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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天涯-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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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嘻嘻一笑:“我是百纳楼的掌柜历功,只是来告诉公子一声,两天前嘉凛将军下令禁市,没有令牌的人一律不许出门,否则按奸细论处。公子要是闷了,可以到楼里其它地方走走,听曲看舞斗武会文,就不要出门了。”

  心里的郁闷更重了几分,本指望嘉凛放松警戒,让我们出城,哪知嘉凛锁城这么多天了,戒备不止放放松,反倒加强了,这可不是要人的命么?

  “历掌柜,你骗人的吧,要是禁市,这京师里上百万的百姓吃什么?用什么?还不把人饿死?”

  历功笑容可掬:“公子说笑了,嘉凛将军思虑周全,爱民如子,怎么舍得自己的子民衣食不周?他已经把城里的居民以伍里制划分,令伍长掌管自己伍内居民的衣食的购买,虽然禁市,但百姓的吃用是不会短少的。”

  这方法可是百分之百的要靠武力强制压迫,而且是极端的高压,稍有不慎,就会激发民变,实在说不上是什么明智的法子。

  转念间我急走几步,向楼门冲去,门口人影浮动,阻截我的去路。我不暇思索,双手挥圆,以太极运行之力抖出。

  我养伤的这段时间不敢大动筋骨练剑,每日便耍耍太极。未到异世以前,我没有内力,只拿太极功夫当健身操使。等到了异世修习剑击,内功溥有根基,再练太极,才觉得太极教人真气流转,浑圆如意,极有用处。今日遇阻,不觉信手一挥,以太极应对。

  阻拦者的手势被太极柔劲带得一偏,我趁机滑脱他们的阻拦。前面却又有两人扑了上来,这样一滞,先前的二人也缓过手来了,与后二人围成一圈,齐心协力的来拿我。

  身后的历功却在哎哎大叫:“……小心,别伤着人了……哎哎哎……留随公子,你这是干嘛呢,想出去的话,你找十八爷要面令牌就行了,何必这么蛮干?”

  近日来与嘉凛言谈相欢,我几乎要忘了他的身份,将他视为朋友,只以为他也理当如此看我,放开了对我疑心,哪知事情却并非如此。嘉凛外松内紧,竟派了百纳楼的掌柜专门来监视我的行动。

  这一下意外,我虽然说不上伤心,心里却也有几分难过,手下四两拨千斤,引得围攻的四人力量互撞,趁机从间隙钻出包围圈。

  历功滚圆的身体突然灵活无比的滑到我身前,原来他也自有一身好武艺。强敌环伺,硬拼的就是傻瓜。

  我忍气笑道:“历掌柜,你也恁紧张,谁说我要出去的?”

  历功笑嘻嘻的说:“就是,这外面兵荒马乱的,出去干嘛呢,还是楼里好。留随公子,今天百纳楼有‘巧工会’,文楼有‘集锦清谈’都极新奇极热闹极有趣,公子可以去坐坐。”

  “集锦清谈”是文楼里住的文人谈诗评词的聚会,对我来说,算不上新奇;“巧工会”却是百纳楼里的能工巧匠汇集,讨论自己行业时所遇的难题,试图寻找解决方法的技术大会,那是我觉得四方楼里最独特的一件事。

  如果不是心情郁闷,我免不了要去凑个热闹。可此时我意兴黯淡,站在门口懒得再动:“我就在这里站站,吹吹风。”

  历功冲拦我的四人打个眼色,笑道:“只要不出去,公子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遥望大街,除了四方楼里,果然所有店铺和人家都关门闭户,整个京师气氛低沉,除去金戈铁马的声响,连小儿啼哭之声也听不到。寂静中马蹄渐渐逼近,元兵骑后跟着一看就是京师平民的队伍,口衔鸣哨,沿街吹来,哨声两短一长,每到一户,就有人开门跟随在骑兵身后,自动加入队伍。队伍越来越大,却除了脚步声外听不到半点议论之声。

  我看着队伍从四方楼前经过,不明所以,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

  鼻端香风轻拂,却是滟容来了:“这是嘉凛将军的令谕。安都所有粮食等物都由军队管制流通,不折算银钱出售,只算劳力分给粮食。所以安都的百姓,每家每户的壮丁都出工去了。”

  我这一骇非同小可,惊叫:“什么?”

  滟容一笑,言语中不掩钦佩道:“听说嘉凛将军共征得壮丁五十余万,务农、修城、修路、修河道等各有分派,以十日为一工期,出工者可回家探亲一次。刚刚那些人,就是探亲后又去上工的百姓。”

  “这么说,安都里都是些老弱妇孺,而且她们的食用,全靠家里出去的壮丁出的劳力供养?”

  “正是如此。”

  难怪禁市,所有民生用资都已被军队掌管了,不用银钱交易,哪里还有交易的必要?嘉凛此举,实在是釜底抽薪的高招。一方面,安都里只有老弱妇孺,没有反抗的能力;另一方面,出城的壮丁,只要一想父母妻儿全靠着自己的劳力吃饭,自己一旦起义,不被杀也会被饿死,哪里还敢有二心?

  这两方面互为牵制,十日一次的探亲,更是可以把他们所有的异样心思打消。就算日子再艰苦,他们也会委屈求生。嘉凛的高压政策,算是彻底的控制了安都。

  我打了个冷战,长长的叹了口气:“十八爷雄才大略,如此妙计,我算是服了!”

  滟容也微微叹了口气,笑道:“现在这安都里,还有银钱交易,可算正常的地方,也就只有我们四方楼了。你可以安心长住,不必担心饮食医药。”6BC7CE94ED:)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这种非(www。fsktxt。com:看书吧)常时期,四方楼还能“正常”营运,这就是最反常的事了。明摆着嘉凛的手就扼在我的脖子上,只等他事务稍松,有了余暇,稍一收腕,我就死于非命,怎么可能安心?

  我岂是那种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的人?嘉凛的手腕再高超,总不可能真的算无遗策,滴水不漏。

  “阿随!”

  滟容叫了我一声,面上隐含忧色。我心里一凛,突然想起她是嘉凛的手下,就算她感情有偏,也绝不可能为了我和慧生背叛嘉凛,在她面前,我也是不能动声色的。

  滟容注视着我,叹了口气:“阿随,你知道吗?十八爷身边的得力大将卫迟曾对十八爷说‘留随谈吐举止气度,都不是凡人,身份可疑,很有很必要查考一番’。”

  我笑了起来,只要嘉凛没有再怀疑我是北极殿里骗他的人,那就好办。我捏造的来历有真有假,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绝难澄清。卫迟真要查证,我倒不怕。

  滟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在柔软中带出一股刚硬:“可是十八爷当时这样回答‘他刚才对我行礼,是真心的尊重我这个人,并不是敬畏我的权势。这样的人,品性高洁,我也应当尊重他!’。制止了卫迟的意图。”

  她深深的注视着我,轻轻的问:“阿随,十八爷如此待你,你当如何?”

  秋阳耀眼,突然间晒得我有些头晕眼花,站立不稳

  

  第九章 会百工

  我定了定神,对滟容一笑:“大姐,我们去会会四方楼里的高人吧。”

  滟容讶然笑问:“为何?”

  我笑了笑:“大姐,你如果说四方楼只是照正常营业,才养着楼里的这些客人,我是半点也不信。”

  滟容笑了:“阿随,原来,这楼里所有的事都瞒不过你!的确,这四方楼里现在留着的天下名士,富商钜子,能工巧匠,任何一个都极有才干。十八爷的意思,是想将他们收为己用。只是眼前军务繁忙,故此才放任他们歌酒疏狂,清闲渡日。”

  我冷笑一声:“歌酒疏狂,清闲渡日?这楼里的哪个人不是度日如年?谁不是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出这是非之地?现在他们不过是装痴卖傻,坐观时局而已。如果十八爷再不腾出空来和他们会上一面,只怕人心浮动,以后想再收服他们就难了。”

  滟容怔了怔,见我转身前行,忙问:“阿随,你去哪里?”

  “听说百纳楼的‘巧工会’奇绝天下,有许多见所未见的奇技淫巧,我去见识见识。”

  百纳楼举办巧工会的正堂已然济济一堂,每两人一席,坐了足有八十多席。管鬼祖赫然在列,只是他却是孤身独坐一席坐在离主论席不远的地方,也不知人们是尊重他的身份,还是惧怕他的孤僻,或两者有之。

  堂中众人彼此争论不休,极为嘈杂。我走到管鬼祖身边坐下,他有些意外的问:“你怎么来了这地方?”

  “好奇。倒是你来这里干什么?”

  管鬼祖笑了笑道:“你上次说的注射器,我想看看这里有没有人能造出来。”

  我一愕大笑道:“天赐,你这却失算了!就算针头这里能造出来,注射器的针筒要求筒壁必须是透明的,才可以起到观察药液的作用。现在这时代除了天然水晶外,我还想不出什么东西是透明的。但要把水晶打磨成中空的针筒,凭现在的技术水平,却做不到。”

  管鬼祖颓然道:“明明医术的理论已经到了这一步,却不能实用,这不是要气死我么?”

  我想了想,也无计可施,玻璃塑料这些都是在二十一世纪唾手可得的东西,轻贱到我从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它所困,更别说去了解它的制造方法了。

  我们二人相对发愁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人咳了几声,管鬼祖正在气头上,闻声怒道:“明明没病,咳什么,想早死啊!”

  我看了一眼被骂得满面通红的中年汉子,赶紧道歉:“先生别在意,天赐没有恶意,只是心情不好,有点迁怒。”

  那汉子赶紧逊言谦让,我和他互通姓名,才知道他叫陶冶子,是中昆道郡的烧瓷世家陶家的人,因为运送贡瓷入京,滞留在四方楼里。

  烧瓷的,玻璃的雏形琉璃,不就是在陶瓷工艺特别是制釉技术进步的基础上才得以发展的吗?我心里一动:“陶先生,您是不是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有教我们的地方?”

  “管公子是六道门里的先生,小人怎么敢当‘教’这一字,不过小人手里有件东西,说不定能对管公子有所帮助。”

  他说着把身边放着的木箱提到我们席前,我伸手打开,拨开层层芦絮,里面赫然装着两只……玻璃杯!虽然由于制造的工艺水平不够,还有许多的杂质,透明度不够,但那的的确确是玻璃杯!

  我愣了愣,惊喜交集,一把抓住管鬼祖,激动大笑:“天赐,天赐!果然是天要赐你成就医圣的不世之名!可以用作针筒的原料居然真的就在这里找到了!”

  管鬼祖又惊又喜又不解,拿起一只杯子:“这是什么?透明度比起水晶来差远了,只怕不符合医用要求吧。”

  陶冶子笑道:“这叫陶精,虽然比不上水晶晶莹剔透,但胜在用它制杯比打磨水晶容易。”

  陶精?这陶冶子起名字还真有一手,我笑眯眯的把玩着玻璃杯:“这不要紧,陶先生冶陶经验丰富,总会有办法把透明度提高的。”

  陶冶子炼出玻璃,特意带到安都来献宝,岂料安都富贵之地,大户人家都有水晶杯,对这含有杂质的玻璃杯不屑一顾,小户人家却消费不起这类奢侈品,陶冶子自以为奇珍的“陶精”根本就没有市场。但这毕竟是他的心血之作,始终不甘它就此埋没,所以他才来参加巧工会。

  巧工会以讨论各行各业所遇的技术难题为主,偏向实用,陶冶子的玻璃杯被视为无用的奢侈品,又碰了一鼻子的灰。在这沮丧时期,碰上我和管鬼祖两个欣赏他的玻璃,立即被他引为知音,三人就玻璃的可塑性谈论起来。

  我们这边谈论热切,却不觉会中余人的讨论话题渐渐一统,嘈杂之声尽去,室内顿时安静起来,有人不高兴的拍拍我们的桌子,怒目而视:“别吵了。”

  要是换在往常有人对管鬼祖如此无礼,他早就暴跳如雷了,但这时候他心里高兴,居然应了一声,真的安静下来,低头苦思针头的制造。

  我对能引起会中人人瞩目的话题极感兴趣,却是农耕用的直犁的改进。直犁在中昆原郡兴起,以双马拖架,一犁的耕作能力胜过了十名壮汉。故此南荒、西凤、东辽各地都竞先学习。然而原郡所以能用直犁,是因为当地属于平原,耕地开阔。

  南荒、西凤的耕地多是山丘上开垦的梯田,田地狭小,哪能容得下双马的拖犁?直犁虽然省时省力,但腾挪不开,除去东辽的某些平原地带,其余各地都无法使用。近年来,顺朝皇帝穷奢极欲,十几年来每年都征用上百万的徭役,把中昆弄得百姓凋零,青壮人口剧减,还活着的大多都是老弱病残,务农的劳力严重不足。

  这种情况下,改进直犁节省劳力就成了当务之急,事关民生大计,难怪众人都有志一心。他们的改进,把直犁弄得越来越精致,越来越繁杂,对平原耕作来说极为有用,却依然不适宜梯田耕作。

  我皱眉看着那繁杂如艺术品的直犁,想了想,忍不住哈哈大笑。众人都在埋头苦思的当口,我这一声笑顿时引得人人侧目。主论席上的老者名叫郑百工,俨然是这群能工巧匠的首领,他见我发笑,连忙问道:“这位小哥可是有什么妙法改进直犁?”

  我点了点头,引来一片怀疑的目光,我坦然自若,朗声道:“有道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直犁的精巧既然无法实用于南荒,为什么不化繁为简?”

  “化繁为简?”郑百工若有所思,眼睛一亮,兴奋的说:“小哥,怎么化繁为简,你倒是说说看。”

  “这却不是说得清的,我画出来给你看。”

  我拿起他席前的笔,根据自己的印象和对力学运用的了解,挥笔就纸,画出形如半弓的架子。一面画一面解说:“这是直犁梢,上端为菱形把手,下端直安铁犁头,犁曲辕从犁梢穿过,两头梢固定,曲辕头上留孔,藤索从孔中穿过,作为拉犁之用。”

  如果不解说,我只要画一弯一直两道线,就可以把我想到的犁画出来,比他们原先讨论的那座直犁简化了不知多少倍。众人都是经验老到的行家里手,不须多说便能理解其中的妙处,只看得哓舌不下,郑百工喃喃的叹道:“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可是这样的犁不好承力,犁出来的地深度只怕会不够。”

  “用现在的直犁所用的平口犁头来犁地,当然会很吃力。但我们可以把犁头的平口改成圆弧凸口,犁头就能轻易的切入田泥中。同时,犁头和犁梢相连的角度也由直角改为圆弧,这样就能把犁地时受的阻力减到最小。持犁的人只需掌握好犁的走向,不用自己出太大的力。”

  “不错,此犁简便,根本不用双马拖拉,在小面积的田地里也可以灵活转动,而且它身体轻巧,就是女子也可以轻易负起!有了这样的犁,家里没有青壮劳力的农户就有福了!”

  郑百工兴奋得胡子都吹得笔直,竟激动的抓着我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笑道:“你是哪位师傅门下的弟子,叫什么名字?小小年纪竟这么聪明能干,轻轻巧巧的就把困扰了中昆上万能工巧匠近十年的难题解开了。你这一改啊,天底下不知多少孤儿寡母,老弱农家被你救了性命!好,真是个好孩子!”

  我生平从来没有被长者以这种慈爱的口吻夸赞,有些发窘,脸庞热热的,退后一步施礼道:“后生小子留随,奉嘉凛将军之令来拜见各位师傅。”

  此话一出,满堂欢笑顿时凝结,我柔声道:“各位师傅不必惊慌,嘉凛将军对各位十分敬重,派留随前来,只是想问问各位师傅在这楼里可住得习惯,有什么需要,没有别的意思。”

  堂中静默依旧,我指了指自己:“师傅们不妨想想,嘉凛将军要是对各位有什么恶意,会派我这么个口尚乳臭的黄毛小子来么?”

  陶冶子在重重的吓了一跳以后,此时才回过神来,喃喃的说:“这倒不像,可是你真的是嘉凛将军派来的?”

  “当然,我从不说谎。”我说着连忙转个口风,嘻嘻一笑:“不不不,从不说谎这句话是假的,无伤大体的小谎话,我有时候还是会小小的说上那么一个半个的。但是,那也只是这么小、这么小的一个半个喔!”

  我扮个鬼脸,举着手用小指比划,这一番做作,引得几个跟在师傅身边的少年笑了起来。总算把堂中僵硬的气氛缓和了。我放下手,挺胸站直,朗声说:“可是今天,我说的话绝不是说谎,一是嘉凛将军对各位绝无恶意;二是嘉凛将军对各位师傅十分敬重!”

  郑百工这才定下神来,沉声道:“天下人分九流,从工从商的人,排居九流末尾,地位卑下,哪里当得起嘉凛将军敬重,您客气了。”

  我正色说道:“郑师傅这句话就说错了,天下百工,积累千金难求的技术经验,一技一工的改善,可以令天下百姓受到几乎等同救命的恩惠,理所当然的受人尊敬。嘉凛将军对师傅们的敬重出自真心,绝不是虚情假意。”

  郑百工默然不语,我环顾四周,大声说:“我知道各位师傅心里的疑虑,但有些事,那不是靠嘴巴说的,而是要努力的做!嘉凛将军目前正在努力的做打消各位师傅疑虑的事。我来见各位师傅之前,他就说过,你这次来,肯定会引起师傅们的各种消极想法,但不管怎样,我只希望一件事。”

  郑百工不觉问道:“什么事?”

  “我引用的是嘉凛将军的有的原话,当时他说……”我肃然挺立,朗声道:“四方楼里住着的师傅,每一位都是能为百姓谋福的能工巧匠,我真盼着他们诚心归顺,为我大元百姓谋福利。但他们都是有风骨长者,只怕不会愿意归顺我。所以,对于归顺的,我会厚礼相待;不愿意归顺的,我也会为天下的百姓保全他们,让他们衣食无忧的在安都居住,等时局平定,再送他们出城。”

  这一席话,虽然不见得怎样打动人心,却也令郑百工长长一叹:“从来在权势者的眼里,我们这些老朽不过是卑微低贱的小人,哪里当得堂堂西元皇子这样礼遇?”

  我正要说话,突闻滟容一声脆笑:“老师傅,有件事您不知道,嘉凛将军可不仅仅是西元皇子,他也有一半咱们昆人的血统,他的母亲的名字,老师傅您一定也曾经听过。”

  众人都惊愕无比,郑百工奇道:“什么?”

  滟容笑道:“嘉凛将军的母亲,现在西元大王的巧妃,原本也是中昆吴郡人,十八岁时因改造织机名扬天下,时人号称其‘千巧神工娘子’!”

  堂中一片倒抽气之声,郑百工更是面色大变,喃喃的说:“原来是神工娘子!她十九岁时嫁入吴郡名门林府,不料两年后她的娘家李家一百四十多口人全被朝廷诛杀,她也不知所终。世人都只道她也受了牵连,死于非命,却原来她逃到了西元,成了西元王的妃子。”

  我吃惊不小,不知滟容说的话是真是假,耳中听见滟容脆声说:“嘉凛将军与我们同出一源,他对各位师傅的尊敬是真的,他说不会对各位不利也是真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中顿时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血缘出身此时显示出比任何言语都大的影响力,自然而然的就消去了众人心里对嘉凛的敌意和抵触,生出亲切之感。

  滟容走到我身边,等众人的议论告一段落后才指着我笑道:“各位可能还不知道,这位留随公子是嘉凛将军的伴读,神工娘子的嫡传弟子,百工技艺,文才武功件件精通。学识见地,非比寻常,各位如果在技艺上有什么难题,他必能一一解答。”

  我目瞪口呆:滟容说我百工技艺,文才武功件件精通,我看不见得,至起码这说谎的技艺我就远不如她高超。她竟在一瞬间就势导利,给我捏造了这么个“辉煌显赫”的出身。有“神工娘子的嫡传弟子”这一重身份,我再说话,分量就与刚才绝不相同了。

  果然,郑百工一脸惊喜:“原来你竟是神工娘子的嫡传弟子,难怪小小年纪就有这么高的见识!你师傅十八岁改造织机,大解百姓的寒苦,成为天下百工敬仰的‘神工’。你今年也还没有束冠成年,就已经改造了直犁,叫天下百姓受惠。好!好啊!”

  我这才明白,原来“神工娘子”这金字招牌的分量比我想像的还要重,心思一转,突然明白:“神工娘子”既然能够成为西元王的妃子,必定有着出众的美貌。一个既有美貌,又有才干的女子,二十几年名扬天下的时候,只怕正是眼前这些今年五十来岁的老师傅心目中所有美好的化身,是他们倾心慕恋的女神。

  在“神工娘子”不知所终的二十几年后,突然有个改进直犁的“天才少年”,顶着“神工娘子的嫡传弟子”的名号出现在他们面前,由不得他们不爱屋及乌,把所有的事情都美化起来。

  郑百工挽着我的手,大声笑道:“有‘神工娘子’的弟子在这里,我们还怕什么难题啊,来来来,大家都坐下,把积着的问题都拿出来讨论。”

  这个牛皮可吹得大了,但这种时候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在我的物理化学也还过得去,理论知识足够。融会了这些老师傅的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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