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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东轶事 作者:垂钓老人-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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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的小孩一见他这模样就都会吓得哇哇直哭。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儿,腰粗膀阔,有劲没劲,人一见都会望而气短,自愧不如;可是,有强大的无产阶级专政为其做后盾的牛百善才不管他这一套呢。他坚定不移地恪守着自己的诺言:“不管是谁,只要弄到批判会上,站在了桌子前面,我就敢打!”你看他走进学校大门,一眼就看见站在桌子前面的那溜人中又多了一个自己不曾打过的新面孔,顿时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二话不说,奔上前去,举起拳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恶狠狠地乱打,并且边打嘴里还边唠唠叨叨地骂个不停:“我叫你个熊再敢枪杀共产党!我问你,你一共枪杀了多少共产党员?枪杀共产党员能不能算是热爱伟大领袖毛主席?”常言说,狗怕夹尾,人怕没理。牛运通他家庭出身再好,他人再是个暴性子,尽管平日与人讲话一不投机就瞪眼睛,可这会儿站在桌子前面了,是老虎也变成了猫,哪里还敢还口、还手?牛百善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敢说个不字,只是双手紧抱着个头,满院子乱窜着四处躲避。人都奇怪的是牛运通这人平素可是个宁折不弯的硬汉子,怎么今天在逃避牛百善的追打过程中却只是像杀猪一样,一个劲豁着命地吱吱乱叫:“哎哟妈呀!打死人了!快来人吧。”然而灵醒人一眼就看出来了,他玩的这是一种消极抵抗手段,是在软斗争,他喊得这样凄惨,鼠窜得这样狼狈,其用意不外乎是让在场的人都知道牛百善是在他身上借故无理发凶,所以就没人愿意多事理睬他这一套,谁也不肯轻易上前劝阻、拉架,大多袖手旁观,站在一边看热闹。
然而牛百善哪里管牛运通耍的这些花花肠子,只顾一门心思地赶着打。一开始他还能称心地打着牛运通几下,可是一到后来,牛运通左躲右闪,凭他牛百善那两下子,就怎么也打不住了。这以来,打着打着,牛百善越追不上、打不着就越心急,越心理不平衡,于是就发起人来疯来了。在场看的人这时候也有人在暗想:“牛运通,你不会稍微跑慢一点儿,让牛百善那熊把你追上,多少打给几下,消消气,履行履行他平日那‘不管是谁,只要弄到批判会上,站在桌子前面了,我就敢打’的诺言,不就算了?”谁知道就在有人还正想着今天这事该到底怎样收场呀的时候,牛百善追牛运通追不上,追急眼了,竟不择手段地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块半截子砖,嗖地一声,朝着牛运通狠命地就撇了过去。只听牛运通“哎哟妈呀”一声惨叫,随之扑通一下子倒在地上,就起不来了……
就这样,不知进退的牛百善还是不依不饶,不肯罢手,又捡起了身边地上的一块半截砖,直扑上去,豁着命地要继续去砸牛运通。周围旁观的人一开始对这事还有一点儿幸灾乐祸,事不关己地看热闹,没有谁愿意多此一举去劝架,可是至此一看牛百善要捅大娄子了,就再也不敢消停怠慢,纷纷连忙跑上前去拉架、劝阻——有人使劲挡住了牛百善,有人把牛运通从地上拉起来。牛运通这时满脸是血,一片模糊,已经都分不清眉眼了——幸亏他刚才还躲得及时,没有被牛百善那一砖头砸到致命处,要不然今天他还真的会把自己这条小命儿给送到这个“三忠于、四无限”的老贫农手里呢。后面从学校门外刚进来的那些不知内情的人,一个个见此心里都直纳闷儿:“今日是怎么了?牛运通怎么能被牛百善一下子给打得这么惨?简直让人不可思议。”这事从表面看,似乎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然而实际上它一点儿也都不奇怪。论实情,牛百善如果与牛运通打斗,那是马尾穿豆腐,根本就提不上串儿。这事情要是在往日,牛运通往牛百善跟前一站,眼眉稍微一蹙,那就都能把牛百善吓得尿一裤裆。再说了,牛运通今天是根本就没出手,他要是稍微一抬腿,就凭他这人的那股子气力和解放前给人背枪当护兵练就的那一身打架拳脚,一下子准能把牛百善给踢出去几丈远,让他爬在地上呼爹喊娘的再也起不来。可是谁叫牛运通今天是让革委会给揪出来,站在桌子前面实行无产阶级专政了呢?你可别小看生活中就这简简单单地往桌子前边一站,貌似不起眼的一个微小变化,它的威力可大啦,居然能使人际关系顿时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牛百善就是一个响当当、硬邦邦的革命者,而牛运通则就成了必须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的阶级敌人、无产阶级专政对象。牛运通这样就由一个强者变成了弱者,软蛋了,没威气了,像个秋后的茄子,给蔫下来了;而平常在牛运通眼里就不上秤的这个牛百善却就得势了,英勇无比,彪悍异常。这难道是他们单个人的实力、本事吗?说到底一句话,这就是那无产阶级专政的强大威力,是政治在起作用——单个人怎能敌得住整个社会的大趋势呢?
牛百善这时一见有人上前劝阻,那就更加张狂起来,人来疯来了,手里攥着那个半截子砖,不依不饶地舍命往前扑,是人都拉他不住。就在这事正闹得沸反盈天,不可开交的时候,牛百善的弟弟牛百顺从学校门外突然给慢腾腾地走进来了。他一见他这个二杆子哥哥一下子把人家牛运通打成这样子了,就这还是人都拉不住,立马就着急了,紧跑了几步,气冲冲地上去,从牛百善背后照着牛百善的屁股狠狠地就给了一脚。这一脚可把牛百善踢得不轻,没有一点精神准备的牛百善遭人猛地从背后踢这一脚,自身立马就失去了控制能力,踉踉跄跄地朝前趔趄了几步,重重地给摔倒在了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弄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的土。他这会儿正打红了眼,像个疯狗似的,谁拉他就咬谁,怎能忍受得了有人这样无礼对他?于是他从地上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紧握着手里的那块子半截砖,一个急转身,连看也都没顾得上看一眼,就朝着踢他的那人狠命砸了过去,并且边砸嘴里还边恶狠狠地骂道:“我倒**你妈哩!”牛百顺这人可不含糊,他闪身一伸手,顺势猛地一下子就把牛百善拿砖头砸他的那只手的手腕给抓住了,另一只手过去啪啪左右开弓,一连就给牛百善了两个响亮的耳光,同时怒气冲冲地质问牛百善道:“你**谁他妈呢呃?你给我说!”这两记耳光可把牛百善给打懵了,打得他耳朵里嗡嗡直响,眼睛里直冒金星,一时间辨不出南北西东,手里所拿的那块砖头也给无力地掉在了地上,那只高高举过头顶的手一动不动地停在了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他惊诧莫名地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打他的人,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是他弟弟牛百顺?只听他弟弟牛百顺怒气冲冲地再一次质问他:“说!今日你**谁他妈呢?”
牛百善这一下子就像六月天气地里的庄稼遭霜打了一样,蔫得净尽净尽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了,嘴里怯怯缩缩地只是嘟嘟囔囔着说:“我**我妈哩嘛,难道还敢**别人谁他妈吗?”这话一下子说得在场的人个个忍俊不禁,但又不敢朗声大笑,连忙扭过身去,或者把自己的嘴给紧紧捂住。本来一个触目惊心的场面,剑拔弩张的氛围,让牛百善的这副熊相一下子给弄得大家啼笑皆非,觉着滑稽极了,就连牛百善的弟弟牛百顺火气也没有刚才那样大了,险乎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大家伙儿给笑出声来。为了避免当众出丑难堪,牛百顺连忙扭过身子,装作吐痰,把脸侧向一边,给大家了个脊背,让人无法看得见他这时的面部表情。
牛百顺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子来,担忧而着急地说:“你看你这熊把人给打成啥了?还不赶快往医疗站送!挨球的一天二杆子得净净的——咱快给人家看病!这还有啥说的?”于是,包括牛百善在内,在场的人七手八脚地就都帮着牛百顺,急忙把牛运通往医疗站里送。
庙东村生产大队的全体革命群众大会并没有因为牛百善的恶作剧,闹了这么一个不小的插曲而缓和了气氛。等开会的人一到齐,革委会主任王黑熊马上就指令基干民兵关上小学校的大门,戒如临大敌,备森严。党支部书记杜木林宣布开会,并神情十分严肃地宣布了几条大会纪律:什么会议期间不准来回走动啦,不准相互串联啦,各人都要管好自己的小孩,严禁哭啼啦……看起来似乎有点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进入一级战备的样子——跟往常开会大不一样。开会来的人面对此情此景,心情一个个马上就都紧张起来,沉甸甸的,觉着今天这会有点儿非比一般,肯定有如前些日子社会上传言,是上边发生了意想不到的重大事情。有些带娃的年轻媳妇为了在这非常的时候不触犯大会纪律,以防万一自己小孩哭闹影响会场秩序,就都干脆解开了自己上衣的纽扣,掏出自己那白嫩丰腴的大奶子,把**塞进小孩的嘴里——以先发制人,以小孩最喜欢的那东西先把小孩的嘴给严严地堵住。这时只见民兵连长指派了不少的基干民兵在会场的周围值勤,似乎还在不停地来回巡查着什么。整个会场每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气氛严肃得怕人。
主席台上面,除了往日常坐的党支部书记杜木林、革委会主任王黑熊这些生产大队的头面人物外,今日还坐了一个据说是从县里下来的大干部——谁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今天这会的意义确实不同一般。会议很快就正式开始了,党支部书记杜木林简短地向大家介绍了一下县里所来的那个干部的简单情况以后,县里来的那个干部就正襟危坐在主席台上的麦克风跟前,板着面孔,神情异常庄重,一字一板地给大家宣读起中央文件来。一开始,会场上还有几个不遵约束的人像往常开会一样自由散漫,心不在焉,他们一边在一起互相抽着自制的烟卷,一边漫不经意地叽叽咕咕,在低声谈论自己感兴趣的那些事,不识进退地把会议内容全然当成耳边风。可是当县上来的那干部把文件念到关键地方的时候,从高音喇叭里传出的那强大声波,就不由他不听,以不可抗拒的力量直往他们的耳朵深处钻。他们立时不由自主地就都停住自己的小声说话,两只傻愣愣的眼睛惊恐万状地瞪了起来,一下子瞪得简直都能有鸡蛋那么大,连眨也不眨一下;嘴巴也张得像个山洞,怎么合也合不拢;屏住呼吸,恨不能把县里来的那个干部所念的那中央文件一字不落地都听进肚子里去。
原来这文件传达的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爆炸性事件,说什么中共中央内部在去年出了件让人不敢相信的事变。这事出得让人觉着也太出格了,要不是县上正儿八经地派人来拿着中央文件向大家宣读,这样说的话,在往常谁敢说呢?说实话,连想都不敢想——除非他不要命了。谁要是敢说那样的话,那可就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啊。轻了,把你定个现行反革命分子;重了,那是非枪毙不可的。所以就是打死谁,谁也不会相信这事是真的。上次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上不是都已经明确地写上了他是伟大领袖毛主席最亲密的战友和最可靠的接班人了吗?全国亿万人民不是天天都吊在嘴上、喊破喉咙地祝愿他这人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现在……现在中共中央的二号人物居然伙同他的妻、儿以及手下的那一伙亲信制定了个什么“571”(武装起义的谐音)工程纪要,企图阴谋抢班夺权、篡党篡国——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也真有点儿太大了吧?东窗事发后,他们驾机仓皇出逃,据说飞机因加油不足,坠毁失事,早在去年都已经摔死在蒙古的温都尔汗了——这可能吗?这会是真的吗?要知道,他所乘坐的飞机那可是专供国家元首使用的顶尖儿货,飞机上的工作人员都是全天候服务,二十四小时准备停当,随时恭候,待命出发的呀!怎么会有加油不足这天大的失误呢?会场上的人们此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心里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们谁都见过县上的一个原来还担任过什么局长的王秉熙,去年就因为在《毛主席语录》的扉页上胡写了些什么“林彪十大罪状”,而结果被政法部门就给活活地枪毙了。你没见,那人死得可惨了——在行刑去的路上,他死活不服,一个劲儿地想喊叫伸冤,行刑的人就给他的脖子上拴了一根细绳子,只要他刚一张嘴,站在他背后的那个行刑的人就使劲儿用手指头一勾拴在他脖子上的那根细绳,他的喉咙立马就被卡住了,憋得脸通红,气喘不过来,直瞪白眼干咳嗽。后来,当行刑的人这样还阻止不住他的反抗时,就给他在嘴里插了一根短枪上的铁探条。枪探条从他嘴里插了进去,直插到嗓子眼,鲜血不住地顺着枪探条往下滴。天高地迥,他号呼靡及啊!可怕人了,这事至今人们迟早一回想起来还都无不胆战心惊、不寒而栗。谁活腻了,胆敢没事找事,节外生枝,在这重大的政治原则问题上说三道四,自寻苦吃?那些明哲、知趣的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在这历史的非常时期,他们嘴里是一句闲话都不说的,一个个噤若寒蝉,守口如瓶,只希求城门起火,不要殃及池鱼。
党中央的文件刚一宣读完毕,就见坐在主席台右侧放扩音机那张桌子旁的王黑熊革委会主任马上就密切配合,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地一跃而起,声嘶力竭地振臂高呼:“誓死捍卫党中央!誓死保卫毛主席!”人们一个个不用说,都积极齐声应和着。“谁胆敢反对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谁就是我们不共戴天的敌人!”他这人不论什么时候,都总能紧跟形势的。这正如后来小道消息传出来的毛主席所说的那一句话:不要看现象,实际上真正反对我的人是少数,拥护我的人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跟形势,随大流,顺风倒。王黑熊这货不知到底属于其中的哪一类,然而现在看看林彪的那些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的行为可能就会略知一二了-----他结果又会是怎么样呢?天知道,可能也唯有天知道。这尘世上的人,真正有主见,能做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有几个?还都不是人云亦云,清白世事糊涂过?这时候,坐在会场人群中的牛德草想着想着禁不住脖颈子后面就直往上冒寒气。去年“七。一”、国庆节,自己所编的那出批判资本主义倾向、斗私批修的小戏《双上库》正演红的时候,还不是在每场开演前,所有的演职人员都得要站在舞台上,虔诚无限地挥舞着手中的《毛主席语录》,齐声高呼:“……并祝愿我们的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吗?并且他们哪一个还不把自己这样做看作是对无产阶级革命的无比忠诚,可有谁知道那时候的林彪就已经出事了,只是党中央对外保密,普通老百姓不得而知罢了。后来,尽管也有人对社会上的一些蛛丝马迹起疑心,胡乱猜测,然而此事今天一公开,仍然还是让人震惊莫名,骇然失色,从感情上怎么也一时接受不了,禁不住对社会引起不少反思:人世莫测,风雨无常,人心惟危啊!
散会了,人们大都默默不语,一个个低着头,垂着手,小心翼翼地从会场往出走,纷纷走出小学校的大门,着了魔似的,心情都很异常,说不来是喜,是忧,是震惊莫名,还是后怕不已,或者也许更会是对人世的一次大彻大悟:事实,实确只有事实才是检验是非功过的唯一标准啊!
你看这些人中间,惟有牛百善与众不同,他和王黑熊一样,永远都是个跟毛主席革命路线跟得最紧的人,也是一个头脑急转弯转得最快的人,更是一个无忧无虑地乐天派——他们这些人永远都在兴致勃勃地歌颂现实。这会儿牛百善早已把开会前自己无故痛打牛运通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无影无踪了。不仅如此,就连开会前他在向学校走来的路上慷慨激昂、豪情满怀所喊的那“敬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永远健康”的口号也都忘到没影子的地方去了;只是他那高涨的情绪永远都是无比高涨着的,不会受到任何不良影响。只见他这会儿怒气冲天,金刚努目,痛心疾首地又高声喊叫起来:“林彪这个挨球的就不是个东西,竟然胆敢反对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这熊摔死在温都尔汗不亏!我有一天要是见着这挨球的了,非得把他整得叫八爷不可。我就不信!”
好些人听着牛百善所叫骂的这些话,都觉着这人实在的滑稽可笑,但是没有一个人又能够在这个时候笑得出来。当然也有人此时觉着牛百善这人在世上活得可怜,他分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应声虫,墙头上随风摇的草,社会风云变换的晴雨表,躯壳里哪有属于自己的一个灵魂?别看他整天都在忿忿不平地指天骂地,人五人六的,似乎永远都只有自己才是正确的,其实呢脑子很少管用,遇到问题了从来就不思考,只是东风来了朝西倒,西风来了又毫不犹豫地朝东倒,然而这类人在社会上看风走可算是绝了,没有谁能比得上。你要是有心举目往尘世上细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尘世上这样的变色龙还真多,不仅仅是牛百善而已,只是他们有的表现得明显,有的会打扮,把自己掩饰得隐蔽一些,文明一点儿罢了。
庙东村生产大队的广大社员群众耳朵听着学校教室门前树梢上所挂着的那两个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高唱着“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谁要是反对它谁就是我们的敌人”这首革命歌曲,脚踏着这首歌斗志昂扬的旋律,纷纷地走散了,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里,接着吃饭,安分守己地过自己那只有社会主义才能救中国的日子去了。
第二十六章 是非保国(上)
随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一步步迅猛深入开展,“以阶级斗争为纲,抓革命、促生产”的政治口号越喊越响亮了,农村的阶级阵线自然也就日见越划越明显了,人们阶级斗争的觉悟更是越来越提高了。庙东村生产大队家家户户的大门边上都钉着一个标明其阶级类别的小木牌子。牛德草家门口所钉的木牌子上就十分醒目地写着“漏划地主嫌疑”几个字,牛保国家门口所钉的木牌子上也相应分明地写着“地主兼历史反革命分子”字样。整天,“急贫下中农之所急,干贫下中农之所需”的歌,唱得悦耳动听,十分嘹亮。
牛保国自从因为赵广锁的案子,被红卫兵揪到西岳庙里,对其进行了一次毫不留情的无产阶级专政,坐老虎凳把腿股骨给生生坐骨折了以后,侥幸得以死里逃生,捡一条命回来。他的胖老婆张妍费尽周折,把他设法弄到西安红十字会医院,治疗了好长时间。幸亏这家医院的医术高超,医德高尚,只是发扬“救死扶伤”的人道主义精神,没太过问其腿骨折的原因和政治背景,就给他认认真真地进行了手术治疗,加之有张妍手把手的精心护理,牛保国腿上的伤才得以奇迹般地日渐好起来。虽然说伤筋动骨这一类病治愈慢,但他现在也已经基本上能够拄着拐杖来回走路了,生活自理看来是没问题的。
牛保国自回到家后,时不时禁不住地就想起了他在西岳庙里被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的那些日子,并且迟早一想起来,不由得就毛骨悚然,两股战战,暗自庆幸自己总算好歹熬过了这一劫,捡条命回来。他这一段时间十分注意加强身体锻炼,坚忍不拔地在与残疾作着顽强不屈的斗争,下定决心要在不长的时间内尽快扔掉那根拐杖。
社会上这一段时间的舆论导向似乎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暗暗地有了些变化,虽然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口号还是喊得震天价响,但是“抓革命”后面不得不紧跟着加上了一句“促生产”,再也不是原来那大言不惭的“停产闹革命”了。这年头儿,庙东村的一个劳动日分一角九分钱,仅能买一盒极普通不过的“宝成”牌纸烟的客观现实不得不叫生产大队革委会乃至人民公社、县上,各级政府部门重视起发展生产来。阶级斗争旷日持久,实质上已经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了,不可避免的就已经有些雷声大、雨点儿小起来;民以食为天,理论上讲得再天花乱坠,阶级斗争的弦绷得再紧再紧,革命战歌唱得再悦耳嘹亮、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嘴里没下去的东西总不行呗。于是牛保国的日子就再没有受到哪一支造反派太大的,乃至抉择生死的冲击,这倒使他有了一段相对安宁的日子,得以将息身体。
话说华阴县西邻的华县,文化大革命后期遵照党中央的指示,在以“三结合”的方式进行组建新的政府领导班子,造反派们打算把一个在革命群众中声望颇高,华县初解放时由第一任县长王平藩从华阴带来到华县工作,文化革命前在华县就当组织部部长的那个老干部陈怀德结合成华县县长,然而谁知道对他的历史一政审,问题却出来了,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疑点——他最早的档案材料上所写的入党介绍人竟然是华阴的那个臭名昭著的国民党党员,地主兼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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