一阵子不曾有了。
又磨蹭了一阵,总算是躺不住,手肘支在身后,缓缓地坐起来。
柔软轻薄的被子滑落在腰腹间,隆成一条细长的山脉。再往上,是素白的里衣,素洁干净,不见半分血迹。
手臂上的伤口被包扎起来了,胸口的也是。只是包扎之人的手法实在太过拙劣,层层叠叠,单看那缠成一团的混乱模样,就仿佛能看见有一个人,笨拙地缠裹纱布的情形。
洪绡却觉得这纱布,说不出的好看。
裹着的伤口,也好似正以极快的速度恢复着。
她现下所处的,是一处极简陋的屋舍。除却一张硬床,床畔的一张小凳,再没有别的物事。
小凳上齐整地叠着一套衣衫,展开来,却是翠色轻纱,落在手里轻飘飘浑无重量。
若穿在身上,大抵也清凉透了。
洪绡先前被兵刃刺了好几回,刀刀见血,那一件衣裳破破烂烂,想来也是穿不得的。
只是眼下这衣裙,留给活泼烂漫的少女穿穿,倒还合适。以洪绡这样的年纪,穿在身上,便有些不大自在了。
屋子里的陈设一目了然,自然也一眼便能瞧见,左近再无第二人。
洪绡轻叹一声,多少有些遗憾。
她叹自己着实有些窝囊,倘若有着足以保命的本事,不必遭那几刀伤害,又如何会在被人救起时,失去了意识呢?
虽是不自在,可总归还是要着裙的,洪绡也不扭捏,将腰带束紧,轻悠悠地向着屋外走去。
推开门,眼前是一片极简陋的木屋,却也甚是眼熟。
远处的山峰顶上,矗立着一座宫殿。
往宫殿相反的方向,有一面高墙。
这仍旧是在岳离宫?
山道上的敌人已经看不见踪影,来去巡逻的,皆是岳离宫的弟子。
先前岳离宫不是已经给来犯的敌人打上山门了吗?怎的突然之间,好似一切都风平浪静一般。
亦或者说,岳清云已然与来犯的门派达成什么交易,才使得对方撤离了出去。
两个大门派之间的斗争,这样轻巧的便落了幕,着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洪绡四下里查探了一番,附近除却自己,却再无一个人了。
她找不到一丈红,一时也不知道应当从哪里去找。
先前在岳离宫里头感受到的熟悉,现下也若有若无起来。
那时候的她几近疯狂,将什么想法都视作理所当然。现下清醒了,自然忍不住要多想一些。一丈红当年偷了功法,为什么不曾给洪绡,而是独自离开?为什么宁愿说自己死了,也不愿意来见她?甚至,在那凉亭之中,救下她的,当真就是一丈红吗?
想得多了也是无益,既然这岳离宫的情势安定了些,她有些事情便要去做了。
轻悄悄地掠上了岳离宫的路,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观察着周遭的岳离宫弟子。
一队弟子巡逻过去,端严沉默,一句话也不曾说。各自的脸面上都挂着掩不住的担忧,气氛很是沉郁。
躲过这一队巡逻,洪绡往上又走了些,遇着几波巡逻弟子,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样的情况下,巡逻起来自然也有些分神,好几次洪绡露了些端倪,差些就要夺路而逃了,这些弟子竟然丝毫也不曾察觉。
一路有惊无险,竟然从正路走上了岳离宫。
尽管洪绡的轻功世上难有人匹敌,可是身为江湖大派,守御宫门竟然这般松散,也状况堪忧。
一处偏殿外头,这时候聚拢了许多人,着实就是摆明了一副“此地有大事发生”的模样。
那偏殿四下皆是平地,也没有什么足以藏身的地方。好在北漠的气候比南方燥热一些,虽然已经入秋,可树叶都还未曾开始落。
洪绡攀上一棵大树,掩好身形,便听得有人的脚步声从树下匆匆跑过,道:“我们在山下去找了,没有找到白师姐说的那位姑娘。就连范掌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去。”
一个女声冷哼道:“这一次祸事,范掌柜也脱不开干系。待得岳离宫整顿妥当,定然要找她辩个分明,她当然要跑了。”
却又有一人道:“她这一跑,我们更难找到白师姐所寻的人了。”
殿前一片唉声叹气,一众人愁眉不展。
分明是艳阳高照的大好天气,也给她们叹得阴惨惨的了。
突然间那殿门嘭地打开,走出一个女子,急声道:“快,再拿些炭来。”那女子好似刚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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