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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案鉴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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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相对时,那狗突然尖利地叫了一声。我惊恐地后退一步。那狗跑到一丛灌木边,翘起后腿,算是圈明了他的领地。完事后,他竖起耳朵,再次狂吠起来,尽管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男人弯下腰,一只手抱起小狗,另一只手向上推了推眼镜。
    “抱歉。”他冷冷地盯住我。“钉子今天不太舒服。”
    “他怎么了?”
    男人耸耸肩。“兽医也搞不清楚,说是库欣综合征1。也可能是甲状腺功能减退。鬼知道什么毛病?这小坏蛋已经吃了六种药,花了他妈的一大笔钱。”
    “哦。”我说着想离开,男人却挡住我。
    “别急,福尔曼小姐。”
    我傻了。
    我飞速地想着怎么逃。现在开跑也许能甩开他一段距离——狗儿会拖慢他的速度。但我瞥见前方角落里突然冒出一个壮如橄榄球后卫的彪形大汉,立即断了这个念头。
    “我的车在那边。”带狗的男人用大拇指指了一下,朝我笑笑,露出一口有些歪斜却很洁白的牙齿。“去兜个风吧?”
    一片乌云遮住了太阳,天色暗了下来,万物失去颜色。
    我在运动服上擦着汗津津的双手。
    彪形大汉走过来,紧紧钳住我的手臂,拉我走过转角。他打开那辆轿车的后门,翻下弹跳座椅,命令我坐进去。钉子和那男人也坐了进来。
    车开过沃尔兹路西口的桥,进入沃基根路后向北行驶。钉子蜷缩在后座上垫的一条蓝色毯子上。近距离看钉子,我发现它皮肤在不停脱落,大块大块落在毯子上,它身上还直散发出一股酸味。
    “大概十个月前开始生病。”男人将手抚过钉子的脊背。“我以为是恶性肿瘤,但他们一直说不是。马尔济斯2就是容易得这些怪病。”
    经过公园区那个泳池;去年大半个夏天蕾切尔都泡在那儿。
    “就兜会儿风,文尼。”
    “是。”文尼加速行驶,只差几英里即达限速。
    “你是谁?”我问。
    他无视我的问题。“你养狗没有?”
    蕾切尔曾经磨着我要养只狗,但我一直没答应;因为看过《老黄狗》3,我知道养狗会带来什么问题。我摇了摇头。
    “也许你应该养一只。省得去麻烦那些老人家。”
    德帕尔马。
    驶过一座教堂。告示牌上宣称周五晚上的活动:炸鱼宴和宾果游戏。男人把钉子抱起来,让狗舔着他的面颊。“你不能那样闯到人家里去,问那种问题。他们都是体面人家,应该享受安宁的生活。”
    “我也是走投无路。”
    “有人把你待的地儿给点着了,是吧?”
    看来要么是德帕尔马跟他说了两句,要么是他自己知道了情况。
    钉子在男人膝头趴下来,脑袋埋在两爪之间。“怎么不跟我说?”他问。
    我紧张地咯咯笑了两声。我居然会坐在一辆轿车的后座,向这样一个黑帮喽啰倾诉!这样的情节,即使对于我这个拍过各种故事的人来讲,都算得上太离奇了。“你知道姜尼·桑托罗吧?”
    “在卡柳梅特公园干掉女朋友的那个人嘛。”
    脉搏开始加速:他都知道!“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有没有——”
    “还是让我来问你吧。”
    进入了莱克郡4。沃基根路的这一段只能慢行;人们说是因为施工,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多年了,真能施工这么多年,其中的“成本超支”恐怕都足以填满好几个承包商的腰包了。车在路中寸步挪行,周围挤了一堆小汽车、运货卡车,还有一辆塞满孩子的黄色校车。
    “你有桑托罗的录像,审他的时候你出庭作了证。”
    “对。”
    “你怎么会认为我认识他?”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他解释:我探听到的桑托罗的背景,公园里的神秘人,以及朗达·迪萨皮奥和布拉谢尔斯的死,还有那场大火。但当我竹筒倒豆子向他一一叙说时,我发现自己串在一起的那一系列事件此时一讲出来,就有些单薄且缺乏说服力,不像只是存在脑海时那么有底气,那么有信心;里面好像没什么阴谋,甚至可能都是巧合。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看着这位交谈者脸上的表情,先是充满戒心,到继而迷惑,再到恼怒,我就知道他也是这种感觉。
    “这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说。
    我朝后车窗向外看去。那辆深色SUV这回是直接跟在我们后面了。我僵住了。“有人盯梢?”
    “当然。”他挥着一只手说。“全球第一高精尖反暴组织可是每天都要来报到的。”
    “FBI?”
    “答对了。”他转过身去,向窗外敬了个礼。“他们搞了些新型扩音器,对准哪里,就能听到哪里的声音。”
    SUV开始后退,然后换了车道。那辆灰色小轿车还隔着几辆车跟在后面。真是一支奇怪的队伍。男人回转身来。
    “文尼,可以掉头回去了。”
    “遵命,头儿。”
    驶离了沃基根路,开始往东走。好像察觉到转向似的,钉子抬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嗅。
    “你听好。”男人顿了顿,说:“根本什么事都没有。这个桑托罗——他跟我们毫无关系。他不是我们的朋友,甚至连我们朋友的朋友也不是。”
    我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但是我原以为——”
    “你的以为是错的。”
    “我知道,我没有你所谓的确凿证据什么的,我可能刚才也没解释清楚。但已经死了三个人,我也差点被烧死;肯定有人有什么阴谋。”
    他紧抿着嘴,似乎对我渐失耐心。“这位女士,我不知道是什么人或什么事让你一直这么烦恼,也不知道是谁点了那把火。而且,这种事你不了解的话可能更好,知道吗?”他顿了一下,好让我充分理解他的话。“跟你说说我的建议吧!我觉得呢,你最好离开芝加哥一段时间。去度个假,度个惬意的长假,会大有裨益。你的想法会大有改观。”
    随后向南转弯,驶入司考基高速公路。钉子打着呵欠,舔着他那秃毛的爪子。男人把他抱起来,蹭着他的脖颈,完全无视落在他裤子上的那一片片皮屑。驶出高速、拐入日落岭时,阳光直射进来,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最后到了沃尔兹路,车开过了我刚才的上车地点,又朝我家开了一个街区。
    “文尼,让她下车,”男人说。
    车慢了下来。
    “对了,这次谈话根本没有发生。”
    “哪来的谈话?”我说。“我根本不认识你。”
    他点点头。“这样才好让你守口如瓶。”他示意我开车门。
    我从座位上移过去,钻出了汽车。他探过身子来想把门关上,但我还拉着门把手。
    “希望钉子早日康复。”
    他敷衍地点了一下头。
    我拖着脚步朝家走去。两边的人行道上,小石子像钻石一样闪闪发光。也许德帕尔马的朋友说的是实话;当然,也许并没有。不过话说回来,他也没必要这样费尽功夫就为了告诉我一句桑托罗和他们没有关系呀?我踢开一颗石子。老爸说的没错,我是在用我那套关于贩毒欺诈和两面派手法的猜测搭建起了一座纸牌屋,这才出尽了洋相。当然,我这也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蠢事;即便如此,事情还是解释不通。如果此事没有犯罪分子从中作祟,没有牵涉毒品交易,为什么玛丽·乔·博赛尼克会蹊跷死亡?还有朗达?紧接着布拉谢尔斯?
    我捡起小石子,把它在两个手掌里搓来搓去。我本想去监狱找桑托罗问个水落石出,但一想到要一个人去库克郡5,便不寒而栗。我要跟他说什么呀?你参与贩毒吗?假如他真像斯威尼说的不是个东西,那么我就很难得到坦率的回答。假如真的像我认为的那样,有人想陷害他,那他不过是又一个受害者罢了,就如同玛丽·乔、朗达一样——甚至还有我!
    罢了罢了,genug iz genug6,还是适可而止吧。
    我四顾无人,便用最大的力气把石子扔了出去。从来没有哪个人会公开宣布自己的阴谋。阴谋总是通过一些事件悄无声息地逐渐显露。这些事件即使有关联,也常常被认为是巧合。这或许很奇怪,但认为这是纯属巧合的人未必心怀恶意。人们只是在揭示和重述一连串事件的过程中才能看到其中的意图、策划与奸诈。
    就好比森林里倒下了一棵树,如果没有人说出,谁会发现?阴谋也是一样。朗达也许确实是死于交通事故,布拉谢尔斯也许确实是被抢劫犯杀的。那起火灾也许确实是纵火者为骗取保险金所为!
    或许猪儿真的能飞了吧!
    晚上我拨通了大卫入住酒店房间的电话。当时大概是伦敦时间凌晨四点,但他没接。我只好关上灯,在一片黑暗中盯着墙壁发呆。
    * * *
    1 库欣综合征:此处指犬类肾上腺皮质功能亢进,是一种内分泌紊乱疾病。症状包括多饮、多尿、多食、脱毛等。
    2 马尔济斯:原产地中海地区马耳他岛的小型贵族犬种,多为娇小体型,白色长毛。经典发型为头顶扎朝天辫。
    3 《老黄狗》:1957年美国电影。片中的老黄狗是主人公一家忠诚、善良、勇敢的好伙伴,但最后因染上狂犬病被主人无奈地用枪打死。
    4 莱克郡:美国伊利诺伊州东北部的一个郡,北邻威斯康辛州,东傍密西根湖并与密西根州在湖上接界,这也是县名Lake County(“湖郡”)的由来。美国的郡比州小,比市大。
    5 库克郡:伊利诺伊州人口大郡,监狱所在地,该郡允许居民携带枪支。
    6 genug iz genug:德语,意为“够了够了”。
    
    第25章
    
    帅小伙儿写着黑板,粉笔发出吱吱的声响。他在一个清单上添加了“婴儿监视器”字样,清单上已经有了车库开门器、警报系统、手机、步话机、卫星、GPS和电视。
    “很好。”
    我跟其他家长(大部分是母亲)挤进后排,都感觉与陌生人这么近距离接触有点别扭。那个老师转过身:浓浓的眉毛、尖尖的下巴,有点像乔治·克鲁尼1。他微笑时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没人抱怨这家“科学俱乐部”!
    “你们可以看到,就从这个清单上,有好多东西都要依赖无线电波。不仅稀奇古怪的器物,就是常见的东西也要用到。”他拿起一份图表靠在黑板上;图表上方是一组颜色,分别用缩写词标明,如VLF(超低频)、LF(低频)和EHF(极高频);它们下面是“调幅广播”、“调频广播”和“雷达”等术语;底部则是10千赫、1兆赫、100兆赫和10吉赫等数字。
    “这是一些无线电波频率,你们的孩子正在学习这些知识。无线电波只是电磁波谱的一部分。电磁波谱还包括可见光、红外线、X射线、γ射线,以及其他形式的电磁能。”
    我集中精力,尽力不让目光呆滞。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掌握好基本的科学知识。我以为自己理解了那些概念,但每次应用时却常常搞错。显然,“速度”和“速率”不一样,而加速度也并非总意味着增速。我糟糕的成绩就是明证。
    也有可能是我那些老师的缘故。中学时期,我的科学老师是位印度女士,她穿的莎丽2很漂亮,但她浓重的印度口音让我几乎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大学的时候,助教教我们如何分析赛马表格,但没教多少物理知识。
    不过,蕾切尔似乎比我幸运。
    “好了。考虑到咱们正在学习无线电……”那位老师接着说,“……那么,咱们自己做一台吧。”
    “我还不懂这些呢,”一位母亲对另一位低声说。
    另一位母亲答道,“我也不懂。”
    “别担心,”他赶紧说。“是我让他们保密的;怕万一做出来不能用。”
    孩子们咯咯咯地笑起来,家长们也乐了,相互交换眼神。
    “对了,我叫布赖恩·马特森。不过,这里真的是孩子们的课堂;他们特别急切地想把自己做的东西展示给你们看。”
    好几个孩子从课桌边站起来。一个小男孩向我们介绍了晶体管、电容器和感应器。另一个男孩解释了振荡正弦波。蕾切尔也站起来,讲了什么是二极管以及它在接收器里发挥的作用。我在旁边看着,深感自豪:这个知识丰富、充满自信的小女孩就是我的女儿啊!
    一些孩子将一张课桌上的一台小接收器打开,然后离开了教室。几秒钟之后,我们听到“咔嗒”一声,黑板两边的扬声器发出一些静电干扰声。
    “大家下午好,欢迎来到WSCS,科学俱乐部乐团。我是教下午课的保罗,我在这里播放你们喜爱的几首曲子。”
    我们热情地打着口哨,欢呼着,并且鼓起掌来。留在教室里的孩子面露喜色。扬声器先后传来两首歌曲:一首是《找个人谈恋爱》;我对格雷丝·斯利克3的崇拜近乎盲目,所以这肯定是蕾切尔的主意。另一首是U24的歌曲。一个女孩向大家分发苹果汁和饼干。歌曲播放完毕,保罗结束广播,孩子们回到教室。
    “那是一部超低功率调频电台,”布赖恩说。“很小,但真的很棒。”
    我们再次鼓掌。
    “谢谢你们。这堂课太棒了。你们的孩子真了不起。”
    孩子们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我听到几个孩子的只言片语:“酷毙了。”“我上过的最好的一堂课。”“老师真是帅呆了。”
    布赖恩难为情地摆摆手。“现在还剩下一些时间,你们可能也想看看其他几种类型的无线电系统。我是业余无线电操作员,今天带来了一些自己的器械。我很乐意回答你们的问题。”
    大家在教室里来回走动的时候,我一边嚼着饼干,一边回想起自己大学期间找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只播新闻的电台取送稿件。那种工作并不令人向往,报酬也很低,可我还是着了迷。不单迷上了不断涌现的爆炸性新闻,也迷上了以微小、无足轻重的方式参与重大历史事件的兴奋感。
    接下来的一个学期,我报名参加了一个关于爱德华·R·默罗5的课程。课上我听了他在德军闪电战期间从伦敦屋顶上发出的广播;看到他制作的关于麦卡锡6的纪录片时,就知道了自己想要终生从事的事业,于是转为电影专业。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了解广播技术。让人高兴的是,蕾切尔现在是懂得的。或许她会成为一名技术极客。或许我们能合作办企业:她是技术专家,而我提供影视内容;福尔曼母女公司。蛮诱人的一件事情。
    “那是什么?”我指着一个手机大小、前面有几个旋钮的小黑盒子插入的东西,旁边有一台电脑。
    布赖恩笑了笑。“那是一台手提式步话机。”
    “跟一般的步话机差不多吗?”
    “嗯,它既是送话器也是接收器。就像步话机。但这个要复杂得多。它是一个信息包无线电设备的一部分。”
    “一个什么?”
    “一个业余无线电系统。你知道的,业余广播。但这是数字式的。信息包将无线电和电脑结合在一起。你看到的那个小盒子可以传输并接收语音和数据两样东西。”
    “不可能吧,就凭这个小东西?”
    “嗯,需要一支天线和一台电脑,”他说。“送话器和接收器之间还需要有一个自由视野——一条径直的视线,还需要这件设备。”他的手掠过那个带旋钮的黑盒子。我这时离得比较近,可以看到一只指针在一个刻度盘上前后摇摆。
    “看起来像个声量计,”我说。“你知道的,处理视频的时候,声量计用于测量音频电平。”
    “这是一台终端节点控制器。”
    “干什么用的?”
    “它有点像信息包系统的大脑中枢,是电脑和手提式步话机之间的接口;里面的芯片具有这台设备需要的所有功能。”
    “你是说如果有了这个,加上一台电脑和那台手提式步话机,就可以建一个无线电台?”
    “绝对可以。就像我说过的,还需要一根天线,如今几乎可以把它放置在任何地方。”
    “那么,请告诉我,如果已经有了电脑,其他器材需要花费多少钱呢?”
    他笑了起来。“没你想得那么费钱。可能花上几百美元就能得到一套基本的配置。”他朝蕾切尔瞥了一眼。“是在考虑圣诞节吗?”
    “可能是光明节7吧。”
    他正要答话,一个母亲拉住了他,问自己的儿子是否该报考MIT8。
    回家后,我打开新闻,然后烧水准备做意大利面。一名恐怖分子嫌疑人开始在东海岸接受审判,此刻正在重新播放双子塔9的视频。我从未想过我会习惯于那些图像,但媒体上机械的重复播放,早已使我的恐惧感日渐消亡。我关掉电视,打开广播。就在斯莫基10用柔和的颤音歌唱他的泪痕的时候,我竭力假装自己是在给威廉·赫特11和凯文·克兰12做晚饭。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将一切都变成了深浅不同的花岗岩色,但一群孩子仍在室外玩耍,决心阻挡黄昏的脚步。一个孩子猛然将球踢过我们家。两个男孩马上去抢夺,但球滚到了几座房子外停放的一辆灰色汽车下面。我看他们捡球时,才注意到车内有两个人!
    突然浑身震颤——他们在那里多久了?
    那两个人似乎听到了我的想法,他们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驾驶座下来的那一个,一头灰发,小胡子,西装夹克,背部的面料紧绷绷的;脖子很粗,胸部厚实发达,看样子当过拳击手。另一个则身材瘦削,年纪较轻,身穿牛仔裤和蓝色T恤,戴一顶鸭舌帽。
    年长男子弯腰钻到车下,摸到球后抛给一个孩子。男孩接到球后仰脸盯着那人看。那人笑了笑,对这个孩子竖起拇指。孩子头一低,跑回去继续踢球。
    年长男子抄近路穿过草坪走向我家,鸭舌帽则沿着车道漫步走来。门铃响了。
    我小心地将门打开。
    “福尔曼小姐吗?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杰里·科茨。我们想占用你几分钟时间。”
    “干什么?”
    “我们想跟你谈谈。”
    “能看看你们的证件吗?”
    年长男子拿出一只黑皮夹给我看,皮夹的一侧雕刻着一面金色盾牌。他翻开皮夹,里面有一张麻面彩照,显示他的身份是特工杰尔姆·科茨。照片上盖着“FBI”钢印。
    另一个男子举起自己的证件。“特工尼克·勒琼。”
    照片里他的头发短一些,而且穿着西装,不过确实是同一个人。
    我仔细打量着他,注意到他眼睛周围的鱼尾纹,还有下巴上淡淡的胡子茬。他拽着帽檐,上面有白色的“酷炫鼓手钓鱼乐园”字样。
    我领他们到家庭娱乐室,然后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科茨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勒琼则坐到了沙发的另一头。
    科茨开口说道:“你依法登记的姓氏是戈德曼,对吧?”
    “那是我前夫的姓。也是我女儿的姓。我们离婚后我就改回了福尔曼。”
    “你在这里住了10年?”
    “对,8月份就10年了。”
    “你女儿13岁?”
    “对。”
    科茨取出一本记事簿,做了笔记。勒琼则双手摊在沙发的米黄色结子面料上。
    “那么,你来跟我谈谈前几天你为什么坐多米尼克·莫雷利的轿车到处兜风?”科茨问道。
    我张大了嘴巴:“那人是多姆·莫雷利?”
    多米尼克·莫雷利是“芝加哥黑帮”的一个核心人物。“芝加哥黑帮”因为从事赌博、高利贷、劳工敲诈勒索等勾当而臭名昭著,最近还居然要放肆地在郊区开一家赌场,但至今仍没得手。
    “他又没说名字。”
    科茨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我忽然回想起那个爱怜有加地抚摩小狗“钉子”的男子。“他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我也不能强逼他自报家门,对吧?”
    勒琼用手捂住了嘴。他是竭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吗?
    科茨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总和陌生人坐轿车兜风?”
    “他不是陌生人。我是说,显然他也是个人物。他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认为不该由我来……”
    “这么说你确实知道他。”
    如果他们像莫雷利说的那样在密切跟踪他,并且有他说的那个话筒,他们就已经知晓了我们所有的谈话。
    我后倾靠在沙发上。“你们今天怎么没有坐SUV?”
    两个男人对望了一下。
    “我是说,那个显然更有北岸气质,比起一辆灰色的……灰色的……”
    “普利茅斯13,”勒琼接口道。我听到他的话音里好像有点儿轻快活泼的调子。是南方的那种。但很柔和。
    “对。普利茅斯轿车。嘿,你们跟踪我究竟多长时间了?”
    科茨一脸困惑。
    “你们要是早点亮明自己的身份就好了。我真的好害怕。朗达?迪萨皮奥也吓坏了。而且……”
    “戈德曼夫人……”
    “请叫我福尔曼小姐!”
    “福尔曼小姐,”他绷着脸。“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看看他,又看了看勒琼,随即明白了。“你们是在跟踪莫雷利,而不是我?”
    他们又相互对望了一下。
    我的胸口猛地一紧。“乘着普利茅斯轿车?”
    科茨点点头。勒琼正注视着我。
    “那么坐在SUV里面的是谁?”
    “你干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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