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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是怎样炼成的-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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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嵩白一眼曹操:小学就该学的道理,怎么都不知道?

曹操尴尬地抬抬眉毛,曹嵩这才想到曹操小学时期正经上课的时间不超过一半,便叹口气说:最次的,只能养活父母。

曹嵩一言说得曹操低头,一股自责和羞愧袭上心头,直到现在,他还没能养活曹嵩,连最次的孝道都没达到。

曹操突然想起来,祖父好像跟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惜,早就忘了。为什么很多道理,直到错了再错后才能明白?曹操伸出手臂,再一次握住曹嵩苍老的手:儿子……很不孝。

一股暖流霎那间直涌进曹嵩心坎,他甚至被这种感动激励得说话的声音也微微颤抖。曹操终于兑现十五岁时说过要保护父亲的那句话,忍不住说:当朝廷送“教子有方”匾到我们家时,我就觉得,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很满足。

曹操眼睛发涩:可惜,那样的感觉,儿子给得太少。

曹嵩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绝望,忍不住说出实情:圣旨是假的。

曹操愣住:什么?圣旨还能作假?

曹嵩坚定地点点头。曹操凄凉地苦笑:他们既然圣旨都敢做假,也会下个假圣旨将我们全家抄斩。算了,父亲,就像您说的,回老家,归隐田园,吟词作赋,自得其乐。

曹嵩从曹操上次应诏奔赴洛阳起,就认定他绝对不是块愿意安心一辈子呆在谯郡享受田园生活的料。为了省得他来回折腾,竟然挤出热情:别那样想,回到京城,我再找人想想办法。

曹操朝曹嵩微微一笑:不用劝了,我已经决定。

曹操不介意圣旨是真还是假,都对皇帝感到绝望。作为皇帝,应该紧握生杀二柄是皇帝治国的根本,更是上至官员下至百姓的命脉,怎么能旁落群丑祸国殃民?这样的皇帝,还值得谁为他效忠?午后!书社。

曹操突然想起一件总想问却总忘记的事:父亲,您为什么总腹痛?

曹嵩看着曹操,儿子的脸颊上也长出了两寸来长的胡须,浓密而健壮。细长的眼睛里由过去的懵懂莽撞变成了坚毅与睿智。他似乎感到些许安慰,抚摸胃部,悠悠地说:它只在你闯祸和我犯错的时候疼。

曹操羞涩而嗔怪曹嵩:父亲就是胆小,那么多困难都闯过来了,我们不都还好好的吗?

曹嵩点头:记得第一次胃疼,应该是因为你打伤了钵子。

曹操抿唇深深点头,搂着曹嵩的肩膀:儿子保证,以后绝不了。

漫长水路有的是时间,父子俩把这半辈子没来得及说的话都说了,也有足够多的时间筹划未来,就是没能预计到即将发生的情况。

张让等难得到济南,自然要贪得钱财货物直装到船的吃水临界线,才肯动身。所以要多待几日。济南百姓知道张让在当地,请求张让要曹操重回济南。张让在贪污的同时多了些考查济南的情况,他虽然一手遮天,颠倒黑白,至少他能分得出官员的好坏。

曹操和曹嵩回到洛阳,准备回老家。带了十八船金银财宝的张让回洛阳,因为要给济南国再派新国相,曹操辞职一事必须禀告皇帝刘宏。刘宏听说曹操已经回到洛阳,登时要宣召来见,被张让巧妙挡住。皇帝嘱咐张让,不要浪费了曹操这样的人才,应该把他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去。张让和赵忠想来想去,眼下确实有一“美差”——东郡太守。

东郡是兖州的治所,算起来这官可比济南国相势力范围大。那地方由于自然灾害严重,民不聊生。百姓最擅长的就是杀害长官闹革命,前两任太守都被杀,到现在委派了数位官员皆无人敢去。

尚书府按照张让的指示,跟曹嵩商量,问他愿不愿意去那个地方?曹操既有治世能力,又有征伐黄巾军的成功经验,知道怎么对付那些老百姓,他应该是东郡太守的最佳人选。

曹操暗笑,“对付”老百姓?老百姓想要的能安安稳稳地当好百姓就不错,还需要“对付”?

曹嵩在一边劝说曹操:你不是需要实现自我吗?你不是在济南想要修理一座防洪大坝吗?你不是想要打击豪强吗?东郡就可以满足你的心愿。

曹操断然拒绝。

东郡和济南差不多,也处在黄河南岸,曹操哭笑不得,来人说的什么话?我天生贱骨头,喜欢折腾,好打击别人。只要有张让等人在,做多少到头来也抵不上一份“圣旨”。

曹操从那么那么地想做官,对做官彻底绝望,令张让都感到意外,以为曹操是在生他的气,以跟曹嵩商量增加农业税收项目为由,亲自到曹操家当说客。

“正事”说完,张让转入主题:曹校尉,你在济南干那么起劲,为什么不想去东郡?皇帝让你去那,就如同换了一群羊让你放牧。

张让的话,顿时惹怒曹操,曹嵩给他眼色。他强忍怒火,死捏的拳头才稍稍放松,黑面直斥张让:我只会治世,不懂放羊。既然你们只缺个羊倌,另找一个就是了。

张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费尽心机地想要挽回面子,振振地说:那可是皇帝钦点,容不得你推三阻四!

曹操呵呵一乐:皇帝钦点?那就让皇帝召见我啊!

曹操说完起身离席穿上鞋子出门而去。曹嵩满面抱歉想要赔礼,张让恨得胸口剧烈起伏,对曹嵩说:既然你儿子不想去东郡,那就请转告他,只要我张子敬还活着,他就永远别想做官!

直到张让摔袖而去好半天,曹嵩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直到大晚,曹操才跟已经做到校尉的同学胡母班喝得酩酊大醉而归。第二天早晨,曹嵩迫不及待、诚惶诚恐地将张让原话告之,谁知曹操只淡淡一笑:朝廷蒙尘,宦官当道。也许当官不是我这生最好的选择。那就安心给你多生几个孙子,不是挺好吗?

曹操一句话,说得曹嵩几乎掉下眼泪,哭丧着脸,真不明白该怎么面对如今的困境。

张让回复皇帝,谗言曹操如何矫情不仕,贪生怕死。刘宏只淡淡地说:我大汉有的是人才,何拘一介竖儒?

曹操临离开洛阳前,拜访受到打压的皇甫嵩。堂堂一代名将,带领四万将士南北转战千百里,为朝廷肃清百万黄巾暴民,却落得看守皇陵的下场。

皇甫嵩的官署在皇陵附近,一般人不得前去。曹操派人去送拜帖,希望拜见皇甫嵩。皇甫嵩接信就来到曹家,在曹操的坚持下,对皇甫嵩行拜师礼。

当皇甫嵩得知曹操去意已决,给他打气:去吧,你还年轻,来得及等待。这阵子,我所能见到的都是死气沉沉的陵墓和冰冷的祭祀大庙,他们都是大汉帝国曾经叱诧风云的皇帝。相对于深埋在地下的亡魂,活着的一棵草一只鸟都应该感到幸运。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甚至想到要追随他们而去。

曹操面露担心,皇甫嵩会心一笑:放心,我最终还是走出了绝望。回首往昔,过去被禁锢十几年,才得到一年重用。如今又被打压,我还能再等二十年。等到朝廷需要我,我还能再为国家效力!你看我,年过半百,不算老吧?

皇甫嵩在座上挥起手臂,给曹操看,逗得他展颜欢笑。过去在军中觉得皇甫嵩高高在上,甚至难以接近,怎么今天倒像顽童?既然皇甫嵩五十不言老,自己三十当然还年轻。

临别前,皇甫嵩嘱咐曹操要多给他写信,即使守皇陵是天底下最轻松的差事,可也有最难耐的孤独。

皇甫嵩含笑着说的这句话,却险些说落曹操的泪水。他使劲眨着眼睛猛点头,保证一定多写。

一切准备停当,曹操就要带着车马行李和仆人上路。曹嵩快速地看了眼跟曹昂站在一起的丁蕙,到马头前贴着曹操几乎气声耳语:到了老家,想着纳一两个妾,多给我生几个孙子……

曹嵩说着又快速看向丁蕙,仍旧毫无表情。凭她的经验知道曹嵩的话跟她有关,且并不想让她知道。反正她跟曹操早已除了一家人以外,夫妻实质不存。每天晚上以害怕曹昂孤单为由,拒绝跟曹操同床。

曹操轻轻点头,在再三叮嘱再三道别中,车马启程。回到谯东后,坚决不住在由贪污公款建造的豪宅大院,而是将原先的茅舍翻修成永久性住宅。在那里建造像袁绍的书房那样讲究的精舍,秋夏读书,冬春射猎绝宾客往来,研圣贤之古籍。像莲藕那样,躲藏在淤泥之底,用泥土将自己盖起来。从此隐去二十年,等到天下清静,再出来做官。

再过二十年,张让他们该死了。

可问题是,莲藕虽然藏在泥土中、水面下,可终究要长叶子,还要开花,还要经受风吹雨打。

曹操此去谯东,能如意吗?

十五、淤泥之底

回首前半生,失败多于成功,失意甚于得意。是悲伤?还是绝望?满含报国热血的曹操,不懂得官场规则,又不肯跟当权派妥协,平添了数倍痛苦。身处乱世,想要报国无望,不如退而自修,完善自我,做一支深埋在淤泥之底的莲藕。当朝廷再希望他去黄巾军暴乱频繁的东郡任职时,他断然拒绝,决意再回谯郡。黄巾军之火呈燎原态势,谯郡随处可见难民。百姓生活困顿,现实情况又怎能令他如意?太学培养他作“帝之辅弼,国之栋梁”,但路在何方?

无可奈何又归田

曹嵩的信件送到谯郡:原本准备取代他的位置的张温,已经被逼买官太尉,他如今又能当大司农。要曹操放心,那件贪腐之事已经过去。

诏书又送到谯郡,还盖着皇帝刘宏和尚书令的大印:任命曹操为东郡太守。看来东郡作为大汉九州之一的首府,农民暴动闹得那么厉害,离洛阳那么近,没个合适的人去坐镇,确实不行。张让也不希望整天有来自东郡的镇压农民起义求救急件。

为了能请曹操去东郡当太守,张让可是费了大劲,竟然将曹嵩官复原职。曹操没那心思想那些没用的,他不吃张让拐弯抹角那一套!

曹操正忙着监督工人建造谯东宅院,比起赵忠在老家建的豪宅,简直既没技术又没品味。不过不要紧,那座从不缺少谴责的偌大庄园,早晚会是他曹操的。曹操看都不看前来送公文的差人。去东郡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北部尉、顿丘令、济南相,只要张让在,不都在他们的股掌之间玩弄吗?

曹操连公文都没看,公差僵持着,要曹操签收公文。

曹操只好打发公差,回去就说我病得连毛笔都提不起来了。

当差的看曹操心意已决,只得回去复命。

曹嵩正为张温被逼掏钱买官喜不自禁。可曹操拒不上任,张让恼羞成怒。张让找曹嵩谈话,拐了七个弯,曹嵩还是不明白,张让只好直说,他要曹嵩再回大司农府,是要将那些混杂在国库中的货物供出来,挑拣好的拉回家去。

曹嵩这回没那么傻,他将混杂在国库内的赃物,全部登记造册,并入国家财产。争取在离任前,做一本明白账。如果张让想要,那就是私拿国财了。

曹嵩是前半辈子穷于贪赃毁誉,这几年忙着修漏补洞。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讽刺。

曹操远在谯郡,皇甫嵩、袁绍、张邈、胡母班等好友间信件不断,朝中大事能窥见一斑。各地黄巾军势头锐减,太监、皇帝、和百官又开始倾轧,谁也不服谁。

曹操遵照诺言,尽量多给皇甫嵩写信。皇甫嵩决不白收每一封信,用每信必回的方式驱散寂寞,鼓励曹操多给他写信。师生二人在信中说说各自的生活之外,更多则讨论军事问题。学生乐于提问,先生乐意回答。袁绍也偶尔有信来,他告诉曹操,京城买官闹得更烈,刚花了一千万钱的叔父袁隗被迫辞去司徒一职,给后面的买官者让路。大将军何进被张让、赵忠等打压得够呛,兵权被剥夺殆尽,差不多只留一名号而已。他对世事感到绝望,已经辞官在洛阳隐居。

凡此种种,更让曹操坚定再等二十年的决心。在谯郡过“春风吹绿树,夏日开紫桐,秋来射狐兔,冬雪拥火炉”的稼蔷生活。

谯郡地属沛国管辖,原先的沛相王吉在这块土地上留下的伤疤,已经平复。曹洪当到沛国相府管辖盐铁的位置,算是家底殷实。夏侯渊后来也带着妻子丁香和三个儿子到了荥阳尉任上。夏侯惇在更远的扬州府当差,管理农田和水利。

谯郡地处平原,谯郡以东五十里还是平原,偶尔有高出一截的土坡,都被当作山丘称呼。

谯东处涡河西岸,和桥玄的老家梁郡商丘只一河之隔。涡河又迎回了她的儿子,曹操单人快马过河远赴商丘,买上米酒和烧鸡,祭拜昔日知己。给桥玄的儿子桥羽家带去足够十年资用的钱财和一些礼物,算是对得起桥玄当年以妻、子相托给他的真情。

谯东絮絮叨叨的生活,却让曹操感到如此亲切。早晨太阳升起他就起床,晚上太阳落山,他就睡觉。每天读书、注释,自得其乐。

他在涡河边住了很久,想了很多,接下来的几年,所学、所思,奠定了他未来一生的轨迹。从涡河出发,远赴江海,为东汉统一大业历经千辛万苦,实践太学训词。

曹操愤怒辞官,对朝廷和皇帝绝望,也有对父亲犯下贪腐重罪的追悔。曹操十分怀念有桥玄、郑玄的大学生活,蔡邕任总长的那几年快乐、充实、积极、忙碌的学习时光。

记得临回谯郡,去太学门口转了一圈。蔡邕当年主持刻凿的石经仍在,只是前来勘误的学子和士子们不见了踪影。朝政如此,谁还有心治学?石刻上的灰尘和雨水痕迹,是否在怀念流落江海至今音讯全无的蔡邕?

曹操又站在刻有“帝之辅弼,国之栋梁”的巨石前伫立良久。官场就像宏伟浩荡的洛阳城,住在城外的人为了能住进城内,努力学习,拉关系走后门。一旦住进城内,才能体会其间种种弊端,又不得不往城外走。

曹操叹息:别了,我的太学。别了,京都的记忆。

谯东涡河岸边,曹操端坐在刚修好的新屋内,轩窗投进阳光,却没能给他温暖。三十年人生如同一梦。

身处谯东,心怀忧愤,怎能平静?

曹操轻轻吟诵张衡的《归田赋》:游都邑以永久,无明略以佐时。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谅天道之微昧,追渔父以同嬉……

难道就像赋中所说的活下去?

仗义疏财败家子

曹操做官多次,失败多次,却“官瘾”未减,痴心未改。

他数次前往难民聚集的谯郡城中问礼巷北端的老子祠,那里曾经是孔子数次向老子请教如何“得道”的地方。如今成为难民聚集地。曹操大概又忘了曹嵩痛心疾首的责骂,决定出手相助。这次可不是跟曹嵩借钱,而是直接将曹嵩和曹腾父子连续接力挣下的家业,拿出去白白送人。

曹操拿出两千亩地,召集谯郡无产业、无田亩的致贫农民和县城失业者二百余户。将田地分给他们耕种,不收租税、减免利息、婚丧嫁娶发放抚恤。出资开办学校、孤残院。使得老有所养、少有所学。

他一下子拿出两千亩地,接到曹操从谯郡寄来信件的曹嵩,恨得直在邹氏和丁蕙面前连骂:败家子!败家子!我怎么生了这么个败家子!真是老天报应!他这是白送送得上瘾!去拿绳子来,我要上吊!

没人给他拿绳子。邹氏怎么劝慰,都难以让曹嵩掩饰伤心。虽说人的一生从来就不一帆风顺,可曹操带给他的打击是否太过多了些?曹嵩不得不无奈地坚信,曹操是他前生的债主,这世找上了门。照这么下去,等他将来归天时,恐怕连给他买棺材的钱都不会留下。他本来想给曹操写一封断绝父子关系的信,可一想到自己曾经带给曹操的打击,突然心怀愧疚,放弃打算。

曹操如此这般,在正妻丁蕙心中形象更糟。至今为止,他不是个好儿子,更不是个好丈夫,绝对不是个好父亲。他通过所谓的爱百姓,就是想达到名声累积。他只爱他自己。

曹操毕竟是归隐之人,原则上不跟谯郡豪强过不去。可不断有前来找他诉苦伸冤的穷苦人。曹操即使再冷漠不见,也禁不起穷苦人的哀号恳求。问明情况写竹简让他们去找谁,往往简到冤解。

再有,谯郡长吏遇到搬不动的大户犯事,也来找曹操商量。一方父母官,很多地方给予曹操照顾和体谅。曹操再想要隐居,也得帮长官们的忙。

一两年下来,在曹操的努力下,谯郡境内肃清,民众祥和。即使有想要作恶的豪强们,也不值得为一些蝇头小利得罪民众心目中的靠山。如此一来,曹操虽然想要像莲藕那样深埋淤泥之底,必须还要像莲藕那样长着叶子在水面撑着,忙碌着。

每天读书时间也就是早晌饭之前,这样能帮助曹操书本知识和实际相结合,得到更多更深刻的心得体会。

曹操这段时间的生活经历,与后来隐居在徐无山的田畴非常相似。曹操对田畴钟爱有加,数次要嘉奖他。田畴就是不领情,令曹操懊恼不已。还是夏侯惇从中斡旋,曹操才放了他回徐无山,继续做他的“蓚村令”。

人都是有感情动物,尤其是最下层的老百姓最懂得感恩。他们的报恩点很低,有时候只是一饭之德。

以后的若干年中,曹操还总是记起这段时间的闲居岁月:渔人送来鱼虾,农民送来上好的柴火,那些得到免费土地耕种的人们送来最好的粮食,送各种新鲜的菜蔬、瓜果……他们来了甚至不用打招呼,悄悄地把东西往曹家厨房门口一放就离开。他们对待曹操,像父母对待儿女那般无私和虔诚。

他们对曹操的感激之情都隐含在了一瓜一豆之间。以至于后来曹操起兵,谯郡父老义无反顾地将膝下儿郎送到曹操身边,追随曹操,为大汉江山统一做出巨大牺牲。

父亲战死,就送儿子,儿子战死,还有儿子的兄弟。

谯郡男子们前赴后继跟随曹操上战场,导致公元202年,曹操回到谯郡,路上看不到像样的成年男子。老的不能下地干活,小的还不满十岁。谯郡遍地都是孤儿、寡妇。曹操站在地头,伤心泪落,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那一次,曹操发布生命中第一份《军谯令》,全文如下: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土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吾百年之后何恨哉!

百姓的所要是多少?只需活下去。百姓的付出可以有多少?全部……包括他们的生命!

当然,曹操也在日后使用他的职权,为家乡寡居妇女干出从数万开挖睢阳渠的民工中“拉郎配”的浪漫事。拉来的“郎”生的第一个男丁,一定要随战死的前夫姓氏,以继烈士香火。这是后话。

桥玄说过“谁要对不起老百姓,谁就是天底下最不称职的官员。他们辜负了父老乡亲对他们的信任”。

偶而也会有朋友来拜访,家人来住几天,有家仆的忠心忙碌,由渔人、樵人、农人构成的乡村画面,月夜对话、酒后高歌、三五聚会时的朗诵、在野外做自助饭食、打猎、采蘑菇、挖野菜、观看夜空中似礼花绽放的流星。第二天便聚集很多民众,诸位以为灾异会出现。幸好曹操在第一次当议郎时闲得无聊跟其他议郎们研究过《星象》,还能胡乱说几句。百姓们必须得到曹操耐心的解释,才能放心散开。

如今的曹操并没有第一次回到谯郡那么郁闷、颓废,对社会和皇帝充满绝望。而是整天忙于家长里短,过着乱世之外的桃园生活。

外地百姓听说谯郡出了个曹操,还有免费土地耕种,托家携口奔赴而来。谯郡周边流民增多,曹操又拿出一千亩土地安顿一百户前来投靠的百姓。

曹嵩知道后,一连骂了好几天败家子。这次不是气得要上吊自杀,而是想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剥夺他擅自做主的权利。

曹操需要管理三百户人家的大小事务,生活变得更忙。看来自己天生就不是莲藕,没有藏在淤泥中过日子的造化。他还想拿出更多的田亩来供给流民免费耕种,曹嵩一封信写到谯郡,责问曹操凭什么拿他和祖父积攒下来的家业送人。

他想想也是,自己没有资格处置祖父和父亲的家业,至少父亲还在世,不能太过分。于是停止放田,改用其他方法帮助百姓,比如收购农资和手工业产品等。

他虽然赋闲在家,无名无实,却俨然成了一方长官。

如果能有机会为百姓做事,又何必在乎虚名闲衔?

半生如今成追忆

再忙的人,也有孤独的时候。无论人们有多辉煌的人生旅程,生命的潜在意义只有孤独。在这样的严冬,孤独更如春花,再次开满心头。曹操看着窗口射进寒月的冷辉,火盆里跳动着噼啪作响的火苗。这样的长夜,有大量的时间,让他在记忆里搜索:

扶祖父棺椁回乡路上的飞雪;

开满谯郡的紫色泡桐花;

奔跑在阳光下的洛阳大街小巷,招猫斗狗的无知岁月;

大学入学那天的祭祀仪式;

学习驾驶马车,连人带车全部落水;

攀爬城墙,重重地摔下去;

“百工”课上的种种失误;

毕业表演时车轮突然飞去;

洛阳北部尉三条腿椅子让他仰面摔倒;

顿丘黄河决口,百姓对天绝望的嚎哭;

他和数百名乡人堵在决口浪涛里;

战场上挖坑埋藏无辜受到杀戮的百姓;

太学独木桥边雕刻在石头上的八个大字;

桥玄在独木桥上跟他说过的话;

郑玄来到太学时,全体师生下跪;

蔡邕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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