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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名相徐阶传-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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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生这么大,还没有进过县衙,走着走着,心里不免忐忑:〃不知县尊唤我何事?〃不知不觉来到县衙门口。徐阶发觉这华亭县衙并不像小说中描写的那样,衙门口有登闻鼓,左右有石狮,有佩刀衙役站立两旁,恰恰相反,倒是很简朴。入口处只是一牌楼,牌楼上匾额是四个字〃云闲日丽〃,牌楼的左边是班房,相当于现今的警卫室,有衙役值守,右边则是高高的瞭望台,上有军士来回走动。当班衙役问明情由,其中一个进去禀报。不一会,那衙役走了出来说:〃秀才可随我来。〃两人往里在甬道上走着,走了一箭之遥,只见左边是长长的照壁,右边就是县衙的头门,头门两侧,倒是有两蹲石狮,两人拾级而上。进了头门,二进是华亭县府各部办公用房,三进是二门,四进是大堂,县令判案之地,正对大堂,门前也有一牌坊,上书〃公生明〃三个大字,五进是和易堂,走进和易堂,往左一拐,便是官厅,知县日常办公之地。到了官厅门口,衙役报:〃秀才徐阶已带到!〃〃进来!〃衙役向徐阶一摆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便径自回走。
徐阶整了整衣冠,跨过门坎,赶紧低头作揖:〃生员徐阶拜见大老爷!〃〃来来来,看座。〃聂豹笑吟吟。〃谢座。〃徐阶坐下,也不敢东张西望。倒是聂豹比较随和,说:〃秀才不必拘礼。〃说完又一声〃看茶〃。衙役送上茶来。谢过以后,徐阶才抬眼看县太爷,只见他宽衣大袖,一身便服,坐在案后,面白有须,笑容可掬。案上少不了是文房四宝,卷宗一叠,而两侧两架书橱,放满了书籍。徐阶心想,这聂知县,看来是个饱学之士。聂知县把身子扭向徐阶说:〃昨天在讲堂,你对得不错啊。〃〃大老爷谬奖,生员是胡诌。〃〃不必客气。〃沉默了一会,聂豹问起他家中情况,又说:〃当今世上儒学大家是何人?你知否?〃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徐阶不知怎么回答。因为大明朝重的是程朱理学,徐阶信服的却是心学,那可是与理学对着干的。〃你放心说,说错了也不会加罪与你。〃徐阶放大胆子说:〃生员浅见,当今儒学大家,非阳明先生莫属。〃〃何以见得?〃〃阳明先生四句教十分精辟,生员正学习揣摩。〃〃详细说来。〃徐阶受到鼓励,便畅所欲言,说了开来。
于是徐阶说:〃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这可是王阳*学的精髓。徐阶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四句教,倒令聂豹刮目相看。聂豹现在倒不想与徐阶理论这深奥的哲学问题,却对徐阶怎么了解四句教的过程产生了兴趣,便问:〃你从何处得来?〃〃禀大人,是从家父那里得来。家父现在江西宁都为朝廷奔走,阳明先生今年六月进军南昌,平定了宁王宸濠之乱,家父十分崇敬,便写来家书,勉生员以阳明先生为榜样,为国家建功立业,并告知了阳明先生心学的内容,附来了阳明先生的几册专著,学生拜读过,才粗知大概。〃
聂豹听后大加赞许,觉得眼前这个秀才,是可造之才,而自己以阳明先生为师,对心学颇有研究,倒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又想当今取士,尊的还是理学,处置不当,此子蟾宫折桂,难了。聂豹想到这里便说:〃徐阶,本县觉得你为学勤勉,倒想收你为徒,你可愿意拜本县为师否?〃
第八回 跨塘桥下抛尸惨不忍睹
囹圄之中雇凶斩草除根
听得知县大人说愿为己师,徐阶心头一阵发热。〃若蒙大人垂顾,生员喜出望外。〃刚想好了的回话还未及说出来,只听得门外急促的脚步声,一衙役匆匆忙忙奔了进来:〃禀报大人,跨塘桥下发现女尸!〃聂豹闻言,双眉一皱,摆手说:〃备轿,立刻通知师爷,吩咐快班、仵作,随本县去跨塘桥踏勘!〃说罢起身,便立即更衣,换上官服,戴上乌纱。忽看到徐阶还呆坐在那里,略作思考,对徐阶说:〃徐生员,今天你不必回县学,随本县去看看,了解了解民情。〃徐阶忙不迭站起,说:〃生员遵命。〃
不消片刻,快班的四位公差已准备停当,聂县令快步走出,徐阶紧跟在后,走到〃云闲日丽〃牌坊前,早有一顶轿子停在那里,两个衙役分举〃肃静〃、〃回避〃木牌前导。匆忙间未为徐阶备马,徐阶反应很快,便说:〃聂大人,生员可以步行。〃聂县令略一点头,便吩咐师爷:〃好生照看徐生员。〃立即上轿,向城西而去。
话说这跨塘桥,在府城的西面,距县衙有二里路,聂县令一行人走了不消半个时辰,便到跨塘桥堍,那里已围了一些人,交头接耳在议论。看见县太爷轿子停下,便纷纷散开,远远围观。
这跨塘桥,在松江府可算得上一大胜景,素有〃云间第一桥〃之称,此桥一色青石筑成,一桥五孔,横空出世,很是雄伟。前人有《跨塘桥赋》称:〃于以成千载一时之胜事兮,增九峰三泖之辉光。肇锡嘉称曰云间第一兮,诚足以为斯桥之表彰。〃而宋朝时陆蒙也有《跨塘桥》诗加以赞美:〃路接张泾近,塘连谷水长。一声清鹤唳,片月在沧浪。〃这桥的风景之美,可以想见。
而现在跨塘美景无人赏,人们围观的却是一具从水中捞起的女尸。待聂县令一行赶到岸边,只见尸体横陈,全身尽湿,浸泡已久,面目肿胀,模样十分可怕。那女子年龄不足四十,衣着考究,肤色较白,似生在富裕人家。聂县令观察一番便问:〃里正来了不曾?〃人堆里走出一中年男子,应道:〃小人在此。〃〃情况了解过不曾?此是谁家女眷?〃〃回大人的话,小人认识这妇人,是望江亭北杨家村杨友石的夫人辛氏。〃徐阶听了心头一跳:〃莫非是知也寺遇到的杨小姐的令堂?〃正疑虑间,又听得聂县令问:〃杨家的亲属来了没有?〃里正还未回答,只听得一阵哭声,奔过来三条汉子,见到聂县令,先是一愣,然后两人下跪,一人作揖,拜见过大老爷。聂县令未开口,里正殷勤地抢着说道:〃禀大人,此三位是杨老爷之弟,死者的三位小叔。〃指着跪着的两位说:〃此二人乃杨友成和杨友孙。〃又指站着作揖的那位说:〃此乃秀才杨友玉。死者是三人的嫂子。〃看看杨友玉,聂县令觉得面生,便问:〃这位生员,是在哪里读书?〃杨友玉答道:〃禀大人,在下是府学的生员。〃聂县令问:〃你们三人是何时知道你嫂子死讯的?〃杨友玉回道:〃禀大人,我们三人两天前发现家嫂不见,心中着急,派人四处寻找,不见踪影。刚听人传说,跨塘桥河里浮上一女尸,便思量可能是家嫂溺水自尽,所以哭奔而来。〃聂县令何等聪敏,死者未见,便肯定是嫂子,死因不明,就咬定是自尽。且还〃哭奔而来〃,这里边定有蹊跷,便引而不发,只说:〃去认清了。〃三人赶忙到女尸边,稍稍一看,便大哭:〃果然是家嫂!〃紧接着,杨友玉当着众人的面说:〃家兄杨友石,字石朋,在湖广为官,不幸死于任上,家嫂偕侄女杨琬扶柩返乡,寡母弱女,相依为生。不久,侄女又失踪,接连遭受打击,家嫂痛不欲生,几次自尽,都被我们阻止。不料一不小心,看管不住,竟出走投河自尽。此是实情,望大人明鉴,允小人将家嫂尸身带回,入土为安。〃妄想带走尸体,谈何容易。聂县令不动声色:〃你们一旁站着。〃转过头来对仵作说:〃验尸表格拿了没有?〃〃回大人,尸格已拿。〃〃你细细验来,将详情填报呈上,倘有疑窦,将尸身抬回县衙尸房,不得有误!〃便留下师爷和仵作,包括两个衙役,自己与徐阶一起回县衙去了。
回到云闲日丽牌坊前,聂县令下轿,对徐阶说:〃秀才可回。〃徐阶欲言又止。见状,聂县令说:〃对刚才事,你有什么话说。〃徐阶想了想说:〃生员有情况禀大人。〃于是,徐阶随聂县令重回官厅,一五一十将那夜知也寺发生的一幕,讲了一遍。聂县令说:〃那倒巧了。本县看来此案并不简单。你急速回知也寺,将杨氏女看管好了,届时要传她作证。你可白天读书,随时准备传唤,参与办案。〃徐阶倒身而拜:〃生员愿拜大人为师。〃
第二天,仵作把尸格报了上来。原来该女子死因是后脑被硬物所伤,头骨开裂而亡。尸格报上不久,府学的消息也来了,说杨友玉虽华亭人氏,却是在楚地参加的童子试。原因是其兄杨友石,在楚地督学。杨友玉得中秀才后,由楚地转入府学。原来是走后门的。
下午,聂县令坐堂审理,杨家三兄弟一并带到。
起始,杨家三兄弟一口咬定,嫂子是自杀身亡。聂县令取出尸格让三人一一看过后,三人又一口咬定后脑创伤,系投河时头触硬石所致。聂县令笑笑,也不动刑,决定暂将三杨收押。
跨塘桥下发现女尸一事,不几天就传遍府城。杨家三兄弟被拘押一事,消息也不胫而走。此时有个人坐不住了,此人便是住在黑鱼巷的汪孝。这汪孝有些蛮力,自称力士,整天不务正业,专干些敲诈勒索、杀人越货之事。这杨家三兄弟被拘押与这汪孝何干,令他寝食难安,坐卧不宁?
原来,这汪孝与辛氏命案也脱不了干系。杨家三兄弟贪图兄嫂之财,都想分一杯羹。不曾想嫂子辛氏爱财如命,坚拒不允。女儿杨琬被逼出逃以后,辛氏对三位小叔防范得更紧。杨家三兄弟无奈,便商议杀嫂夺财。当下约请汪孝,并许诺事成之后必有重金相谢。汪孝一口答应。
一天夜里,辛氏准备上床睡觉,却又想起丈夫、女儿,不由得暗暗啜泣。就在辛氏啜泣之间,汪孝突然闯入辛氏卧室,一把揪住辛氏头发,用一把瓜锤几下就把辛氏砸死,鲜血溅满了墙壁。这辛氏死得太惨了,置她于死地的凶器,竟然是她特意留作纪念的丈夫为官出行时衙役执仗的导器。
见辛氏已死,杨家三兄弟与汪孝一起将尸体缚块大石,连夜沉入跨塘桥下的水中。杨家三兄弟允诺汪孝,一旦取得嫂子辛氏财产,定将重金奉上。完事之后,杨家三兄弟与汪孝自认为事情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便各自回家做发财梦去了。殊不料,辛氏尸体仅隔两天便浮出水面,个中原因,真乃千古之谜。
汪孝听说杨家三兄弟拘押,岂有不慌之理。汪孝藏了起来,玩起了失踪。
想那杨家三兄弟生活在官宦之家,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哪能杀得了人。聂县令想到这里,心生一计。聂县令命人将杨友成、杨友孙放回,只留杨友玉一人在县衙。聂县令随即对两位公差耳语一番,两位公差出去,聂县令便坐等消息。
就在杨友成、杨友孙放回去不长时间,汪孝出现了。听说杨家两兄弟被放,汪孝料事情无妨。再说汪孝心中也惦记着杨家三兄弟给自己的重金,便深夜来到杨府。正当汪孝与杨友成、杨友孙鬼鬼祟祟商议之机,早已埋伏在杨府周围一直监视杨府动静的两位公差突入,将三人一并拿了押回县衙。
聂县令先审汪孝,汪孝口呼冤枉,坚决不招。聂县令再审杨家三兄弟,杨友玉是秀才,功名在身,不便动刑。而杨友成、杨友孙吃刑不过,表示愿招。两人一口咬定雇凶杀嫂夺财是杨友玉一人的主意,他俩并不知情。审杨友玉,杨友玉居然当堂坦承,是自己雇汪孝锤杀嫂子辛氏,与杨友成、杨友孙无关。再审汪孝时,人证物证齐全,汪孝也只得从实招供,把杨家三兄弟如何约请自己,要自己杀害辛氏一事和盘托出。
案子很快了结,有点出乎聂县令的意料。聂县令判令,当堂革去杨友玉秀才功名,剥去衣冠,判处死刑,打入大牢;汪孝夺人性命,也判处死刑;杨友成、杨友孙虽不是首犯,但参与密谋杀害辛氏,系从犯,判处二人流放。
案情大白,一时松江府、华亭县上下,无不人人称快。真是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句话。
此案判决,徐阶也很高兴,心想,那杨小姐终于可回自己的家了,自己抽空去一趟知也寺,与小知也商量此事。不曾想,第二天事情却突然有了变化,汪孝越狱逃跑了。
原来,杨家三兄弟被拘押时,已密商。如罪行暴露无法掩盖,就由杨友玉一力承担。因为杨友玉是秀才,或可轻判,再由杨友成、杨友孙花钱活动些与大哥杨友石交好的官场中人出手营救。杨友成、杨友孙被放回,汪孝突访杨府,两人将商议之事告知汪孝,说明杀嫂罪名由杨友玉独自承担,他二人只要罪不至死,就能付出巨额酬金,但是条件是必须连杨琬也杀了。杨琬这三个叔叔,真是残忍得到家了,真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
汪孝越狱,聂豹便把徐阶叫去,问徐阶对此事的看法。
徐阶认为,汪孝是个市井无赖,此次越狱肯定落荒而逃,不会返回松江了。
但聂豹不这样看,他分析说:〃我看杨家三兄弟不是良善之辈。他们为夺兄长财产,雇凶杀嫂,财产未到手,却被判了刑。这财产不都被侄女杨琬继承了吗?他们怎会甘心?〃〃难道汪孝越狱是为了杀杨小姐?〃徐阶眼睛里充满了问号。〃正是。〃聂豹说,〃现在用得着你了。你速去知也寺,通知杨小姐可以在广富林露面了。叮嘱小知也,这几天加紧防范,汪孝一定会去,趁早与我拿了。〃
不几天,广富林街上传开了,说是有两位妙龄尼姑住在知也寺。其中一位,据说是官家的千金叫杨琬。消息很快在府城的街头巷尾传开了。
说来也巧,也许是杨琬小姐命中无此一劫。那汪孝乔装改扮,准备蒙面夜闯知也寺。他驾了一叶小舟,小舟刚驶入广富林牛头矶附近,不料遇到旋涡,连人带船被卷入河底,到河伯那里报到去了。
过了一天,汪孝尸身泛出水面。华亭县接连出了命案,聂豹急不可待,连忙带了仵作前去验尸,验过之后才知死者便是作恶多端的汪孝。于是,知也寺防卫解除。而杨琬小姐也被带回杨府,顺理成章继承劫后遗存的父母财产。
这杨小姐虽继承了家产,但做伴的只有丫环梅香,便请求聂豹做主,愿拜徐阶为兄,认顾夫人为母。聂豹征得顾夫人同意,杨琬就变卖家产,在离徐府较近的佛字桥买了一幢住宅安顿下来。
汪孝之死,使得案子很快了结。杨友成与杨友孙发配路上病死他乡。杨友玉则待秋后问斩。
过不多久,聂豹把徐阶找去,说:〃我已与令尊商议过了,现在是十二月,县学放你两个月假,去曲阜、孔庙走一遭。天下衣冠仰圣门,不去仰圣,枉为书生。只是我与令尊决定不替你介绍当地名流,调一个武功精湛的捕快,装扮成仆人模样随你前行。千里迢迢,说不得年也要在外过了,你敢不敢去?〃
听了此话,徐阶叩头便拜:〃谢大人栽培!生员乐意。〃本来徐阶就有些忧愁,古人不是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么?太史公少年北游名山大川,结交天下豪杰,才成大器。自己却只是寒窗苦读,除了幼时随父去浙江宣平之外,脚不曾跨出松江一步。书读得再多也不过是个两脚书橱而已,是个贻笑于大方之家的〃河伯〃。徐阶回家告知了母亲,就盼着出发那一天的到来。而迎接他的,正如他后来所说的〃脱胎换骨〃的经历。
第九回 擂战鼓生子当如孙仲谋
扬州城以德报怨救蓝果
正德十四年(公元1519年)十二月初,徐阶北行,那年正是青春十七。捕快岳鸿扮成苍头模样,肩挎一褡裢,褡裢内是替换的衣物、银两和松江名医配制的救急丸药。徐阶腰佩一剑,背一竹编的筐,筐内都是些诗云子曰、笔砚纸张。两人轻装从松江府城内杨家渡登舟,由昆山直趋苏州,然后弃舟登岸,走陆路租车从姑苏驿起始,经过无锡境内的锡山驿,常州境内的毗陵驿,丹阳境内的云阳驿,到了京口驿。那天晚上,两人就在京口驿附近择一旅店住下。
翌日,两人一路上不断问路,登上了金山龙游寺。这龙游寺,原名叫做金山寺,只因宋真宗曾游此寺,就此改名。但见这寺建筑宏伟,西侧有一座高三丈、八面七级、玲珑秀挺的慈寿塔。见到此塔,徐阶不禁想起了家乡的兴圣教寺塔,就和岳鸿攀至塔顶,极目四望,江天一色,披襟当风,心旷神怡。徐阶心中不免想,这塔也像人,越是高,就越是雄伟。兴圣教寺塔建于平野,登塔顶俯瞰松江一府,景色全收眼底,但还是比不上此塔借得山势,来得更雄伟。下得塔来,徐阶已气喘吁吁,便在塔旁立停片刻。无意中见塔壁有诗一首,徐阶便细细读来:〃数层楼枕层层石,四壁窗开面面风。忽见鸟飞平地上,始惊身在半空中。〃读完不禁大叫:〃好诗!〃再看落款,〃王安石〃三字跳入眼帘,便对岳鸿道:〃原来前贤王公临川也来过这里!〃话音未落,只听得身后有人说:〃岂但安石相公?苏东坡学士也是常客!〃回过头来,眼前竟是一白眉老僧。徐阶就说:〃小生才疏学浅,大惊小怪,让高僧见笑了。〃那僧人见徐阶眉目清秀,吐词文雅,便回答道:〃不敢!不敢!倒是老衲拂了施主的雅兴了。〃徐阶问:〃东坡学士来过此寺,小生略有所闻,不知是否也留有遗踪?〃那老僧说:〃施主想必是个雅人,请随老衲,看一件稀世之珍。〃徐阶连连称好,便和岳鸿一起随那老僧走进了龙游寺。进了山门,穿过天王殿、大雄宝殿、藏经殿,来到了方丈室。此时徐阶方知眼前这老僧人是龙游寺的方丈。坐定之后,方丈唤一知客僧:〃去取镇寺之宝来。〃不多时,知客僧取来一盒,打开盒子,方丈伸手取出了一条玉带。徐阶说:〃小生以为镇寺之宝,必是佛祖舍利,不料竟是条玉带。这官场之物,怎么成了佛门之宝呢?〃那方丈哈哈大笑道:〃此乃苏学士腰间之物,岂不是宝?〃
原来当年苏东坡与寺中方丈佛印禅师交往甚密,苏东坡曾在寺中为佛印抄写《楞伽经》,现今刻在山石上。一次,苏东坡进佛印屋中,佛印与他开玩笑说:〃学士此间无坐处。〃苏东坡马上回答:〃愿借四大为座。〃见苏东坡玩起了禅机,佛印就想难他,杀杀他的傲气,就对苏东坡说:〃贫僧有一问,学士能答,就请坐,答不出来,就输你腰中玉带。〃苏东坡好胜心强,偏要与佛印争个高下,就一口答应。佛印说:〃四大皆空,五蕴非有,学士哪里坐?〃苏东坡一时语塞,答不上来,就解下玉带,恭敬奉上。这玉带就一代一代传到今天。
说完这段掌故,见徐阶沉思不语。方丈说:〃小施主想什么呢?〃徐阶猛一省悟:〃小生正思及一事。苏学士学富五车,却一生坎坷,就吃亏在不肯让人。方丈教诲,小生将铭记在心。〃那方丈笑了笑说:〃老衲所言是掌故,并无教诲之意,施主多虑了。〃徐阶说:〃小生有一事不明,望高僧开示。〃接着便把知也和尚坐化前的几句偈语说出来。听完偈语,方丈说:〃这是天机,贫僧也说不清楚,还是施主自己参悟吧。〃见方丈不肯解疑,徐阶便和岳鸿一起怏怏告辞。两人出了寺门,登上了妙高台。
这妙高台,正是南宋时韩世忠大战金兀术、梁红玉助阵擂战鼓之处,也是岳飞被十二道金牌召回,经过镇江,请龙游寺道月和尚详梦之地。巾帼英雄的爱国情怀令徐阶折腰,精忠报国的岳飞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悲剧使徐阶沮丧。在妙高台西侧的七峰阁墙上,刻有道月和尚的诗:〃风波亭下浪淘淘,千万留心把舵牢。谨防同舟人意歹,将身推落在波涛。〃据说这是道月和尚为岳少保详梦以后的赠诗。那年岳少保回军途中梦见两条狗在说话。道月说犬与犬言是个〃狱〃字,回去要千万小心。对这段掌故徐阶有自己的想法,他看过《岳传》,怀疑这是小说家言,未必真有其事,但奸臣残害忠良的事,历史上却屡见不鲜。欲建功业,必先善保自身,如何先保自身呢?日后很久,徐阶经常思考这个命题。
当日下山,住进客栈,徐阶意犹未尽,便与岳鸿商量,再留一日,定要去登临一下北固山,去瞻仰辛弃疾当年的遗踪,发思古之幽情。
登上北固山,徐阶才发现这号称〃京口第一山〃的北固山,有点名不副实。此山坐落在京口东侧江边,比家乡的佘山还低,但名气却极响亮,就是因为辛弃疾两首词的缘故。徐阶在北固亭凭栏眺望,想起了那脍炙人口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由于南宋小朝廷不思进取,辛弃疾闲居了二十年,垂垂老矣。所以尽管后来主战派暂居优势,却因他年老,不让他带兵打仗,只让他担任镇江知府。于是,他发出了〃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感叹。想到这里,徐阶不禁鼻酸,因为他记起了陆游的诗句〃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而辛弃疾盼望明主的心思也唤起了他的共鸣,不禁轻轻念道:〃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心绪难平的徐阶,横渡气吞万里的长江,直奔扬州而去。
走近扬州城门,徐阶与岳鸿吃了一惊,城门口拥出了一大批人来,其中多数是少女,一个个神色慌张,似大难临头。怎么回事?
说来也巧,就在徐阶到扬州的前一天,当今皇上,那个正德皇帝也到了扬州。正德皇帝身边有个太监叫吴经,为了讨好好色的主子,〃矫上意刷处女、寡妇〃,这〃刷〃字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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