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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宸宫-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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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自然体香了?朕更喜欢。”皇帝勾唇而笑,不掩邪肆。
    路映夕强忍恼恨羞愤之感,以一般力道推他,但他却不动如山,甚至一手揽上她的纤腰,牢牢盈握。
    “皇上!”她低喝一声,明眸中已渐迸出火光来。
    “何事?”皇帝悠闲回道,俯低头,似挑衅般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路映夕怒睁眼眸,本能地一掌掴去!待那清脆刺耳的“啪”声响起,她才刹时愣住。她今日怎会这般沉不住气?!
    皇帝的右脸上逐渐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他缓缓眯起幽眸,不怒反笑,薄唇一点一点地扬起冷冽的弧度。
    满室死寂,阴沉森寒
第十九章:片刻心软
       因为太寂静,路映夕只听到自己胸腔里怦怦的心跳声。她抬眼看他,嘴唇动了一下,一句抱歉梗在喉咙里。
    皇帝的黑色瞳眸染着一抹深沉幽蓝,如锋锐冷光,又似阴鸷暴风。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他会一掌甩过来,但他最终只是淡淡地启口道:“皇后今日见过南宫渊,因此心情很差?”
    路映夕心尖微颤,无法应对。他的敏锐令人胆寒,她确实一直在想着师父的那句话——与他相斗,不如与他相爱。可是,感情如何能够控制?纵使她再不济,也不愿意拿爱情来做戏。
    “照你邬国律法,掌掴皇帝该当何罪?”皇帝的语速极为缓慢,波澜不惊,但隐蕴着凌厉的危险。
    “死罪。”路映夕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诚实无欺瞒。
    “那也就是,你认同朕可治你的罪?”皇帝的神情高深莫测,唇角噙着似嘲似讽的笑。
    “臣妾一时冲动,还望皇上恕罪。”她轻浅地接言,避重就轻。
    皇帝抬起手来,抚过她粉嫩的脸颊,低沉道:“路映夕,你真是有恃无恐。”
    她没有闪避,任由他温热的手掌在她颊上摩挲。她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掌心有厚茧,带着些许粗糙的刺感。这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的手,而是勤练骑射武艺之人的大手。
    “映夕。”他突然唤她的名字,以一种奇异温和的口吻。
    “皇上?”她心中忐忑不定,举眸凝视着他。他的反应太过怪异,竟没有震怒?试问谁会在被赏耳光之后这般温柔?
    “如果我承诺你,保你邬国子民安康,你可会相信?”他第一次没有自称“朕”,深邃眸光格外的悠远绵长,其中又似氤氲着几许凝重疲倦。
    路映夕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作声。他这句承诺背后,是巨大的野心。他要邬国俯首称臣,归顺于皇朝,成为皇朝的一处封地。如果她答应,也许她将得到荣华富贵和安乐日子。可是,她怎能拿父皇甚至全邬国百姓的尊严,来换取一己私愿?
    见她长久地静默不言,皇帝的神色一敛,恢复如常的傲然优雅,慢条斯理道:“自古以来的定律,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既然战祸难免,那么聪明人应未雨绸缪,思量如何减少损失。”
    路映夕抿了抿唇,心中无声回道:你太狂妄,这天下未必是你的。
    “一郡之王,与一国之帝,对你父皇来说,本质上其实差别不大。”皇帝不疾不徐再道,“你做这样多的事,朕看着都替你感到辛苦。身为女子且贵为公主,你本应无忧无虑,坐享荣宠。那些劳心劳力的事,何不就让男人来担待?”
    路映夕终于忍不住,沉声开口道:“皇上,您和父皇一样,皆是帝王,倘若父皇提出同样的要求,您可会甘愿双手奉上一壁江山?”
    皇帝的眸子渐渐眯起,冷了嗓音:“你可知何谓实力悬殊?”如果不是因为龙朝正虎视眈眈,他又岂会放任邬国放肆?
    路映夕微微一笑。她同样也很了解当今的局势,慕容宸睿想要不劳而获,未免有些天真。
    “朕并非想不劳而获。”皇帝睨她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冷冷道,“你已是我慕容宸睿的皇后,夫妻一场,朕不想有朝一日必须亲手杀你。”
    路映夕只是浅浅笑着,默不作声。软硬兼施,对她没有用。她和他都很清楚,只有互相制衡,才可保持暂时的相安无事。如若有一人举手投降,那人决不会有好下场。
    皇帝亦不再赘言,眸色沉寂。其实他并不认为单凭这一番话就能说服她。他只是突然有点倦,他不习惯和女人争锋相斗。
    两人安静良久,路映夕的目光停留在他右脸的五指印上,轻轻地出声道:“皇上,臣妾不应打人,甘受责罚。”
    皇帝勾了勾薄唇,闲散道:“确是该罚。”
    路映夕清柔而笑,明眸中漾起一丝狡黠光亮,道:“臣妾让皇上打回来,绝不还手,绝无怨言。”
    “当真以为朕下不了手?”皇帝唇角的笑意加深,颇显诡异,修长手指抵住她尖巧的下巴,“皇后可知,男人惩罚女人,往往不是用手打?”
    路映夕脸上飞红,咬牙暗恼。这人又开始用这招了!可恨!
    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好整以暇地欣赏她羞恼交加的表情。
    路映夕微挪脸,避开他的手指,若无其事地浅笑道:“皇上仁厚,臣妾多谢皇上不会以牙还牙。臣妾尚未用晚膳,现下觉得有点饿了。”说着,她顾自从榻上站起,往外走去。
    皇帝斜睨着她,也不阻止,慵懒地道:“皇后慢慢用膳。长夜漫漫,朕并不心急。”
    路映夕的脚步一滞,顿了顿,才又重新举步。
    皇帝望着她纤细玲珑的背影,低声笑起来,醇厚音质甚是悦耳。
    但待到她的身影消失,他便即刻收了声,黑蓝瞳眸中一片寒寂。于他而言,是否要了她,是个难题。如若出于男人的自尊心和征服欲念,他早该占有她,而不是由着她一直为南宫渊“守贞”。但是他不屑如此而为,他不想侮辱了自己。
    宽袖一拂,他沉着脸离去。
    路映夕在膳居磨蹭许久,当返回寝室时,发现已是空荡无人。莫名地叹息一声,无意识地捂上自己的唇。他亲了她。那一种男子独有的气息,似还萦绕在鼻端,令人心悸不安。
    怔仲间,寝门外响起宫女小南的禀告声:“娘娘,皇贵妃求见。”
    “传。”她放下手,旋身应道。
    片刻之后,消瘦憔悴的贺如霜垂首前来,一进门便就盈盈跪地,神色凄楚
第二十章:有心投诚
       “皇后娘娘……”贺如霜幽幽一唤,伏地叩首。
    路映夕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温言道:“妹妹为何行如此大礼?”
    贺如霜顺着她的手起身,身姿甚是柔弱,凄凄道:“皇后姐姐,如今除了您,再也没有人能帮如霜了。”
    “发生了何事?”路映夕微微蹙眉,关切问道。
    贺如霜举眸看着她,无语凝噎,眼睫一颤,落下两行清泪。
    路映夕已猜到几分缘由,低叹一声,扶她坐到软椅中,柔声道:“妹妹,有事直说无妨。”
    贺如霜泪眼朦胧,哽咽道:“皇后姐姐,皇上要驱如霜出宫。”
    路映夕不着痕迹地挑起眉梢,暗忖,皇帝未免太薄情,但口中只是疑惑地问:“本宫亦有所耳闻,贺老将军告老辞官,但此事和妹妹无关,皇上为何有此决定?”贺父迫于民间舆论和皇帝暗中施压,只能自动告老归田。但贺家大公子仍是官居尚书,不受影响,她原以为皇帝不想一下子将贺家逼得太紧,没想到他竟对贺如霜毫不留情。
    “如霜听说……”贺如霜抬袖拭泪,深吸口气,眼神渐利起来,夹杂着怨恨,“韩淑妃在皇上耳边进言,指责如霜一贯溺爱胞弟,常私下拿宫中财物接济胞弟,才导致胞弟变得挥霍无度,不知天高地厚。”
    “韩淑妃?”路映夕微诧,那个如冬梅般清高的女子,也会这样搬弄是非?看来韩淑妃和贺如霜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私怨。
    “皇上现下最宠爱皇后姐姐和韩淑妃,如霜知道皇后姐姐决非善妒之人,但那韩淑妃却未必有容人雅量,她既能如此对如霜,难保来日不会对付皇后姐姐。”贺如霜直言不讳,眼角泪痕犹在,但眸光却是**裸的憎怨。
    路映夕淡淡一笑,道:“那么妹妹希望本宫为你做点什么?”
    “皇上要如霜迁至梁城行宫静心休养。”贺如霜缓缓地道,语气已显平静,但手中绢帕无意识地揉紧,顿了顿,才又低低地吐出一句话,“这与打入冷宫又有何区别?”
    听至此,路映夕已是完全明白。皇帝并非寡情,反而是念旧情。他把贺如霜送走,就算将来贺氏一族犯了大事,也不至于牵连贺如霜。可惜贺如霜不明白,或者她是明白的,但却不甘心。
    贺如霜慢慢松开手中揉皱了的绢帕,微抬首,美眸莹莹,一字一句清晰道:“皇后姐姐,求您在皇上面前为如霜说几句好话,如霜必会感恩图报。”
    路映夕浅浅绽开唇,清眸明朗澄澈,却不接话。贺如霜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即是愿意效忠她。在这后宫之中,笼络人心与建立个人势力是很重要的事。但是,她想要的却不是这些。
    静默片刻,她才轻声开口问道:“皇上安排你何时启程?”
    “半月之后。”贺如霜的神色一黯,似思及皇帝的无情决绝,眼中又泛出点点泪光。
    “你且先回去,三日内本宫会答复你。”路映夕轻拍她的手背,语带宽慰。
    “谢皇后姐姐!”贺如霜站起欠身一礼,才曼步离去。
    望着她明显清瘦了许多的身影,路映夕无声叹息。宫中女子皆是可怜人,皇帝只需一句话,就可决定她们一生的命运。正因如此无奈,她们才越发狠了心,不择手段地去争取那一丝丝君怜。其实她有点好奇,像皇帝那样内敛深沉的人,是否曾经真心爱过一人?
    缓步踏出寝宫,在夜幕星空下,她于茵茵庭院中漫走。角落里那一座藤蔓秋千,随风轻荡,仿佛自带一种逍遥悠然的气息,令人神往。
    她走近,刚坐上秋千,一侧头,就见一张俊脸映进眼帘。
    那入鬓的眉,冷冽的眼,高挺的鼻,淡薄的唇,赫然就是慕容宸睿。
    “皇上。”她欲要起身,却被皇帝的一个手势止住。
    “朕为皇后摇秋千。”皇帝淡淡勾起薄唇,笑得优雅温和,柔化了他如刀刻的分明轮廓。
    路映夕唇畔漾着浅笑,坐稳。皇帝走到她身后,轻推秋千,一边戏谑道:“如果这秋千荡得够高,是否能荡出宫墙之外?”
    路映夕微闭起眼眸,感受着暖暖吹拂的清风,笑着答:“心若自由,在哪里都是一样。”
    “皇后的心,可自由?”皇帝语气散漫,仿若饶有兴致,随意闲谈。
    路映夕忽然一个跃身,从秋千上跳下来,动作轻盈灵巧,旋身笑望着他:“那皇上的心呢?”
    皇帝深幽瞳眸蓦地一暗,眼中极快速地掠过一抹复杂情绪。
    路映夕静静地凝望着他,心里突然有些惶然。他去而复返,必是事出有因。她虽是有意探问,但倘若他真的吐露内心往事,她可承受得起?
第二十一章:神秘刺客
       “朕的心?”皇帝放声大笑,姿态狂傲,英挺眉宇间尽显霸气,“皇宫虽大,宫墙虽高,但又岂能困得住朕的心?”
    路映夕望着他,深感无语,却也暗自松了口气。显然他不打算袒露丝毫心扉,如此甚好,她最怕听人心事,尤其像他这样喜怒难测的人。
    “皇后似乎不以为然?”皇帝挑起长眉,斜睨她一眼。
    “皇上乃人上人,胸怀鸿鹄大志,臣妾一向敬佩。”路映夕应得十分温婉。他未曾掩饰过他的野心。权倾天下,对来他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即使会造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也执意要拓展疆土?虽然她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也清楚如今这局势已是风云暗涌,烽火必燃,但她心底还是不忍。战火一起,最苦的将是平民百姓。
    皇帝渐渐止了笑声,眸子微眯,意味深长道:“朕身为皇朝的帝王,有责任保护皇朝子民不受外敌侵犯。”
    路映夕露出浅浅一笑,目光清灵,简略接言:“是。”她的出发点,亦是相同。所以,她不能有妇人之仁。
    皇帝未再作声,定定地对上她的眼,薄唇轻扬,幽眸深远,似在估量她,又似蕴着一丝赞许。
    路映夕迎上他深邃的眼光,神色不变,镇定从容。不知为何,她竟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在这一刻,他与她在无声中达成了一个共识。各凭己力,胜者为王。他终于不再轻视她为女儿身了吗?终于把她当作一个对手来看待?
    静默了片刻,皇帝才又开口,语气平和,却暗藏锋芒:“贺氏的事,朕倒应多谢皇后助朕一臂之力。”
    “臣妾愚昧,不明皇上所指何事。”路映夕笑着回道,神情无辜。
    皇帝也无意把话挑明,只缓缓道:“一个计谋,若让人轻易识穿,便不是上佳的谋略。”
    路映夕很是认同地点头:“皇上所言甚是。”
    皇帝勾唇而笑,凝睇着她。他就等着看,她还有哪些计划和策略。莫叫他失望才好。
    路映夕微微仰头,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轻声道:“夜深了。”
    “皇后是在对朕下逐客令?”皇帝笑睨着她。
    路映夕抽回视线,温声问道:“皇上今夜可要留宿凤栖宫?”
    皇帝颔首,却敛了笑,瞳眸中闪过一抹深沉难辨的晦暗。
    路映夕心细如发,之前就已察觉他心情有异,带着试探的口吻唤他:“皇上?”
    皇帝俊容微凛,抿了抿薄唇,半晌,才沉声道:“有件事,也该告知皇后。半个时辰前,南宫渊在他寝房里遇袭,受了剑伤。”
    路映夕陡然一震,双手猛地握紧!师父遇袭?受伤?皇帝却故意拖延到现在才告诉她?
    心中惊怒交加,她却不能质问,只能强作平静:“可有捉到刺客?师父的伤严重吗?”
    “太医已替南宫渊诊过,只是皮外伤,未伤及心肺。”皇帝扫视着她,再道,“刺客是一名女子,似与南宫渊是旧识。”
    路映夕蹙紧眉头。师父从不亲近女色,那女刺客是何人?
    皇帝缓缓地又吐出一句话:“南宫渊放走了那刺客。”
    路映夕暗握的拳头松了又紧,心里思绪翻腾。很明显,皇帝派了人监视师父,否则不会知晓得这般清楚。师父放走了那女刺客,背后必有深意。可是,为什么连皇帝的人都不追缉刺客?
    皇帝的眸色幽暗,如夜漆冷,突然问道:“南宫渊的身份,到底为何?”
    路映夕疑虑地抬眼,如实答道:“师父是孤儿,自幼被玄门收养。十五岁之后,就受邀入宫,授臣妾医术。那时玄门已遭仇家剿灭,只有师父幸存。”
    “玄门。”皇帝沉吟,眼神幽冷如潭,添了几分凌厉。南宫渊以精湛医术闻名天下,玄门一早被灭也是世人皆知,但他总觉得其中似有诡谲蹊跷。
    “皇上,那女刺客……”路映夕斟酌着用词,“是江湖人士?杀手?”说不定是师父的同门弟子,或者仇家余孽。其实她一直认为,玄门被灭是一桩奇异的事。玄门师祖能教出师父那般非凡的人物,门下其他弟子又怎会是无能之辈?
    “那女刺客已被小范就地正法。”皇帝淡淡回道。
    “死了?”路映夕诧异,“也许幕后另有主谋,范侠士为何不留活口?”
    “据小范说,那刺客武功极高,他都险些丧命,又如何能生擒?”皇帝皱了皱浓眉,似有一丝不悦,“皇后莫不是在指责朕的人办事不力?”
    “臣妾并无此意。”路映夕轻缓摇头,心中却一点也不相信皇帝的说辞。皇帝分明是刻意杀人灭口,又或者,是存心要保护那刺客。这个女杀手的身份,似乎异常特别。
    “皇后可要去探望南宫渊?”皇帝的语气稍缓,温言垂问。
    “夜已深,臣妾明日再去。”路映夕婉拒,不愿在此时犯了忌讳。
    皇帝冷不防地牵住她的手,往苑门走去,口中温柔道:“皇后心有牵挂,必是难以入眠,朕陪你一起去。”
    路映夕没有挣脱,也不吭声,默默地与他并肩前行。
    他的手温很低,凉寒如冰,为什么?
    出于一种对危险的直觉,她的眼皮开始跳,心逐渐往下沉。
    皇帝侧头看了她一眼,松开了她的手,然后目不斜视地径自前行。
    “皇上。”她停下脚步,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清声问道,“那女刺客,可是宫中人?”
    皇帝的身躯一僵,极为缓慢地回过头来,眸光阴鸷得骇人
第二十二章:静夜倾谈
       皇帝的眸子一点点眯细,眼底寒光乍现,冷冷地吐出一句话:“皇后若有疑问,大可去问你那悲天悯人的师父。”
    路映夕淡淡地笑了笑,只道:“臣妾命人备撵。”
    说完她便举步走向苑门,很快就返回。
    两人上了撵车,无人再开口,气氛寂静得近乎凝滞。皇帝的眉宇间笼着一抹阴霾,似微愠又似郁悒,十分复杂。
    路映夕阖目倚靠着软垫,与他保持半臂距离,顾自冥思。那个女刺客,太叫人好奇。皇帝要保她,师父也要保她。何等身份的人,才有这种分量?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平稳前行的撵车停了下来,皇帝率先下车,并不理会她,径直走进太医署。
    署内当值的太监恭敬地领路,行至南宫渊的寝房外,皇帝挥退那太监,才沉声道:“皇后有何事不明,自行去问个清楚,朕就不进去了。”
    路映夕并不与他客套,微笑着颔首,然后就抬手敲响房门:“师父,映夕来探望你,你的伤可无碍?”
    里面静默须臾,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出来:“无甚紧要,只是有些疲倦,已歇下了。”
    “师父好生养伤,映夕就不打扰了。”路映夕亦泰然回道,不显半分急切担忧。
    皇帝斜睨着她,唇角嘲讽地勾起,无声冷笑。
    路映夕转眸看向皇帝,浅浅笑着,道:“皇上,臣妾都说明日再来了,这不,扰人好眠了。”
    “倒是朕的不是了。”皇帝扬着唇淡笑,但眼底一片阴寒,缺失温度。
    路映夕往署外走去,边道:“皇上莫怪,是臣妾失言。”
    皇帝不再吭声,一路无言。那瞳眸中闪着幽暗不定的墨蓝波光,像是私密心事被撩拨,起了巨大波澜。
    直至洗漱就寝,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路映夕安静地躺在宽敞凤床上,依旧与他保持着半臂距离。虽然他与她已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但他从来都是侧卧,以背脊对着她。空气中总是仿佛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她闭着眼,听到他的呼吸比往常重。她想,今夜他大抵要失眠了,是为了那个神秘女子吗?其实她并不急着追根究底,她若要查此事,只需命曦卫花费点时间,必能查到蛛丝马迹。但是,师父拒绝见她,即说明师父不希望她知道其中秘密。她相信师父,所以,她决定不再追究下去。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偌大的寝居只有她与他深浅交错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许久,忽然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那低醇的嗓音仿若只是自语:“你一定知道,‘爱,不得’,是什么样的感觉。”
    路映夕没有睁开眼,却莞尔地微微弯了弯菱唇。原来,他也爱过人。
    “朕登基七年,七年前的那些青葱岁月,如今想来,恍如隔世。”那沉厚低声的话语,模糊地飘散在明黄幔帐里。
    路映夕默默倾听着,心中想,那是他少年时候爱上的女子吧,不知因什么缘故他们没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有人移情别恋了?或是感情牺牲于皇权斗争下?他并不算是迷恋女色的帝王,除了照祖例封有一后四妃,其他那些秀女晋升分位为嫔的,他并不太常宠幸,甚至可以说是态度冷淡。而四妃之中,林德妃已逝,如今有些地位的只有贺贵妃和韩淑妃,另外一位姚贤妃据说极不得宠,因皇帝长期不待见而自己请旨搬入斋宫,长伴青灯。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又听隐约一句低吟:“卧榻之侧,岂容酣眠。”
    她闻言不禁好笑,他此言所指非常有深意。想了想,她忍不住轻声回了句:“最是无情帝王家。”他应知道,他有他的无奈,她亦有。天底下每个人都不过如是,都背着或轻或重的包袱。
    “皇后觉悟甚高。”他低低笑起来,语气已是闲散如常,“假若可以选择,皇后想生于哪样的人家?”
    “平常百姓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她温声答道,“但是现实既定,臣妾也一样会用心去生活。”
    “倘若是生于贫苦人家,皇后耐得住穷困辛劳?”他问得颇为随意。
    “那么皇上呢?”她没有答,轻淡反问。
    “朕的人生里,没有‘假如’,也不需要任何假设。”他的口吻漫不经心,却带着与生俱来的狂傲霸气。
    “嗯。”她轻轻地应了一声,未多言。
    仅只寥寥数句交谈,寝居又恢复了静谧悄然。过了片刻,她再凝神细听,发现他的气息平缓均匀,应已渐渐入睡。她心中不由佩服,这人太擅于压抑情绪波动,就算揣着心事,也能尽量理智地控制。
    她又静躺了会儿,才翻个身寻找舒适的姿势,慢慢睡去。
    她并不知,黑暗中,一双深邃寒凉的瞳眸蓦地睁开,闪过毫不掩饰的锋锐光芒。
    显然,他方才流露的一丝罕见孤寂和感慨,是七分真三分假。
    他企图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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