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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唐烟雨七世潮·明空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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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隋唐烟雨七世潮·明空篇
作者:采梦聊生
文案
静月之下,整座城池罗列规整,玄素分明,恰似赢亏屡更的棋盘,而她如今已站定胜局,孤身回看来时的路。
长安以南,有山脉有河江,秋风往南,经山路,过水途。
离京的船队载满被贬官员的家眷,哭声哀哀。
襁褓中的女婴听着江风,久久没有声响。
风满佛堂,一位妇人心无旁骛,双手合十,诵经焚香。
香木满船,那个野心勃勃的农夫一心只想着把木换成金,金换成印。
无数的晨曦变成夜,又有无数的夜转回晨曦。
宅院中那棵梧桐亭亭如盖,一个女孩走到树下,从未完的棋局中看出命运最初的模样。
命是无数可能,命是只有一条路可走。命是勇往直前,命是回首看不见来路。
灰飞烟灭,只有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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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恩怨情仇 怅然若失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空(武则天) ┃ 配角:李世民,李恪,李治,李弘,李贤,李显,李旦,李乘月(太平公主),雪衣,上官婉儿 ┃ 其它:隋唐,群戏
☆、第一章
十二岁那年,面对着桐树下那盘未完的棋局,她第一次思考起命运。
也是那一年,太上皇李渊死了,消息从寂寂的□□宫传出,一路传至荆州,她的父亲荆州都督武士彟,便一病不起了。
武士彟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长安,李渊一死,他经营多年的根基就彻底散了,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倾尽人脉,告求昔日同僚提携武家后人。做为他的女儿,她便如此得到了入宫的机会。
其实当时女儿几个中,适龄入宫的还有长女武顺,容貌上也更出挑。但武士彟执意要把唯一的机会留给次女武诏。可他没等到女儿入宫便离了世,弥留之时只留武诏在身边,欲言又止。
葬礼上,有族人问她父亲临终前说了什么,她对着堂中棺椁缓缓下拜,只道:“父亲什么都没说。”
入宫时,她带走了一黑一白两枚棋子,还有一个新的字,明空。
这个字是笄礼上一位莫名前来的游方尼师给她取的,尼师不说话,只在素白纸笺上书了两字,明空。尔后走到庭中那棵梧桐树下,从棋盘中取出一黑子一白子,和着纸笺,一并递给她。
很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幕,她才辨出那是命运的第一次出场,没有惊天动地,没有歌乐盘旋,在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默默潜来,扎根生长,意欲成为她不可违抗的主人,亦或匍匐做她忿忿不甘的仆人。
深宫多年的燕贤妃问初入宫的五品才人武明空,“你对入宫有过什么期望吗?”
明空恭敬道:“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燕贤妃笑:“没想过也没关系,宫里年头漫长,慢慢想想,权当消遣了。”
燕妃算是明空远房的表姐。明空入宫前,母亲跑去求娘家的远亲燕杨氏相助,燕杨氏有女在宫中为妃,是正一品的贤妃,在后位空缺的皇宫中,已算位高权重了。
燕妃从身边拨了个宫女给明空使唤,宫女名唤晨霜,在燕妃身旁服侍多年,如今从一品身边落至五品,实为大大的降级,但晨霜安之若素,往日怎样伺候燕妃,如今便怎样伺候明空。
燕妃的那句话,明空也问了晨霜。晨霜一边忙着一边笑道:“我是宫女,哪能有什么期望。”她侍奉明空洗漱就寝,事毕退到一边,半跪着给墙角的那盏落地银灯换上新制的鹅黄丝罗罩。
透过半垂的床幕,那地灯恰似一轮融融的月,明空伏在枕上怔怔看了会,四周安静极了,静谧中藏着一种冷,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心中一片凄清的惘然。
五品才人说穿了不过是略高等的宫女,后宫的诸般事宜她们一样要劳心出力,但好歹出身清贵,分配到的活计也多体面。
偶有闲暇,明空会去宫学馆看书,一道入宫的女孩见明空终日往来于学馆,很是惊奇,背地里做着怪脸取笑道:“那武才人入宫是为了要考状元的么?”女子无缘科举,嫁人才是她们唯一的仕途。坐在雕花窗棂边的明空从书页上抬起眼,清风缱绻,一片桐叶落到了她的书卷上。
回到寝阁已是酉时,晨霜迎上来,扶明空进屋稍歇,方道:“刚贤妃差人来,请您去她那走一趟。”
“有说何事?”
“未说,听那传话人的口气不像是急事。”
明空把拾回来的梧桐叶收到书案上的纸镇下,纸镇旁是一个棋盘,棋盘上仅落了两个棋子。看着那棋子,明空淡淡道:“正巧想出去走走,你就不用陪着了,留屋里帮我把床熨暖。”
晨霜应下,轻不可闻地说了句:“多谢才人体恤。”
天色尚是微朦,贤妃的寝殿已是灯火通明。
此时的燕贤妃正在案前欣赏新进贡的彩锦,月白底色的锦缎粼粼然如掬了一手盛满晨光的春水,稍一晃动,那缎面上金丝银线织就的千鸟便展翅欲飞。
此锦来自吴地,传闻出手于一位隐世织娘,她既不收徒传技,也不求财谋名,每年所出悉数上贡。往年,皇上总是把这锦缎特拨给杨淑妃使用。如今皇帝对后宫关注少了,分派诸妃新一季衣料的事就全由燕妃负责,这段羡煞众人的云间千鸟锦也一并落入了她的手,可该如何是好呢?
杨淑妃数年前离宫出走,此后便再无消息。韦贵妃那会不过是提议给杨妃建个衣冠冢,仅此一句就叫皇帝生了好大的气,从此彻底冷落韦珪。她虽无意于恩宠,可到底是连累了一双儿女,也不被父亲待见。
侍女奕珠进来传报说武才人已到,正在外面候着。燕妃依依不舍从身上撤下比划良久的锦,一边指点屋里的侍婢们收拾,一边对奕珠道:“传她人进来。”
明空进屋时,燕妃正在案前临字,周身华服,满头珠翠,低头一手搭着袖口,一手轻落笔尖,额间的花钿施了金粉,烁亮得像舞伎初登场时的定睛,是她脸上的第三只眼。
明空低身行礼,燕妃稳稳写完一字,方抬头笑意盈盈看定明空,柔声道:“宫里生活可习惯?”
明空恭敬答:“已渐习惯,多谢贤妃关心。”
燕妃笑:“私下里叫我表姐就好。”
明空乖顺道:“谢表姐。”
侍婢在一旁把燕妃刚写完的字挂起阴干,明空见状,便敛着性子欣赏起燕妃最得意的书法。因皇帝推崇飞白书,故后宫妃嫔多研习此体,燕妃曾得皇上赐字,练字更是勤快,她的得意失意全在字里。
用罢果肴,天色渐暗,明空推算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燕妃随口道:“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把这锦缎送去凉月阁。”
明空应下,也不多问。
燕妃见状很是满意,差贴身侍女奕珠送明空出门,尔后悄悄舒了一口气。其实这锦打发自己宫女去送也是可以的,只是若被人瞧见,难免传到阴德妃那里惹她笑话。皇上既不愿意醒,燕妃也只好陪演完这出戏。
奕珠取来一盏轻巧的漆金莲花提灯,送至大门口递交给明空,又满脸狭促地近身笑问:“怎么晨霜没有陪着您一块来?”
明空似笑非笑,眼神一掠,径直离了去。
凉月阁偏居西隅,若沿着蜿蜒的千步廊正经走,很是一段长路。明空贪快,决计抄甬道过去。这甬道素日来人迹罕至,此时更是尚未点灯,漆黑稠密犹如潭渊。明空幼时原是怕黑的,可自入了宫,渐渐就不怕了,因在这皇宫里,也唯有黑暗能使她心安。
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她才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一身影,看体形是个男人,兴许是值夜的侍卫?明空提着灯,他应是早看见了,只是灯火微光不易辨明她身上的宫妃服饰,这个时辰独自一人提物行走,更像是婢子行为,那人便也没有行宫规避嫌。
两人擦肩时,听到他问:“你为什么哭?”
明空几乎是本能地恨恨回道:“我没有哭!”
那人听了,微微俯下身,靠着灯光打量她,影影绰绰中明空只注意到一双眼,似自云端般远远地望着人。
她只觉心神一恍,不过转念间又恼恨起自己唐突,她不想多费口舌,加快步履匆匆离去。
出了甬道再走上一段便是凉月阁,此地相传曾是隋炀帝登高望月之处,李世民做上皇帝后将这重新修葺了一番。杨淑妃多年前患了重疾,搬入此处闭门不出,皇上为其安心养病,下令不许他人探望。新入宫的女孩都对这个亡国公主有着或深或浅的好奇,贵淑德贤四妃中,唯杨淑妃未曾露面,然问起宫中老人全都讳莫如深。
凉月阁前朱门紧锁,门上两只黄铜椒图兽怒眼瞪视来者,明空怔怔空望了会,抬手擦去脸颊的泪痕,待心神平复,方上前叩响衔环。
前来应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婢,眉目淡淡的像是墓中壁画上褪了色的仕女。她看着明空,并不说话。
明空自荐是新入宫的才人,贤妃命她来送衣料给淑妃。
那人接下锦缎,依旧无话,只是微一点头。她的肩后有满庭梅花,这时节正开得浓烈,夜色中明空辨不清花色,但直觉那是白梅,花芯中带着点青。
老宫婢退后一步,又对明空点了下头,尔后缓缓关上门。
此时月亮初升,檐角悬铃清脆,明空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沉,她知再往西走便能遇上一片清池,她抬起头,没有看见池水,但看到了远处的宫殿,殿脊上两只青黑的鸱尾遥遥相望。这儿是与皇宫最格格不入的一处,喧嚣越不过来。
往回走的时候,遇上了一小丛宫监,执着火折子将甬道的石灯逐一点亮。明空涓涓行着,亮起的宫灯一盏盏落到身后,她在心里问自己:“刚才,你为什么哭?”
☆、第二章
入了末冬,宫里上下开始筹备新年宴,宫嫔们的工作也渐渐繁多起来。
一日交班,同行的徐才人邀明空陪她去趟尚衣局,她托那里的宫人赶制了件新衣,今日试穿,想听听明空的意见。
每年这时各宫定制新服最多,徐惠硬是塞足了银两,才得到这么一件巧丽夺目的浅碧笼裙。裙间桃花拿丝绢裁就,一瓣一瓣缝上去,足足缝了一百零一朵,衬得人恍若花中飞仙。
徐惠换上新衣,站在通天银镜前摆好姿势,问道:“你看这裙怎样?”
明空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很衬你。”
徐惠璨然一笑。初入宫时她就注意到明空了,花团锦簇的新人中,唯明空穿得最清淡,独自亭亭站在花树下,似为躲避艳阳,但她身上的光却比谁都亮。她总是与一切保持着距离,一群新人扎堆讨论皇上喜好的时候,她总不加入,如今各宫争相制新衣她也不参与,徐惠觉得惋惜,她轻声道:“明空,你有的时候和大家都不一样。”
明空勉强笑道:“是吗?”她没有追问哪里不一样,只是眼神淡淡飘远,看不出哀喜。
新年很快到来,除夕夜周边各国遣使来朝,皇帝携皇子及众大臣于两仪殿中宴请异域贵宾。妃嫔与公主们则在一旁的万春殿聚首。位分高的妃子携公主享坐正殿,皇上席间会来走动。而位份低的如明空徐惠之流,则根本没有资格近身,只能坐在偏殿。徐惠满脸落寞,低头抚摸着绣在袖口的那支桃花。
燕妃对今日的宴会很是看重,因这是文德皇后故后她第一次担当重任。韦贵妃自与皇上生分后便一心礼佛不再过问宫中诸事,筹划宴会的任务便摊给了阴妃和燕妃,阴妃负责菜式,燕妃负责节目。此次节目除了传统的歌姬舞蹈,还有众皇子的独舞,轮番上演以丰富那些归顺异族对大唐雄浑的想象。
宴会行至□□,燕妃差人来偏殿找明空,让她去后场瞧瞧,一向乖顺的小皇子李治不知怎么临阵罢演了,那边正乱着。
明空离席,绕去后场。那里帷帐深一层浅一层隔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妆间,供演出者妆扮换衣。身旁的一束厚帐中突然现出一男童,探着哭花的脸往外瞧。明空从其服饰相貌猜出了这就是十岁的晋王李治。此时远处奔来一小宫监,李治速速躲回帐中,那小宫监也是病急了乱投医,匆匆给明空行礼,问道:“才人可见着晋王殿下?”
明空往身后一指,淡道:“刚看到一个身影往那边去了,似是晋王。”
宫监走开,李治现身,一脸疑惑地抬头瞧着明空,他人生的第一次叛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这个宫嫔的帮助下实现了。那时他还不知道,他此后的人生还会有一场巨大的叛逆,缘起于她,终结于她。
明空和李治说:“不想上场表演也没有关系。” 有人缺演,后面的节目提前便是,只要宴会不磕绊地进行,自然不会有人追究一位年幼皇子的任性。本来,若不是长孙无忌执意,燕妃也不愿安排幼皇子出演,如此一来正好遂了燕妃的本意。
明空帮李治重新掩上帷帐,告诉他等下一场音乐结束了再出来。李治欣欣然缩回厚重的帷布间,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
下场的舞姬鱼贯而出,声音莺莺呖呖讨论着异域客人的奇服。
明空找到督演的大宫监,以燕妃之名让他把后面的节目往前挪。此时的后场琳琅满目,各色舞衣道具堆得一山更比一山高,像极了民间的庙会,全是沉甸甸的人间喜气,明空一时贪看,身不由主地往里走。
繁华深处有一道黄绫帷帐遮掩着,明黄的穗子缀着小巧铜铃铺在地面,铃声细碎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吴王殿下。此时正好有风高扬,帷帐被吹开,明空这才看到那帐里端坐着一位皇子,身旁的宫人正在为他加袍戴冠。他越过人群远远看定明空,就像那次在黑暗中他一眼看到她哭泣的脸。
原来他是吴王李恪——杨淑妃的儿子。明空呆愣了片刻,速速转身,心里说不出的感受。她逆着人流往回走,时外头正演着胡旋舞,声乐激荡如忽高忽低的秋千,伴随柔软悠长的夜风,吹过层层厚重的帘幕。
人群中有一老宫监,正端着一柄鞘身斑驳的剑往后场赶,猛地看到迎面而来的明空,心下大惊。然他脚步未变,面上更是不露声色,待与明空错开后,方回过头来紧紧盯住她的背,黑暗中那双眼满是凛凛的光。
时督演宫监正巧走出,见是陆守赶紧堆起笑迎上去:“唷!陆公,您怎么亲自来了?”
陆守收回目光,平静下来,笑道:“劳烦把这舞剑交给吴王殿下。”
宴会近子时方歇,偏殿中的妃嫔们自始至终都没能见着皇上。皇上席间只去过正殿,与公主们喝了酒,宴后去陪妃子守岁。新人们渐渐散去。明空与徐惠结伴同行,宫墙下两道纤幼的影子交叠着。
徐惠说起她在宴会上听到的传闻,“有个老宫嫔死了,患了重疾却不肯吃药,就这么病死了。听说,她入宫有好些年头了,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过。” 徐惠低下头,“就这样死了,爹娘会怪罪的吧。”不过她很快又振奋起来,“马上就是新年了,明空,我们一起来许个愿吧。”她拉着明空朝向晨光初亮的地方,双手合十,闭眼默念。
明空却只是空空地望着远处的天幕,她没有愿望,她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第三章
风柔日薄,疏雨绵绵。燕妃早早换上春衣,一席湖绿罗裙,外衬的轻丝上翩飞着几只金线绣出的黄鹂,书房正中摆着一架镂金香炉,微醺的春花香蓬蓬地浮上来,她在案前临字。
突来一缕凉风惊了笔下宣纸,燕妃皱眉。奕珠拨开门帘走了进来,她深知这个时候的燕妃是最忌被扰的,然还是踌躇着,轻声道:“刚内侍监的传话来,说今晚是武才人侍寝。”
燕妃手下一抖,笔尖蘸饱的浓墨飞溅到一旁盛满清水的瓷盂中,她身子未动,一双凤目凌厉抬起,“皇上去江都巡行数月,这一回宫,竟然点了个名不见经传的才人?”
奕珠低着头,嗫嚅道:“传话那人也说不清缘由,婢子私下琢磨着,许是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那武才人长得些许像杨淑妃。”
燕妃这下是真的惊着了,整个人僵在那里。她早被自己的明艳耀花了眼,看不清旁人,经奕珠这么一提,才依稀觉得那明空的眉宇间的确有几分杨淑妃的韵致,都是眼神中不时一闪的清冽,清冽下一晃而过的忧郁,那忧郁深处是不甘还是怨恨?
燕妃微微打了个寒噤,只觉冷风袭身,以为是奕珠进来时没有关妥门,投目细看,门是关严的,那门框上钉着的绣花垂帘也纹丝未动。绣的是花开富贵,花茎交错花容相影,谁能料到遥远的血脉会在这里交了辉映?明空从她母亲身上得到了杨氏一族的血,那一点点血脉原本无足轻重,可偏就那一点点血脉,让好不容易去了的杨妃又闪回道影子。
对于李世民,燕妃本是不担心的。但自从经历杨妃后,他做过太多不寻常的事,她不懂他了。
帘外雨声潺潺,今年的春意始终姗姗未至,燕妃的唇角突然淡荡出一抹笑,眼神却是凄清地飘远,连声音也是远的,恍惚道:“终究是谁也替代不了她。”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平静问道:“东西都备妥了吗?”
奕珠忙道:“婢子已经布妥了。”
燕妃点了点头,重新提起笔,可是她已无心写字,只是愣愣地看着那滴飞溅出去的浓墨在白瓷点彩的水盂中丝丝化开,化成流云,化成浓烟,笼在她心口久久不散。
明空从没想过自己会是新人中第一个侍寝的,甚至没想过自己会侍寝。这宫里有太多的女人对皇帝怀着热烈期望却注定只能孤成白首。而她自小就从父亲处得知了政治的本质,知道古往今来后宫都是政治的另一张脸,不容天真留白。
然而她毕竟只有十四岁,幻想不侍寝便是天真未尽中的一种。她原以为自己会像大部分宫妃一样,在锦衣玉食中孤独老去,她不怕孤独,那本是她所期望的,她以为皇宫是另一种寂地。可原来,不管她争不争,求不求,愿不愿,这宫中的暗涌是避不开的。
遥想母亲当年原是不同意女儿入宫的,但她又说庶民生活载不下明空的心性,为此纠结地哭过好几场。父亲死后,异母兄当家,逼得她们母女几个举步维艰,母亲在她进宫前的唯一交代是保全好自己,父亲去了,武家全当没了,至于母亲,也只有在保全好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去照看。
可是,谁都没有教过明空在这世道艰难中该如何保全自身。
宫中女子侍寝前都会得赐兰汤浴。白玉雕砌的芙蓉池香汤氤氲,明空立定池前,不言语,亦不宽衣。一旁候着伺浴的婢女们不知所措,晨霜见状便请她们先退下,她自己也悄声退到池畔的云母屏风外候着。等了许久,方听到里头传来入水的声音,才心下稍安。
自接旨后,晨霜便觉明空神色有异,像是一场无端端的阴天,笼得人忧心忡忡。晨霜在外端着月白色的浴后寝衣,兀自缕了会心事,恍惚过去许久,向里问道:“才人,水温还合意么,是否要唤婢子来换水?”
没有回答,再问,依旧没有答复。
晨霜绕过屏风,只见那浴汤上覆满花瓣,早无半丝涟漪,明空的身子已然沉至池底。晨霜急了,奔至池边,拍打水面,近乎尖叫着哭喊:“才人您怎么了?”
正欲往下跳时,明空破开水面,坐起身来,脸上的沉静如霜如雪。
浴毕,送入甘露殿。
宫监示意明空卧床,然明空执意跪在地上。
皇上未归,所以殿门还是要敞着。夜风越过帷帐打在背上,她定定跪着,仿若一棵长在岩崖下的石生树,有一种坚硬的凄惶。
“你来早了。”一柄剑拨开帷帐,萧萧的风声割断在那里。
明空回头,看到那执剑的身影一半显于华烛,一半隐于幽暗,一脸岭巆,便是当今圣上李世民。
她不说话,甚至忘了行礼。李世民走近,拿剑挑起她的下巴,她顺着剑的流光往上,看到一双不露情绪的深眼。
李世民长袍一掀,坐到床沿,剑随意搁在脚榻,玩味看着她,“你叫什么?”
明空答道:“回皇上,才人姓武,名诏。”
“武诏,”他仿佛在嗤笑,“诏字含刀,不宜女子。武士彟怎么会给女儿起这样的名?”
明空不作答。此时殿门已被内侍从外轻轻掩上,屋中暖意沉沉,她原本冰冷的背如今像被巨兽舔舐,已湿了一片。
李世民道:“去把烛火剪亮。”
明空依言起身,她跪得太久,足尖一阵麻意,只能慢慢向烛台挪去,周身不自觉地轻轻摇曳。她还不知那覆在蚕丝纱罗寝衣下的身体已被迎面的烛火照得通透。
李世民目光灼灼地看着,心中却渺渺想起多年前在大兴宫城门外看到的那盏天灯,他猛一闭眼,再睁开,眼神已是冷彻。
明空拿起烛剪正欲下手,突觉背后热气近身。转身,李世民已在身后,两人四目交视。李世民突然道:“你的眼神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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