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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再再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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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千秋并未去城门,而是一拐角,进入了一条街巷,越往前去,似乎有几列火把在小巷中静静燃烧着,左阳走近了,才发现竟有几百人毫无声息的站在街巷中,直到北千秋走过来,拔出腰间一把铁扇来,在众人面前展开,道:“正式集结。”
那队人中走出一名中年男人,一身军甲,蹲下行礼:“统主,北门军部十一支就绪。”
他们明显尊称的是附在老爷子身上的那个魂魄,而不是老南明王。
那些人左阳从未见过,绝不可能是老爷子的家臣,而他更从未听说过北门。
左阳怔愣,这个魂……竟然还有自己的追随者?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不就是一丝借尸还魂的灵魄么?!
北千秋顶着老南明王的身子,却丝毫不妨碍这几百人齐齐低头行礼。
那中年军人起身,他身边冒出一个毛头小子,伸手牵住马的缰绳,抬头说道:“虹姐儿一会儿就出宫,统主不要担心。”
左阳在火光下仔细看去,竟发现……这些人的军服,与闯入南明王府之人一模一样。
他觉得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左阳心中陡然升起一阵恐慌,他正要伸手去拉左晴,却看着老爷子转身过来,面上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那柄铁扇正抵在左晴颈上。
“左阳,你娘正在出城的马车上,跟我走吧。”北千秋轻笑道。
左阳怔愣了半天,满心的惊只憋成一个苦笑:“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是谁……?”
他以为对面那个与他对话的魂还回跟以前一样插科打诨,笑着不回答,却没想到那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左阳,烈烈燃烧的火光也没能映进那个人的眼睛。
“北千秋,我名字是北千秋。你不要忘记了。”北千秋的瞳孔黑如点漆,说道。
左阳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颤抖了一下。
姓北么……?
左阳愣愣的看着北千秋的双眼,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双眼睛背后的感觉了。
无论这魂魄在谁的身上,他若是直视就一定能认得!
他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眼前一晃,似乎有人狠狠撞了他一下,左阳睁开眼来,才恍然看到诗宴中已经乱成一片。
他刚刚托着腮想着想着,几乎睡过去,这会儿惊醒过来,脸上还有个红印子。却听着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林续林大人被杀了——!”
左阳简直是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来往人群乱成一片,写着诗句的宣纸片打着转的乱飞。
“凶手抓住了么?”
“是个乐伎杀的人!但没有人看清长相,她将血衣扔在了花园之中!”
“先不要离开,待人调查清楚——”
“你不要我们走,难道是想让我们也遭受危险?!”
诗宴中已经闹成一团,刚刚还摆满宣纸和茶盏的矮几都被人群挤得倒在一边,女眷全都挤下了楼,往自己家里男人这边靠来,左阳远远看着北千秋蓝色的身影提裙走下来。
他眉头直跳,有几分不好的预感脱口喊道:“北千秋——过来!”
北千秋猛然抬头,提裙朝他走而来。左阳才自觉失口,竟对外叫错了名字。
定是刚刚的梦,将那名字都烙进了脑子里。
北千秋走的并不快,她不习惯裙子,却仍然没有犹豫的朝左阳走过来,蓝色的身影被身后快跑着过来的女子撞得有些趔趄。左阳心里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情绪。
北千秋的灵魂,一定无数次这样朝他走过来过……
直到北千秋站定在他面前,开口道:“干啥玩意儿?咱也要撤?”
“你不觉得你太淡定了么?”左阳一瞬间的感觉,就被这货一开口破灭了。“你看看人家?”
北千秋转头过去,看着不少女子惊慌的躲在自家郎君背后,甚至有的胆小,已经扑进了怀里。
北千秋恍然大悟,猛然跳起来,熊一样挂在左阳身上,掐着嗓子说道:
“人家好怕好怕了啦!夫君快来摸摸我胸口——跳的好快好快!”
左阳一噎,真想在这个脑袋还往他脖子上拱的玩意儿甩下去!
林平冉站在中央的台子上,强自安定下来,高声道:“众人不要离开,那凶手很可能混在宾客中离开……平冉绝不希望凶手离开这里——”
可下头的达官贵族哪里会留在这里,就要离开。
左阳知道,按着平时,家中若是发生这等大事,一定会压下来,过四五天才宣布死讯出丧,叫外人谁也不知道家主是被刺杀的,暗自查探凶手。
而林续尸体还没凉,这事儿就弄得人尽皆知,定是有人故意闹大……一片混乱之中,林家根本没法查探凶手。
林续几个兄弟都在诗会之中,他们早就是想分家,却又不得不依靠着林续的势力那种,林续一死,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左阳用脚拇指想,也知道是还抱着他的那个家伙干的。
这手法直接到骇人。
弄散林家何必想拿些朝堂上明里暗里的方法,只要摘除林续这颗连接几个兄弟的铁扣就是。
左阳不是没想过杀死林续是最简单的办法,可林续一旦外出身边如铁桶一般,就算动手成功,一旦无法洗清罪名,也是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而北千秋就在这连一个半时辰还没过去诗会上,如鬼魅般杀死了林续。
定是有人跟她里应外合,连林续家中种种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多人配合,才能完成这次暗杀。
北千秋此刻身上还有微微的香气,手指柔软的握着左阳的手腕,长发披在肩膀上,除了嘴里的话欠揍了点,实在不像个杀手。林续应当是她派人去杀的吧,毕竟大部分时间,左阳都看着她明蓝色的身影倚在二楼角落。
“那乐伎身上应当有鞭痕,让下人吧这些教坊女子带下去仔细检查——”林平冉小声的跟下人说道,左阳耳朵尖,自然听见了。
有鞭痕?
他低头看北千秋,北千秋转过头根本不去看他的脸。
左十七忽然从长廊那边走来,快步到他们身边,低声道:“皇上请您入宫,通知的公公把话带到了王府,您看是——”
“现在就去。”左阳可算找到个由头带着罪魁祸首离开犯案现场了。
林平冉再怎么死了老子,也不能挡着左阳面圣吧。
虽说有可能那杀人的乐伎是这些女眷中某人扮成的,可林平冉打死也不认为会是已经吓得腿脚发软让左阳抱出门的郡王妃。
左阳一路抱着北千秋,直到钻进了马车,把她往里头随意一扔。
北千秋一路滚进马车深处,脑袋狠狠撞在了车壁上,疼的她一声叫:“左阳,你他妈这可是第二回了!”
左阳哪里管她,坐上马车低头问她:“人是你亲手杀的?”
“不是。”北千秋两只脚乱蹭,踢掉鞋子,盘腿在榻上歪着。
“你还跟我扯谎?!”左阳横眉竖眼。
“我没……”北千秋吃着车里抽屉里放着的点心说道。
左阳还真不信治不了她了,这货就是欺软怕硬,瞧着曲若那般脾气,把北千秋给吓得跟见了妈似的,到左阳这里就开始耍赖——
左阳动作快得很,扑过去就去扯她衣领。
北千秋惊得就跟个被抽了一巴掌的鹌鹑似的,那点心都卡在喉咙口,缩成一团还死命踹着扯他衣服的左阳,两条腿乱蹬。那半块点心让她翻着白眼咽下去了,她就开始扯着嗓子干嚎。
“尼玛死变态!贱人!强…奸啦——”
幸而马车离开了林家门口,否则不知道多少人听见。
虽然入了秋,可她穿的是薄衫,左阳可没把她当女的看,后脖子的衣料使劲儿一撕,就露出她一片脊背。
北千秋回头怒道:“这衣服什么破质量!”
左阳可看见那脊背上满是鞭痕,还往外沁着血,他心里一惊,连忙从桌上拿起白绢手帕,敷在她伤口上。
北千秋绷紧着脊背,似乎没想到左阳竟是第一时间给她处理伤口,缓缓放松下来。
反正也被发现了,她反倒撇开手软下身子趴在榻上,左阳从马车的暗格里扒拉出一瓶伤药,给北千秋倒在背上。
“啊……不要,郡王,轻点,好痛……真的,唔,好痛……”北千秋这会儿开始有力气浪了,左阳不过是拿白绢沾了伤药给她压了一下伤口,北千秋抓着被子就开始叫起来了。
左阳气的一巴掌打在她后脑上:“安静点——”
北千秋得了便宜还卖乖,转过脸来,抬起了右手。
“手指割破了也好痛,看在你这么爱我的份上,我允许你给我舔舔。”
“舔你妹啊!”左阳拿着白绢往她伤口上狠狠一压。
北千秋嚎了一声,垂头趴在软枕上,可劲儿抠着软枕上绣的白鹤,可算老实了。
马车一路进了皇城,可要是面圣,马车还会一路到内皇城的西门边,进去了之后再乘坐轿子到内廷。自打进了皇城城墙范围内,北千秋就一路紧绷,不言不语。
左阳想着她连个越窑瓶子都要偷的,到皇城可不是要跟乡巴佬进城似的。
马车停下,左阳看已经到了建福门外,便随手拿了个毯子盖在北千秋身上:“你好好呆着,这儿不是你能惹事的地方,几个时辰我就回来了,渴了饿了都有东西,左手边第三个抽屉里有梅子和果糖,你闲不住嘴就吃。”
北千秋不理他,趴在枕上舔着自己受伤的手指头。
左阳看她跟个松鼠似的,笑了笑跳下车。等下了车,那车夫见他难得面带笑意,愣了愣。这晃神一下,左阳似乎也觉得自己怎么就因为这么屁大点事儿笑了,便收起了笑容。
一顶软轿停在宫门旁边,御前总管太监徐瑞福弓着身子,叫几个手下的小太监掀开了轿帘。左十七送左阳到宫门口,左阳回过头来跟他说道:“你叫人再去查那教坊,说不定跟上次北千秋遇袭一事有关。特别是查那冬虹,恐怕过不了一会儿,北千秋就会跟我说她想招的乐伎是冬虹——”
“是,在此之前,属下必定会将她家世调查清楚。”
“查北千秋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只能从他身边入手。曲若和冬虹就是突破点。”左阳理了理自己的袍子:“水云从母亲那里回来了么?”
“两个时辰前回来了,带了长公主的话回来。另,长公主预计几日后启程回长安。”左十七低声道。
“你叫人通知水云和付嬷嬷,将下人口风管好了。别让母亲大人知道北千秋的存在,关于北千秋不死附身一事,别在这个关口让她知道了。”左阳偏头轻声道。
“是。”
左阳招了招手,左十七退下。左阳笑着走向徐瑞福,抬手道:“公公许久不见,气色倒是不错。”
“哎哟,郡王可莫要打趣我这个老人家了。”徐瑞福笑的跟朵花似的,虚扶了一把左阳:“皇上等的急呢,郡王坐好了——”
左阳这边走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来了一队宫女,为首的那个头上插着几支精致玉钗,一身浅琥珀色锦缘半袖襦裙,衣领里头透着几分红色中衣的领子,看着也是个有头脸的。
几个站门的太监见了连忙行礼,低声喏道:“荣姑姑。”
何荣儿也不过二十多岁,面上挂着盈盈笑意,站在马车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教马车里的人听见。
“郡王妃,太后宫里请您过去。”按理一个宫女,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可何容儿地位不比旁人,她笑着继续说道:“郡王妃成婚两年不曾入宫,太后也想着令仪郡王离宫后六七年没得亲近,想请您过去,说说体己话。”
当朝宫人地位不像前朝低微,她们没见到郡王妃的脸,甚至都不行礼,只站着说话。
可马车里没动静,过了好一会儿似乎听见了一声哈欠,和窸窸窣窣衣服摩擦的声音。
“我去不了。”北千秋的声音好一会儿才传来。
何容儿面上笑意僵了一下,转瞬就缓过来:“不知是不是郡王妃身子不适?”
“不是。”北千秋掀起一点车帘,露出一小片面容来:“郡王爷撕了我衣服,我半光着身子,恐怕这副仪容难以见太后。”
北千秋心里很沉,太后在宫里倒是消息太灵通了,她必须知道李氏参加诗宴,另知道了皇上突然面见左阳,才能得知李氏就在马车上。
而荣姑姑的心里也很沉——
谁知少年时住在宫内的沉静乖巧的左郡王,如今竟发展成了这样一个禽兽!
在马车上也不顾别的,要扒了妻子的衣服亵玩,眼看着李氏衣服上点点血迹,肩上似乎还有新伤,不知道用了什么变态的折磨人的法子!而李氏香肩微露,面含平静,仿佛已经习惯这等事,习惯了这等夫君——!
实战经验全无却饱览宫内春宫图册的何容儿,心里脑补了十万字玩的死去活来的小黄文……左阳在她心里依然是精虫上脑下半身动物的冷酷暴虐王爷,囚禁娇妻百般玩弄于鼓掌之中,舔泪吮血,锁身囚爱——
简直刺激又变态!
☆、第12章 回头
面上还挂着笑,荣姑姑行了礼就起身说道:“郡王妃稍等,奴婢叫人借衣服来给您。”
宫女哪里会有合适的衣服,只能去找娘娘借了。宫女去找娘娘借衣服,这事儿有点匪夷所思,何荣儿也是没辙,自然是打着郡王妃的旗号,看看能不能讨一套了。
北千秋看着她似乎有几分恼火,却不知道她恼火的是左阳。她乐的清闲,又倒回了车里。
何荣儿走的快,她又派了个腿脚利索的太监,没会儿就又来了个轿子,何容儿扶了那轿子上的人下来,北千秋车帘掀了个缝儿,没想到从那轿子上下来的竟是入宫为贵妃的左晴。
她衣饰绝不算华贵,但也不是清汤淡水的纯素,似乎更要多突出几分年轻气息,鹅黄色的裙纱拢着青绿宫装长裙,若不是头饰精致灵巧,广袖长衣与胸口宫绦都是贵妃才能用的花色,看起来更像是个活泼的初嫁新妇。
左晴已经快十八了,和左阳眉眼像的很。
左阳生的就极好,眉眼精致,看起来总是容光奕奕,可毕竟是男子,又去打仗,少年时期精致到玉雕般的眉眼,渐渐多了几分糙,不过倒也显得成熟了些。
可从左晴脸上也看得出惠安长公主和左安明的好基因。
她两颊浅浅笑涡,双眼微圆,显得有几分天真,却也看着永远都充满着活力,精致如画的下巴和红唇,嫁人三年让她看起来稍微少了些孩子气,却更显得有一种生活气息般的美好。
眼神跟会说话似的机灵,面上含着的笑意可跟那些平日里总挂着的笑的宫女不一样。
那似乎是心里永远满是喜滋滋的好事儿,想说却又觉得觉得不值得说,但抿着嘴、笑出笑涡的喜悦是从内心漾荡出来的。
做起事来行动又脆又快,什么都利落,转瞬间就决定的巧到好处,声音清脆而细柔,每一处都叫人觉得爽快喜乐。
这丫头道行不一般了。
“嫂嫂,这里有套裙衫,你接一下。”她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亲自送上马车,微微掀开车帘。
左晴位至贵妃,封号为元,受顺帝宠爱,地位在宫里头算是极其尊贵的,何荣儿连忙要接过来帮忙,北千秋大咧咧的掀开车帘,接过托盘。
左晴一瞥眼,就看见了她背后的鞭痕,心中一惊。
她亲哥是这种人?!虽然知道家里一向对李氏有意见,可左阳以前说过,李家一事不怨李蝉秋,可怎么……
三哥以前不回家,最近刚回了家,就发现李氏衣衫不整满身血痕的在他马车上。饶是左晴也怀疑,是不是左阳多年老处男憋成了人渣。
北千秋换好裙衫,走出来。左晴心中看着李氏面无血色,似乎有几分疲惫,她自动理解成承欢后的娇弱无力,连忙伸手挽住她,生怕她脚软跌了,跌了左家的面子。
北千秋被她挽着,只感觉她软软的胸口都贴着自己胳膊,心里一酥,恨不得就直接软倒趴在左晴身上。左晴身边的宫女连忙过来,也扶着北千秋。
“荣姑姑麻烦通报一声,让郡王妃去我那里整理仪容,和我一起去给太后请安。更况是快到深秋了,我那里得了些太后喜欢的衣料子,一并送去。”左晴身为元贵妃,说话算是极为和气,荣姑姑行礼称是。
这头北千秋就和左晴挤在一个轿子里,左晴握着她的手,又是叹气,又是问候。
北千秋细细端详了她一会儿,看着左晴过得并不差,心里放心了许多,便也不回答,倚着轿子装累极而睡。
等轿子进了内宫,停在元贵妃的宫门口,她被几个宫女扶过去,下了轿子,看着头顶上的兴薰殿三个字,眉头跳了跳,转头问左晴:“你住这儿?”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肯定,北千秋感觉进了宫门,跟做梦似的,拐了几道才进左晴的主屋里。
左晴倒是一副跟她极为相近的样子,携着她的手,又是找人备下点心和粥茶,又是叫宫女拿了新开盒的玉露脂来给她搽。
北千秋看着那极其会梳头的宫人,给她梳了个斜髻,那翡翠的耳坠往李氏的耳洞上挂,左晴扶着她的手,正问她左阳最近如何。
北千秋看着镜子里,忽的笑了起来:“看你这般有心眼,我就放心了。”
“哎?”左晴愣了一下,轻笑起来:“嫂嫂说什么。”
“往脸上抹得的是一年供宫里四盒的新花玉露脂,这玩意儿花瓣都是人手一片一片挑出来的齐色,按着惯例,太后两盒,皇后一盒,另一盒送贵妃或是别的王妃做礼。这味儿都是不一样的,别人闻不出来,你当是太后用了十来年闻不出来?”北千秋看着镜子里的人笑起来。
左晴条件反射的就要缓缓抽回手来,却被北千秋压住,捏住她手指。
“外头总是传着太后心气平和,喜欢看着年轻媳妇打扮漂亮,宫里的新妇她都是可着好东西送,那是因为宫妃在她眼里是她的人,站在旁边显得漂亮,是为了给她长脸。我一个郡王妃,要坐在太后客位的外人,你往我这儿挂半张脸都能映绿的翡翠坠儿,可真是有意思。”北千秋食指轻轻敲打着左晴的手背。
左晴在宫里,两三年间早已忘了十四五岁时的天真稚幼,她只是心中知晓长公主不喜李氏,哥哥又这样对她,并不需要太后对她有什么好感。
这些一举一动,不过是条件反射般的细微反应。
不能说是算计,只是说是做事情习惯留个引子。
“我竟没想过,嫂子并不怎么进宫,却这般了解太后。”左晴反握住她的手笑起来:“想来也是昭妃与嫂子提过,说了许多宫里的事情,只可惜昭妃那般了解太后心意,那时候我才入宫一年多,她便香消玉殒,没来得及多多讨教——”她就是非要提起这一茬。
北千秋可不是李氏,真心笑了笑,说道:“没什么,看你这样,我倒是真的安心。”
左晴只觉得北千秋似乎进了兴熏殿,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淡定又了然,这不太像李氏,可毕竟左晴对李氏了解也不多。如今知道这嫂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她便笑着跟没事儿一样摘了那翡翠耳环,换了个得体的银饰,又另人重新挽了发,亲亲密密和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走出去了。
“嫂子可曾见过太后?不必担心,太后心慈面善,又喜佛法宗理,凡事讲究公平和稳,嫂子的性子,定会得太后的喜爱。”左晴也换了套衣服,笑道。
“见我名单上的第二位,我自然兴奋。”北千秋笑起来:“四年未见太后,不知太后可好……”
左晴没听清前半句,只听着说四年未见,想着李氏应该也入过宫,便笑了笑不以为然。
然而这边,左阳进了御书房半天了,顺帝都没抬头看他一眼。房内日光正好,香云缭绕,顺帝埋头批折,专注认真。
等了小半个时辰,顺帝抬起头来,一脸无辜:“啊哟,你来了啊左阳!瞧我这——”太用功了,没发现。
左阳真心日了狗。
他自十二岁至十七岁一直在宫中长大,那时候,大他九岁的舅舅顺帝登基没多久,两人少不得见面,左阳真是对顺帝的演技五体投地。
装无辜,装不懂,装蠢,装为难。
靠着各种演技,表面上是无能略蠢,手无大权的怂逼皇帝,实则能在这龙潭虎穴的长安,坐稳皇位十五年,各个世家并没有能谁权势滔天把持朝野,他也绝不是等闲人。
只是长安城内,他玩的挺好,不代表皇城外也是在他掌控之下。
边陲战乱,淮南水患,也不知道是命不好还是恰逢社稷江山飘摇……盛朝并未在顺帝的领导下走向幸福和谐的明天。
当然左阳跟他熟,不代表顺帝内心跟左阳熟。
虽是舅舅侄子看着亲,但这俩人也是除了放屁扯淡乎吹逼,就没说过几句真心话。
“我正是急着想问问你,太后生辰,你准备了什么礼?”顺帝放下笔问道:“我没想好,但是再不准备就来不及了,想着你做事周到,就问问。”
妈蛋就为了问一句礼物的事儿么?!
……这比上厕所到一半被拽出来只是问一句今天你吃饭了么——还膈应人!
左阳却只能笑着:“备了真珠舍利宝幢,是苏州赶了六年才做出的稀奇玩意儿,塔顶嵌了水晶珠,整个塔光工艺就用了六七种。”
“知道太后喜欢佛器,倒是仔细。”顺帝起身:“我这边还觉得送禅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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