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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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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映夕挑眉覷他,心下巳知他內力非凡,可听見远处声响,故而方才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安靜了片刻,段霆天再启口道:“約莫五年前,我去鄔国找南宫兄,他身边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我見那女孩儿粉雕玉琢,清秀可人,便情不自禁地捏了她脸頰一把,誰知那女孩儿狠狠拍开我的手,使我的手背紅肿上大半天。那女孩儿年紀輕輕,却是內力惊人。我便要与她比划,不过我这人心善,想着她尚年幼,只使出三成功力,岂料被她毫不留情踹入湖中。
    路映夕靜想了一会儿,慢慢忆起,忍俊不禁地輕声笑起來。他不提,她都巳經忘记了。记忆中确实有这样一个人,脸皮奇的厚,她拍开他手,他却一再地试图捏她的面頰,接着又軟磨硬泡地纏着她比试武功,她自是尽了全力,没有迁让,結果他便被她踹進了冬日寒冷的湖水里。
    “想起來了?”段霆天低哼兩声,作怒目狀,瞪着她,“那几乎結冰的湖水,森寒刺骨,我险些就这么一命嗚呼。”
    “自作孽──”路映夕拖長音,笑睨他。
    “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段霆天斜扫她一眼,唇边忽然勾起邪气的笑,“当时没想到,路妹妹長大之后出落得这般玲珑,纵使九天玄女下凡,也不及路妹妹的万一。
    路映夕无奈扶額,对他夸張的言辞深感无语。
    “像路妹妹这般絕色的佳人,困于宫墻內的幽怨之地,委实可惜。”段霆天一双惑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话语高深莫測,“你在这里只会感到抑郁痛苦,不如放开心怀,去寻找真正的归宿。
    路映夕定睛看他,疑问:“段王爷可是指栖蝶必会取代我?”
    段霆天耸了耸肩,并未回答,又舉目望了望下方,低着声道:“又巡到这边了,走。”话刚落,他的身形巳掠过她眼前,迅速如鬼魅,須臾就没了踪影。
    路映夕來不及再问,只得也悄然离去。
    回到宸宫,皇帝巳从御書房返來,正倚在典榻上闭目假寐。
    她放輕了脚步,不想扰他,但却冷不防听見淡淡的声音响起:“去了哪儿?”
    “散步。”路映夕暗暗调息,穏住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最近她的身体日益弱,每次用輕功疾行都会感覺心跳失律。
    皇帝悠悠地睜开眼,瞥向她:“明知自己身子弱,还要出去吹风?”
    他的语调頗有些怪异,路映夕心中奇怪,不过口中依然溫順回道:“臣妾一人在寢居待着气闷,就四处走走,臣妾穿足了衣裳,不会受涼,多谢皇上关怀。”
    皇帝不冷不熱地“嗯”了一声,便就不再吭声。
    路映夕細看他的神色,漸漸恍然,抿着菱唇笑道:“皇上莫不是不放心?那又何苦留师父于宫中。”
    皇帝嚯地站起,負手踱到窗台边,背对她,冷冷道:“难道你不是去了太医署?若不是使了輕功,你会面紅气喘?你自己全然不愛惜身子,朕倒是一厢情愿了。”
    路映夕看着他綳紧的背脊,尽稖笑:“臣妾是去了太医署,但只是為了问清楚臣妾的身世。”她心里坦荡,言语也就没有遮掩。先前从密道出來,她便索性找师父问个清楚明白,这才趁夜潜入太医署。
    “要找南宫淵,大可青天白日去太医署,朕并未下令制止你与他相見。”皇帝的口气不見好轉,也未轉过身。
    “臣妾确确实实只是為了问身世,皇上不信么?”她不再多作解释,靜立他身后。如若是从前,他的怀疑是理所当然,但如今他们之间巳这般亲密,他对她仍没有一絲的信任吗?倘若没有,那她又何必留下。
    兩人都沉寂了下來,气氛变得凝滯。
    良久,路映夕黯了眸光,心中感到无法言喻的失望。
    她低垂眼帘,正要旋身,忽听一道沉厚的声音:“信。”
    她驀地抬起眼來,瞬时落入了一双深幽溫柔的瞳眸中。
    “朕信你,但下次你要顧着自己的身体。”皇帝并无多余的贅言,只这样叮囑道。他虽介意她偷偷夜訪太医署,但想及她时日无多,終是不忍再多加責怪。
    “嗯!”她重重点头,不可自抑地弯了唇角,現出兩个小小的梨渦。
    皇帝輕輕攬住她,拥她入怀,溫声道:“朕说过,无论你的身世為何朕都不介意。你的性子却是要刨根究底,有时真相并不令人开心。”
    她倚着他坚实的胸膛,低低回道:“真相再殘酷,也应该知道。这十八年來,臣妾的人生一直被他人摆佈,往后的日子总该清清楚楚地為自己活。”
    这话听在皇帝耳中,心头阵阵抽痛。她的人生如此短暂,想為自己活也无甚机会。
    “皇上。”她微扬起脸庞,看着他,輕声而沉靜地道:“臣妾并非鄔国公主,而是霖国人,臣妾的母妃因淫亂之罪遭处死,臣妾之父不知是何人。”如果不是因為那所谓的天命,也许她巳与母妃一起赴黃泉。她是霖国皇室的羞耻,却又是他们不得不利用的棋子。
    “上一輩的事,巳經过去。”皇帝的手臂收緊了一些,俯首亲吻她光洁的額头,“你只需记住,你是朕的皇后,朕的結髮妻。”
    她嫣然尽ω蹋嵌巳词欠⑺帷H羰鞘惫馔A粼谡庖豢蹋κ亲钔昝赖陌桑克患亲∷庖痪渖钋樾妫蝗ノ蕦恚蝗ゼ戚^他早有意图扶植栖蝶登上后位。
    含笑偎入他胸前,她慢慢地闭上双眼,敛去因透彻而凄清的眸光。
    他不察她的思緒,托起她尖巧的下巴,緩緩低头吻上那粉嫩的唇瓣。
第三十八章 转眼初冬
        自栖蝶搬出之后,凤栖宫就变得空落落,越发寂靜,就连晴沁也早被攆去了浣衣苑。
    路映夕一直住在宸宫,臨生辰之前才向皇帝要求回凤栖宫。
    “為何要搬回去,朕的寢宫住得不舒服?”皇帝拧眉,不予应允。
    “臣妾不想最后脏污了皇上的寢宫。”路映夕淡淡一笑,緩步走到窗口。天气漸寒,窗外的梧桐树巳叶片凋零,光秃秃的枝桠看过去頗有一种悲涼之感。最近她的身体日益衰弱,心疾也时常发作,如果她再不解开自封的穴脉,只怕熬不了多久了。
    “映夕!”皇帝低喊一声,夾杂着薄怒,可心中却阵阵隠痛。看着她的面色一日比一日苍白,他的心情也跟着一日比一日沉重。可恨太医无能,可恨他泱泱皇朝竟无一人能够治愈他的皇后!
    “皇上就遂了臣妾的愿吧。”路映夕轉回头看他,语气平緩恬淡,“臣妾记得,刚嫁入皇朝的时候,臣妾十分厌惡这座宫殿。因為皇上曽在这里給了臣妾一个下马威。”她笑了笑,又道:“其实也只是在不久之前,但現在想來恍如巳过半生。臣妾原想与皇上一爭高低,但身為女子,不能涉足朝堂,也不能領军征战、开疆拓土,要与男子爭鋒谈何容易。如今更失去了爭斗的理由,既然如此,又何必秽了皇上的寢宫,徒令后來者心生芥蒂。”
    皇帝无语凝望她,心中澀然不忍,輕輕頷首。
    路映夕对他尽倘恍θ荩凵袢词浅领o得异常。前日鄔国巳找上她,父皇御笔亲書.要她將皇朝的西关兵权交出,并允诺,等到灭了龙朝与皇朝之后,他会把鄔国皇位傳給她。她不知他是否曽經真心把她当作女儿,但她不会忘记十八年的养育之恩。可是也不会將兵符交出,因為她并不想出卖慕容宸睿。所以,她決定离开,不相帮,也不陷害。
    “待臣妾‘去’了以后,皇上另立新后,也请善待其他嫔妃。”她抬眸望着他,话语倒宜似交代遺言,“賀如霜罪无可恕,但既巳入了冷宫,皇上就饒她一条性命吧,何況賀氏祖輩也曽忠心為皇朝打江山。韓淑妃脾气执拗,不过本性不差,皇上得空多去看看她。还有姚凌,臣妾遣婢女晴沁入了浣衣苑,暗中在姚凌所食之物中下葯,使她脸上的疤痕漸漸腿散。臣妾会把葯方写下來,皇上要记得权姚凌継续服葯。”
    皇帝深深动容,上前握住她冰涼的手,低声道:“映夕,你不怪朕?”原本他犹豫着该不该坦白告诉她,怕伤了她的心,想不到她会先开诚布公。
    “人死如灯灭,又有何可怪?”路映夕微笑望他,神情平靜。她既要走,又怎能要求他什么?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皇帝轻拉她入怀,紧紧拥住,“如果你不想看见朕再立皇后,就给朕好好活着!”
    她柔顺地偎在他肩头,浅笑道:“如果臣妾一直活着,又要与皇上作对了,倒不如结束在宁馨的一刻。”
    皇帝扣在她纤腰的大掌下意识地一紧:“朕宁可你与朕作对,就算和你沙场相见,也好过阴阳……永隔。”
    路映夕不由笑得更浓,回道:“难道皇上想在沙场上亲手杀死臣妾?”倘若他知道她一直欺骗他,想必恨不得一掌打死她。如果她真与他为敌,自然要利用西关的兵权,那么他就不只想杀她一次了。
    “朕要如何做,才能留住你?”皇帝抱紧她,双臂分外的用力,眉宇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哀伤。他每日都在劝说自己,她将离去已是事实,他不必为无法扭转的事而痛心,可是理智终究敌不过内心真实的感受。他很痛,每一思就心如刀绞。
    路映夕不语,任他牢牢拥抱着。过了良久,她轻轻推开他,仰脸对他露出笑靥:“再过两日便是臣妾的生辰,皇上会送臣妾什么生辰礼物?”
    皇帝紧皱的眉心略微展开,敛去深眸中的痛色,淡笑道;“你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
    “当真?”路映夕偏头斜觑他,忽然起了顽心,“若是臣妾想要坐一坐皇上的龙椅呢?”
    皇帝一怔,见她笑容灿烂,缓了神道:“那冷冰冰的龙椅,你有兴趣?朕坐了七年,只觉得遍体生凉,不堪其寒。”
    “但它却是至高无上的。那高台御座,只要坐在上面,即可睥睨下臣,远眺万疆。”路映夕渐敛了笑,低低道:“为了永坐其上,每一位帝王都费尽思量,穷极一切手段。”
    皇帝不作声,沉了眸色,不可否认,他有巨大的野心,不仅要巩固帝位,更要开拓国土。那是女人无法理解的成就感。
    路映夕凝视他片刻,重绽笑涡,道:“臣妾方才说的只是玩笑话,皇上送臣妾一顿膳食可好?不过,要皇上亲手烹饪。”
    “嗯?”皇帝愣然,“朕不谙烹煮之道。”
    “不会可以学。”路映夕笑睨他,存心刁难,“皇上刚刚说,臣妾要什么,皇上便给予什么。君无戏言,皇上莫非要食言而肥?”
    “学?你要朕去御膳房学做菜?”皇帝的脸色顿时一黑,悻悻道,“只怕朕会被天下万民耻笑。”
    “皇上若有心学,大可悄悄偷学,只要皇上一道圣旨一达,哪位御厨有胆外传?”见他面色难看,路映夕笑得愈加欢畅。
    皇帝咬牙,一副壮士断臂的凛然样,点头道:“好!朕就答应你,不过朕只学一道菜,你不许再讨价还价!”
    路映夕笑盈盈地欠身一礼:“臣妾谢过皇上隆恩。”
    皇帝闷哼,心不甘情不愿地扶她起身:“得了便宜还卖乖。”
    路映夕但笑不语。就让彼此都留下最后一刻的美好回忆吧。她欠他的惊鸿舞,今生怕是没有机会还了。
第三十九章 生辰之日
       初冬时节,气候还不算太寒冷,但是路映夕巳穿上白狐裘。这兩日她的心疾又发作,脸上血色尽失,苍白得几近透明。她自己心知,时间將至。
    倚着窗框,眺望远外的阁楼殿宇,她不自覺地发出一声叹息。終于到了生辰日,师父也覓得了曼陀螺,应该不会再有变数了。
    天空中悠悠然地飘落白色小花瓣,定睛一看,才发現是晶瑩的雪花。雪一片片輕盈落下,无声无息,不久之后漸漸地細密起來,地面上便有了一层洁白如玉的顏色。
    路映夕伸出手,接住一朵雪花。雪道不融,在她手心里靜靜停留。
    “映夕。”身后低沉的嗓音忽响,一只手臂橫伸过來,不由份说地关上了窗台。
    “皇上下朝了?”她旋过身,露出微微一笑,暗自垂下手,握起了掌心。
    “嗯。”皇帝隨口应声,替她扰紧衣襟,皱眉道:“落雪了,你怎么站在窗口吹风?”
    “今年的第一场雪,怎能不欣賞?”路映夕笑答,頓了頓,偏头看他,眼露黠色,“皇上没忘记今日是何日子吧?不知皇上是否巳学会了一道菜?”
    皇帝不回话,濃眉皱得愈紧,牵起她的双手,包裏進自己的手掌里,慢慢摩挲着。
    路映夕溫順地任他动作,敛眸不语。她的手冷得连雪花都融化不了,巳凍得有些麻痹无感覺,却不是因这天气,而是源自体內的寒气。
    “朕真后悔。”皇帝突然冒出一句话,凝目定定地睇望着她。
    “皇上后悔何事?”路映夕疑惑问道。
    “朕不该让你為朕渡毒。”皇帝眸光幽沉,隠有一挘瓷
    路映夕微弯唇角,并不作声。那时她与他都有私心,她想得到他的几分信任,留做后路,可現今似乎没有意义了。
    沉默片刻,她微笑着启口:“皇上越发多愁善感了。臣妾倒更想知道,皇上到底学会烹飪哪样菜肴。”
    皇帝闷哼一声,拋开低迷情緒,佯作惱怒,道:“你这刁鉆的小女人,為了你这生辰礼物,朕这兩日偷偷摸摸犹如做佟!
    “多学得一技之長,也非坏事。”路映夕低头窃笑。听说他夜入御膳房,且下令所有人不准靠近,只留下一个老御厨,害得其他御厨惶恐不巳,生怕是平日的御膳出了问睿
    “朕学会这一技之長有何用处?难道將來朕不做皇帝改做厨子?”皇帝不以為然地回嘴。
    路映夕忍一住‘扑哧’笑出声來,难得見他有此幽默的一面。
    “待你身子好了,朕也让你学学这一技之長。”皇帝语气讪讪,騰出一只手,輕捏了下她的脸頰,“現在你給朕好好歇着,朕去為你‘做’生辰礼物。”
    “有勞皇上。”路映夕盈身一欠,笑吟吟地望他。
    “皇帝又暖了会儿她的手,才徐徐离去。
    等他离得远了,路映夕鎖上寢门,悄然入了密道。
    密室里,十名曦卫肅然侍立,見她出現,齐齐单膝跪地,恭敬道:“公主殿下,请三思!”
    路映夕神情平靜,一一扫过她们,道:“你们十人,是本殿最信任的心腹。”微蹙起黛眉,她換了自称,“如果你们愿意隨我走,从此之后便是清冷日子。如果想有一番作為,就各自領着手下的人回鄔国。我絕不勉强。”
    众曦卫沉默无言,过了須臾才有一人开口道:“公主,请恕屬下斗胆,如今世道紛亂,就算公主退避山野,也未必能得安宁,倒不如──”
    路映夕扬手截断她的话:“我巳想得很清楚,不必再劝。”
    众曦卫垂首,阴暗的石室陷入一片寂靜。
    良久,有一人低低出声道:“我等既是公主殿下的死士,自是生死相隨保护公主左右。”
    其他人亦跟着道:“誓死相隨,保护公主!”
    路映夕示意她们起身,淡淡一笑,才道:“你们若隨我走了,这世上就少了十名巾帼精英。都回鄔国去吧,当初我训练黑甲军阵,是為了防范外敵入侵,現在由你们接手,我也可放心。”她虽非鄔国人,但在那里生活十八年,鄔国也就是她的家乡了。她終是希望鄔国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不受他国侵扰。
    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突然从角落飘过來。路映夕眯眼瞥去,沉了面色:“小沁,你有话说?”
    “公主曽答应让奴婢返回鄔国,現下却出尔反尔。”晴沁冷着声,毫无惧色地直視她。
    “你不甘愿与我一起隠居?”路映夕语声淡薄,平緩道:“到如今我也不欺哄你,你知道的事太多,我留你一命,巳是极限。”
    晴沁冷哼,显然极不情愿,但自知没有能力反抗,便再也未多言。
    路映夕向曦卫再交代了些话,就返身离幵,没有多看晴沁一眼。她并不想帶着晴沁一起走,但这是唯一的办法。此时她也想不到,往后的很長一段时间,她会与晴沁相依為命。
    ………………………………
    白雪紛飞,似梅花又似柳絮,飘飘扬扬地落下,座座宫殿的琉璃瓦都染上一层銀白色,远远看去剔透得像羊脂白玉。
    在路映夕的执意坚持下,皇帝陪着她在御花园賞雪景。
    “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亭台中,皇帝亲手煮了茶,递到她手上。
    “这般良辰美景,应该喝酒。”路映夕舉眸往外望去,心中忽生感触自语喃道:“白皑皑的初雪,似乎把所有脏污都遮掩了。”也许是因為她即將离开,所以不再覺得这里复杂不堪。最初入宫,她处心积虑要与他爭斗,現在再回想,徒留一声叹息罢了。
    皇帝拧眉,回头对隨侍的內監道:“再搬兩座暖炸过來。”
    內監領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反來。亭台內的四角,都摆置了熱气冉冉的暖炉。紧接着,一道道膳食亦端上了桌。
    待到左右都退下,皇帝才出声責备道:“这样冷的天气,偏要在御花园用膳。”
    路映夕置若罔聞,面帶溞Γ欁缘溃骸罢鉂M桌的佳肴,不知哪一盘是皇上的杰作?凤尾魚翅?祥龙双飞?还是佛手金卷?”
    皇帝的脸色隠約一僵,不自在地咳了声。
    路映夕抬眼看他,溫声问道:“皇上方才做砸了?”
    “不是。”皇帝惜字如金,只吐出兩个字。
    “那么,是这碗紅豆膳粥?”路映夕伸手一指,猜測道。煮粥相对简单,应该是了吧?
    皇帝又咳了一声,面色益发不自然。
    “不是?”路映夕覷他,奇道:“该不会还未上桌吧?”
    皇帝异常僵硬地点了点头。
    恰巧此时,一名內監手捧青釉細瓷盅往停台走來,躬身行了礼,便小心翼翼地將瓷盅搁放在路映夕面前。
    “退下。”皇帝綳着脸挥退那名內監。
    路映夕滿怀期待地揭开盅盖,盯着看了半晌,唇角不住抖动。
    “你若敢笑──”皇帝咬牙切齿地瞪她。
    “皇、皇上……”路映夕努力隠忍,但抬头一見他黑着脸的模样,实在憋不住笑意,发出一串清脆笑声。
    “路映夕!”皇帝惱怒低喝,“朕学了兩日,你再給朕笑试试看!”
    “不笑!”路映夕赶紧捂住嘴,闷笑着低下头去。
    “算了,这盅汤你还是別喝了!”皇帝没好气地端走她面前的瓷盅。
    “別──皇上,臣妾要喝的。”路映夕连忙抢回來,执起金匙,却半天下不了手,嘴角又是阵顫动,不可自抑地想笑。这參汤,她该怎么喝?焦糊得半滴汤水都没有,人參都成了炭黑色……
    极不容易的,她夾出其中可辨认的鳮块,放進嘴里慢慢咀嚼。肉伲希彝缸乓还山刮叮还故峭萄氏露橇恕
    皇帝的脸色稍有好轉,口中悻悻然道:“朕臨时有个紧急的折子需要批阅,才忘了留意火候。”
    “皇上怎么不叫御厨在一旁看着?”路映夕的目光不经意地一扫,落在他手背上的紅肿处,心头莫名震动。
    “既是朕送你的生辰礼物,自是亲力亲為。”皇帝察覺到她的視綫淡淡解释道:“生火时不小心燙到,没有大碍。”
    路映夕凝望他,一时说不出话來。她原本只是心血來潮,没想到他如此有诚意。
    皇帝与她对望,深眸中浮現一絲柔溫:“今日是你生辰,朕特准你小酌兩杯,但飲完就要回去。”
    路映夕頷首,湝地漾开了笑靥。她会记住,他曽真诚待过她,无论是否因為她將‘死’的緣故。
    “臣妾敬皇上一杯。”她接过他递來的酒杯,仰头飲下,先干為敬。
    “別喝得这么急。”皇帝叮囑一句,才舉杯飲。
    亭外,雪漸止,风漸歇。亭內暖意弥漫,无声以有声。
    兩舉杯共飲,安靜地对視,眼神皆是溫軟。
    一壶暖酒慢慢見底,路映夕的脸上泛起緋紅,心中却依然清醒。这是他们第一次煮酒賞雪,却也是最后一次。而在她走之前,她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臣妾再敬皇上一杯。”她弯身去拎旁側小火炉上溫着的酒壶,就在掀开壶盖的刹那,她不着痕迹地动手。
    倒出兩杯清酒,她將杯盞送他面前,湝嫣笑。她没有忘记,她对他下过毒。臨走前,她必須悄悄替他解了毒。
    皇帝的眼波隠晦浮动,面上只是若无其事地淡笑,道“不可貪杯,你的身子不宜多飲,这是最后一杯。”
    “好。”路映夕柔声应道,微微垂下眸子。确是最后一杯了,往后各自天涯,再难相見。
    在她垂眸的一瞬间,皇帝端起酒杯一飲而尽,但杯中酒却悉数入了他的衣袖。
    不給她覌察的机会,皇帝搁下杯盞,站起身,朗声道:“映夕,為朕跳一支舞吧!”
    路映夕不察他的心思,靜靜点头应允。
    她緩緩走出亭台,站在雪地上,朝他展顏一笑。
    皇帝回以笑容,然而眸底一片寒色,比这雪天更森冷彻骨。
第四十章 惊闻喜脉
           风又漸漸刮得急,白色雪花当空飘下,落在路映夕烏黑的長髮上,像洁凈美麗的梅花。
    她仰脸望向天际,微微启唇,清冷的歌声飘扬在寒风里,动听如天唬В从趾乓唤z縹緲的空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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