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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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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不行。刘辩即位后,何家识趣地与袁家分享权力,拜袁绍和袁术的叔叔袁隗为太傅,让他与何进共同辅政。屠户之家在朝中本无根基,与人脉强盛的望族合作,方能立足于朝廷。袁家和何家打算做一笔合伙生意,经营的是国家权力。
以袁家为代表的士族,痛恨宦官阻挡进步之路,必欲清除宦官。何进却对此犹豫不决,他问袁绍:“你是说一个宦官也不留?”
“今不悉废,后必为患。”《后汉书》记下了袁绍当时的回答。何进对袁绍竖起大拇指:“都说我们杀猪出身的狠,没想到你们当官出身的更狠!”
蹇硕知道何进很快就会对他动手,就想找帮手,他给中常侍赵忠写了一封信,说何进正联络天下党人诛杀先帝左右的宦官,提议大家先下手为强,把何进召进宫,关上宫门杀掉。
中常侍郭胜就是何家的老乡,太后进宫和受宠全靠他帮忙,他无意中见到了蹇硕的这封信。人们常说,你帮助过的人不一定会帮助你,帮助过你的人会继续帮助你。因为在何家身上付出太多,已经认同了何家,所以郭胜是铁定站在何家这边的。郭胜劝说赵忠,不能被蹇硕拉下水,把这封信交给了何进。
何进终于找到了对蹇硕下死手的理由,命人把他抓来,斩了。
王美人早就被解决了,董太后死了,现在蹇硕也死了,何氏兄妹再无敌人。
可是,想不到的是,何氏兄妹却彼此成了敌人。本来,兄妹三人是一直在谋求共同利益的道路上携手并进的,现在利益到手,需要分配了,先前相互拉着的手分开了,都向对方攥起了拳头。
何进认为他才是何家的代言人,因为何苗本来姓朱,与何家没有什么关系。每每看到何苗像模像样地摆车骑将军的谱,何进就不平:为什么朱家的人能享受何家的富贵?
何苗呢,随母亲改嫁来到何家,寄人檐下,他早就看够了何进的脸色,一直想占何进上风。他认为是因为母亲生了妹妹,何进才有了今天。每每看到何进煞有介事地做出大将军的样子,他就不平:为什么你先姓何就可以位在我之上呢?
舞阳君何妈妈是改嫁来到何家的,但是使她与何家联系起来的何真早早死了,她对何家其实并无感情,何况何进根本不是她的儿子。她更希望与自己有血缘的儿子何苗能够风光一些。每每看到何进趾高气扬的样子,她就不平:为什么我生的女儿做了太后,你这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子也能跟着享受富贵?
何太后也是一肚子不平,她认为全是她生了一个皇帝儿子,何进才如此风光,但是何进却总是说要不是他当初倾家荡产贿赂宦官,她现在还不知在谁家做烧火婆娘呢。每每看到何进自作主张地发号施令,她就不平:为什么我的儿子做皇帝,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呢?!
计算利益越精确,感情越容易被忽略。何进、何苗、何太后三人虽然彼此间并无完全相同的血缘,但是毕竟是一个家庭内的兄妹,本该手足情深,可在利益到来之时,都心存芥蒂。利益只能独享。贫寒之家,因为需要相互扶持,往往充满亲情;富贵之家,因为利益分配诉求,往往同室操戈。
东汉历史上,外戚操控政权而凌驾于皇帝之上的例子,宦官们可是没少给太后灌输。母爱的强大,让她对兄长产生了戒备之心:万万不可让儿子被人操纵。
灵帝要下葬了,按照礼仪,刘辩和何进都应该参加葬礼,都要送葬到陵墓。太后吩咐宦官,把圣上和大将军找来。
宦官们出去转了几圈,回来汇报说圣上和大将军都来不了。
“圣上干什么去了?”太后问。
宦官迟疑一下,还是说了实话,圣上正在床上与女人快乐地纠缠在一起呢。死了的爹还没下葬,17岁的刘辩就开始忘我地玩女人,灵帝真的死后有知的话,定会感到欣慰,这个宝贝儿子真是自己的,没错,从喜欢女人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太后笑嘻嘻地说:“臭小子,长大了哦!”她这样说的时候,连宦官也感到难堪。母亲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只把儿子看成自己的儿子,忘记儿子还是一个社会的人。
“大将军干什么去了?”太后又问。
宦官说大将军病了,不能参加葬礼,也不能送葬到陵墓。太后皱着眉说:“好好地,怎么会生病了呢?”宦官转转眼珠,说:“怕是心病吧。”
何进真的只是心病。袁绍总认为应该做点大事,这样才配得上四世三公之家的声望,他要做的大事就是把宦官斩尽杀绝。可是,他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得通过大将军何进,他激励何进完成这一千秋大业,说:“将军宜为天下除害,名垂后世。”何进太想摆脱屠户的低贱名声了,太想做一件大事以表明自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了,经不住袁绍的忽悠,心里盘算着如何把宦官一网打尽。
太后还没揣摩出哥哥得了什么病,他的密信就送来了。信里,何进说他的身体倍棒,正与袁公子筹划着消灭宦官呢,但是需要做妹妹的配合。
做妹妹的不愿意,回复说:“中宫统领内省,自古及今,汉家一直是这样做的,不可废掉。况且先帝刚刚辞世,难道让我苦着脸与士人共事吗?”何太后的话很有道理,灵帝刚刚驾崩,按照伦理此刻她应该悲痛欲绝,又怎能与士人共同处理政务呢?虽然她实际上不难过,但是怎么也得做做样子,让大家面子上好看吧。其实,她真正的意思是,把宦官都废掉,难道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抛头露面去面对朝堂上的那些臭男人吗?有宦官在,她与百官之间的沟通就方便多了。
何进对妹妹的想法不理解,只是闷闷不乐地想:政治上的事儿,有我在,用得着你出面吗?他不知道,现在妹妹最担心的就是他操控政治。
何进对袁绍一摊手,无奈地摇摇头,说:“放过大部分宦官,杀几个实在不像话的,我看就行!”
何进这边打算诛杀宦官,却迟迟不行动。他以为搞政治就是杀猪,下午动刀子和上午动刀子没什么区别,不过是地上多了几堆猪粪而已。
宦官不是被捆绑了四蹄的猪,干等着何进动刀子,他们决定反击。那几天,大家都很忙,只有灵帝是个闲人,本本分分地躺在灵床上。17岁的刘辩,沉浸在男欢女爱的甜蜜之中,忙着和宫女上床。袁绍忙着忽悠何进;何进忙着督促太后下决心;太后忙着巩固儿子的皇位。舞阳君和车骑将军也很忙,忙着收礼。他们的礼是宦官们送的,宦官们听说何进准备要对他们赶尽杀绝,共同的压力让他们团结起来,成群结队地来给舞阳君和车骑将军送礼。在宛城的时候,家里的钱都由何家人掌管,舞阳君和车骑将军花一文钱也得从何家人手里讨,这在他们心里留下了阴影。现在,不用讨,就有人送礼上门,哈哈,感觉真好啊。
收礼就要办事,舞阳君和车骑将军就时不时地在太后面前说宦官好话。
女儿啊,你能走到今天,多亏了宦官,可不要对不起他们啊。
妹妹啊,姓何的有野心,当心他是第二个王莽啊,要坐稳天下,还得信宦官啊。
六月七日,盛夏炎炎,洛阳北郊邙山,文陵,灵帝的下葬仪式正式举行。
太常跪着,大声下令:“哭!”
大鸿胪第一个大哭,文武百官按照程序放声大哭。哭了十五下之后,大鸿胪停了下来,所有人也都停了下来。
十五举音的仪式完成,又是一番忙碌,灵车来到前面,司徒跪下,高喊:“大驾请舍!”就是请死去的皇帝到坟墓里去。这时,太史令站在车的南面,面朝北宣读哀策,对皇帝尸体拍马屁,负责记录的掌故站在太史令身后,记录皇帝尸体在人间的最后时刻,其实也没什么好记的,为了避免掌故因为无所事事而尴尬,就规定他这时必须哀哭。
哀策宣读完毕,太常再次跪下发令:“哭!”又是大鸿胪第一个哭,然后文武百官按照程序哭。
皇帝灵柩下葬时,按照程序就不要哭了。下葬了,祭祀的衣服都送来了,所有人换好衣服后,东园匠替换太常登场了,他大声下令:“可哭!”这时,墓庐里的妃嫔和皇亲宗室就开始哭。
然后,需要新皇帝刘辩出场了。只是,他出场时嘴角泛着几丝甜蜜,因为刚才在墓庐里哭泣时,他把手探进宫女的怀里,感觉到了无限春光。需要刘辩做的,就是完成“进赠”礼,把玉圭和币投到坟墓里,表示对先皇的侍奉。
进赠之后,太常再度上场下令:“皇帝敬再拜,请哭!”又是大鸿胪第一个哭,然后文武百官和皇室成员按照程序哭。
司空带人给坟墓填土,下葬礼仪主体完成。严格有序的葬礼上,哭声连连,可是每个人都心不在焉。除了皇帝是盼望着回宫后上床尽欢之外,其他人都心事重重,提防戒备,策划经营,一切都那么诡秘。
这都是因为一个核心人物缺席了葬礼。
这人就是国舅爷大将军何进。太后想,他不出场,那是不把新皇帝放在眼里;宦官想,他不出场,那肯定是在筹划动手的事情。
太后和宦官们都想对了,但是想得并不全。何进的确没把新皇帝放在眼里,他认为新皇帝是一个不成器的孩子,要治国还得他这个当舅舅的说了算,他也的确是想对宦官动手,但是他不来送葬,是担心宦官先动手把他杀了。
“杀就杀了,太后还能杀了你不成!”袁绍再次督促,可是何进还是没有动手。他还是害怕宦官。这是因为宦官是权力的代名词。这个从宛城走出来的屠户对权力有种天生的畏惧,在他杀猪卖肉的时候,即使县衙的差役也可以随时踢他的摊子砸他的店,何况是天子身边的宦官呢。而对袁绍的依赖,也是源于对四世三公之家的膜拜。
宦官和袁绍,做了大将军的屠户何进到底要选择谁呢?
何进想赌怕输,在他纠结不定的时候,宦官和袁绍都没有耐心等下去,他们自己出手了。
宦官对太后说:“大将军专门杀您身边的人,这是想擅权啊!”
袁绍呢,忽悠何进召外将入京,借此威胁太后。别人要对付妹妹,何进居然答应了,宣召八路外将进京,其中就包括丁原和董卓。按照何进的安排,八路大军屯扎在城外,单等孟津方向丁原举火为号,然后所有人一起杀入城中,诛杀宦官。
太后极力反对哥哥的决定:“不行!”
何进犹豫了,下令各路大军就地驻扎。大将军啊,军国大事,你以为这是杀猪啊,想歇歇就歇歇。
就在这刹那的犹豫间,何苗找上门来,教训哥哥:“我们刚从南阳来的时候,都是草根穷光蛋,依靠内宫宦官才有了今日贵富。你以为国家大事就像杀猪一样容易吗?做错了,覆水不可收。你好好想想,马上与内宫宦官和解。”
何进更加动摇了。袁绍慌了,诛杀宦官的摊子是他铺开的,要是不把宦官杀了,那以后宦官就会杀他。他只能把何进拉下水,威胁他说:“你已经得罪宦官了,再犹豫就会生变。将军还等什么呢,为什么不及早下决定呢?”
何进又向袁绍那边动摇了,任命袁绍为司隶校尉,假节,专命处置宦官,同时他又任命王允为河南尹。对这两个官职的直接任命已经超出了大将军的职权。何进的确没把皇帝外甥和太后妹妹放在眼里。
更过分的是,何进又下令虎贲中郎将袁术先派二百名虎贲勇士直入宫中,缴了负责警戒的黄门宦官的武器,取代了他们。
袁绍派出的密探遍布京城,清点哪里有宦官,而驻扎在城外的董卓也得到了进兵皇家园林平乐观的命令。
毕竟是女人,何太后害怕了。女人总有心软的一面,她把诸常侍小黄门宦官集合起来,对他们说:“我管不了那个杀猪的,你们各自回老家吧。”
诸常侍小黄门面面相觑,回老家就能活命吗?国舅爷和太后娘娘是兄妹,他们偏不信国舅爷真的不给大家活路。诸常侍小黄门一商量,一起找到何进,集体下跪,谢罪讨饶,要杀要剐,随大将军高兴。
何进又动摇了,悲悯地对宦官们说:“天下纷扰,都是因为忌恨你们。现在董卓马上就要来了,这可不是一个好惹的家伙,你们为什么不趁早各自回家呢?”
何进也就是经营一个肉店的能力,现在做大将军,简直就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后汉书》评价他“智不足而权有余”,恰如其分。
袁绍恨铁不成钢,跺着脚说:“他们送上门来,怎么不就地解决问题呢!真是……真是……”“真是猪”这句话,他最终是没有说出来。
何进对袁绍说:“再等等看!再等等看!”
也许何进不是“智不足”而是“智过度”。他是不是在担心诛杀了宦官之后,袁绍会对他下手呢?反正计算过度的何进失去了一次次一局定乾坤的机会,死神却悄悄地找上门来。
袁绍知道何进是指望不上了,就决定自己解决问题。各州郡接到同一个命令,逮捕宦官的亲属。你何进不是要宦官回老家吗?我就让这些小子无家可归。命令是以大将军的名义下发的,但是何进并不知道这件事。何进不想与宦官翻脸,袁绍就逼着宦官与何进翻脸。
宦官头目张让曾经被灵帝奉为父亲,现在突然被撵回家,很难接受这个现实。他扑通一下给儿媳何小妹跪下,痛哭流涕地说:“老臣有罪,本来应该滚回老家去,可是我一直蒙受皇恩,现在让我远离宫殿,怎能忍心割舍。我希望能再回宫为太后和皇帝效劳,如此,死可瞑目。”
何小妹何尝不想让公公在宫里风风光光地做官呢。她找到母亲舞阳君,哭哭啼啼地说:“哥哥太欺负我们姐妹了!”
舞阳君拉着何小妹进宫,对太后说:“不能让姓何的那小子骑在你头上拉屎!”
利益的洪水稀释了手足之情,几近于无。妹妹一想,要是身边没有宦官,那以后怎么对付哥哥呢?
太后收回让宦官回家的命令,先前回家的再回来,大家都官复原职。
事情一直僵持到八月,何进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对宦官不再是杀光,而是只杀常侍级别以下的;杀宦官腾出来的位子,从五官署、左署、右署的郎官中选拔,而三署郎官大都是士族子弟。何进想在宦官和士族家寻找平衡。
何进拍拍大腿,谁说杀猪的没头脑呢,这样皆大欢喜的主意,谁能想得出呢?
这么好的主意,恐怕妹妹理解不了,最好是当面和她谈个透彻。这样想着,何进进宫了。
何进的到来,让宦官们心惊肉跳。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相互提醒:“这小子说有病,不临丧,不送葬,怎么现在颠颠地跑来了?他到底想干什么?肯定是要太后对我们下手。”
张让这只老狐狸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说:“少安毋躁,少安毋躁,就不信这个杀猪的能成事!去听听,看看他的尾巴向哪边撅。”
具体执行探听任务的,当然都是级别较低的宦官,都在常侍级别以下。他们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到何进说:“把常侍以下的宦官杀光……”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去向张让汇报:不好,大将军要杀光我们!
张让说:“好吧,就看谁先杀掉谁!抄家伙!”
内宫宦官藏有兵器,这是很不正常的。何太后作为中宫之主,实在是太纵容宦官了。可是,有无可能这是她批准甚至要求的呢?她这样做,只是为了对付哥哥。
何进向妹妹谈完自己的奇思妙想,兴冲冲地走了出来。
可是,又有小黄门追上来,说是太后宣大将军。何进一笑,她毕竟还是没一下子领会那个智慧含量极高的主意。
小黄门把他领进一个侧门里,里面哪有什么太后啊,几十名宦官舞刀弄枪地一下子围住他。领头的正是常侍张让、段珪、毕岚,都是何进想放过的人,但是他们却不想放过他。
张让质问他:“天下纷乱,难道仅仅是我们这些人的罪责吗?先帝曾经与太后闹不愉快,几乎废后,幸亏我们哭着喊着哀求,才得以挽救,我们又各自拿出家财千万,作为礼物送给皇上,皇上高兴了,才没有废后。我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托身于你们何家罢了。现在你却想对我们斩草除根,太过分了吧。你说内宫秽浊,那么请问,从公卿以下,可有忠诚清白者?”
张让说得字字属实,何进理屈词穷,不知如何回答,万分尴尬。
不过,有人大步跨过来,帮他结束了尴尬,因为死人是不会尴尬的。这人的名字是穆拔,担任尚方监,负责宫内用品制造,现场宦官们横在何进眼前的刀剑,就是他监制的,他对这些刀剑的质量很自信。他拔出剑来,砍下了何进的头颅。名字叫穆拔就可以拔剑吗?他只不过是激情杀人而已,何进这段时间让宦官们无比憋屈,有个缺口就爆发了。
经验丰富的张让,知道如何让杀人行为正义化。何进脖颈处还在流血,宦官们就拟好了诏书,任命前任太尉樊陵为司隶校尉,少府许相为河南尹。以皇帝之名的诏书写在了诏板上,传给了负责颁发诏书的尚书。
此前,何进已经任命了司隶校尉和河南尹,现在张让另行任命司隶校尉和河南尹,专门与何进对着干,公开与何进宣战。大家都注意到了,宦官对司隶校尉和河南尹的任命,是以皇帝诏书的形式公布的,也就是说,宦官已经掌控了皇帝,他们的旨意就是圣旨,反对他们就是反对皇帝,就是欺君。
尚书怀疑诏令的合法性,就对宦官说:“请大将军出宫共议此事。”
尚书的这个请求点出了当时的政局特点:皇帝诏令说了不算,大将军说了才算。而这,正是何太后对哥哥最不满的一点。
中黄门宦官把何进的头颅掷向尚书:喏,你们的大将军出来了!
“何进谋反,已伏诛矣。”这是宦官给何进做出的判决,其实也是何太后对哥哥的判断。
无头的哥哥就横在眼前,他再也不会威胁儿子的皇位。可是,为什么何太后体验不到胜利的喜悦?
难道是因为被砍下的毕竟是哥哥的头颅?
难道是嗅出了权力祭坛上的血腥气味?
难道是感觉到了局面已经失去了控制?
恐怖。
窒息。
战栗。
哥哥的鲜血让何太后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又似乎被塞满。在宛城的时候,见过了猪的血羊的血狗的血,还是女孩子的她从来不会感到不适,因为那时流血是出于生活的需要。可是,现在让哥哥流血,又是出于何等需要?
何太后听到,宫外响起山一样海一样的喊杀声。何进的部将吴匡和张璋本来就守在宫中,是何进调来准备进宫诛杀宦官的,可此刻却看到何进的头颅从台阶上骨碌骨碌滚下来。
“为大将军报仇!”吴匡和张璋带领着士兵高喊,挥舞着兵器,向死死闭着的宫门冲去。袁术和吴匡冲在最前面,他们喊着号子,齐心合力,用力砍斫宫门。宫门厚重,刀剑怎能撼动,但是砍斫的钝响却摧残着人的神经。惊慌失措的太后牵着同样惊慌失措的皇帝的手,哆哆嗦嗦地哀求宦官:“一定要守住宫门!”中黄门宦官拿着兵器,围着母子二人,说是要保卫他们,其实,宦官知道,只有太后和皇帝在,他们才有可能安全。
刀剑撼动不了宫门,眼看着到了黄昏时分,袁术等不及了,改用火攻。成车的柴草运来了,堆积在南宫九龙门和东西宫宫门下,燃起熊熊烈火。袁术这招狠毒,摆明了是不惜让皇帝葬身于火海。
“大将军的士兵造反,焚烧皇宫,我们快走!”张让对太后说。
“走?为什么要走?”太后小心翼翼地问。外面的人要杀的是宦官,不是太后和皇帝。而且,离开皇宫,太后还是太后吗?皇帝还是皇帝吗?
“奴才们誓死保卫太后和皇上!”宦官们架起何太后和刘辩、刘协就跑。堂堂大汉天子和太后,居然成了别人用来抵挡刀剑的盾牌。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是太后和皇帝所能去的地方,只是宦官的手掌心。
宦官们选择从复道走北宫。复道就是用来连接楼阁与楼阁之间的空中通道,走复道,是因为地面已经被反宦官的武装力量占领。
尚书卢植也参加了战斗,他经常出入宫中,熟悉道路,很快在德阳殿追上了宦官。卢植一抬头,看到复道上有一行人在狂奔,皇帝和太后就在其中,而且很明显被挟持了。
卢植执戈站在复道的窗下,抬起头,斥责段珪。段珪害怕了,释放了何太后。
作为母亲,她这时应该选择和儿子在一起;作为太后,她这时应该选择和皇帝在一起。但是何太后选择了独自逃生。哥哥残缺不全的尸体,让她对宦官产生了恐惧。
担心宦官再把她抓回去,她选择了从窗子跳下去。落地时,应该是卢植把她抱住的。她没觉得狼狈,因为她的心里只重叠着一双恐惧不安的眼睛,那是儿子的眼睛。儿子被持刀拿剑的宦官挟持,被踢打着,被呵斥着,转过复道就要拐过去的时候,他挣扎着回头看了母亲一眼。
这一天是八月二十五日,没有月光,几粒瑟缩的星星,被宫中的烈焰销熔了仅有的寒光。
袁绍下令关闭北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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