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那些人那些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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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像这样，还担忧曹操什么？还依赖关羽什么？”
　　短短几句话里，吕蒙把孙皎、潘璋、蒋钦等人的军队都安排好了任务，他不是大都督是什么？他说不用担忧曹操，不用依赖关羽，是因为鲁肃一直极力主张联合刘备同心协力对付曹操。刘备集团真的可以依赖吗？吕蒙继续说：“再说关羽他们君臣，依仗其狡诈好斗，反复无常，是不能把他们当作心腹好友对待的啊。而今关羽之所以没有立即向东侵犯我们辖境，原因就在于主公您无比圣明，我等还活着啊，如今不趁我等强壮时打他们的主意，我等一旦死去，想再施展力量，还可能吗？”
　　从这番谈话里，我们知道未到四十岁的吕蒙，身体状况极端不好，甚至到了安排后事的地步。
　　吕蒙与孙权一遍又一遍地推敲着进攻关羽的时机和细节。孙权之所以迟迟不发动对关羽的进攻，是因为孙权在一个二选一的题目上纠结着：A。攻打荆州；B。攻打徐州。吕蒙帮他回答了这道选择题：徐州陆路畅通，适合骑兵作战，江东今天得到徐州，曹操后天就会前来争夺，即使用七八万人守卫徐州，还是让人忧虑。要知道，曹操是以骑兵起家的。吕蒙建议选A，东吴的优势是水军，不如西取关羽，完全占据长江，那东吴的实力就会更加壮大了。
　　耐人寻味的是，在鲁肃极力维系与关羽的蜜月关系的时候，吕蒙和孙权却在商量着进攻关羽的事情。人们有理由怀疑鲁肃仅仅是一个托儿，吕蒙和孙权只不过是把他推到前面，用他的友善来麻痹关羽而已。
　　可是，托儿毕竟是托儿，吕蒙什么时候代替鲁肃，被推到前面去呢？可是，让鲁肃下课可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啊。
　　孙权是幸运的，在需要与刘备联盟的时候，鲁肃站了出来；在需要与刘备翻脸的时候，鲁肃死了。鲁肃啊鲁肃，你可真是生得伟大，死得恰到好处。要是他再晚死两年，那就有可能成为孙权讨伐关羽路上的绊脚石，那时就会君臣反目，鲁肃不是被贬谪就是被疏远，最后灰溜溜地死去。而现在，鲁肃很识趣地病死了，孙权还能够为他开追悼会，为他举行遗体告别仪式。
　　周瑜死前留下遗言，推荐鲁肃为继任者。而鲁肃死前，却没有推荐吕蒙为继任者，也没有推荐其他人。是因为吕蒙实际上早就代替了他，没必要浪费生命最后时刻多此一举推荐吕蒙，还是因为觉察到吕蒙会破坏孙刘联盟呢？
　　鲁肃死了，谁都以为继任者肯定是吕蒙。可是，一个让大家震惊的消息传来：孙权确定的人选是严畯，不是吕蒙！
　　太诡异了！
　　论专业，严畯是文臣，他从小就沉溺于治学当中，尤其擅长解说文字，要是开个文字研究的课题，非由他担纲不可。
　　论经验，严畯并无作战经历，更无战功，估计一上战场即使不会吓得尿裤子，拿起刀来也会掉到自己脚面上。
　　论官职，严畯是骑都尉、从事中郎。骑都尉估计也就是挂职，他前面的裨将军、偏将军、杂号将军，开会时要坐满一个操场，而他只有扒着栏杆向操场里瞧一瞧的资格。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严畯家的祖坟上冒了青烟。大家虽然不理解，但还是准备向他表示祝贺。毕竟，严畯要当大都督了，以后会用得着他呢。
　　可是，贺喜的人却死活找不到他。大家想不到的是，严畯这时正跪在孙权脚下辞职呢。
　　“我本来就是一个书生，不懂军事。没有军事才能却占据军事职位，一定会受到责怪。”
　　孙权眼皮儿也不抬：“你要勇挑重担，甘愿奉献嘛！不要只顾着自己的学问研究。”
　　接下来的几天里，严畯每天的工作就是跪在孙权面前辞职，孙权的工作就是批驳严畯的辞职报告。搞到最后，严畯痛哭流涕，哀求孙权放过他。
　　孙权终于被他磨没了耐心，说：“你说你不懂军事，我不信。你骑马给大家伙儿看看。”
　　可怜的严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骑上马，看他那笨拙的样子，孙权要笑死了。严畯在马背上全身哆嗦，脸色煞白煞白，可是孙权还嘻嘻哈哈地往前摆手：“走两步！走两步！”严畯闭上眼睛，奋不顾身地一勒缰绳，马儿往前踏了一步，严畯“咕咚”一下掉了下来。孙权叹口气，说：“也罢，不难为你了！幸亏还有吕蒙！”
　　严畯颇有自知之明，没有那个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可是，孙权为何让这个连骑马都不会的书生担任江东军事统帅？
　　托儿！
　　严畯是个学问家，他撰写了中国最早的潮汐学专篇《潮水论》，他兴风作浪的能力也不弱。严畯在这件事上很可能是与孙权演双簧给别人看。孙权先让最不可能做都督的严畯做都督，然后严畯再很高调地拒绝。最后，孙权就顺势推舟地说：“既然严畯因为缺少军事经验而拒绝接受任命，那就让军事经验丰富的吕蒙来担任，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啊，还不是你孙权说如何那就如何！
　　为什么不直接推出吕蒙？孙权这是在搞“饥饿营销”，先让严畯拼死拼活地推辞都督职位，造成都督职位无人甘愿担当的假象，这时再顺势推出孙权早就心仪的人选——吕蒙。
　　为什么非要用严畯这个托儿出场？这是因为吕蒙是草根。吕蒙起点就是一个穷小子，而且斗大的字认不到一箩筐。虽然后来非复吴下阿蒙，但是在世家清流的汉末，吕蒙洗不掉自己的贫寒气息。如何顺利地把吕蒙推上台，为他树起威信来呢？孙权这时就想了一个办法，用军事菜鸟严畯做托儿，衬托出军事达人吕蒙。吕蒙的军事才能之高，这一点大家都承认。
　　严畯反复地说自己不熟悉军事，其实就是为了强化军事经验的重要性。而吕蒙只有比军事经验才能比过那些世家子弟。
　　严畯这个托儿，呻吟着在家里养伤。吕蒙风风光光地接任了鲁肃的职位，那个偷偷摸摸跑到阵地最前面拼杀只为获得富贵的穷小子，如今成了江东大都督。
　　吕蒙屯兵陆口，这是以前鲁肃屯兵的地方。这个地方驻有鲁肃的人马一万多人，也都归了吕蒙。八九年前，孙权要把成当等三人的部曲赏赐给吕蒙，被吕蒙公开拒绝了。这一次，吕蒙没有推辞。不是吕蒙贪婪，而是吕蒙要显示都督的权威，正如当初鲁肃必须要接受周瑜的部曲一样。吕蒙又被拜为汉昌太守，食邑下隽、刘阳、汉昌、州陵四县。这四县本来是周瑜的奉邑，周瑜死后属于鲁肃，鲁肃死后当然应该是吕蒙的。
　　从吕蒙到陆口的第一天起，大家就都瞪大眼睛，支耸着耳朵，等着大战消息传来。在对待关羽的问题上，鲁肃是和平派，吕蒙是战争派，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可是，让人大跌眼镜的消息传来：吕蒙巴结关羽，发扬光大了鲁肃的亲善政策。完了，看不到好戏了。本来想看一场火星撞地球的大片，结果看到的是地球围着太阳转的老套节目。地球在以前是鲁肃，现在是吕蒙，太阳不变，还是关羽。
　　吴下阿蒙，还是怕了“万人敌”关羽——江东的人是这样想的，关羽也是这样想的。
　　“在没有机会战胜敌人的情况下，最好不要激怒他，甚至，可以去讨好他。”未战先料输，也是草根的生存哲学，还是因为输不起。
　　“东吴的吕蒙，见到我就像是老鼠见了猫，真没趣啊！”对关羽这样叱咤风云的武将来说，没仗打就成了下岗职工了。于是，他把目光瞄准了一直与他对峙的北方的曹仁。吕蒙既然那么乖，那就先放过他。219年夏天，关羽收拾收拾，去樊城攻打曹仁去了。
　　而这，正是在吕蒙的阴谋中的——只要是关羽北上，东吴就可以乘虚而入荆州了。
　　关羽本来以为去樊城城墙下，捋一下美髯，背诵一段《春秋》，然后大吼一声：“关云长来也！”这样曹仁就会吓得屁滚尿流地打开城门投降了。可是，关羽使出吃奶的劲来，也没打破樊城城墙上一块砖。就这样，关羽陷在了樊城之战中。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时候，正是夺取荆州的好时候。可是，吕蒙病了，而且病情越来越严重。本来，吕蒙生病不是新闻，因为他时常生病，反而让人忘记了他是个病人。他给孙权打报告，请求回建业治病，这时大家才想起他是一个老病号来。十月的气候最为复杂，很多体质弱的人会痼疾重犯，偏偏这一年闰十月，仿佛就是为了专门糟蹋吕蒙这个病秧子。
　　吕蒙病得可真不轻，要不，他请病假的事儿，能传得这么凶吗？
　　几天后，孙权召吕蒙回建业治病的檄文到了。孙权发来的是露檄，类似于明信片，一路传递过来，连长江边的蚂蚱都知道吕蒙要回建业治病了，关羽派来潜伏的探子，也没有理由不知道。
　　孙权要哭了，关羽却笑了：吕蒙病了，东吴就没人对荆州构成威胁了。
　　“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事儿，怎么出现战机却请起病假了？哼，胆小鬼！”大家都这样猜测吕蒙。病一下就会死吗？吕蒙，你也太不负责任了！
　　回建业要经过芜湖，芜湖当时由陆逊镇守。陆逊是孙家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他便以半个东吴当家人的身份去拜见吕蒙，对关羽可能给东吴带来的潜在威胁表示严重不安。“可是我病情加重了啊！”吕蒙无辜地说。
　　而关羽，听说吕蒙病得再过几天就要死的样子，就放心地把荆州的主力全都拉上了樊城前线。荆州空虚了。
　　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小伙子，名叫全琮，血气方刚，给孙权上了一道奏疏，说应该趁机讨伐荆州。可是，他的一腔热血，孙权没感觉到温度，对他的奏章连理都不理。“吕蒙病了，谁能讨伐关羽？”孙权这样说当然有点儿夸张，但是这与他平时对吕蒙的器重的态度是一致的。
　　陆逊和全琮的建议被否决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本来，这两个年轻人对自己被否决感到愤懑，难免找人诉说。病了吕蒙，江东就没人能打仗了？全琮愤愤地想。
　　陆逊不知道，全琮不知道，他们在无意当中被吕蒙当做了托儿。而孙权，则是最大的托儿。
　　吕蒙生病是真，但是他回建业治病却是一个阴谋。其实是吕蒙第一个建言攻打荆州的，他从陆口给孙权写了一个绝密的病假条：“关羽讨伐樊城却在荆州留下大部队镇守，必定是担心我从背后袭击荆州。我经常有病，特请求把我的部队分给他人，然后以治病的名义回到建业。关羽听说后，必定会调走荆州守军，尽赴襄樊。这时，我们就可以乘虚袭击，那么南郡可下，关羽可擒！”
　　“幸亏我是个病秧子，要不怎么才能叫关羽上当呢！”吕蒙调侃道，但是他的语气里却充满颓废，因为他的确病了。
　　吕蒙袭击荆州的船队出发了。他让精兵埋伏在船舱里，然后让士兵扮成商人摇橹，瞒过了关羽在江边安设的哨兵，在江上一边看风景一边行军。于是，吕蒙的士兵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关羽的哨兵全都绑了起来。而这时，南郡关羽留下的两员守将士仁、麋芳却正在睡大觉。他们一觉醒来，东吴的军队已经到了城下。吕蒙派人劝降了士仁和糜芳。士仁投降了，糜芳也不甘示弱，端着牛肉和酒，出城迎接吕蒙。不费一兵一卒，吕蒙就取得了关羽的大本营南郡。
　　“这次打仗不杀人！”吕蒙一开始就这样和孙权说好了。
　　杀人就杀自己人。吕蒙还是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自己的老乡。
　　吕蒙进入南郡之后，将关羽及其将士的家属全都俘虏了。在对待俘虏这件事情上，吕蒙用的是病人的智慧。经年患病必然会影响人的思维。病人更懂得人文关怀的力量。“善待他们！”吕蒙下令，“军中将士，不能骚扰居民。”
　　未经战斗就能攻城拔寨，俘虏们也都与侵略者和谐相处，于是铠甲都闲置不用，堆在一边。
　　一日，大雨。雨水冲刷着铠甲。王小有爱惜铠甲的习惯，因为铠甲是一个战士的生命。而他，这一次却恰恰是因为铠甲而丢了性命。王小向老百姓讨了一顶斗笠，盖住了铠甲。
　　斩！
　　吕蒙下令。“他也是汝南人，与你是老乡呢。”有人为王小讲情。
　　斩！
　　吕蒙再次下令。
　　“铠甲是官物。”有人为王小辩解。
　　斩！
　　吕蒙下令。
　　王小从一开始就跟着吕蒙出来混，南征百战，血海里趟过，死尸堆里爬过，到今天还活着，不容易啊！夏口之战，他与黄祖部队作战，没死；赤壁之战，他与曹操部队作战，没死；江陵之战，他与曹仁部队作战，没死；濡须口之战，他与曹操部队作战，没死；合肥之战，他与张辽部队作战，没死；皖城之战，他与朱光部队作战，没死……可在和平地进入南郡之后，仅仅因为取了老百姓一顶破斗笠遮盖了一下铠甲，就被吕蒙“咔嚓”了。
　　无论怎么看，王小都是被当作了托儿。吕蒙为了获取南郡人的信任，就只能委屈王小了。否则，为了一顶斗笠而夺掉一位战士的生命，总是显得莫名其妙。
　　吕蒙让卫兵成立“敬老队”“免费送药队”“扶贫队”……各种形式的送温暖队伍。这些队伍活跃在南郡的家家户户，他们给南郡军民送温暖，让南郡军民忘记了他们是侵略者。
　　“你们过得怎么样啊？”得知南郡被占领，樊城前线关羽的将士担忧自己家人的安危，焦虑不安。关羽为了安抚人心，只得派人来南郡打探情况。
　　“我们很好……甚至比以前还要好。”南郡人都这样回答。吕蒙任关羽派来的人随意打探，他就是要关羽的战士看到他温情的一面。
　　关羽派来的人，实际上也成了吕蒙的托儿。“吕蒙对南郡这么好，如果我们再去攻打南郡，一旦他生气，南郡就会遭殃的。”关羽的将士听说家人过得很好，对吕蒙的敌意顿时消失。因为南郡沦陷，关羽军队这时已经被迫撤出樊城的战斗。路上，关羽的将士纷纷逃亡，他们要早一天到南郡与家人团聚。吕蒙就这样推垮了关羽军队的战斗力，没有进行任何战斗。
　　关羽当然是当时中国最神猛的大将，但是他在病人吕蒙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关羽只能一步步地走向麦城，向着夕阳，走到生命的尽头。
　　“荆州遂定”，《三国志》这样记载吕蒙的功劳。刘备势力因此退出荆州，偏安巴蜀；孙权得到荆州后，同时抗衡曹操与刘备，疲于应付；曹操一时间不能突破长江天险。三国鼎立的局面就此奠定。
　　虽然占领了南郡，但是除了南郡，荆州各郡尚是刘备的地盘。战斗还未结束，孙权来到公安，却要急匆匆地大行封赏了，这太不符合常规了。
　　人生的意义在于过程——
　　吕蒙的病情越来越严重……甚至是行将就木的样子，必须要尽快赏赐，否则来不及了。
　　“拜吕蒙为南郡太守”，孙权公布了对吕蒙的战时任命。吕蒙先前以破皖之功拜庐江太守，这时又以破公安、江陵之功拜南郡太守，一人而占尽二郡威仪，仅吕蒙一人而已。孙权一定要为吕蒙举办一个风风光光的授官大会。可是，主角吕蒙却拒绝参加，他说他病了。谁都看出来了，吕蒙郁郁寡欢，仿佛将要被封赏的是另外一个人。
　　“贫贱难可居，脱误有功，富贵可致。且不探虎穴，安得虎子？”十四五岁的时候，少年吕蒙冒险参军，对母亲说了这番令人心酸的话。
　　吕蒙，你今天成功了，实现了少年时的梦想，却又怎么一脸颓废？
　　有人说，人的生命是“1”，必须要加一些附加意义才有价值：财产、地位、名声、爱情、人缘……每加一项，这个“1”后面就会多一个“0”。可是，如果没有了生命，那后面一大串的“0”，立即归零。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吕蒙这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他已经听到了死亡之神对他的催促。
　　38岁的孙权，正处于一个男人身体最康健的巅峰时期。他体会不到吕蒙的绝望。
　　“现在大功已捷，庆赏未行，你为什么郁郁不乐呢？”他把吕蒙从病床上拉起来，挽着他的手来到门外。门外，有一个规模庞大的步骑军乐队，这是孙权为吕蒙准备的。孙权又从虎威近卫营里选了一支部队，为吕蒙作警卫团。这当然不是出于安全考虑，而是要体现吕蒙的政治待遇。前有虎威近卫营开道，后有军乐队吹吹打打。从南郡太守任命仪式上回营的吕蒙一路风光。
　　可是，对吕蒙的赏赐才刚刚开始。“赐钱一亿，黄金五百斤。”孙权又迫不及待地宣布了对吕蒙的金钱赏赐。看孙权急切的样子，仿佛在与什么人抢夺吕蒙一样。遗憾的是，与孙权抢夺吕蒙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死神。
　　功名，金钱，神马，都是浮云啊。吕蒙坚决推辞金钱的赏赐，却不推辞南郡太守的任命，是因为南郡太守意味着责任。生命的最后时刻，吕蒙不要金钱要责任。
　　“我命令你接受这些金钱！”孙权命令吕蒙，“我还要封你为孱陵侯呢！”
　　这次封侯，却像是催命。封侯的诏书还没发布，吕蒙的病情就加剧了。孙权这时在公安，他把吕蒙接到公安来，让吕蒙住在自己的内殿里。“不惜一切代价为孱陵侯治病！”孙权下令，“有能治好吕蒙疾病的，赏赐千金。”孙权让人把这道悬赏招募令贴满江东。拯救吕蒙，是孙权进行的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
　　孙权经常去探望吕蒙。虽在病中，吕蒙还是没忘记行君臣之礼。虽然不能起身，但是言语请安是难免的。最后时刻，吕蒙想走得有尊严一些。
　　“我这样做是在给他增加负担啊！”孙权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人们对病人最容易犯的错误：好心去探病，却因此扰乱了病人的休息。
　　可是，要是见不到吕蒙，那还不得急死啊。孙权终于想了一个办法，派人在吕蒙养病的内殿墙壁上凿了一个小孔，时不时地把眼睛贴在上面，向里面偷窥。
　　这段时间，孙权周围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了解到吕蒙的病情变化：要是孙权有说有笑，那肯定是吕蒙今天早晨喝了一小碗小米粥；要是孙权长吁短叹，夜不能寐，那肯定是吕蒙好几顿水米不进了。孙权的脸色直播着吕蒙的病情。
　　这一天，江东监狱的囚犯，个个收拾着行装，准备出狱了。这些囚犯是跑着离开监狱的。吕蒙看起来痊愈了，孙权终于不用从墙壁小孔里偷窥了，可以大步地走进殿内，与吕蒙有说有笑地聊上几句天气之类的话了。吕蒙的身体似乎康复了，孙权高兴了，就大赦天下，哦，应该是大赦江东，孙权这时只占有江东，他还指望着吕蒙为他打天下呢。可是，就连监狱里的囚犯也都知道吕蒙是回光返照。
　　“快跑啊！跑慢了吕蒙就死了，那时孙权就会收回大赦令，而且会罪加三等！”不知谁在那里这样喊。这人揭秘了囚犯跑着离开监狱的原因。
　　“谁不喝了这杯，我和他没完！”孙权本来就是一个酒徒。吕蒙的病情减轻了，孙权大宴群臣，孙权亲自敬酒，谁敢不喝啊！就连一贯反对他饮酒的张昭，也流着泪把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
　　可是，君主的恩宠，无上的富贵，终究不能挽留生命逝去的步伐。孙权做的一切，只是让吕蒙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感到了君臣知遇的温馨。
　　酒宴刚刚结束，孙权的酒意还没下去，就得到报告：孱陵侯的病情突然加重！
　　孙权的酒立即醒了。他立马跑到吕蒙病榻前，紧紧握着他的手。每当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永远离开我们时，我们总是这样握住他的手。夜晚来临，孙权没有休息的意思，他在星空下站着。身边，是他重金请来的道士，这些道士在星辰下念念有词。据这些道士说，他们能够与上天对话，能为吕蒙多请求一些寿命。
　　骗子！很多江湖骗子，就是这样骗钱的。很多人担心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要离开自己，就百方求医，甚至明明知道受骗也甘心情愿。
　　长江呜咽。吕蒙还是走了。
　　“卿如不起，谁可代者？”孙权问吕蒙。
　　“朱然胆守有余，愚以为可任。”吕蒙回答。
　　一问一答，悲怆不已。吕蒙死后，孙权就真的任命朱然为大都督。
　　“主公赏赐给我的金银珠宝，丝毫不动地都在仓库里放着，我死之后，都要上还。另外，丧事一定要办得简单一些。”吕蒙这样对管家说。
　　腊月到了，马上就要迎来新的一年，吕蒙却没有跨过这个腊月。他死的时候，只有四十二岁。十五六岁时，吕蒙发誓犯险搏功名。临死之时，吕蒙却要放弃他为之拼搏了一生的功名。来不及细细品味生前博得的功名富贵就死了，这并不是悲剧，因为不悔此生。
　　少年时拥有热情，青年时拥有斗志，中年时拥有成功，死亡时拥有心境——人生的意义在于过程而不在结果。
　　


第六章　热血战士甘宁
　　


第一节　　华丽转身
　　最华丽的土匪——
　　出身最高贵的杀人犯是谁？
　　答：甘宁。
　　中国第一任丞相也出自甘家。战国时，秦武王在公元前328年最先设立丞相职位，当时设有左丞相、右丞相两个编制，第一任左丞相就是甘茂。
　　年龄最小的丞相出自甘家。甘罗是甘茂的孙子，十二岁时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