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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列车同人)引擎之夜(雪国列车,威佛)-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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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白块车厢,新架起的炉子发出隆隆巨响,炉顶上,面相痴呆的厨师扎着脏脏的围裙,正疯狂地倾倒着桶里黑不溜秋的原料,炉底下,锋利的刀片砍出一截截整齐的蛋白块。
廊道车厢,空无一人,车窗上的水雾被人用手指划开,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以及开门的密码:克罗奇菲西奥,19870807,那是他的生日。
至此,阶层开始上升,世界裂变出丰富的色彩。
温室车厢,亮如白昼,一整排太阳灯彻夜不眠,工人正在收获成熟的第一批苹果,整株的柑橘散发清香,一架一架的新苗正在萌动。克罗奇菲西奥摘下一颗柠檬。
动物车厢,臭味弥漫,野兽的咆哮和鸣禽的啁啾此起彼伏,四头长颈鹿的尸体躺在地上,两名饲养员正在讨论该从哪里切断它们的脖子。克罗奇菲西奥赶走一只停留在他肩膀的小鸟。
海洋车厢,三面环水,荡漾的水波令人目眩神迷,晶亮的鱼群不时掠过头顶,犹如7月1日射向天空的导弹。克罗奇菲西奥透过水波回想苍穹的颜色。
肉类车厢,车顶每隔五分钟自动打开一次,每次持续十五分钟,两名工人在为车厢内壁除冰,他们的口袋鼓鼓囊囊的,装着偷来的骨头肉碎。克罗奇菲西奥将脸转开,视若无睹。
医院车厢,墙上的警示灯是所有人的指挥棒,弯道和颠簸是红灯,严禁任何器械操作,直行是绿灯,需要抓紧时间,一位护士正动作麻利地往一个肥胖的肚子上注射胰岛素。
教学车厢,动物活泼的画像贴满墙壁,忧伤的旋律时断时续,脚踏风琴上方的灯亮着,系着丝巾的莉莉娅脱去了羽绒服,在昏暗的灯下弹奏,她的拖把插在水桶里,长长的把手靠在第一排课桌旁。
克罗奇菲西奥亲吻了她。
阶层继续上升,脚下延绵出猩红的地毯。
制衣车厢,三个裁缝正熬夜苦干,五颜六色的布料堆在脚边,针车笃笃,焦虑地与时间赛跑,一个裁缝看见了克罗奇菲西奥,向他讨要礼服袖口一粒金色的纽扣。
酒吧车厢,觥筹交错,晃动的液体在每个人指间闪烁,酒瓶搁在铜制的模型老爷车上犹如抬头的炮管,空酒杯顺着吧台射灯的角度轻巧斜挂,酒保向克罗奇菲西奥点头致意,邀他品尝一杯潘趣。
美容车厢,暗香浮动,头罩卷发器的女士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杂志,向克罗奇菲西奥投来惊艳的目光,装饰着蝴蝶和梅花的指甲因为惊喜而微微颤动。
红毯仍在延展,阶层仍在爬升,色彩更加纷繁错杂,世界变得光怪陆离:仿佛大型水产养殖箱的泳池车厢,四壁均能发射并模仿各种开球模式的羽球车厢,由五个半铺着名贵木地板车厢连接起来的骑行车厢,一次只能容纳十名观众观看二人剧目的舞台车厢,水汽蒸腾、曲径通幽、漂浮着泡沫般窃窃私语的桑拿车厢,摆满皮质躺椅、其上交缠着西服和舞裙、羽毛和丝袜的夜店车厢……
25公里,微缩了整个世界,它被粗暴地修剪、移植,然后笨拙地排列、组合,以节为单位,每隔25米便戛然而止,然后重新出发,踽踽向前,周而复始。
克罗奇菲西奥只是一名过客,他不知疲惫地走着,一刻不停。
走过第999个车厢,克罗奇菲西奥听到了引擎的轰鸣。
引擎
精致的铁路沙盘,在银白的注视下呼吸。
厂房、仓库、站台、桥梁、山头、河道、燃油炉、软水器……星罗棋布,错落有致,五颜六色的信号灯明明灭灭,各种模拟出的音效丰富得近乎嘈杂。微缩的铁轨像动脉串联起一切,它们首尾相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环形。
环形中央坐着一个身穿睡袍的老人,他像孩子一样盘着腿弓着背,双手紧紧握着一个控制器,目光紧紧跟随着一个正在移动的火车头。火车头样子十分威武,像一头皮毛光亮的黑色公牛,正吭哧吭哧拖着一列满载货物的挂车,冲进一条熏黑做旧的隧道。
穿着丝绸直筒裙的胖女人出去了,她涂着深重的眼影,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熟到发烂的丰盛感。进门之前,克罗奇菲西奥被她从头到脚摸了个遍。
叮叮叮叮,轰隆轰隆,整个沙盘都在颤抖。老人脸上露出焦虑的表情,两个大拇指紧张地弯曲着,好像孩子在打电子游戏,随时要给上面的按钮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按压。几秒钟后,火车头拉扯着沉重的挂车气喘吁吁地钻了出来,立刻拱上一段陡峭的爬坡。
老人徐徐推动摇杆释放动力,列车顺利地拱上一个涂着象征积雪的白粉的山头,军绿色的挂车擦过两侧塑料的行道树,留下一路不安的投影。紧接着一个舒缓的下坡,铁轨贴实了轮子,将列车平稳地送到散布着菜畦与农舍的平原。老人兴奋地一拍大腿,踢掉了脚上的棉拖,站在头车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列车穿过平原腹地,一路高歌前进,驶上一座橘色的斜拉索桥,桥面上的仿制钢索和桥底下的硫酸铜河流一起闪闪发光。列车经过长长的遮着雨棚的灰色月台,一个塑料小人儿欢快地挥着旗。过了月台不久,就是一个急转的弯道。老人额头青筋隐隐跳突,光着双脚越凑越近,睡袍长长的下摆几乎扫到山头的积雪。
呜呜呜呜,列车呼啸着驶过弯道,在离心力的作用下,这头黑色的公牛像突然被施了某种法术,步伐愈发狂野,而紧握控制器的老人也扎起了马步,好像彼此的前方都出现了劲敌。
弯道的尽头是全然不同的造景,山体和路基,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一片惟妙惟肖的冰天雪地。此处群山林立,铁轨顺着山的形状蜿蜒盘旋,时而贴地,时而悬空。石膏仿制的冰川被漆成带着淡蓝反光的不规则条块,倚着山脊向下直插,在铁轨沿线四周上下结成了状如树瘤的冰雪闸门,一个,两个,三个,列车疾驰而过,震下的石膏粉末纷纷掉落。
克罗奇菲西奥看到,第四个门被堵住了,厚厚的石膏就像一堵巨大的冰墙,把轨道挡了个严严实实。
黑色的公牛却毫不畏惧,一味地加速,铁轨感受到了那股力量,整个沙盘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甚至整个车厢,一切都因恐惧而颤动。
列车向着那堵冰墙冲去。
老人僵直了身体,他孤注一掷,好像自己身处那辆危在旦夕的列车。突然他发出一声大叫,随着那一声大叫,车头脱轨了,翻下了路基,然后是第一辆挂车,第二辆挂车,第三辆挂车……列车从铁轨上剥离,金属的车皮被磕出凹陷,主杆和连杆纷纷折断,连塑料的车灯也碎裂飞出,溅到了克罗奇菲西奥脚边。
沙盘的呼吸停止了。
老人盯着破碎的车灯,保持着紧握控制器的姿势,蓝灰色的双眼仿佛某种金属,锐利得能割破空气。他的目光慢慢从破碎的车灯上移开,移到了克罗奇菲西奥的鞋上,然后沿着笔直的裤线迅速上升,掠过黑色的上衣、腰带、摘空了勋章和勋略的胸口,最后停在克罗奇菲西奥的脸上。
“名字?军阶?”他不耐烦地问。
“克罗奇菲西奥,美国海军陆战队少尉。”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我是问你现在的军阶!你是这辆列车的警卫,不是什么海军陆战队。”
“尾车第三大队上士。”
“你刚刚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克罗奇菲西奥。”
“噢,我记起来了,”老人把控制器往桌上一丢,“你被安排在今天晚上九点出发,应该是明天早上才到。”
“我中间没有停下。”
“你连续走了四个小时?”老人讶异道。
“是。”
老人把摔下的车头和挂车一一放回铁轨,重新挂接好。“为什么?”
克罗奇菲西奥拔出藏在腰带里的袖珍手枪指向老人:
“因为我比较喜欢在夜间行动,威佛先生。”
车长
一张长方形的六人餐桌,被包围在模型铁轨中央。
“我以为登上列车的每个人都对我感恩戴德呢,”威佛说,“看来以后要搜得更仔细了。”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那枪,只是敛了敛睡袍,重新套上棉拖。
“我以为你每次都会让他们脱光衣服。”
“你相信传言?”威佛一挑眉毛。
“尾车的大喇叭里只听得到对你的赞美,大家唯一感兴趣的,只有传言。”
“现在不攻自破了不是吗?”威佛笑道,“你也坐下,吃点东西。”
克罗奇菲西奥还是举着枪。
“不要这么紧张,我们只是聊聊,”威佛坐了下来,指指桌上两个餐盘,“牛扒有些凉了,希望你别介意。”
“我不是来和你吃饭的。”
“克罗斯啊,”威佛晃了晃头,光秃秃的头顶反射着吊灯的冷光,他自顾自切起了牛扒,“子弹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吃饭才是谈事的最佳方式,你走了四个小时难道不累吗?坐下吧,我们边吃边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的。”
克罗奇菲西奥握枪的手有些松动。
“珍惜每一颗子弹,我的孩子,用一颗少一颗,就像雪茄和安全套,”他露出苦恼的表情,“这辆该死的列车根本无法生产。”说着他尝了一口牛扒,“真糟糕,没有柠檬,牛扒的味道都不好了。”他咂了咂嘴,嘟嘟囔囔搁下刀叉。
克罗奇菲西奥拿出那颗在温室车厢摘下的柠檬,丢给他。
威佛没有接住,柠檬滚到了地上,他撩起睡袍下摆,一截枯瘦的小腿露了出来,他毫不在意,把睡袍下摆夹在腿间,弯腰跪地钻到桌子底下捡起了柠檬。
“世道变了,你看我,没一点架子。”威佛一边爬起来一边自嘲。“告诉我,克罗斯,这四个小时里,给你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什么?”他重新坐正,小心地把柠檬对半切开,将汁液挤到冷掉的牛扒上面。“你呢?要不要加柠檬汁?我想你应该喜欢,嗯?”说着,他就自作主张在另一份牛扒上也挤了几滴。
克罗奇菲西奥收起枪,坐了下来。威佛把牛扒推到他跟前,又切下一小薄片柠檬丢入一杯冰水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孩子,从车尾走到车头,给你留下最深印象的是什么?”威佛笑了,“抱歉我们的位置好像对调了,本来应该是你问我,不过我认为你一定不会介意。”
“这一路给我留下最深印象的是,”克罗奇菲西奥一字一顿重复着,带着隐隐的挑衅,“每一个存放易燃易爆品的车厢,前后都各有两个供水车厢充当间隔,无论如何,绝不可能紧挨客厢。”
威佛停止了咀嚼,突然深深地看着克罗奇菲西奥。“克罗斯,”他低声赞叹,“果然是你。当时原定核载29名伤员,乘坐304号卧铺客厢,于2013年的华盛顿诞辰日早上9点从巴格达出发返回美国本土。后来我们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实际登车的只有28名。你,就是没有登车的那个人。”
“你记得很清楚。”
“你为什么没有登车?”
“我的伤情突然恶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克罗斯,你是幸运儿。”
“你是帮凶。”
“不,”威佛摇头,叉起一块土豆,口气率直,“我什么都不知道,直到爆炸发生。”
“□□。”
“我没有骗你,我的孩子,你想想,我有什么理由炸毁自己心爱的列车呢?”
“因为他们命令你这么做。”
“不。我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企业家,列车就是我的一切。美国政府不喜欢我,因为我的列车压根儿不需要他们的燃油。但他们偶尔也给生意我做,因为我的铁路遍布全球。他们让我帮忙运送货物,我答应了,但同时明确不包括军火,他们让我帮忙运送伤员,我也答应了,但同时明确不仅限于美军伤员。他们最多一次包下我一百节车厢,这大大削减了我的客流,还让我丑闻缠身。这已经非常可恨,更别说破坏列车内部的摆设了,每一次都搞得面目全非,我们没有办法,只好附加了一些针对性的条款。但是,他们只消停了一阵子又开始故伎重演,最后发展到在安检上做手脚,303、305号两个车厢被违规堆放了易燃易爆物品这件事,是后来我暗地里找技术人员才查实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克罗斯,”威佛笑道,“你知道蓄意损毁我列车的人有什么下场吗?”
克罗奇菲西奥摇头。
威佛搁下刀叉,跨过模型铁轨,走到车厢一侧的柜子前面,拉开一个大大的抽屉。“我从小身体不好,越战时我逃了兵役,一生从未参军,但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比喻的:我对列车的爱惜,不亚于你对烧死在304号车厢的战友的忠诚。”他拿出一叠文件,然后将抽屉锁上。“你想替他们报仇?这很好,我在那帮政客身上看不到一丁点这种古老而高贵的品质,他们只爱惜自己的性命,只忠于自己的名利,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又怕玷污了自己高贵的双手,就忽悠士兵替他们卖命,过后却翻脸不认帐,为了掩盖罪行,他们毁了我好几节车厢,还把罪名嫁祸到我这个勤勤勉勉的企业家头上。克罗斯,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待这些背信弃义的杂碎?”
“杀了他们。”
“没错,我们这么快就达成了一致,”威佛脸上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把那叠文件放在克罗奇菲西奥面前,“但事情远没有我计划的那么顺利。”
克罗奇菲西奥看到一堆熟悉的名字,有的被划上了红叉,有的没有。
“他们都花了重金买下雪国列车的特等票,他们什么都不怕,他们有人,有车,有枪,进站受阻,便肆无忌惮地碾压、射杀月台的人群,只求毫发无损地走入车厢。但他们忽视了身边的人,我亲眼看见不下三个要员被自己的助手杀死在防弹车里,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可我心里总不是特别舒服,因为他们在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之前就死了,这太便宜他们了。所以,对于最终顺利登车的那些,我一直惦记着要给他们多一点‘特别关照’。”
“你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没错,但是身为车长,我只能守着引擎,半步都不能离开。你懂我的意思吗?”
“小算盘打得不错,”克罗奇菲西奥冷笑,“如果今天来到这里的不是我,难道你也跟他们重复这些?”
威佛也笑了:“克罗斯,在这辆列车上,最令人趋之若鹜的是什么?”
“食物、空间、消遣。”
“归根结底是——”
“舱位。”
“我告诉他们,杀一个名单上的人,就可以升一级舱。”
“之前的人都升舱了吗?他们一个也没有回来。”
“克罗斯,天真的孩子,”威佛又被逗笑了,“杀手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死人是回不去他们原来的车厢的。”
“你在利用我。”
“人都是在相互利用,只需遵守契约精神。你和尤里不也是这样吗?你拉他一把,他也拉你一把,我给你复仇的机会,你帮我除掉人渣。多么划算的事情。”
“杀一个人升一级舱?”
“是的。”
“那杀两个呢?”
领袖
那个男人还是戴着那副标志性的圆眼镜,身体和以前一样高大,健壮。精心修剪的连鬓须显出恰到好处的粗犷,彬彬有礼之下,藏着一种克制的强大。
他热情地邀请克罗奇菲西奥去他的包厢坐坐。
又一个傍晚,前车的贵宾们结束了白天的消遣,即将迎来夜晚的笙歌。
身上水汽还未散去,毛孔就已感觉到桑拿车厢外面的冷风。克罗奇菲西奥推开门,竖起大衣的领子。新的大衣穿在身上特别温暖,左胸处别着一枚威佛实业胸针。这是离开头车前,威佛亲自为他别上的。“克罗斯,我给每一个像你这样的杀手都准备了这种胸针,”威佛说,“它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W,和清洁工、服务生的没什么不同,但我的人能够一眼识别出来,他们会协助你的。”
“抱歉,我把打火机落在更衣室了,”走出了几步,克罗奇菲西奥突然说,“您等我一下。”
“好的。”男人非常和善,走到窗前背起双手,悠哉地赏起雪景。
克罗奇菲西奥走回桑拿车厢,与一名服务生擦身而过,服务生的目光从他左胸飞快地扫过,随即与他四目相对,他对克罗奇菲西奥竖起四根手指。克罗奇菲西奥看到他的胸牌,名字是弗兰科。
遍布墙壁和地面的喷头更加卖力地吐出团团蒸腾的水汽,仿佛在为克罗奇菲西奥打掩护。克罗奇菲西奥脚步飞快,没有一点声音。他左手持钥,右手持枪,径直走到4号桑拿房。门一打开,里面赤身裸体的男人只来得及向他投来惊讶的一瞥,克罗奇菲西奥就开了枪,子弹穿过那人的额头,消音手枪只发出一声极低的闷响。
克罗奇菲西奥认得那张脸,特别军事委员会的高官,有时出现在电视上,道貌岸然,令人生厌。
他刚走出4号桑拿房,弗兰科就擦过他的肩膀走进去,对里面的尸体补上了毫无意义的两枪。然后,他朝克罗奇菲西奥轻点了下头,塞给他一个精致的打火机,用唇语告诉他“干得漂亮”。
克罗奇菲西奥觉得自己受到了某种侮辱。他本是精英中的精英,是政府培养的战斗机器,而现在,弗兰科,这个装扮成服务生的二流杀手,仗着头车的信任,就敢蔑视他的技术,怀疑他的决心。他对技术倒无所谓,行动会证明一切,可唯有复仇的决心不可被怀疑。
似乎看出了克罗奇菲西奥的不满,弗兰科识相地欠了欠身,走开了。
“久等了。”克罗奇菲西奥走出来,消音手枪隐藏在大衣之下。
“找到了吗?”男人问。
“找到了。”
“能给我看看吗?”男人饶有兴致地说,“我想我们可以征用一节车厢办一个小型的珍稀物品展览。”
“当然。”克罗奇菲西奥拿出那个打火机。
“噢,海军陆战队限量版,好东西,”男人像个孩子一样把玩着,“你早上说你是陆战队少尉?”
“是的。”
男人的眼里突然漾起一阵激越的光彩,他重重地拍了拍克罗奇菲西奥的肩膀。
克罗奇菲西奥跟着他走。
即使是最顶级的特等票,也买不到一个完整的车厢。男人的包厢在7号车厢,只占整个车厢的二分之一,却顽固地分成两层,以一截小巧的旋梯连接。首层是客厅和一个寝室,二层可以多放一个铺位和一张桌子。包厢内墙粉刷成嫩绿色,挂着静物画和全家福。厚实的门框,雕花的窗棂,最大限度利用空间的桌椅,全是用高档的金丝楠木斫制而成。
轻柔而典雅的室内乐萦绕耳边,一名贵妇打扮的女人正在辅导两个小女孩做作业。
“卡罗琳,”男人说,“这是我们的新朋友,克罗奇菲西奥陆战队少尉,克罗斯。”
贵妇打扮的女人抬起头,乳白的珍珠耳环轻轻晃动,精心挽起的发型一丝不乱,妃色的唇膏与她身后嫩绿的墙壁相得益彰。她还是电视上那副雍容典雅的样子。离开那座举世瞩目的宅邸,登上这辆逃亡的列车,她仍跟随他过着富足而闲适的生活。
克罗奇菲西奥压抑着自己的腹诽。
“克罗斯,”贵妇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谢谢你救了我先生一命。”
“当时真是千钧一发,”男人说,“要不是克罗斯及时扶了我一下,我就肯定淹死在池子里了。”
贵妇突然对男人使了一个眼色,左右顾盼了一下。
“卡罗琳,是我自己不小心,”男人倒是坦然,“最近太累,喝酒又没什么节制,就在池子里睡着了。”
贵妇这才放下心来,转向做着作业的两个小女孩。“安娜、珍妮花,”她柔声说道,“来向你们的少尉叔叔问好。”
她们很听贵妇的话,礼貌地向克罗奇菲西奥问好。两个小女孩都是□□岁的样子,柔顺的头发,干净的面庞,好像两个洋娃娃,穿着梦幻的泡泡裙,崭新的漆皮鞋子反射着四壁明亮的灯光。
但她们之间仍存在根深蒂固的差别,一看便知,安娜是男人和贵妇的亲生女儿,继承了母亲的大眼睛和父亲的薄嘴唇,脸上流露的是自然的骄矜,以及自信的冷漠;珍妮花也许是安娜的同学,五官都细细的小小的,彼此离得很近,刻薄之中显出一丝怯懦。
贵妇为克罗奇菲西奥端来刚刚调好的咖啡,然后牵着两个小女孩向寝室走去。“女士们,记得各自的洗澡时间,今晚的舞会你们想穿什么?”她轻柔的话语隐隐飘来。
这时有人敲门,一个像是副手的人走进来,看到克罗奇菲西奥时愣了一下。
“没关系,你说。”男人打了个手势。
“南宫先生说他今晚没空,请您自便。”
“又跟那个爱斯基摩女人鬼混吗?算了,”男人笑着叹了口气,“人各有志。”
副手俯下身对男人耳语几句,然后离开了。
男人皱了一下眉,从上衣口袋掏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克罗奇菲西奥:“请把你的打火机给我。”
克罗奇菲西奥感到惊讶,但他还是照办了。
男人拆开打火机,显而易见,打火机里该有的贮气箱和发火机构都找不到,只有一块芯片和一团电线。
是窃听器。
男人的脸色有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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