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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 作者:青端-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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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扭头看向身旁笑而不语的萧淮,问道:“主子,去书房?”
萧淮颔首。
青枝便带起萧淮,往楼府的书房而去。
楼府虽然有些破败难堪,书房却依旧坚实牢固。从前楼承嗜书如命,书房里汗充牛栋,卷轶浩渺,才是楼家真正的财富。
冬夜里格外凄清寒冷,空中飘着细碎的雪花,夜幕早已降临,在一片昏暗里,只有书房前的一扇窗前亮着一点灯光。萧淮走过去,轻轻叩了叩窗棂,微笑:“不知可否与姑娘秉烛夜谈?”
屋内安静了片刻,窗户才从里面打开。楼湛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盯了萧淮半晌,才微微颔首:“进来。”
青枝便带着萧淮跳入屋中。楼湛顺手将窗户放下,重新坐下,目光牢牢锁在书案上刚才翻开的书卷上,借着一豆油灯肃然看着,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定,明显在神游太虚。
蓦地,萧淮靠过来,从背后轻轻拥住了楼湛,下颔在她的头顶蹭了蹭,叹息般地道:“阿湛为何如此冷淡呢,难道不想我吗。我可一直一直都在想着阿湛。”
楼湛无言一瞬,感受到背后的温暖,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想。”顿了顿,她问,“你跟谁学的?”
这么黏黏糊糊、肉麻不已。
萧淮唔了声,“这几个月待在山上无聊,也没什么地方可去,青枝去搜罗了一些民间流传甚广的话本子,我看了几出,觉得受益匪浅。”
楼湛:“……你写的那些书信,也是从里头学来的?”
萧淮从容颔首:“虽然那些艳词丽句太过经不起推敲琢磨,不过确实有点用处。而且,我给阿湛写的信是真心实意的。”
楼湛:“……你还是把学到的那些都忘了吧。”
萧淮默了默,忽然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眉目间都流转着浅浅笑意,好半晌,才道:“阿湛,你瘦了许多。这几个月,辛苦你了。”
楼湛摇摇头,抿了抿唇,回头肃然盯着萧淮。
“你身上的毒?”
“暂时压制住了。”萧淮抚了抚她的头发,看她明显消瘦许多的脸庞,怜惜地道,“等此役过了,回到业阳,定要好好调理你的身体。”
楼湛都不好说你才是最该调养的,忍了忍,开始说正事了:“当初离开云京时,有两路刺客追杀我们。一边是南平王手下的鬼面刺客,另一边是云京这边来的。今日我出去会了左清羽一趟,得知了是辅国大将军严远派的人。”
见楼湛说起正事,萧淮也不再胡闹,放开楼湛,伸手拉过一张凳子,坐在楼湛身旁认真聆听。
楼湛讲左清羽的话大致说了一通,最后才道:“不过此人狡诈,他的话也不能尽信,究竟如何,还是得让你的人或者请陛下派人暗中查访一番。在凉州时,遇到的两路刺客似乎都达成了一种协议,我怀疑若一切皆为实情,那严远定然同南平王有所关联。”
萧淮点点头,思量片刻,取过一张白纸,提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折起侧头叫:“青枝。”
青枝从房梁上窜下来,不需萧淮再说什么,接过这张简易的信,揣进怀里,拱拱手,便从窗户重新挑了出去。
楼湛心中清楚。萧淮带到云京来的也只有青枝一人,以前在路途中只能让青枝跑腿,有诸多不便,如今回到了云京,能麻烦皇帝的都推过去。更何况,萧华才是最应该管这些事的人。毕竟南平王盯上的。可是他的位置。
房间里静默片刻,楼湛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屈起,道:“你……回来多久了?”
萧淮讶然:“阿湛知道我不是刚回来?”
楼湛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衣袍整洁、衣冠楚楚,听闻云京近况也没有丝毫疑惑的人,“你当我傻的?”
萧淮弯眼一笑:“是回来有好几日了,前日也在宫宴上偷看了阿湛几眼。”他眨眨眼睛,笑得狡黠得意,“不过我可不是回来了故意不去寻阿湛的,只是为了带来一个好消息。”
楼湛垂眸思量一瞬:“太皇太后和陛下?”
“阿湛果真聪明过人。”萧淮悠悠道,“其实堂兄还好,堂兄对阿湛也颇有几分赞赏,再说还有以前的护驾之功。可祖母就有些顽固,固守着以前的某些陈腐观念,所以我回来后。觉得应该先将祖母这儿的问题处理一下才好,便先回宫,花费了一些时间……”
“说服了太皇太后?”
“不。”萧淮依旧从容,冷静地道,“我把祖母的一些观念剔除改造了。”
楼湛:“……”
这整个长烨,上上下下,八成也只有萧淮一个敢站出来,同太皇太后据理力争,甚至……改变太皇太后的某些念头。
说来太皇太后对萧淮除了疼爱之外,应该还夹杂着其他诸如愧疚感激一类的情绪。毕竟当初若不是萧淮替皇上挨了那一剑,如今倍受九魂散折磨的就是萧华了。
沉默了一下,楼湛问:“太皇太后最后如何说的?”
“我将我父王的手书递了去,祖母看了许久,同意了。”萧淮笑意盈盈,笑容里难得带了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他这样为他们的以后费心费力,楼湛也忍不住有些感动,倒了杯热茶给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说起了最不想说的话题:“还记得在徐州时,护着陆潜逃亡的鬼面人吗?”
她顿了顿,伸手捂住微微发疼的额头,叹息道:“若是不出意外,那人应该就是……陈子珮了。”
她会觉得那个鬼面人熟悉,毫无恶意,便是因为他的陈子珮。青枝追着两人到了云州邑南,在城外追丢了两人,到陈家搜人时没搜到,还看到了陈子珮的“双胞胎兄弟”。
若鬼面人是陈子珮,一切都好解释了。他是陈家的人,自然清楚哪儿藏人最隐蔽,何况青枝一直在找的都是两个人,而非一人,自然不会怀疑太多。
陈家这几年崛起迅速,上贡的贡布数量和质量却都每况愈下,无论他们是不是有意的,都能看出他们对朝廷开始有了不敬的心思。虽然不清楚陈家时何时投靠的南平王,但陈子珮成为了南平王的手下,这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更何况陈子珮一直都是个文弱书生的形象,从未有人知道他竟然身怀绝顶武功。恐怕陈子珮归附南平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但以陈子珮的性子,又不太像是会主动归附南平王的模样。恐怕,他是被逼无奈。
南平王有许多筹码,无论是陈家,还是陈家上下的性命。
前世陈子珮被卷入谋逆案中,大抵也绝非虚来。但他只是被当成了一枚弃子,维护身后的南平王。
前世陈子珮被卷在波涛汹涌的暗流中,还未被押送至大理寺大审,便留下一封信自呈清白,将矛头引向其他地方,自缢在家。
想到那个早朝,上朝时没有见到陈子珮,心中便升起了隐隐不祥的预感。听到陈府的管家匆匆来报告了陈子珮自缢而亡的死讯时,楼湛整个人仿佛血液都冰冷了,耳边是洪钟巨吕,眼前黑了黑,差点厥过去。
或许是楼湛的脸色太过苍白,萧淮伸手将她抱入怀中,轻声道:“想到以前的事了?”
楼湛点点头,道:“岚姑死了,楼息没有回来。后来,陈子珮死了,楼挽死了,沈扇仪离开了……”
她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真正的一无所有。
萧淮叹道:“不会再如此了。”顿了顿,他问,“阿湛,你怕不怕陈子珮再次步入那样的结局?”
楼湛点点头。失而复得的朋友,活生生地站在眼前,能说能笑,她怎么会不怕再次失去。
“那便让陈子珮活下来吧。”萧淮微微一笑,轻轻“嘘”了一声,修长如玉的手指按住楼湛的唇,不让她将话说出来,“阿湛,就同你说的那样。你害怕陈子珮步入以前的结局,我也害怕,害怕你也再次有那样的结局。”
☆、第六十四章
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的。
萧淮同楼湛商议完毕,第二日还未行动,大清早的就有人敲门了。岚姑一开,就见静宁郡主萧暮虎着脸走进来,一路走进大堂里看到楼湛,才憋不住般“哇”地大哭起来,一下子扑进楼湛怀里,哭得双肩都在颤动。
楼湛知道她这几日是去了陈府照看陈子珮的,心中略微一沉,抚了抚她的背脊,轻声问:“怎么了?”
好半晌,萧暮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红红的眸子里全是委屈之色,吸吸鼻子,抽泣着道:“楼湛,陈子珮骗我。”
莫非萧暮知道陈子珮的秘密了?
楼湛猝然一惊,随即推翻这个猜想。萧暮这一脸委屈的伤心神情,不像是发现了陈子珮的秘密,更像是……被负心汉抛弃的模样?
萧暮不再发声,楼湛也不好说什么,顿了顿,扭头看向萧淮。
她实在不知道应当如何安慰萧暮。
陈子珮平日里宝贝萧暮宝贝得不得了,三天两头都要看上几眼,一休沐就带着她在云京到处玩儿,就差把萧暮捧上天了。那份喜爱是真的,全然不是作假,又怎么会舍得让她委屈成这样?
“静宁,慢慢说,是怎么回事?”萧淮微蹙着眉头,眸中也带了惑色。
萧暮这才发觉站在旁边的萧淮,先是一怔,随即泪水又在眼眶里滴溜溜转起来,“堂兄,你回来了啊……”
萧淮抬手虚虚一按:“先说正事。”
萧暮便委屈地交代了原委。
这几日陈子珮的确是受了风寒,恰逢年关,大休十日,他也乐得自在,请了萧暮去府里小住几日。本来萧暮很犹豫,毕竟府里就陈子珮一个男主人,孤男寡女待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瓜田李下。
可陈子珮病怏怏地求着她,她就忍不住心软了,去了陈府。
陈子珮喜欢听戏,在府里闷着无聊,就请了一个小戏班子在府里唱几场,每每盯着台上的花旦便移不开眼,痴痴地盯着,忘了喝药时间。萧暮便自告奋勇替陈子珮煎药送去,自想她煎的药,陈子珮不可能不喝。
结果昨夜她煎完药,再送过去后觉着无聊,想听陈子珮说说笑话开心一下,一回去就正好看见陈子珮靠在柱子上,慢悠悠地将那碗药倒进旁边的小花盆里,身边还靠着个姿容颇为艳丽的少女。
她一下子怒火中烧,推开门喝问起来。本以为陈子珮会像平日一样慌忙跑过来,低声下气地解释求饶,没想到他居然只是微微一讶,随即将瓷碗一扔,伸手揽住身边的少女,悠悠道:“就是这么回事。”
他身边的正是这几日唱戏的花旦,身段柔软窈窕,目光脉脉含情,行走有如扶风弱柳,说话仿若黄鹂娇啼。看着确实是个讨人喜欢的,尤其讨男人喜欢。
陈子珮直言不讳,说看上了这个小花旦。
萧暮说到这里,捂着脸,好半晌才能继续说下去,哭着说出陈子珮的原话。
“你这般刁蛮任性的,若不是背后有太皇太后,有陛下,有萧世子,谁会多分出点眼光看你一眼。男子喜欢的都是身边这种娇滴滴、小鸟依人的,傻了才会去招惹个母夜叉。”
“实在心生厌恶,药都喝不下,只能倒了。便是这么回事,如何?”
萧暮虽然是个看起来没心没肺、活泼开朗的小少女,实则因母妃冷落、父王早逝而内心敏感无比,陈子珮一通话劈头盖脸的落下来,她愣了好久,才干巴巴地道:“……陈子珮,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最近也没打坏你家什么东西……”
前些时候还对她缠缠绵绵说着喜欢,一回头就像变了个人。她实在不敢相信,只安慰自己陈子珮只是对她有些生气了,故意气她的。
没想到陈子珮眉头一挑,哈哈笑起来,句句都戳萧暮的心窝:“你该不会傻得真当我喜欢你?静宁郡主,你也不看看你是个怎样的人,我又是个怎样的人。”
他说着,揉揉眉心,疲倦至极般道:“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静宁郡主,你要是想去找太皇太后或者陛下哭诉,我也认了,大不了进一趟大牢。”
萧暮整个人都僵住了,半天才愣愣地道:“……不会,我不会去找祖母和皇帝堂兄的。”
她浑浑噩噩地回了厢房里,在冬夜的漆黑凄清房间里坐了一夜,愣愣地盯了一夜小雪,直至早上才猛然惊醒过来,忍着哭意冲出了陈府。本来想去皇城里,但想到昨夜的话,还是没去,转而跑向楼府,一见到楼湛,就再也忍不住了。
楼湛沉默着递给萧暮帕子,心中愈发疑惑。
陈子珮前后的态度变化太大了。
前些日子还缠着沈扇仪给他说好话,求着她去劝萧暮几句话。这才过了几日,就变成了演戏,变成了移情别恋?
若这些年陈子珮都是在装的话,他这场戏才是唱得最拙劣的。
萧暮一夜没睡,又这样大哭了一场,过了会儿,便靠在楼湛身上迷迷糊糊睡着了,长长的眼睫上扔带着一滴泪水。岚姑上前来将她小心地抱去厢房里歇息,楼湛的目光才落到一脸若有所思的沈扇仪身上。
“你怎么看?”
沈扇仪思忖一瞬,坚定摇头:“虽然陈子珮为人不怎么样,不过应该不会这样人渣。”
顿了顿,他又道:“何况他为了能让萧暮答应婚事,可是拉下了老脸来求我。嘿,我还从来没见他那么怂过。”
楼湛啼笑皆非,沉吟片刻,就听萧淮悠悠道:“陈大人应当是唱戏唱累了,或者不得不下台子了,不想让静宁再受到更重的伤害吧。”否则也不会唱出这么一场拙劣无比、旁人一眼就能看出、却只让萧暮一人神伤的戏。
果然,上午才出了此事,下午云京就被一道消息席卷。
——刑部侍郎陈子珮,于大理寺少卿楼湛同兼任监察御史的靖王世子出京之际,下手刺杀两人多次。深查而来,陈子珮往日贪污受贿、乱判案子、犯上作乱的罪行不断被揭露,到最后,只一项诛灭九族的大罪——谋逆。
前世陈子珮被卷入的谋逆大案,提前了。
楼湛脸色煞白,忆及当初听说陈子珮自缢家中时的惶恐,差点六神无主。
萧淮忙抓住楼湛的手,低声安慰了几声,见沈扇仪满脸不爽地站在旁边,扬扬下巴:“进宫去找陛下,知道该怎么说吧?”
沈扇仪叹了口气,攘攘头发,瞪了萧淮一眼。正要走出去,见楼湛轻轻推开了萧淮,他眸子一转,又笑嘻嘻地凑上去一把抱住楼湛,这才轻飘飘地出了门,向皇城而去。
楼湛突然被沈扇仪抱住,整个人都僵住了,待他离开了,才蹙眉不解地看向萧淮:“他怎么了?”
萧淮第一次庆幸楼湛的迟钝和不解风情,微微一笑:“没什么。我们去陈府看看吧。”
现下流窜于京中的不过还是流言蜚语,朝廷还没有行动。可流言蜚语便能压死人。
楼湛心里沉甸甸的。她不知道陈子珮在南平王手下到底做过了什么,流言蜚语大抵也不尽是流言蜚语。他如今这样,大概是被当成弃子了。
突然这样磊落,莫非是前几日让他“多照照镜子”,让他看明白了?
前去陈府的路上,楼湛心中一直沉沉的。
陈府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并未因那些流言有什么变化。楼湛敲了敲门,半晌都没有见门房来开门,又等了片刻,才发觉不对,立刻转到了偏巷里,让青枝带他们跳了进去。
陈府里面冷冷清清的。
陈子珮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家底又够丰厚,府里往往都是下人成群的。楼湛和萧淮走在长廊上,许久也没有遇到一个人。
心中愈发沉下,楼湛停下步子,蹙眉凝听片刻,指向后院:“那里好像有声音?”
萧淮点点头。
两人小心地往后院走去,路上仍旧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下人。直至走近了些,才听到热热闹闹的敲锣打鼓之声,伴随着戏子绵长地唱调:“若无情又怎生情,来来复复忘君恩……”
楼湛推开门,抬眸一望。
院子里搭着个戏台子,热热闹闹地唱着。台下十几张凳子,只在第一排坐着陈子珮一人,冷冷清清。
他含笑看着台上唱得热闹,无视身周的凄清,甚至跟着曼声唱了两句,待落幕了,才转过头来看向楼湛这边,一挑眉,笑得灿烂:“我还说这种时候怎么回有人来访,原来是楼大人和萧世子。请坐,下一出戏就要上演了。”
楼湛凝眉要说话,他伸出手指在唇边一嘘。注意到他眼眶边微微的红意,楼湛沉默了一瞬,还是走过去坐下,淡淡地盯着台上的热火朝天。
这场戏唱完时天色已经微微擦黑。陈子珮笑着打赏了戏班子,让他们立刻离开陈府,这才慢悠悠地看向楼湛,漫不经心道:“怎么了?用这种眼神看我?”
“你……”楼湛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了,顿了顿,道,“府里的人呢?”
“都遣散了。”陈子珮淡淡道,“还要让他们留下来陪我等死?”
楼湛眉头一皱:“你何必如此。”
“那我当如何?楼湛。我听你的话多照照镜子,发觉我这些年的粉饰实在难看。如今要洗下那些可笑的粉饰露出本真了,自然要面对某些事情。”陈子珮拢起袖子,懒懒道,“你巴巴翻墙来做什么?如今这整个陈府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第六十五章
见楼湛眉头越皱越深,陈子珮似是想笑,眉间却又有些悲哀的神色。半晌,他正了正色,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笑道:“阿湛,你不是知道我是谁了吗?”
楼湛脸色肃然:“我希望你说你不是。”
就算是骗她也可以。
陈子珮无言,盯了楼湛半晌,收回目光,摇摇头:“你果真是变了,换了以前,你应当是铁面无私,大义灭亲的,听到消息便会来质问我,随即直接将我收押进大牢。唉,当初接近你,也是因为你这个性格特别好玩儿。”
楼湛还是面色不动,幽幽看着陈子珮。
院子里陷入了沉默。
庭院里的青松上积雪颇多,在枝头沉甸甸的压了许久,扑簌簌地落到地上,抖落一地月华,也惊醒了一院的沉寂。
陈子珮眸中划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情绪,张了张嘴,缓声道:“裴骏是我杀的。”
楼湛心中原本就有了些底,闻言只是微微抬眸,波澜不惊地看着陈子珮。
陈子珮勾起一抹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的笑:“你们出京的消息,是我在靖王府偷听后走漏的。”
“通风报信给萧凝的人,是我。”
“劫杀你们多次的鬼面人,也是我的手下。”
楼湛终于出声了:“我知道你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陈子珮按了按额头,低声重复了一遍,忽而又低低笑起来,“是啊,我是迫不得已。但做了就是做了。楼湛,你也别作出这种宽宏大量、不计前嫌的圣人之态,我看着肉麻,也受不起。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待朝廷命人将我抓进了大牢,在大理寺的大审里铁面无私地审判吧。那才像你。”
楼湛道:“你不想连累静宁和我?”
“或许是吧……”陈子珮沉沉叹了口气,那突然的咄咄逼人模样也敛住了,露出了疲倦之色,“楼湛,你们掌握了南平王谋逆的证据,朝廷也在准备对付南平王吧。他需要一个人有点分量的人站出来,替他缓缓,让他寻到一个契机。我爹娘的性命都在他手里,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说着,无力地攘了把头发:“本来我以为还是能脱离魔爪的,没想到还是逃不了。贪污受贿?我用不着做。可人命的确在我手里过了不少。谋逆的证据也会被‘发现’,铁证如山,谁也救不了我。”
楼湛心中动了动,想到了什么似的,闭了闭眼,掩过一丝痛色。
她将陈子珮当成知己好友,他又何尝不是。前世他们渐行渐远,分道扬镳,怕也是陈子珮知道自己终会有被南平王丢出来弃车保帅的一天,不愿拖累她。
他对萧暮喜爱尤盛,娶的却不是萧暮,也是为了不辜负她。
唱了那么久的戏,他一边骗着南平王,一边骗着云京的友人,却又保护着他们。
楼湛眸色愈深,静默许久,淡淡道:“你不会死,也不能死,你还欠我们一个交代。”
说完,她冲陈子珮微微颔首,转身同着萧淮一道离开。
萧淮在一旁将两人的神情和对话观察得分明,心中也有了底,微微一笑:“阿湛打算如何救陈大人?”
“拔除根源。”
那便是南平王了。
萧淮笑而不语。昨夜他写给萧华的信里,也大致是在说此事。南平王野心勃勃,恐怕已经开始了行动,萧华若是再不行动,恐怕会落在那位骁勇善战的郡王之后。
到底该如何做,萧华自然会行动。楼湛眼下要思考的,是如何在对陈子珮的大审过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从大牢里捞出来,并且要做到只有她和萧淮知晓。
陈子珮一“死”,南平王多少会放松些,对他的奇袭能够容易得多,救下陈家的人质的把握也就更多。
楼湛心里所想,萧淮都猜得七七八八,见楼湛默然不语,道:“牢中替换之人,我会安排,阿湛你不必担忧。昨夜写给陛下的信中,也加上了陈大人的事,而且还有扇仪进宫求情。虽则陈大人是做过错事,但陛下从来都是重大局之人。”
楼湛顿了顿,深深看他一眼,滞了半晌,才缓声道:“……多谢。”
“又开始道谢了。”萧淮摇摇头,伸手拿过楼湛的手,轻轻拂开她的袖子,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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