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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天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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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一片真情放在心上?”

  这段故事由来有因,却不是我瞎编的,只是那故事中的主角早已死在了深宫里,正好被我拿来掩饰小小的身份。

  说到这段故事,我不用刻意粉妆,心底自有一股悲哀,我闭上了眼,轻轻的说:“小弟在众皇子手里碾转来去,所受的欺侮凌虐,不足为外人道。不到半年,就被折磨得嗓子坏了,人也疯了。这时候,正值将军南来,京师大乱,我趁乱找到姐姐,带上小弟借机逃了出来,得到滟容大姐的收容。”

  嘉凛点点头道:“战乱之中,平凡百姓能保全自身就不错了,难为你竟还能兼顾自己的姐姐弟弟。”

  我心头一凛,却不敢再做辩解:“十八爷,我们姐弟三人,姐姐为强权所掳,与意中人生离死别,永为陌路;弟弟为情所迷,心碎神伤,这一生怕是再也不能恢复正常了。生在乱世,有此境遇,不足为奇。然而留随以此为鉴,曾经立誓:今生今世,绝不再蹈他们的复辙!”

  嘉凛的眸光深沉几分,脸上却看不出情绪,淡淡的说:“我可以答应你,我不会让你有你弟弟那样的遭遇。你如果跟了我,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选择出路,不管怎样,我日后分帐立室,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西元以畜牧为业,百姓逐水草而居,男子娶妻以后,可以和父母兄嫂分家而居,称为“分帐立室”,代表他有了独立的权力。有军功的贵族子女,可以得到赏赐,不等娶妻就提前分家独居。独立后他帐下的所有财帛奴隶,他都有自由处置的权力。如果他分帐后娶妻,却与妻子不和,他就可以把自己帐内的财帛分出一份,让妻子经济独立,和自己分开住。嘉凛这番话的言下之意,不能不叫我动容。

  几番吐呐,胸臆间翻腾的情绪才平复过来,摇了摇头,轻声说:“十八爷,我感激您的看重,但我的意思,不在于名分地位。”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绝不屈从权势,也绝不盲目的付出真心;我这一生,只愿跟随和自己两心相许,情意互投的人……其实如果可以遇到那样的人,必然是二者心意相通,志趣相投,彼此之间可以互谅互让,携手并肩,风雨同行,根本无所谓谁跟随谁了。”

  我这番话,大概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奇'www。fsktxt。com:看书吧'怪诡异了些,竟引得他们个个目瞪口呆。滟容若有所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道:“阿随,你这不是在做梦么?”

  我微微一笑,道:“这的确是我的梦想,但我会誓守此心,努力追逐,让这梦想成真。”

  嘉凛霍然放下酒杯,目光灼灼,一字一顿的问:“留随,你当真誓守此心?”

  我昂然挺胸,朗声道:“留随地位卑下,生死只在强权者一念之间,然则大丈夫立世,有一念之持,便不能轻辱。此身可摧,此志不可夺!”

  

  第七章 知己

  回到小小房前,一阵凉风吹来,拂动我身上的衣裳,我这才从那莫名的亢奋中惊醒,胸口还在剧烈的鼓动,此时此刻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已汗透重衫!

  回想嘉凛那淡淡几语的刺探,心头兀自发紧,料想若不是我今日表现出的刚烈与那日嘉凛所见的形象差距过大,此时我想安然无事的走出雅室,那就难了。

  嘉凛或许无意,却不知道他那一声貌似民主的询问在我心里激起的千层波浪,竟令我对谎言欺骗他的事生起了负疚感。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如果他再以那坦荡而又尊重的姿态来结交我,难保我不会因为负疚感而露出马脚。

  心里突然有几分惆怅,嘉凛其人,我难以看清他的深浅,但就今日所见来说,他实在是我入这异时空以来遇到的头一个政治思想开明,目光长远的人。他对我表现出的尊重,一方面固然是着意结纳,表露自己礼下于人的风度;另一方面,却也可见他本身的涵养极高。

  房门打开,管鬼祖看着我:“在这里当门神给病人驱邪么?”

  我突然觉得这管鬼祖实在是个外冷内热的典型示范者,更兼有冷面笑匠的资质。一笑进屋,突然想起一事:“管先生,那日你是怎么和张天闹起来的?”

  管鬼祖脸一冷,哼道:“我怎么记得,那家伙莫明其妙的挑衅,侮辱到我师门兄弟,我岂能容他?”

  不对,大大的不对,那时元兵刚刚攻破内城,张天理应军务缠身,哪里有那空闲功夫出来挑是生非?嘉凛对我的态度,摆明了当日他就在有容厅中看着所有事情的发生。张天在那种情况下对管鬼祖着意挑衅,本就荒唐;而嘉凛见此情景不加制止,反而坐壁上观,那就更荒唐了。

  可这么荒唐的事却真的发生了。

  或者说,张天对管鬼祖的挑衅,根本就出于嘉凛的授意?

  我惊诧的抓住管鬼祖的手,骇问:“先生,难道你有什么特殊的身份?”

  管鬼祖一愣,倏地明白我的意思,没好气的甩开我:“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皇族贵胄?我出身东辽金州,虽说家境还算富足,但和‘贵’字搭不上边。且我自小体弱,被送到师门调养。长大后又时常独身飘泊江湖,除了一身医术有些特立独行外,根本就没什么招眼的地方。”

  原来我猜测错误,我干干一笑,走到床边坐下,脑中灵光一闪,轻呼一声:“呀,我明白了!先生,那日你和张天赌斗是不是和对方约了什么条件?”

  “那是自然。”管鬼祖脸上犹有怒色:“输的人要给赢的做一个月的奴仆,可恨他竟以赢的人是你不是我为由,不守约定。你昏迷的那两天,他倒是来找过我,说要和我重新斗过。哼!他不守信诺,这等人我连看一眼都懒,他还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话!”

  原来如此,难怪上午张天来时会对管鬼祖视而不见,想必这两天受过他不少气。以他的身份,能忍住气不施以报复就算好了,哪还能在众人面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管鬼祖的冷屁股?

  管鬼祖说着眼睛一亮,有几分兴高采烈的说:“阿随,不如这样吧,你拿着我们的约定去要他做你一个月的奴仆,好好的折辱他。”

  “那约定是针对你和他做的,又不是我,我插上的那一脚,已经令他们有了把约定全部推翻的理由。”

  只是那输者给赢者当一个月的奴仆的约定,内里大有文章啊!

  管鬼祖一叹道:“世人都说中昆人奸诈,西元人忠厚。可就张天的例子看,西元人比起中昆人来说,也不遑多让,奸得鬼精。”

  我不禁一笑,以张天他们的地位,就算他们的本性“忠厚老实”,为环境所限,也会生出急智来的。

  “先生,在张天打赌以前,有没有人找你治病救人?”

  管鬼祖一愕,恍然大悟:“你是说,张天挑衅我,也只是为了找我救人?”

  除此以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嘉凛一入城,多少大事不理,首先就征用了外城的所有医生,一共八千多人。就算嘉凛出兵时为了减少负担,没带军医,要治伤也用不了那么多的大夫。

  出现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做两种假设?一,西元军中有什么大人物染病,故此嘉凛广聚医生会诊,可能性有,但机率不高;二,军中有大规模的伤病,一时无法可治。

  “不错,在张天挑衅以前,的确有人请我去治病……现在回想,来的几批人虽然求医,但却语焉不详,根本就没有说明病家和住处,显然是同一路的。”

  这件事再往下想就危险了,我转开话题问:“先生一身医术,为什么却不承认自己是大夫?”

  管鬼祖哂笑一声,傲气尽显:“我并不靠医术谋生,何必做大夫?哼,我喜(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欢钻研医术是一回事;若有人以为我是靠着医术谋生,就挟财富权势对我颐指气使,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不禁笑起来,这样说来,管鬼祖倒真是个妙人儿:“先生这么高洁孤傲的人,竟肯给舍弟治病,在下感激不尽。”

  管鬼祖悠悠的说:“我为了兄弟,也是肯挨刀的,可那一跪我却跪不下去。你能为了他做到那种程度,我岂能不守信诺?”

  我默然不语,轻轻的叹了口气。管鬼祖注视着我们,轻轻的问:“阿随,他真的是你的兄弟么?”

  “他当然是我的兄弟!”我伸手抚了抚小小睡梦中依然满布痛楚的面庞,铿然道:“除非他不需要了,否则他就是我的兄弟。先生,你救了舍弟,我却没告诉你他的名字,现在我便郑重的向您介绍:这是在下最小的弟弟,他的名字,叫做留浪!”

  管鬼祖语气中颇有关怀之意:“阿随,你为他,宠辱不计,生死全忘,如是愚忠,实在不值……”

  我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顺朝皇室的人,带给我的只有屈辱,我与他们是仇非友,凭什么叫我忠心以侍?”

  管鬼祖愕然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带着他?”

  我淡淡一笑:“人生于世,以信而立。一言之诺,重于性命。”

  管鬼祖叹道:“不错,人不可以迂腐,便却不能不守信诺。当今之世,能守信的人实在不多,你能保有这份品质,也叫我佩服。”

  我微笑起来:“先生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你也不必用话来拿捏我,我言出必践,答应的事从不反悔。”管鬼祖微微瞪了我一眼,目光转到小小身上:“事情现在才开始,这负累以后才会叫你有苦头吃的。”

  这一点我却是早有准备了,我笑了笑:“先生拒绝去治病,只怕也麻烦不小,最好早做打算。”

  管鬼祖却不惊不惧,傲然道:“我师从六道门,是门内医道的继承者,虽不参政事,却也不怕什么麻烦。”

  六道门乃是昆仑的授业门,类似现代社会的学校,只管授业,却从不参予各国间的争斗。所谓“六道”者,即文、武、医、卜、星、相,六道。各国的文臣武将巫师大多曾在六道门里学习,故此六道门在昆仑有着其超然的地位,门里的授业者受到普遍的尊重。

  管鬼祖既然是医道的继承者,身份自然比普通的授业者不同。难怪嘉凛指使张天挑衅,却不用强拘捕管鬼祖,想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对管鬼祖用强的。

  原来管鬼祖自有依持,难怪他有此傲气。我移开话题,有些好奇的问:“先生,你刚才说自己的医术有特立独行的地方,在下颇为好奇。”

  管鬼祖面色微变,张了张嘴,却没说话。我连忙道:“是在下鲁莽了。”

  管鬼祖摆了摆手:“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不必如此……只是我的医术理念,就算在我六道门中,也存在很大的歧义纷争,对世俗中人来说,只有吓人之效。说起来,这也是我不做大夫的原因之一。”

  我先前只是有些好奇,现在却是被他吊起了胃口,忍不住大笑:“先生,你看留随的样子,像是怕吃吓的人吗?”

  管鬼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我几遍,似有所悟:“你提出的降温补血之法,一开始我只觉得荒谬难解,但降温之法已被证实行之有效。补血之法经我细想,也仿佛有一定的医理。这么说,我的医术理念未必就能吓得住你。”

  我诧异的扬眉,说出补充葡萄糖的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这个理念对这个世间太过荒谬,根本无人可以理解,但管鬼祖却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阿随,你不必叫我先生,我倒觉得你的想法新奇,很有可能可以为我停滞不前的医术钻研提供打破常规的契机,有一念之教,你也算我的先生……我问你,你说用糖水补血,是不是因为你觉得血水里也含着糖水?”

  我目瞪口呆,管鬼祖这一想法在现代医学补血理念来说,根本就还不入流,然而尽管不入流,但却确确实实的有了现代医学萌动的影子。

  “阿随!”管鬼祖激动的抓住我的手,兴奋的大叫:“你的表情告诉我,事实的确如此,而你知道的比我想到的更多,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是的,我知道的比你现在想到的更多……可是一直没有合适的环境,也没有像你这样想探究这种原因的人!因为这样的医学理念在现在这世间根本就惊世骇俗,说出来只会招致灾祸,有性命之忧!”

  管鬼祖抓着我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大大的喘了几口气,颤声说:“那你先别说,我问你,是不是因为这医学理念抵触了世俗对人体自然观念,会被斥为妖邪?”

  我震惊的看着他,管鬼祖的举动,表示他的确接受能力与皇宫里的那些御医大不相同,甚至很有可能他本身的医术理念,就已经超脱现世的医学臼巢,正摸索着向现代医学发展。

  一时之间,我手足无措,不知所谓的指着被他抓得血管浮出的手说:“你看,血液靠着血管在全身循环流动,给身体的各部位输送养分,每个循环所用的时间基本相同。人失血后,流动的速度就变慢,循环不能正常的进行,养分也就不能供到身体的各部位,就会危及性命。所以在失血过多的情况下,我们就要尽快的给伤者补血。这个‘快’的理念,不是给他吃补品,让他的身体自然的产生出和原先一样多的血液,而是立即往他的血管里补充血液或者血液的代替品!”

  因为寿远的身体,我曾对医学稍有猎涉,但毕竟说不上深刻钻研,显得杂乱不成系统,也不知管鬼祖能不能听得懂。

  谁知管鬼祖竟也能听得懂,连连点头:“对对对对……失血过多的人,性命只在瞬息之间,哪里还能吃东西进补,往血管里注血才是最便捷最有效的方法……可是,要怎样才能往血管里注血呢?”

  我被他的激动感染,也不由自主的兴奋起来:“这里面当然是大有文章的,如果你真的愿意听,我可以慢慢的跟你说。”

  于是,我拿了纸笔,画了人体生理结构图,从身体四肢,五脏六腑说起,一直说到人体的全身骨骼,肌肉,再到血管、静脉、动脉,血型、注射。这些东西,任何一样都可以独成一科,我对它们的了解还是肤浅得很,不过此时我们的谈论,用意也只在求个可以发展的理论台基,讲的只是大致的理论。

  管鬼祖对自己闻所未闻的医学观念的包容程度,远胜常人,我所说的东西,他或许一时不能理解,但却不抗拒,只觉得新奇,然后会细思。论到思想的开明程度,他是我来到这异世所见的第一人。且他领悟力极高,有时可以举一反三,虽然那仅是疑问,但那样明智的疑问,已不能不令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们二人说得忘形,浑不觉时光飞逝,直到我口干舌焦,声音嘶哑。管鬼祖起身给我倒水,倾倒了茶壶也只得一小口,原来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所有的茶水喝光了。

  两人相视一笑,我捏了捏有些生疼的喉咙,想说什么,嗓子喑哑竟说不出来。管鬼祖微有歉意的说:“我去倒水。”

  他说着拿了茶壶就往外跑,他脑子里还想着我们刚刚所说的话,神思恍惚,出门的时候竟被门槛绊了一跤,茶壶飞出老远。可他入了迷,竟对这些事浑然不觉,爬起来继续前行,茶壶也不拣,早把倒水的事忘在了九霄云外。

  还是拿杯里的半口水润润喉咙就好,他那样子,能把水倒回来就有鬼了。只是没曾想,那外表孤傲的管鬼祖竟会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

  我这里想着忍不住发笑,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无比张扬的大笑,笑声响彻云霄,显然笑的人心情极为喜悦开怀……只是这笑声怎地有些像管鬼祖的声音?

  我循声望去,果然是管鬼祖正站在对面居楼的屋脊上纵声大笑,引得四方楼各楼各院的人纷纷探出头看张望。

  我气得跺脚叫道:“天赐,你发什么疯?快下来!”

  和管鬼祖深谈后,我才知道他因为从小体弱,家里人才给他起“鬼祖”为名,“天赐”为字,希望这名字可以避恶退邪,保他安康。

  身体一轻,头脑有些昏眩,竟是管鬼祖跃下来,揽住我又飞上了屋脊。我虽然也有些轻身功夫,却不能象他这样一跃上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差点心脏病突发。

  管鬼祖把我带上屋脊后,对我紧绷的脸色视如不见,肆意大笑:“阿随,你不知道我今天有多高兴……这是我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都说伸手不打笑面人,我就是满腹怒火,对着这种因为高兴而发疯的人也生不出来。耳中却听着管鬼祖大声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阿随,能遇到你,实在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那激动兴奋的笑脸,实在很能带动人心,我不觉怒火全消,叹道:“如果我一身所知,能对你有所帮助,我会尽力而为。”

  管鬼祖收敛了笑声,看着我认真的说:“阿随,你知道吗?我所以高兴,不止因为你能教我,更是因为我许多的医学理念,只有你能理解!那些东西,有时连我自己也不免被吓,可你却可以与我畅谈、辩论……这就是知己啊!人生于世,名声、地位、金钱、女人都是努力就能得到的。只有知己可遇不可求,能得你知己,我便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

  

  第八章 以何报?

  这段时间,嘉凛每晚都会来四方楼吃饭,倒像把这四方楼看成了临时的居所。他每晚用膳,都会派人邀我。我不知道西元礼节里对身份有别的人一起吃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不过就他对我的态度来说,却全无半点高位者的权势傲慢。

  他性情开朗,见闻广搏,说起话来妙趣横生,又极善开引话题。往往也引得我逸兴大起,碰到自己不赞同的观点时大肆反驳,虽然明知彼此身份有别,相处不应如此,但在他的引导之下,总会不由自主的忘忧一时。

  于是,每天晚上与嘉凛一起吃饭说话的两个小时,便成了我一天之中最能畅所欲言,又最慎戒慎惧的时段。滟容来邀我去的时候,我是着意戒备,只盼早早结束;待到滟容来请我离开的时候,又变成了精神振奋,意犹未尽,极盼下次再一辩高下。

  我对嘉凛的认识,随着一次次的见面而加深,又随着每一次的见面而更加的警醒戒备:此人学识气度犹如高山深渊,天空朗日;心思却如大海碧波,深不可测。我若是有半点不当,只怕就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我的日子在这既好过又难过的时段里一天天的过去,倒也没有什么岔子出现,身上的伤也好了,只是小小的病情却令人烦恼。

  他一直昏迷不醒,偶然咳嗽见红。我和慧生不敢假手于人,两人轮流守在他床边。这一守就十天过去了,小小依然如故。

  管鬼祖自认国手无双,对小小这种精神性的昏迷却也无可奈何,多次施针无效后慨然感叹:“阿随,柔花难经雨摧,我看他是醒不过来了。”

  我默然无语,但绝不相信以皇帝皇后那样的血脉,生出的儿子会如此不经摧折。小小必然会醒过来的,只是他乍历风雨,需要比较长的时间来调整心理,使自己能够承受国破家亡,兄死姐丧的悲痛。

  “快些醒来吧!小小,再睡下去,你的性命就危险了。想想你母亲的托付吧!你甘心死后不能见她吗?”

  眼见小小一天天瘦削下去的脸庞,情知他昏迷日久,身体机能已有衰退的隐忧。这里毕竟比不得现代医术发达,有完善的医疗器械,真到了身体机能衰退的程度,就算是管鬼祖也难以再救活他。

  小小的病情拖着,他每日用的药却价钱一日数变,飞速飙涨,把管鬼祖都吓了一跳,骇叫:“这么贵的药,简直就是金子捏的,珠宝镶的,那是用神龛装的,当宝贝拜着的,哪里是人吃得起的。”

  我无奈一笑,这药的确是贵得离谱,再买个十天半个月的,只怕我和慧生就要一穷二白了。可我更怕的却是十天半个月后,就算我们有钱,也买不到药。有心存些药材吧,管鬼祖又说小小神思焦虑,心脉常有异动,须得时时变更药方,每天所用的药材各不相同。

  漕运断绝,粮食、医药等等民生用品都有危机,以高压手段封锁安都毕竟不是长远之计,只盼嘉凛早日完成对顺宗室的搜查,开城放人。

  问题是嘉凛到底什么时候才开城放人啊?

  我心情一阵郁闷,这日一早便举步走出自住进去后便再也没出来过的四方楼。

  四方楼里自成一统,外面的兵荒马乱似乎对这里没有丝毫影响,一路行来,各楼各院云霞万影,丝竹千声,莺歌燕舞,姹紫嫣红,大清早就已是一派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的景象,哪里有半点山河破碎,物是人非的悲凉?

  一路畅通无阻,到了百纳楼的大门前却突然有人叫道:“留随公子,请留步!”

  突然冒出的人身材圆胖,笑容满面,瞧着就叫人觉得喜气洋洋扑面而来,我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人嘻嘻一笑:“我是百纳楼的掌柜历功,只是来告诉公子一声,两天前嘉凛将军下令禁市,没有令牌的人一律不许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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