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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城都说该嫁了 作者:青端-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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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湛身为文官,冷眼看着几个怕死的将领吵得脸红脖子粗,心下鄙夷,却也不好说话。
况且,谁不想活下来呢。战场上刀剑无眼,也许只是下一瞬间便会毫无防备地死去。安逸了太久,这些武将心中已经对战争产生了陌生恐惧之情。
萧华听他们吵,听得烦心,微微蹙了蹙眉,淡淡俯视了许久这些大臣,平静地开口了:“看来诸位卿家没有人愿意领这面旗了。”
他的话音才落,从武将队伍最末忽然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卑职愿出京一战。”
楼湛抬眸看去。
说话的是个少年郎,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生得太过娇弱气,看起来瘦弱单薄,反而像是该站到他们这边的文官。
孙北也看了过去,看到那个少年,低低咦了一声。
楼湛扭头看向孙北,虽然沉默不语,孙北却知道她想说什么,慢悠悠地抚了抚胡子,道:“那是方大将军的幼子方垣。”
楼湛顿悟。
方大将军本应该在朝廷中属于顶梁柱的人物,可惜,早在先皇时候,他带着长子下南方镇压蛮夷,却遭手下叛变出卖,被南蛮子抓住,五马分尸,他的长子的脑袋还未蛮子悬在高旗上示威三日。
方大将军的母亲听到消息,当场昏死,生了一场大病,不久就离世了。方夫人送完婆婆,也悬梁自尽,一家人只剩下最小的方垣。
为了保护方家最后一点血脉,当初先皇是直接让太傅将他抱去养的,不让他沾上军法。只是偶然听说方垣失踪,已有三年,突然冒出来,未免让人惊讶。
萧华自然也认出了这是谁,还来不及惊讶地问上几句话,方垣便出列跪下,沉声道:“卑职方垣参见陛下。苟利国家生死以!若是诸位不肯持枪上阵,便请陛下允许卑职披挂上阵吧!”
站在前方的杜太傅也看到了方垣,颤巍巍地一指,眼眶红了:“……你上哪儿去了!”
方垣不敢看杜太傅,避开视线,嗫嚅道:“太傅大人……抱歉,我,我跑去参军了。”
将门之后血脉里多少都会有些好战,方垣自小就读不下之乎者也圣贤书,一直都想去参军,三年前趁杜太傅不注意溜了出去,跟随着军队剿匪镇敌,因为表现出彩,三年从一个小卒升至副将。
回京后,听说了南平王谋逆一事,方垣踯躅几日,介于身份还不好说话,便一直没有主动请缨。今日见情况越来越糟糕了,还是鼓起勇气站出来了。
萧华淡淡道:“方副将,你是方家最后的血脉。”
“为国捐躯,何论生死!”方垣抿了抿唇,咬牙磕头,“恳请陛下准许。”
保护方家血脉,的确是挺要紧的事。可是再要紧,也要紧不过国家大事。萧华并非不知方垣偷偷溜去参军了,也知道他是个难得的将才,思虑片刻,点头应允了。
这事便暂定了。
下了朝,楼湛正要随几个同僚回翰林院,一出大殿,崔公公便上前喊住了楼湛:“楼大人,陛下有请。”
几个编书的同僚顿时一脸复杂。
好容易想好了该怎么和楼湛交流,打算路上便开始引引话题,这话还没说出口,人就被皇上拎去了。
楼湛心中奇怪他们奇怪的脸色,拱手道了声失礼,便跟着崔公公离开了。
等在御书房里的不止萧华,还有萧淮。
最近楼湛又开始忙碌起来,匆匆来匆匆去,萧淮也常常被皇上诏进宫中,无论是陪太皇太后还是同萧华商量事宜,都极其耗费时间。两人一天中几乎找不到一个时辰安稳地对面而坐。
乍一看到含笑而立的萧淮,楼湛心中还是暖了暖,原本有些波澜起伏的心境也缓缓平静下来。
萧华笑道:“楼湛,今日这儿还有一人。”
楼湛一怔,随着萧华的视线望去,从山水画屏风后转出一人,身长玉立,唇红齿白,面如娇花。不是沈扇仪是谁?
这家伙,失踪这么多日,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
沈扇仪却不顾那么多,笑嘻嘻地凑过来和楼湛勾肩搭背:“阿湛,哎,出京这几日我可想死你了,想不想我?”
楼湛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你的桌案上,有一百份卷宗。”
沈扇仪嘴角一阵抽搐。
他倒是忘记了,他还有个身份,叫总编撰官。
萧华忍不住哈哈一笑,看了看身边似笑非笑的萧淮,干咳一声:“好了,扇仪,把手拿开,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沈扇仪慢吞吞、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揖手:“微臣见过陛下。”
这三人是一同长大,感情深厚,萧华又是厚道之人,三人在一起时都不拘礼,萧华也不介意他这态度,随意摆了摆手,抬头看向崔公公:“去请方小将军进来。”
原来还叫了方垣来。
楼湛对方垣这么个少年t将军也颇有几分敬佩之意,退到旁边。等方垣进来了,才想起一件事。说起来,朝廷里本就重男轻女,文官反对她除了鄙夷女人外就是规矩问题,而武将就是纯粹的歧视女人。
这位方小将军,不会也是那样吧。
楼湛颇为纠结,忽然感觉身后传来道脚步声,回头一看,萧淮不知何时蹭了过来,笑容可掬,瞄了沈扇仪一眼,温声道:“阿湛,说来我们也有好几日不见了,可有想我?”
楼湛:“……”分明昨夜吃饭时见过。
他的声音放得极低极低,楼湛听得无端心尖发颤,镇定了一下,也低声道:“给我忘记你在山上看的话本子。”
萧淮轻咳了一声。
那边的方垣已经见了礼,抿唇等着萧华发话。萧华淡淡凝视了方垣片刻,低声道:“莫怪朕无情。”
“陛下是为大局。”
萧华叹了口气:“沈大人。”
沈扇仪会意,上前同方垣并肩而立。萧华朝他颔首道:“方垣,朕封你为此次出征的主将。”不等方垣惊喜,他继续道,“封沈修为此次出征的军师,兼任监军。方垣,你需多听沈修的告诫,不许一意孤行。”
方垣顿了顿,扭头看了一眼沈扇仪。
沈扇仪露出一个和善温柔的微笑。
然后他在方垣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鄙视。
沈扇仪:“……”为什么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再怎么说,他也是学富五车、精通排兵布阵、善用兵法的国子监祭酒。
少年收回目光,抿了抿唇,虽然很嫌弃有个碍手碍脚的文官跟着,也嫌恶还得听这个文官的话,但毕竟是皇帝的话,不听也得听,只好答应。
反正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到底会如何,还得走着瞧。
萧华道:“这几日沈大人出京四处查探了一下,决定向青州而去,从青州南下,你等可以从中旬出发……”
他认真地说着,方垣也听得目不转睛。良久,萧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崔公公,时辰晚了,去转告皇后和太皇太后,不必等朕,先用饭吧。”
崔公公原本站在一旁,闻言弯了弯腰:“是。”
随即便离开了。萧华微微一笑。不再说话,食指微屈,叩了叩桌面。等了片刻,他才向方垣微笑道:“方才的路线和布局都记住了吗?”
方才他说得很详细,方垣只来得及记住八成,回忆了一下,不敢马虎,愧疚道:“卑职无能,只记住了大半。”
“咦?还记住了大半?”萧华惊奇道,“朕方才在说什么,朕自己都不知道。”
方垣:“……”
“既然只是记住了大半,现下就忘了吧。”他起身,悠悠抬脚走到屏风前,手在边角一阵摆弄,蓦地一撕。山水屏风表面那层缓缓脱落,露出真正的模样——从云京出发的路线图。
方垣也不是蠢人,思量一瞬便明白过来。
恐怕……那个老公公有问题。刚才萧华面不改色侃侃而谈,说出的路线和布局,不是给他和沈扇仪听的,而是给那位崔公公听的,接下来才能进入真正的主题。
☆、第七十一章
详谈毕时,已经是午时末,路线和布局也都敲定。楼湛同萧淮对视一眼,见萧华淡淡笑着,似乎是还有话单独对要行军离去的沈方二人说,便起身告辞。
萧华让他们来旁听,也是对他们的信任。
至于崔公公到底是不是那个细作,就等沈扇仪和方垣出发后的情况了。
出了正阳门,楼湛往翰林院的方向行去,萧淮却也跟上了楼湛,楼湛不由奇怪:“……你怎么不回去?”
“随你到翰林院看看。”
楼湛沉默了一瞬,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萧淮笑意盈盈:“可巧,适才,陛下封了我一个小官。”
楼湛沉默地看着他,就听他道:“专门负责监督你这个总编撰官的监察御史。”
楼湛:“……”
不得不说,皇上还真放心萧淮,也真放心她和萧淮共处一室不会耽误编书进程。
虽然嘴上不说,楼湛心里还是有了几分雀跃,行走间也放松了许多,同萧淮并肩慢慢走到翰林院时,已经是未时中。翰林院的门前站着一个青年,一身亮丽的狐裘,怀里抱着暖手炉,正悠悠看着里头,听到脚步声传来,漫笑着看过来。
楼湛的脚步一顿,冷淡地盯着他。
左清羽?
替她又惹来一份恨意,他还敢到她面前来?
在旁人面前,左清羽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看到楼湛同萧淮并肩而来,眸中闪过一丝讶异,却还是笑着走过去,温声道:“阿湛,可让我好等。”
这语气,三分温柔三分缱绻,不知道的人还要以为是个有情郎等到了心上人,匆匆迎上喁喁细语,关怀备至。
楼湛生生被他恶心得寒毛倒竖,不适地盯着左清羽这个可称得上温文尔雅的笑容,凝眉道:“等了许久?”
左清羽颔首。
“那便继续等着吧。”楼湛冷了眉眼,平静地说完,伸手一拉萧淮,错过左清羽走进翰林院。
不难猜出左清羽来恶心她是想做什么。
他在这风头退了裴宛的亲,别人或许会有些闲话,道他爱慕萧凝和裴琛的权势,如今萧凝和裴琛双双身亡,他便退亲,未免薄情冷血。那他多年来建立出来的谦谦君子形象便没了。
但他也不得不趁现在这种关头退婚,否则等朝廷料理好了南平王,回头有精力安抚裴宛,不再敷衍了事了,裴宛就很可能提出婚事的问题,即使她不提,那时他也不好去退亲了。
届时若是太皇太后一道懿旨,或者是皇上一道圣旨下来,他就不得不娶裴宛,还不敢和离。
所以他趁现在退了,可是退了亲,还要不伤自己的形象,就得有个让人信服同情的缘头。这个缘头,自然就指向了楼湛。
左清羽同裴宛的亲事虽然是裴琛应下的,但却是憋了口恶气的萧凝宣布的,萧凝为人如何,众人都知道。左清羽才刚同楼湛退亲不久,转眼就和裴宛有了婚约,众人自然会忍不住犯嘀咕:不会是萧凝见自家女儿喜欢左清羽,便强行扯断了左清羽同楼湛的红线,逼着左清羽应下亲事的吧?
这个嘀咕一直都在流传着,只是萧凝在时,也没几个人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怕被那张扬跋扈的大长公主一马鞭抽得魂飞魄散。可是人已经没了,如今左清羽去退了亲,再来黏糊楼湛,自然会让这条传言渐渐变为实言。
左清羽也不怕楼湛会真的答应他的“回心转意”,毕竟楼湛恶心他恶心得紧。反正他只是做做样子,楼湛不应,到最后反而是楼湛会落得个“冷面无情”的名头。
打的倒是好算盘。楼湛心中冷笑,却也懒得搭理左清羽这点伎俩。反正她在外名声已经够坏了,不介意再多点什么。只要楼府和萧淮的亲人不被这些流言影响,她也没必要去特意澄清什么。
等了几个时辰才将楼湛等来、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同楼湛扯扯家常、缓和一下关系的编书大臣们一听楼湛来了,呼啦上来,还没等笑脸挤出来,一抬眼就见到了太皇太后和皇上身边的红人萧淮,顿时那笑意又纷纷被吓退了。
“臣见过世子。”
老臣们面面相觑,向萧淮拱了拱手。
萧淮微微一笑:“不必多礼,诸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为首的正是国子监司业,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觑了眼萧淮,心中不由发愁。要他们拉下老脸来主动和楼湛缓和关系已经是不易,再多出个外人,他们可就不好意思说话了。
所以说……世子殿下你何时才走?
萧淮道:“诸位大人请不必在意我,我只是来监督楼大人的。”
话罢,微一颔首,同楼湛走进了里间。
众位老臣:“……”
憋了一肚子的话再次歇火。
***
只是整装待发两日,沈扇仪便同方垣先领了一支百人队伍从云京偷偷出发,走的兖州线路。剩余大军陆续出京同他二人汇合,待中旬就能全部走完。
楼湛本来没打算像那些诗词里依依惜别送君千里,沈扇仪离去那日依旧稳如泰山稳稳当当地坐在翰林院里拿着笔勾勾画画,正思考着该如何剥除前世《山川录》里的许多弊端,沈扇仪来了。
他委委屈屈地半拖半拽将楼湛拉出了翰林院,一边往城外走,一边吩咐:“回头就把临渊踢回靖王府,他又不是没府邸,还是个金碧辉煌的府邸,天天赖在楼府,实在可恶,该打!”
楼湛:“……”
沈扇仪继续碎碎念:“我回来之前可别嫁人了!”
楼湛:“……”
沈扇仪重重叹了口气:“不对,再不嫁人也老了。今年都二十了。阿湛,我不嫌弃你老,要不咱俩凑合凑合?”
楼湛面无表情:“我嫌你老。”
沈扇仪如遭重击,捂胸作吐血状:“阿湛……你……好狠……”
他今年都二十四了,身边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也没有。加之父母皆在远方管不到这边来,别人家的孩子估计都开始念学了,他却连个姑娘的小手都没摸过……除了楼湛。
萧淮今日有来送沈扇仪,等在城门外迟迟不见沈扇仪人影,一抬头就看到未来媳妇儿被沈扇仪拉着慢慢走过来,长眉不由一挑。
沈扇仪同萧淮相视一笑,一个笑得比一个真挚,一个笑得比一个诚恳,僵持半晌,还是沈扇仪先败下阵来,捂着腮帮子啐道:“不愧是萧世子,笑得真是轻车熟路经验丰富持久无比,在下佩服佩服。”
萧淮拱手谦虚:“承让。比起云京里的第一公子,在下还缺了些火候。”
左清羽?
萧淮也开始注意到左清羽的小动作了么。
楼湛微微一怔,就见沈扇仪扭过头来,指着萧淮,语重心长地道:“这不是什么好人,阿湛你,可以适当远离一点……”
萧淮一把挥开他,走到楼湛身侧,笑骂:“当着我的面编排我,沈修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还不快快离开,饯别酒就你没喝了。”
说着,青枝就端着一杯酒走过来。沈扇仪笑了笑,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再不多言,翻身上马,直接离开。
他们离开了,云京里的气氛也愈发诡异起来。
倒是原本倾倒向楼湛的流言,不知为何突然转了个方向,坊间爆出不少当初楼湛还在任大理寺少卿时处理的案子,处理得都是极妙,还解决了几桩陈年冤案,给人昭雪。
流言顿时倾向于赞扬楼湛,甚至开始占据主流,左清羽那点小心思弄出的流言也迅速溃散,甚至有人开始怀疑左清羽是否真如表面看起来那般谦谦温润。
只是左清羽多年来营造的表面形象和出神入化的演技,还是让这流言没有掀起巨浪。倒是楼湛不知道这些事,走在长街上突然有人扔掷梅花,还是吓了一跳。
已经是二月初,天气不再那般寒冷。沈扇仪同方垣离开三日,楼湛总觉得脑中有根筋紧紧绷着,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
楼府那辆破旧十几年的老马车终于在滑溜溜的雪面上滑倒散架,老车夫这几日焦头烂额地想着维修之法,楼湛瞅准机会,让府内不必再派人来接。翰林院离楼府总共就那几步路,特意来接实在让她不适。
这日楼湛从翰林院下府回家,漫步回府。萧淮一早去了宫中还未回来,她只得一人回家。
才刚靠近楼府,就有一股极重的血腥味传来。楼湛眼皮跳了跳,顿了半晌,迟疑着走向血腥味传来的地方,祝七也闪现出来,亦步亦趋,保护楼湛。
楼府旁边有一条暗巷,平时白日里就没什么人,此时天色微暗,更没有人路过。四下昏暗里,有一个人靠在墙边,出气多进气少,眼见着去了半条命,一脚踏入了鬼门关。
祝七沉默着摸出火折子擦亮,微微凑近一看,脸色突然一僵,猛地扑过去抱起那人,拨开他的乱发,细细看了看那人满是血污的脸,声音里带了惊诧和恐慌:“江柯?你怎么在此?老爷呢?!”
那人听到声音,勉强睁开了眼,一张嘴就吐出一口血,颤巍巍道:“老爷……被抓走了……我,我逃来云京……将东西……送回……”
☆、第七十二章
祝七阴着脸抬手点了他的穴道,止了血,又给他输了一段真气,见这人慢慢缓过来了,才低声道:“什么东西?谁抓的?”
江柯咳嗽几声,沙哑着声音道:“南平王。”说着,他将怀里护着的东西摸出来,转头看到楼湛,顿了顿,才问:“……是表小姐吗?”
楼湛走过来低下身子,闻言淡淡点了点头。
江家出事了,江锦被抓了,那……江蕴采呢?
江柯将东西塞给楼湛,才松了一口气,吃力地道:“请表小姐,将这东西……送进宫里。”
楼湛低头看了看那东西,一层染血的黄巾之下,乃是一个檀木方盒,不知里头装了什么,颇有几分分量。楼湛将东西拿好,点了点头,低头思考了一下,又听祝七追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南平王怎么会抓到老爷?!”
祝七此前迅速地给江柯调理了一下身子,他已经缓过来了些,说话也没那么吃力了,道:“是少爷。”
“少爷一时不慎被南平王的手下抓到……南平王要求老爷带着东西去换少爷,老爷便带了我和江钰去,事先吩咐了我届时中箭假死。我听命令,在南平王撕破脸皮时假装中箭倒地,江钰则带着老爷引他们离开……我一路而来,不敢走大道,花了五日才轻身赶来……”
说着,他脸色一白,又吐了口血。祝七脸色不变,知道江柯是因为受了伤还风餐露宿、片刻不停赶来导致伤口加重。好在楼府如今境况大不如前,可以提供出药材了,要救回他,也不是难事。
两人从后门回了府,楼湛找来岚姑,吩咐她好生照顾江柯,随即便赶向皇城。
萧华真的将楼湛当成了未来弟媳妇,出手大方地给了楼湛一块能自由出入皇城的通行玉牌,楼湛无需通报直接进了宫,还未走到平时萧华常驻的御书房,就碰到了崔公公。
崔公公一见到楼湛,眸光一闪,谄笑着贴上来:“哎哟,楼大人,奴才这正要奉命带您回宫,您就来了,可真真是巧了。”
楼湛平静地望着他,并无言语。
这正是楼湛一贯的态度,崔公公也不在意她这冷冰冰的面孔,继续道:“今日万岁爷不在御书房中,在落梅轩。梅花开得红艳艳的,听说楼大人前几日在街上走着被人掷了梅花,陛下一看那满院梅花,就想到了您,让奴才去将您带去赏梅呢——楼大人,请?”
楼湛默然看了他一眼,还是抬脚跟上了。
这种时候,萧华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同萧淮去落梅轩里赏花?这话也有些拙劣了,倒是后面说得跟真的似的。
且跟上去看看这老太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宫内大道小道错综复杂,落梅轩又是在深处,以前曾在落梅轩举行过一次宴席,楼湛只有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是很远,却不太记得请路。
崔公公笑眯眯得引着路,楼湛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觉辨别无能,只能猜出崔公公要带她去的地方,一定是没有萧华和萧淮的。至于是哪里?哪里清净,容易杀人灭口就哪儿。
和楼湛猜想的差不多,崔公公带的路越来越僻静,原本三两步就能遇上的宫女太监、巡逻的御林军,都消失不见。四下除了茫茫白雪外,寂静无声。
崔公公的脚步一顿,笑着回头道:“就在前面,奴才不敢先走,请楼大人先行一步。”
楼湛瞥了他一眼,知道祝七还跟在身后,顿了顿,颔首走上前。
错身同崔公公擦肩而过的一瞬,他的脸色猛然一变,透出阴阴的杀气,袖中滑出一把无鞘的长匕首,狠狠向楼湛的后心刺去。
还未刺到,一道飞镖忽然飞出,“当”的清脆一声的打飞了匕首,崔公公还要动作,脖子上忽然就贴上了一把寒光凛冽的秋水长剑。
楼湛负手回身,淡淡地看着他。
“你……”崔公公面若死灰,“你,你早有防备?你早就知道了?”
楼湛平静道:“信。”
崔公公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他只是个阉人,无法体会男女情爱,更是不懂男女相悦时会做什么,完全没料到楼湛和萧淮会收妥对方的信,回来后还会谈到信中细节。
见他大惊失色,楼湛摇摇头:“你今日胆子这般大,竟敢对本官下杀手,是为什么?”
崔公公立马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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