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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幻)极夜-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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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挑了挑眉,“妳这么肯定它属于奥戈哲。多拉蒂?大陆上还有很多绿眼睛的法师。”
“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身处险境,也没有人可能遭受酷刑。而且你们知道我在追杀他。”塞拉菲娜往路迦打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进行仪式,不需要顾虑她。“你们屡次插手多拉蒂之间的事务,我是否可以合理地推断,你们是桑吉雅的同谋?”
“哦,我可没想到妳会想到这一步。”看她被逼得快要踏空,男人终于退后半步,将她拉回自己的怀抱之中。袍袖滑到他的手肘上,前臂上有已经变得很淡的伤痕。“妳的想像力也太好了一点。”
路迦向永昼看了一眼。后者循着他的视线,看到石柱旁边的两个人,便钻进人群里去找极夜。
“我知道桑吉雅能做到什么。女神之泪不是她可以独力完成的药剂。”她似是不经意地扫了眼他手臂上丑陋的伤疤,那些痕迹并不寻常,“一定有人帮助。你们对多拉蒂的事务如此热心,我会怀疑你们也很正常。”
“而我会否认,也很正常。”男人往楼下看了眼,极夜已经重新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如此距离之下,他分不出极夜脸上的表情到底是恨意还是愤怒。男人有点可惜地摇摇头,小猫成长得很快,他本以为在谈话完结前她不可能逃得出来的。“事先声明,即使──请记住我说的是即使──我们真的跟桑吉雅。多拉蒂合作过,也不代表我们违反了之前作出的承诺。倒是妳,塞拉菲娜大人,别忘了妳还有把柄留在法塔里面,随时都可能被人用来伤害妳。”
她一怔。这时候极夜已经向着楼梯的方向跑来了,男人执起塞拉菲娜的手吻了一下,“时间无多,小猫快要出爪去挠一个冒犯主人的家伙了。真是不顾念芬里那段美好的时光。我的小姐,这座城堡里还藏着一个秘密,如果妳想知道的话,可以看看墙上的画像,相信能解决妳深埋已久的疑问……记住多恩。诺堤这个名字。妳会感谢我的。”
他放开了她的手,逐渐往窗台的方向倒退。“但愿我们还能再会。”
塞拉菲娜踏前一步,“阁下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曾拥有无数过称呼,极夜不知道任何一个,”男人已走到离她十数米远之外。他抬手抚上左胸,向她施了一礼,并且将带来的小盒放到地上,“我却希望妳能知晓。我叫鸦眼,神佑者大人。”
出现在楼梯转角的银豹低压身体,往他冲去。鸦眼不慌不忙地跳上窗台,转身面朝塞拉菲娜,伸出双臂,好像要拥抱什么,又好像想抓住什么。
他踏出最后一步,整个人便往后倒去,坠落空中。
☆、第108章 多恩诺堤
叩门声响起的时候,桑吉雅正为即将颁布的法令一一盖印。
她没有抬头,灰绿色的眼睛以一目数行的速度扫过文件,“进来。”
“桑吉雅大人,”仆人朝她弯下腰,姿态甚至比对迪齐索还要恭敬。三天前元老会否决了她接掌城中守军的动议,同日下午桑吉雅便提出另一项临时动议,并且以计算精准的票差通过解散元老会。那天法塔失去了名义上的管治者,多拉蒂也送出一大笔黄金。现在桑吉雅已是法塔唯一的主人,而她首次参与元老会会议不过是一周之前。“妳要的东西送来了。”
没人知道她要那样东西来做什么,但也没有人敢去问。
“我知道了。”桑吉雅放下手里的印章,“把它搬进来。”
仆人依言而行。那是一块刚被挖出来的石头,只有桑吉雅的小臂长,将表面的泥土擦拭干净的话,便能看见底下墨绿色的晶石一角。那是塞拉菲娜献魂为祭的属灵石,每一个被认可的多拉蒂法师都会在家族墓地里栽一棵树苗,属灵石既是树根所在,也保留法师的一小部份,让他们死后回归法塔,成为多拉蒂山上的一棵常青树。
当天鸦眼提醒了她,多拉蒂手上还有可以制约塞拉菲娜的手段。桑吉雅很快便想到了这块石头。
其他多拉蒂只觉得它不洁、不留让它再留在山上,却从未想到可以用它来干什么。不过他们本来就不擅长咒诅之类的魔法,没想到也是自然。
桑吉雅示意仆人退下。
等门外的脚步声远去,她抽出悬在墙上的一把装饰用的钢剑,随手试了试重量,便转身一剑砍碎了石头。
有人放下了一瓶红酒。
塞拉菲娜回过头去,下一秒钟便对上比信清澈平静的双眼。
继位式已经完结,他不再是凡比诺侯爵,从宴会偷溜出来也不会惹人注意。她看了看被宾客簇拥着轮番灌酒的路迦,她从未见过他醉倒的模样,今晚很可能是第一次。“有极夜在还不够安全,连你也奉命过来守着我吗?明明一直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比信将倒扣在指间的两个空杯放下。塞拉菲娜的话说得不太客气,却仍然把自己的双腿并拢起来,给他留出一个不算小的位置。保持兽态的极夜正俯伏于她手边,在仪式前便喝得微醺的小猫垫着自己的爪子打瞌睡,看他坐过来也不过是懒懒地扬了下眼皮。“就在他的城堡、他的继位式、他的眼皮底下,妳差一点便被人推下楼了,要是妳的话也无法安心。”
她低头看了看沾在杯子内壁的红酒渍,随手将它放到一旁。自鸦眼离开之后,她就一直把酒杯拿在手上把玩,却不肯向任何人透露她和鸦眼之间的对话内容。塞拉菲娜揉了揉极夜双耳之间暖乎乎的厚毛,风行豹长长的尾巴便顺势勾上手臂。极夜舒服地眯起眼睛,简直像头体形太庞大的家猫,“我真的没事。即使那时候没人来帮忙我也不会有意外,他该知道这一点。”
“感情能被理性主导的话,也不是感情了。”比信摇了摇暗绿色的瓶子,已充份醒过的红酒散发果香,“又何况我也看见了,那个男人无心伤害妳,但绝对有意挑衅路迦──我的好姑娘,别低估那小子的脾气,妳得知道他的保护欲比谁都要强。”
塞拉菲娜闻了闻比信递过来的杯子,酒精与微酸的果香使她放松,然而鸦眼临走前提及的名字仍然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多恩。诺堤,她之前也在永昼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靠在石柱上,观察底下的宴会。
比信藏身在昏暗的平台上,一口接一口地喝酒。
有人向路迦递上一根手工烟,他摇了摇头婉拒,随即好像感应到她的注视,也抬头看向她的方向。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塞拉菲娜举杯致意,抿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便又别开头去。
“原来他抽烟还挑牌子?”她问比信,“我以为他来者不拒。”
不知道被她话里哪一个词语触动,比信的动作放慢,片刻之后才装作没事发生一样啜了口酒。“或许是妳抽的正好合他口味。”
塞拉菲娜咬了咬杯沿,“第一次见他抽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比我还要熟练。半年来他连酒都不太喝,在我面前也没有犯过烟瘾。我一直不知道。”
这次比信的语气彻底变了。“……妳的意思是,他会再抽,是因为妳?”
她眯起眼睛,收回反覆抚摸极夜的另一只手。
即使塞拉菲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冒犯了他,她也听得出比信语调中的不悦。
“我当然没有主动给他。你该很清楚,我绝不会这样对他。”她这样说,刻意将声线压得很低,仿佛这样那个沉睡已久的灵魂便不会被惊醒。“那天丽卡被格列多他们……路迦很消沉。”
比信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消息,“跟安洁丽卡。拿高有什么关系?她不是与妳更亲近吗?”
“什么?”塞拉菲娜比他更惊讶。她很快便想到是谁误传消息──路迦自己一定不会说,极夜也不可能越过她跟比信说什么,艾斯托尔甚至不知道路迦抽了一晚上的烟。剩下来的只有永昼。“丽卡和路迦远远比和我亲密。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路迦在她面前总是特别宽容。”
老人陷入长久的沉默。
“那个丽卡,长什么样子?多少岁?”
“四、五岁?我也不太肯定。”塞拉菲娜歪了歪头,发现自己已有点忘了在她怀里欢笑的小女孩的长相,“黑色长发,蓝色眼睛,长得有点像他。”
话音落下的同时,比信也蓦然闭上眼睛,好像在承受什么肉眼不可见的刑罚。这让塞拉菲娜觉得不安,而她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在一步步走近什魔。她下意识问出鸦眼植根于她脑海的问题,明知道自己该问的人不在这里。
“……谁是多恩。诺堤?”
那一刻,盘桓于比信眼底的从容终于消失不见。
他看向塞拉菲娜,好像在看一个不可能的奇迹,好像她刚刚说出口的名字是个禁忌。
──鸦眼给的提示,果然正中红心。
她并不愿意承认,但塞拉菲娜此刻感到的是纯粹而且强烈的失望。看比信的反应便知道,这个名字对诺堤来说意味着什么,而给予她提示的人不是路迦。她已将自己的所有秘密奉上,也一直在等他回以相同的坦诚,所以她从未过问路迦没露过面的父母,也从未要求诺堤向她展示城堡的其他角落。
塞拉菲娜一动不动地回望,眼神并不锐利,却很坚定。
败退的是比信。
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他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平静得好像在诉说他人的过去。“她是路迦的妹妹,他们关系一直都很好。路迦很疼爱她。”
塞拉菲娜听见自己叹息的声音。她甚至没问多恩的下落,这在她眼里已经不能更明白了。既然关系融洽,多恩不可能不出席他的继位仪式──如果多恩还在世的话。不,她不想折磨比信,让他将一个她早已知悉的答案说出口。她想确认的是别的事情。“她……那件事发生在多少年之前?”
比信揉了揉眉心。彼此都是聪明人,塞拉菲娜能想通的事情他自然也很清楚。“十年前。”
她点点头,扶着石柱站起,又重新穿上了高跟鞋。比信看着她推醒极夜,猛然发现他无法预测塞拉菲娜下一步会做什么。“妳这是要做什么?”
“先回房间。”塞拉菲娜没有看他,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楼下,“请你代我转告,在宴会完结之后,我会在他的卧室等他。告诉他,是兄弟会的事。”
路迦走进房间的时候,塞拉菲娜已在床沿坐了好几个小时。
一如她所预料,他醉得很厉害──脚步或许踏得很稳,但眼神骗不了人。他看见她的时候眸里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好像她什么都不用做,单单是出现在他眼前,便已满足了他所有心愿。她认识的路迦并不会把情绪放到脸上任人观察,他更习惯并且擅长的是藏起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一边走近她,一边摘下手上的指环。镶嵌在上面的宝石颜色剔透,深邃得一如他的双眼,注视别人的时候总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塞拉菲娜看着他随手把指环放到一旁,又开始解开领结,却没有提供任何协助。她就这样坐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平静地看着他。路迦不以为意,“祖父说妳有话要跟我说?”
塞拉菲娜点了点头。他醉得甚至没发现墙上新挪来的画像。她开始怀疑他明天醒来的时候还能不能记起这场对话。看他已走得够近,塞拉菲娜主动勾过他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抱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酒香与路迦身上的草木香气同时袭来,她的视野便变得模糊起来。她又推开了他。
“我有话要问你。”
路迦顺势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他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目光便被墙上一幅与人同高的画像吸引。
月光打在画布上,照得里面的女孩面色苍白,如同鬼魅。
他便瞬间清醒过来。那个女孩的发色如鸦羽一般漆黑,眼睛是与他同出一辙的深蓝。她穿着一条灰蓝色的长裙,侧身坐在深红色的丝绒椅上,小小的双手交叠起来,脚尚且无法碰到地面。他几乎是艰难地把自己的视线移开,看向旁边的塞拉菲娜。他今天早上离开卧室的时候墙上还没有这幅挂画,这明显是塞拉菲娜的意思,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菲娜……”
“我看了这幅划一整个晚上。”她淡淡打断了他,反正路迦也不可能说完那句句子。“我必须承认,多恩笑起来脸上那个小酒窝,实在很可爱。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待丽卡如此宽容,她们的确长得很像。”
她看了看路迦,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以眼神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起码比我和多恩像,是吗?”
比信听见路迦再抽烟时的反应。
他对丽卡难以理解的宠溺。
轻易串连起整件事的时间点。
还有他最初的风度与温柔。
此时此刻,都有了一个解释。
“请原谅我的好奇心,”塞拉菲娜这样问,声线和口吻都变得很轻,吐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如刀刃一般刮上他的耳朵,“当年比信发现你偷偷抽他的烟,到底有什么反应?你当年不到十岁,这么小便上瘾的话,恐怕不会活得很久,我在北方看过类似的例子。不过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之所以会这样做,大概正因为知道自己会因此而死。你那时候的确想惩罚自己,对不对?”
“所以比信才把你送到神纪城。让艾斯托尔看管着你,顺便把你送离凡比诺这个伤心之地。艾斯托尔用了多久才让你戒掉烟瘾?嗯?”
他伸出手去,想要握紧了她的手。塞拉菲娜却退开,“你的记性一向都很好,过了那么久,还能一眼认出多恩。告诉我,诺堤,因为我实在毫无头绪。当丽卡把你推下桥堡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当得知卡莲被桑吉雅杀害的时候你又在想什么?你在出游初期处处待我宽容,没有像其他人所想的一样把我杀了,那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留一个能让你纪念她的人在身边,就像一幅油画、一头宠物,什么都不需要知道,只要待在你身边就好?”
“不是。不是这样。妳不明白。”路迦一口否定。在一片黑暗之中,他准确地抓住了她不停躲开的手。“这些都是鸦眼告诉妳的,对不对?妳明知道他有意挑拨我们。单单因为妳有所怀疑,所以这七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便可以一笔抹消?菲娜,我有眼睛,也有脑子,我知道妳为我做过什么,也分得清亲情和喜欢。没错,十年来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自己当时救不了多恩,但愧疚、遗憾,这些感情永远无法让我爱上一个人。永远不会。”
“不明白的人是你。”塞拉菲娜勾起唇角,发出一声没有笑意的笑声。“鸦眼向我提及这个名字,想到一切的人是我,你对他的指控绝对成立,我也同意你想我留下的动机很单纯。但这些都不是我失望的原因──你用了七个月来说服我,一个一无所有的人也配被喜爱。现在我知道这是错的。”
他终于无言以对。塞拉菲娜站起身来,想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她无法在多恩。诺堤的凝视下再多待一秒钟。“无论如何,谢谢你在最后一刻对我坦白。我想接下来几天先冷静一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可以暂时在凡比诺落脚。极夜会跟我一起。”
路迦抬起了头。“不要。”
“你不需要再顾虑到多拉蒂。那不是你的问题了。”她俯视眼前年轻的贵族,客气得像是个叨扰太久的客人。路迦的表情脆弱得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她不想再看下去,于是别开眼睛。“保重,侯爵大人。”
“不要走!”他急切地也跟着站起,似乎想抱抱她,最后却只敢拉住她的手。路迦咬着唇角想了一阵子,才低声向她说:“……不要这样对我。”
“这句话你应该跟自己说。”塞拉菲娜看向被他紧扣的手腕,和上面海蓝色的宝石手环,突然想起了自己要在离开前归还,“你可以放心,我会记得换回自己的衣──”
她以手背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指尖在夜色里微微颤抖。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脉搏不一致,前者紊乱得像是毫无规律的鼓点。塞拉菲娜用上一点力道挣脱路迦的束缚。“──我会归还这一身东西。”
她迈动的步伐太大,路迦不得不追上前去。“菲娜──”
“我说了,我需要冷静几天。”她没有回头,“不要找过来。”
至于冷静下来之后是离城还是回来,她没有说。路迦却不能承受这个未知。
他猛然一拉她的衣袖。终于被惹怒的塞拉菲娜侧身想要让他松手,颈后却迎来一下突如其来的痛击。
路迦稳稳接着瘫倒在他怀中的塞拉菲娜。刚打到她颈上的手开始传来痛感,他刚才那一下的确用了点力气,足以让她好好睡上一场。
他横抱起她,走出卧室。
☆、第109章 地下石室(上)
“摩诺尼歌的援军到了吗?”
“第一批士兵已如数抵达,总数有一千五百人。目前在城外驻扎。”
“在外的族人全部召回了?”
“能回来的都已经在了。”
桑吉雅脸色一沉,正在书写的手也随之定住,“什么叫做‘能回来的’?我记得我当初说的是让所有多拉蒂都参战,而不是单指那些无事可做的家伙。如果我们正因为他们没参与其中而输──”
“事出有因,大人,”精灵长老垂着眼向她解释,这刻桑吉雅意识到近来越来越多人不敢正眼看她,“族内有两个即将临盆的孕妇,一个刚诞下孩子的母亲,还有四个卧病在床的老人与病患。其他有战斗能力的成员,包括女性和十四岁以上的族人,都已准备充足,随时可以出发。恕我直言,大人,妳太紧张了。”
她没有办法不紧张,这是多拉蒂百年来第一场战争,上次他们和诺堤交手,几乎落得被灭族的下场。
想到这里,桑吉雅便忘了自己笔下的单词该怎么拼。
她干脆把羽毛笔扔到一旁。
鸦眼最新的一封信在清晨送抵她手。他在凡比诺已经布好局,一如所料,路迦。诺堤和塞拉菲娜之间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愿意相信的那样牢不可破,正如塞拉菲娜也没蠢得在给足提示的前提下还想不明白一切。她最大的弱点从来都不是原则或者感情,而是对自身的不自信。只要抓住这一点肆意发挥,塞拉菲娜简单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至于更难对付的路迦。诺堤,只要搭上塞拉菲娜的安危或者对他的感情,便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鸦眼已下好最后一步棋,接下来便是她出场的时刻。
桑吉雅可以辜负一族人的信任,却不愿意让他失望,哪怕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我误会了。”气氛已经闹僵,这场对话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桑吉雅站起身来想要拿下挂在衣架上的披风,却于一瞬间被窗外的景色吸引视线。
数之不尽的信鹰自高塔飞出。纯白如雪的羽翼完全张开,遮蔽了她眼前的澄蓝苍穹,每一只鹰的爪尖上都系了一封她亲手所写的信笺。按照培斯洛的规矩,某个势力一旦想要宣战,便必须通知大陆上每一个城主,警告他们危险勿近。
她看了一阵子,直至最后一头白鹰飞离视线范围,才扬开披风,披于肩上。
“向凡比诺宣战吧。”
与意识一同浮现的,还有久违的痛楚。
塞拉菲娜咬着牙等待痛楚过去。她在这种时候总是很安静,即使是折断手指或者敲碎关节都无法让她叫喊。在她还住在康底亚的日子里,也曾有过无数类似的日夜,她一直都是这样熬过去。因为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所以连呼救都不需要发出。
……直至遇上路迦。
塞拉菲娜慢慢张开眼睛。她身前放着一盏即将燃尽的提灯,背后是冰冷而微湿的花岗岩石。这间房没有窗户,提灯只能照亮她所在的角落,然而她的双眼早已适应黑暗,乍然暴露于强光下,便不由自主流下泪来。眼睛酸痛,她却几近倔强地继续观察周遭的环境。
这里不是路迦的寝室。她这样想着,缓缓转了下眼睛。看来他将她打昏之后并没有浪费时间。
她终于看到了一些碎片。伸到提灯旁边的脚。熨贴却沾满灰尘的黑色长裤。屈曲起来的膝盖。搭在上面的苍白手掌。她闭上眼睛,没有再看下去──她不知道自己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会做出什么。
塞拉菲娜低头望了自己一眼。很好。她身上的礼服和首饰都已经被人换下,此刻赖以蔽体的仅仅是一条丝质长裙,幸而长度及踝,看起来才不至于太狼狈。塞拉菲娜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双手,又以指尖感受腕上的镣铐。
“很好。”她打破死水一般黏腻的沉默,却坚持不去看对面的人。路迦从未听过她如此冰冷的声线。“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人敢把神佑者当成奴隶一般、关在地牢里面。很好,路迦。诺堤,你很有种。”
过了片刻之后,他的回答才穿透黑暗,传到她耳中。
“妳知道我不可能放妳走。”
“不,我不知道,也没想到。”塞拉菲娜试着在手心里放出火焰。她无法分辨出这是用什么做的,路迦应该不会蠢得她能被轻易制伏,但大陆上能抵御龙息的东西少之又少,她希望这不是其中之一。“我不知道,原来你表达喜欢的方式,是用武力挽留对方。别把你的感受扭曲成爱,这让我觉得噁心。”
路迦的回答却丝毫不着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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