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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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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預期的时间提早半日,路映夕启程返回皇宫。
入暮时分,回到凤栖宫,她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覺。环顧着寢居里的摆设,似覺熟悉又覺陌生。这里是她的家、她的归屬吗?可為何总覺缺了些什么?
神思不定地踏入內居,想躺下歇息,却在看見凤床上的身影时突地愣住。
床上那人也听到了声响,惊得不轻,急急滾下床來,跪地磕头:“娘娘恕罪!奴婢知娘娘明日返來,正要換一床干凈灞唬
路映夕不作声,目光似清雪,冷冽地扫过她。
晴沁跪伏在地,不敢动弹,浑身綳紧,不知覺间巳是冷汗透背。
“起身。”半晌,路映夕才淡开口,神色漠然,窺不出喜怒。
晴沁戰戰兢兢地站起,抬起眼角瞥了她一眼,心中越发惊惧。
“想睡这一張凤床?”路映夕不紧不慢地问,眼神漸漸滲出寒冰之色,“还是入密道?没有本宫允许,你打算擅自做些什么?”
“奴婢絕无他想!”晴沁扑通一声再次跪下,请脆声音里夾杂恐惧的哽咽,“奴婢生是鄔国人,死是鄔国鬼,絕对不会將密道之事泄露!请公主殿下相信奴婢!”
“那么也就是想睡一睡这張凤床了?”路映夕未再叫她起身,只清冽地睥睨着她。
“奴婢,奴婢……”晴沁額头触地,分毫都不敢抬起,嗫嚅道:“奴婢,该死,奴婢……”
“你猓橛诨噬希俊甭酚诚λ餍钥乓娚降刂毖晕实馈
晴沁连连磕头,未敢回答。
“小沁,主仆一场,你老实说了,也许还有一綫生机。”路映夕面色平淡,心中清明如鏡。
“奴婢确实……确实敬慕皇上……”晴沁声如蚊讷,肩头顫抖,喏喏许久,猛地抬起脸來,直視她,豁出去般地道:“公主殿下,奴婢确实仰慕皇上!但奴婢分得清公与私,万不会為了讨好皇上而將秘道说出,如果公主不信,就处決了奴婢!这是奴婢的命,奴婢没有怨言!”
路映夕冷淡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見她一味沉默,晴沁抑不住心慌,但嘴硬再道:“奴婢不曽做过对不起鄔国的事!也不曽做过对不起公主的事!”
“是吗?”路映夕淡淡一笑,语声却是透寒,“你敢说你忠心于本宫?你敢说你问心无愧?当初皇帝无端怀疑密道的存在,难道不是你泄的口风?你异常关注栖蝶,难道还未查出她的秘密?你知情不报,是何居心?”后兩句,帶着试探之意。先前賀如霜提及栖蝶,她虽还未查出是何秘密,但心里終是留了个疙瘩。
晴沁震住,眼波凌亂,闪过恐惧与慌張,但逐漸的,鎮定了下來,似覺大勢巳去,有了必死之心。
“是,奴婢曽泄露过口风,以密信相告皇上,但奴婢只是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并没有说出密道就在凤栖宫,皇上也不知那署名‘情儿’的人便是奴婢。”她突然轻笑起來,阴冷而苦澀,“栖蝶的秘密,以曦卫的能耐,迟早会查出,奴婢说与不说又有何碍。公主要奴婢留意栖蝶的一舉一动,是想叫奴婢將來某一日假扮栖蝶吧?可是皇上根本就不在乎栖蝶,奴婢扮了栖蝶有何用?”
路映夕忽然低叹,覺得身心俱疲,倚坐到凤床,才出声道:“喜欢一个人本无錯,你起來罢。”
晴沁跪着不动,面有倔色。
“小沁,你有权利喜欢任何人,但是你必須清楚,那人对你是否也有情。一厢情愿只会酿造禍事。”路映夕微阖起眼眸,眉间浮現倦色。小沁虽存了私心,但并未做出大錯之事,她若就这样杀了她,未免太狠毒。
“若不爭取,如何得到那人的感情?”晴沁巳穏住了嗓音,幽幽冷冷地道:“奴婢身份卑微,与公主犹如云泥之別如果自身不爭取,何來机会获得那人青睞?”
“那么,你想如何?”路映夕靠着枕垫,闭目问道。
晴沁澀冷地自嘲低笑,回道:“奴婢还能如何?公主既巳知曉奴婢的心机,还能容奴婢存于这世上?”
路映夕不语,眉心紧鎖,合眼靜思了会儿,悠悠睜开眸子,看向晴沁:“小沁,莫说本宫不容情,現本宫給你一个机会。你若能做成这件事,本宫保证你平平安安返回鄔国。”
晴沁狐疑地皱了皱秀眉,应道:“公主要奴婢做何事?”
“做成这件事需要一些时间。”路映夕站起身來,走向她,壓低音量说着,但突然抬目望向寢门方向,倏地止了声。
沉穏而轻微的脚步声,巳至外间接着便听珠帘被拂动的玎珰脆响。
“皇后為了何事动怒?”皇帝步入內居,扫了跪地的晴沁一眼。
“皇上。”‘路映夕微微一笑,向他欠身行礼,然后扶起晴沁,温言道:“,你先退下吧。”
晴沁身子微僵,脸色木然地朝他们二人行了礼,退出寢居。
“映夕,朕告诉你一件事。”皇帝俊容帶笑,优雅而无害,瞳眸中却掠过銳如鋒刃的光芒。
路映夕沉靜回望他,心头暗暗不安。方才他似乎刻意屏息了呼吸,不知他究竟听見多少?
“朕曽经收到过一封密函,揭发有人在皇宫里挖掘密道。朕一直在想何人这样大胆。”皇帝定定地盯着她,唇角笑容不減,但眸光愈显森寒。
路映夕腦中疾速思索着应对之策,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掌心漸透出薄汗。
第三十章 引发爭吵
“无话可说?”皇帝勾着薄唇,冰涼的目光淡淡扫过她。
路映夕暗自深吸一口气,平靜地回道:“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駭人听闻。”
皇帝收回視綫,微低着下顎,兀自笑起來。
“皇上因何事发笑?”路映夕望着他棱分明的俊脸,若无其事地问。
皇帝驀地抬起头,灼灼地盯着她,可却不作声。
路映夕心尖顫动,一时竟说不出话來,為何他的眼神这般奇特?似乎期待着什么,又似乎感到深沉的失望,
“你当真不知?”皇帝低沉启口,眼光一瞬不瞬地紧鎖着她。
“知曉什么?”似被他炽烈的眸光燙着,路映夕轻轻別过脸,垂了眼帘。
“你当真不知朕在給你机会?”皇帝的嗓音越发低緩,可却字字清晰,“朕一直在等,等你对朕交代。只要你踏出这一步,我们之间就再无隔隙。”
“我们?”路映夕轻念,轉回脸与他对望,却无言语,只是湹嘈Α
密道是她最后的退路,她不可以说,也不可能说。
“是,我们。”皇帝伸过手,牵起她的右手,放進掌心里包裏着,“把你自己交給朕,朕会保护你。从此你可以不理世事,安享清福,这样不好么?”
“皇上所要的,不仅仅是臣妾。”路映夕扬着菱唇,舉目望入他深邃的眸底。他要的,还有她背后的一切秘密。
“在你眼中,朕这般功利?”皇帝皱了皱濃眉,沉声道:“朕要的你全心的信賴。兩人之间倘若隔阂着诸多秘密,不断互相猜忌,又淡何夫妻情?”
路映夕抿了抿唇,轻声但犀利地道:“难皇上没有秘密吗?皇上对臣妾彻底坦诚了吗?”
皇帝微微眯起深眸,道:“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问朕,朕不会瞞你。”
路映夕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沉默片刻,終于问出心底盘亘许久的话:“若能順利灭了尤朝,皇上將会如何对待鄔国?”
皇帝也靜默了須臾,眸色漸沉,緩媛答道:“收做郡城。”
路映夕动动嘴角,划过一挘岢埃骸盎噬系男囊獯游锤谋洹!
皇帝抬起双手,按在她的肩头上,正色道:“映夕,听着。并非朕貪图你鄔国的国土,而是时势迫人。你以為你父皇与我皇朝結盟是為了什么?純粹為了自保?不,并不是!”
路映夕无言地凝視他,心头翻涌起莫名的惊涛駭浪。
又听皇帝肅穆地継续:“長期以來,霖国的态度游移不定,一度想要笼絡霖国,但后來才发現,原來霖国早与他国私下結盟!”
“霖国与龙朝?”路映夕声音微抖,心里約莫猜到答案。
“不,是霖国与鄔国!”皇帝的回答仿如金石擲地,震得她心神俱寒。
“不可能!”路映夕矢口駁道,一把挥开他的手臂,不穏地连退兩步滿目震惊,“父皇不会这样对我,不会!”
皇帝凝望着她,深如寒潭的眼眸漸漸浮現一絲怜惜的悯色。
路映夕扶着榻柄,跌坐軟榻中,恍惚失神。父皇早巳与霖国联手,那么為何还要將她嫁入皇朝?这一个问睿鸢杆仁钦讶蝗艚摇8富试缇陀辛怂慵疲砻嬗牖食Y盟,助其攻打龙朝。待到龙朝灭亡,而皇朝也因征战元气大伤,父皇便就联結霖国,一舉灭了皇朝!这一切,自然不是為了自保这样簡单,而是暗藏着巨大的野心。原來,父皇想要称霸天下!可却从來没有顧虑过她將來的下场………
“映夕。”皇帝走近她,蹲下身体,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視,“你的出发点与你父皇不同,你想保住鄔国子民的安定生活,可你父皇却是想要称雄爭霸。也许你还不知道,你父皇巳经开始加重賦稅,广征新兵。長此下去,无壯丁田耕,那些老弱妇孺的百姓必会苦不堪言。
路映夕怔怔望着他,眼中浮起一层水雾,迷迷离离地漾着涟漪,没有泪水滴下,反却更显凄清。
“映夕,如果你对朕有最基本的信任,朕应允你,將來会善待你鄔国的子民。”皇帝抬起一手,抚上她涼寒失温的脸庞,轻叹一声,柔了语声,“想哭就哭出來吧,不要强忍着。”
“為何要哭?”路映夕突然出声,嗓子有些沙哑,但却尽角崆岬匦Γ坝Ω靡Φ模嗝纯尚Α!彼龅囊磺校枷缘谜庋尚ΑW砸詾槲钕祝春廖藜壑怠W砸詾橹鞠虺绺撸删裙让瘢粗皇堑弁跏惮F野心的踏脚石。
皇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面頰,轻柔地挘ニG可涎锏拇浇腔《取
路映夕偏开头,霍然站了起來,冷淡地道:“皇上為何要告诉臣妾这些事?想借此交換臣妾的秘密?”
她冷冷地睨着他,仿佛一只刺猬般的戒备而警惕。
皇帝亦站起,展开双臂攬住她的纖腰,力道强悍,不容她掙脫。
“你说朕有私心也好,有目的也罢,总之朕不会再放开你。”他低眸睇着她,她倔强的眼神如脆冰般,看似冰雪凜冽,但一折就会断裂。
她昂首,唇边噙着一挘胺恚骸盎噬喜辉僖蟪兼淮寺穑俊
“罢了,朕不催你,朕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交付出身心。”皇帝不由叹息,她此刻看起來就像受伤的小兽一般,他不忍再逼迫。密道之事,他虽还未查到切实地点,但只要看牢她,暂时也不会有太大风险。
“交付身心之后呢?”路映夕不经思考地脫口道:“再恣意邸ぃ遘k?皇上当初没有珍惜姚凌的心,如今又怎会珍惜臣妾的心?帝无情,更无愛!”
皇帝的眸光刹时变得暗冷,路映夕也僵然了神色。她口不择言,但却是心底最真实的话。血亲之人都不可相信,更遑论是他?她不只怀疑他的温柔,甚至怀疑整个世界。
“揭朕的旧伤疤令你很有快感?要朕也痛苦你才开怀?”皇帝扣着她細腰的手一点点松了开,俊容轉為冷漠,“朕如何待你,你看不見?感受不到?朕若是无情,会百般容忍迁让?你做过的那些事,早就足以叫你死一百次!”
“臣妾做过什么?”路映夕才刚心生一分自愧,闻言又冷硬起來,眸光似裏着层层冰雪,將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才迎上他骤涼的目光。
“你对蕊儿曽经做过什么,还需要朕说明白?你為了南宫淵,与朕如何谈判,要不要朕重复一遍?你暗鑿密道,蓄养三千曦卫,你以為朕不知曉?”皇帝一连串的伲仕茒A着芒刺,鋒銳而冷冽,“朕怜你惜你,知你背負着重重的包袱,才一而再地包容,可是你如何回报朕?你半分信任都不曽給过朕!你说朕无情无愛,那么你扪心自问,你对朕有几分真情!”
“既然根本无法彼此信任,既然彼此都无情无愛,那又何必勉强!”路映夕冷声反击,麗容似冻結着寒霜,没有一絲表情。
“好!好!”皇帝连声说着好,面色巳是鉄青,“就当是朕一厢情愿!往后都不必再勉强!”
话落,他沉冷地盯視着她,見她始終神情冰冷,終于失了耐性,拂甩衣袖,轉身离去。
路映夕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決然的背影,像是入了定般,良久不移,那明黃帝袍消失于視野,她还是直直地瞪着那方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大抵过了许久,她的長睫抖动了下,眼角兩滴晶瑩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滾落。
緩慢的,她蹲下身來,抱着膝盖,蜷縮成一团。极壓抑的低哑哭声,模糊地逸出。
第三十一章 濒临失去
就維持着这样的姿势,路映夕抱着自己蜷在角落,泪水濡湿了裙角,但哭声低微,只有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抽泣。
忽然间想起母后薨逝的那一年,触目所及皆是白凄凄的縞素,那时她刚滿五岁,由隨侍的老嬤嬤牵着,進入皇族灵堂。她尚年幼,不知死亡意味着什么,只知母后不見了,故而急急找寻。灵堂中央的那一具晶瑩冰棺,便是她最后看見母后的地方。那一日,父皇对她说:“夕儿,父皇今后会加倍愛拍你,连帶你母后的那份疼愛一并給你。”
半敞的紗窗吱呀轻响,阵阵清风卷入居室里,帶着深秋的寒意掠动一室冷涼。路映夕微微瑟縮,益发覺得蕭索发冷,便將泪湿的脸庞深深埋進了自己的双手中。
巳入夜,外面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没有掌灯的內居漆黑幽寂。
当晴沁托着鑲嵌夜明珠的玉盘前來时,驀然一惊。
路映夕卷縮的身姿似石化般僵硬,一动不动。
“娘娘?奴婢前來領罪。”晴沁轻轻地道,秀麗面容巳无絲毫惊慌,只余下微冷的沉靜表情。
寂靜许久,路映夕緩慢地抬起脸,被泪水清洗过的眸子如皎月清澈,可又含着显而易見的缕缕哀伤。
晴沁心中暗自发怔。公主哭过?难道是因先前和皇上不欢而散?公主莫不是也愛上了皇上?
路映夕慢慢站起身,双脚发麻得失去知覺,不由失衡地趔趄。
“娘娘!”晴沁忙上前扶住她,搀她到软榻上坐下。
“小沁。”待坐穏,路映夕終于开口,声音沙哑暗沉,“做完这件事,你就回鄔国去。”
“不知娘娘要奴婢办何事?”晴沁低眉垂眸,溫順地问。
“你过來。”路映夕示意她靠近,然后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便就止了声。
晴沁身子隠隠一震,目露駭然:“公…公主……”
路映夕摆了摆手,倦怠道:“退下吧。”
晴沁滯頓半晌,默默將夜明珠悬挂壁角,再行礼退了出去。
明朗柔和的光泽照亮整室,路映夕微眯眼眸,感到不适。倏地反手一掌挥去,只听‘咻’地声响,那名貴奢华的夜明珠穿透紗窗,直飞出寢居外。
眼前又恢复了黑暗,她幽叹一气,手捂左胸,側身躺于榻中。
神思混汋地过了良久,才漸漸陷入梦乡。她的身体似乎越來越容易疲惫,胸口也总是闷闷地抽疼,这是逐日衰弱的征兆吗?
她睡得并不沉,感覺得到身边有人走动,可是眼皮异常沉重,睜不开眼。
那人轻轻地坐在她身旁,低沉地喚她:“夕。”
她想回应,想睜眼看一看是何人这样称呼她,但头晕胸窒,冷汗遍体,怎么也醒不过來。
一只溫厚粗糙的大手拂上她的額头。似在為她擦拭冷汗。动作那般轻柔,仿佛怕会碰碎了她。
“日子不多了朕又何苦与你斗气。”那人自言自语,長長地叹息,“你也应该放下心头所有負担,安安乐乐地度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日。”
溫熱的手指触摸上她腕间的脉搏,那人又是一声低叹:“脉象紊亂且虛弱,看來南宫淵所言不假。”
模模糊糊的,她又听見他说:“当真是紅顏薄命?朕現在倒宁愿是紅顏禍水,遺害千年。”
她覺得有些想笑,但是心口痛得厉害,令她昏沉无力。
“其实朕都不知到底看上你什么。”那人突然轻笑,帶着自嘲之意,“朕自詡英明,不受女色迷惑,但说穿了也不过如此。”頓了頓,他沉穏住语声,低低道:“早在大婚那夜,掀开紅帕甯堑哪且豢蹋蘧捅荒蔷櫼黄痴鹕遄 R驗樾耐氛鸲薇憧桃獠辉倏茨恪?墒侵荒且谎郏菜染须抻∠笊羁獭!
她迷蒙地听着,恍惚地疑惑,何事令他印象刻?
“朕見过无数美人,有娇柔妩媚的风情,亦有甜美可人的清新,更不乏冷冽高傲的倔强。你虽容色出众,但也不过是一具精致皮囊罢了,照理并不足以迷惑朕的眼。后來朕也將你拋诸腦后,不去多想,直至再接近,那种特殊的吸引与悸动又重新萦繞于朕心。近來,朕有些想明白了。或许这就是天生宿命,没有道理可循,但不容抗拒。”
她想笑他何时也信了天命之说,却始終开不了口,腦袋里似灌了鉛,重得发疼。
“映夕?!”他的声音倏然提高,似乎紧張急切,“你怎么了?別咬伤自己!放松!”
伴着头疼,她的心房也剧痛起來,如被尖刀一下一下錐鑿,痛楚瞬间侵入四肢百骸。她听到自己狠狠咬牙发出‘喀喀’的怪异声响,可却控制不住。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掌捏着她的双頰,强硬地撬开她的唇齿,防止她无意识地咬伤自己的舌头,然后果断地將手臂塞入她口中。
她全然没有思考,張嘴立刻咬住。鋪天盖地的剧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將她整个人紧密包圍。口腔里慢慢溢滿了血腥味,她浑身战栗,腦中巳无神智,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挨不过这次病发了!
“映夕,撐着!”
有人將她抱起來,一掌抵在她的背心。
“就算武功尽失,朕也会救你!”
话音未完,綿延不断的汨汨真气巳輸入了她的体內,短暂性地抑制住她的苦痛。
她腦中有片刻的清明,就在这一刹那,她信了他,終于相信了他。
可是,很快的,她又墜入刀絞般的痛楚深淵。而背后那股强勁醇厚的內力穏穏地注入,不曽移离。
“皇上……不可……”她費力地挤出几个字,但終是有心无力,头一歪,彻底昏厥了过去。
“映夕!”挾着咆哮的呼喊骤响,震彻樑頂。不容錯辨,那是恐慌失去的惊惧。
第三十二章 情深不觉
就像飘浮在清凉的河水上,悠悠荡荡,说不出的平静宁馨。路映夕的嘴角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不再感觉到疼痛,也不再有沉重的负担。如果可以就这样安静平和地维持下去,该有多好……
皇帝斜着身子靠在床头,定定地注视着那张洁白如瓷的小脸,片刻不移。他自己的面容亦有些苍白气虚,但凝在眉宇间的更多是痛惜和担忧。
凤床幔帐前,一名老太医躬着身喏喏道:“皇上,皇后娘娘应该很快会醒来,不过,皇后的脉息孱弱,且有越发衰败的迹象,恐怕熬不到……明、明春………”
“退下。”皇帝未抬眼,冷淡道。
“是,老臣告退,还请皇上保重龙体。”老太医垂着头退了出去,暗自叹气。果真是红频不长命,明明无病无灾,偏却是这么弱的身体底子。
寝居内,皇帝皱起浓眉,心中思绪翻飞。他巳倾注大半真气,可她体内似乎有一股怪异的内劲,抵制着外来旳力量融入。是她自己无意求生,还是别有内情?
思索着,渐渐阖上眼睛,疲倦入睡。
路映夕醒时,看见的便是皇帝紧皱眉头睡着的样子。她撑着身子坐起,感觉心口的痛楚巳褪散,只剩下虚软的无力而己。
“皇上?”她轻,唤凝视着他眉心的那道皱褶,不由伸出了手,想以指尖抚平它。
皇帝似是蓦地一惊,陡然醒了过来。
“映夕?!”他怔怔望她,疑似做梦,半晌才缓过神,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你醒了!”
她被他过于用力的手臂勒痛,但并不挣扎,把脸庞偎在他的肩头,沉默地绽开唇,浅浅微笑。
良久不见她有动静,皇帝心头微震,忙拉开些距离审视:“映夕,你可还好?”
“臣妾无碍了。”路映夕笑答,眸光盈盈,如春水泛波,竟格外的温柔旖旎。
皇帝怔愣,抬起一手,掐了掐她的脸颊。
“皇上!”路映夕呼痛,恼怒瞪他。这人翻脸也未免太快!之前她昏迷时还听见他告白般的深情话语,现在一转眼便就变了态度?
皇帝收回手,薄唇轻微上扬,深眸浮现几许欢愉寛慰。他本以为她病糊涂了,但此时见她恢复了一点精神,倒放下心来。
“你方才病发了。”他平淡地道,似有心淡化这话背后沉重的念义。
“嗯,臣妾知晓。”路映夕亦是淡然。她早巳料到,只是未想到会这样快。原本她可以自行配药调理,但是照师父的计划,她应该病得更虚弱一些才行。
“从今日起,你叩儿都不许去,乖乖待在凤栖宫里调养身子。”皇帝扬起长眉,霸道地下令,“瘟疫之事,你无需再过问。邬国的事,你也不许想,待身子养好了,一切再论。”
路映夕抿着唇笑。他分明巳将她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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