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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天涯-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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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世神教虽然不是你创立的,但里面的教义却显然与你的论著同出一源,也难怪付南音起疑。你少年得志,在朝中手握大权,在民间又声名鹊起,有‘白衣卿相’之称。以前只是因为你处事小心谨慎,才没有人当面指责你。有世神教这样招忌的事情在,你以后怕是不得清安了。”
我摸了摸胸前挂着的同心蛊,想想世神教的教义,心里已然确定那必然是慧生弄出来的。除了和我一起生活四年,相依为命的慧生,别人也不能这么清晰的把握我心里的宗教理念,利用“神迹拾遗”创出一教。她离开安都时虽然带走的钱财不少,也可能有一批得她恩惠而愿意追随她的旧朝术士,但那些资本还是不足以让她这么短的时间里将世神教做成现在这般声势。
可以种双季的水稻种子倾我和尚书省之力也找不到,她却又是从哪里得来的?她现在身份敏感,安全也是个大问题,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左思右想,头痛无比,吩咐车夫:“咱们暂时不回家,转路去民报馆。”
这报馆晁视来得多,不经通报,熟门熟路领头进了主编室。秦立中见我们来了一大帮子人,有些惊讶,客套一番,分宾主坐了,秦立中问道:“相君大驾光临,可有要事?”
“我听说民报最近申请在外地办个分刊,专门报导地方新闻,可是真的?”
秦立中回答:“是真的,办这分刊是由中昆五老按照新出来的《报刊管理条例》的规定,筹备齐全以后,向工部递了报表的,这没有什么不对啊!”
中昆五老不愿入朝任实官,受了太学院博士和御书房行走的虚衔,奉嘉凛之令率领门下弟子及耆老在太学院融合中昆西元两地民俗,修订民律。他们不闭门造车,却四处走动颇让我觉得欣慰。
“这我知道。我只是最近总找不到中昆五老,听说他们整天泡在几大报馆里查询资料,这才来找你了。想让你转告中昆五老一声,要办好这分刊,修好民律,一定要在苏郡和临海郡二地长驻。近年的民俗,可能会有很大的转变。”
秦立中愕然,想了想才道:“莫不是因为苏郡的世神教一事?”
我点头:“世神教在苏郡发展得太快了!那是宗教信仰,官府不宜干涉。可如果让它毫无制约的发展下去,我怕它会扭曲本性,愚弄百姓。所以我想借五老的威望坐镇苏郡,在那里办份报刊。”
第七十七章
“文化的用处,在于提醒人们思索,它应该是开放性的,启人深思的。而不是凝固的,禁制的。所以在这本《杂学新说》出版的时候,某征得太学院五老、六部侍中高云歌、华石染先生、李琳李玉华公子等八位的同意,将他们对本文三十二章的批注都分列出来,与文同刊……”
“求学之要务,在于学以致用;治学之常态,在于知而后疑;”
小小念着念着,放下手里的稿纸,问道:“这就是你为那《杂学新说》正式发刊写的序?你不怕损害自己的威信吗?”
“在这世上除了术数公式,没有绝对的真理,任何学说都必须是开放性的,被人了解、钻研、怀疑、探索、改进才能进步,否则它必将腐烂在小格子里。有人对自己的学说‘知而后疑’,那是件喜事啊!为什么要怕呢?”
我将小小弄乱的稿纸(www。fsktxt。com)看书吧好,笑道:“你还不是每天都在挑这里面的刺吗?我觉得这两年你学识见长,不止是先生教得好,更是因为你知道反思。由此可见,人必须懂得反思自省,不拘一格才能学好。狗儿,这方面你要向小小学习。你们俩一起上学念书,小小能提问把先生问得哑口无言,你却能在先生向你提问的时候,气得先生破口大骂。你底子比小小薄,我也不强求你,只是你也实在太让人泄气了,是先生的教学方法不对,还是你不喜(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欢读书?”
狗儿慌了手脚:“不不不……我喜(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欢读书,先生教得也好,可是我记性不好,一篇文章上午背了,下午就完全忘了,实在记不住。”
这个问题,就是二十一世纪的教育家也只能干瞪眼,毕竟人的天赋各异,有些人的确不是以勤以补拙就能“补”好的。
狗儿被我一批评,顿时心虚,找个借口就跑了。花厅里就剩下我和小小,我看小小脸色沉郁,若有所思,忍不住问:“小小,你有心事?”
小小看了我一眼,指着花厅外的假山叹道:“最开始看到这座假山,我觉得它是山;去年的时候我再看,就觉得它根本不是山;可到现在再看,这山就是山。”
小小这话,让我呆住了: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就是山;这样的意境小小居然从一座假山上体会出来,也不知是福是祸。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小小现在的确长大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探询到。
“二哥,我想出去走走,到各地看看!”
“什么?”
我大吃一惊,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小小自从住进长康府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偶然节庆有空,我想带他出去走走,体会些民间生活之趣,他也不肯。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可是你常说的啊!”
“你几时这么听话了?”
小小顿了顿,突然问道:“你最近在朝中,是不是政务推行得特别顺利?”
小小这几年从来不问任何与新朝有关的事,当然更不会问我在朝廷中的情势,今天突然发问,真令我有石破天惊之感,愕然瞠目:“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今年春末,战报传来,嘉凛率水军西进,据西凤称忠顺王的“前朝皇子邓琚”率部属出降。至此,新朝在明面上正式的“一统天下”。假如没有意外,嘉凛收编降臣降将以后,今年秋就应该可以班师还朝,结束为期四年的征战。
我下令府中包括晁视在内的幕僚团,都不得在东院以外谈论政事。一是出于保密;二是为了避免小小受激;如果小小开始探听朝政,假皇子一事可就瞒不住了。
“你先回答我是不是。”
我皱眉,想了想才回答:“是。你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的?”
“我从你的神态里看出来的。你最近神采奕奕,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任谁也看得出来你最近过得顺心如意。”
小小眼里有层晦涩,似乎想哭,但他却没有转开眼睛,定定的看着我,问道:“能让你这么高兴,除了政务顺利以外,是不是也跟昆嘉凛有关?”
我心里一惊,不知该怎样回答才好。
小小却从我的沉默中看出了端倪,微带自嘲的说:“拿昆嘉凛的事来问你,却是我傻了。”
“小弟,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是怕你不快。”
小小低下头去,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正色问:“告诉我,昆嘉凛是不是已经平定了战事,准备回安都了?”
“是。”
这件事小小早晚都要知道,与其让他设法从别处打听,还不如此时我告诉他,以免他探听到假皇子的消息。
“这么说,顺……是真的……亡了……”
他的语调虽然轻,但话里传出来的意思,却压得我心里一沉。安慰小小的话,我说不出来,只能揽住他的肩膀,无言的安抚。
许久,天色渐暗,小小拨开我的手,轻声道:“我想出去走走,想到各地看看。”
“好,你想往哪个方向走,我马上叫人安排。”
“我不想定方向,只想四处漫游,你以前不是说过么?‘天地之景,有数不尽风流雅趣;江湖风月,另存一番自在逍遥;’也只有抱着漫游的心态,才能领略到这样的意境吧!”
我悬着的心放下了,时光果然是万能妙药。小小现在未必能够真的放下仇恨,但却已经开始懂得人生除了仇恨尚有其它事物的道理。
“这样的漫游,我也想。等过段时间我把手里的事忙完了,再和你一起走。咱们已经三年多没有见到慧生姐姐……”
“二哥!我自己走,不用你陪!”
小小打断我的话,看着我微笑,“二哥,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只知道任性胡闹的小子了,我可以一个人走。以前你和大姐劝我走,我不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当时我错过了什么样的机会。可错过了的东西,已经随着时光流失无踪,再不可得。你现在……你和慧生姐姐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想和你们一样,抓住手边的东西,去努力,去经营,不依附于任何人,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拥有自己的人生。”
我愕然,只觉得心魂震动。
眼前的小小,除了他固有的倔强,也有一股他以前没有的收敛的柔韧。目光炯炯,眉宇间自有一股历经磨炼含而不放的傲态。若说他以前的骄傲,来自于他高贵的血统与亡国辱家的自卑,那他现在的骄傲就是摒弃了身份束缚后的“自傲”。
我想将小小拉出身份与仇恨的深渊,所以对他的教育十分重视。除了延请名师外,也亲自教导。更在打听得中昆五老或者华石染等人有空时,经常请他们来府里做客,指点他的学业,教导他为人处世之道。
可小小会怎样成长,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可今天他说的话,依然倔强,依然傲气,依然任性,却俨然已经有了“看山就是山”的意境。由不得我心情复杂得无以复加,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小小,你是真的长大了!”
“你放心让我走了?”
小小这话,可以两面解读里面的意思,我只解读正面的意思:“小小,你这次离开可要计划该怎么走……”
我相信在这相府里,少不了监视小小的人。小小若在府里,由我庇佑,他们当然放心。但小小要离开,他们却未必放心。
“二哥,你要我怎么计划?”
小小既然存了一去不返,摆脱一切控制的念头,他这次离开就不能惊动旁人。
我沉吟片刻,道:“第一件,你的路途不能对任何人说起,包括我在内;第二件,帮你安排出府后的路的人,一定要可靠;第三件,你要易容化装带在身上的东西不能有任何带标识性的东西,包括钱财……”
我一口气说了七八条,终于忍不住说:“最大的障碍在你腿脚不便,要借助拐杖才能行走。这太招人注目了。”
“二哥,我想从明天起,你要是出府,我就跟在你身边。”
“好。”
“如果有一天,我可以连二哥都不惊动就离开安都。那么即使以后我独自行走江湖,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蓦然明白,小小的远离之心怕是早已有了,只是今天才对我明言。一念至此,我心头酸涩顿起,喊了一声:“小弟!”
小小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二哥,我以前不懂事,总是给你添堵,现在想起来,真是对你不对住呢!”
我长叹一声,心里不无惆怅:“小弟,我以前总盼你快快长大,可到你现在真的长大了,我又觉得心里难过。”
俩人相对无语,好一会儿,我才想起来:“你还是迟些再走吧!今年天赐还没回来给你看病呢!”
“管先生每年都要秋冬才到,往年昆嘉凛在外面,我可以等。今年昆嘉凛回来,我却不能等。二哥,我没有力量报仇,因此我就更不能容忍自己生活在与仇人相隔咫尺的地方,那会让我痛苦压抑,无法自拨。”
小小见我迟疑,又道:“再说管先生每年来给我看病,说词都大同小异,我这腿现在是找不到什么灵丹妙药的,重要休养和自我调整。经过这三年多的调养,我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虽然依旧行走不便,两腿却也不再麻木无知。这半年没什么进步,说不定就是因为老困在府里生了倦怠,才会针炙不灵呢。”
我知道小小这话纯粹是宽慰我,但因此也可见他去志坚定。再者我心里还有一层隐忧,也觉得小小在嘉凛班师回朝之前离开,实在是件好事。深思片刻,我下定决心道:“好,我先替你准备离开要用的东西,你什么时候走?”
“二哥,你只要帮我把出行要用的钱财准备好就行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只是如果哪天我跟你出去后,突然不见了,你就别再找我了。”
第七十八章
夏末付南音四十大寿,我前往贺寿。夜宿付府,次日从付府回来,小小就不见了。我心里有数,也不声张,只是借口民律定稿,在春秋阁里吃住。
过了五天,府里派人请我回家。我料想是卢广京在发现小小不见之后,由于怕我责罚,所以瞒着消息私下寻找,直到现在实在找不着人影,才慌了神,向我报告。
果不其然,一入府门,就见府里百来名仆役全都站在庭前,个个收声敛音,一脸紧张,见我进来,更是大见惭色。
我不放府里的仆役以婢仆自称,刻意诱导他们的自立思想,四年来小有成就,这些人的言行举止都有分寸,像今天这样畏畏缩缩的表情,我已经很久不见了。
“广京,出什么事了?”
卢广京一撩衣摆,扑地跪了下去:“郎君,是我治家失利,竟把小郎君给弄丢了!”
卢广京一跪,跟在他身边的狗儿也扑地跪倒,涕泗纵横,泣不成声。
我暗暗叫苦,小小离开是我的意思,是我对不起卢广京他们,此时却长目飞耳受他们这样的大礼赔罪?卢广京这一跪,差点压得我也回跪,赶紧端起架子,色厉内荏地说:“你们起来说话,不清不楚的听得我糊涂。什么叫小郎君不见了?”
卢广京站起身来,我这才看清他此时红眼睛青灰脸,显然已经几夜没睡好了,心里更觉内疚。
“郎君,那天你去付府贺寿,小郎君跟在你后面就去了。府卫因为小郎君近来总是跟你一起进出,也就没有拦他的车驾。当晚您派人传信,说会在付府住宿,我只以为小郎君也和你在一起。谁想隔天宅里巡查,就没有见到小郎君和狗儿。您去了春秋阁后,我派人四下寻找,结果只找到了狗儿……”
狗儿见我目光转过去,赶紧抹抹眼睛,抽抽嗒嗒地说:“那天小郎君说想去城北看神庙会,但怕你没有时间不肯陪它,他就不能出府。于是我俩早早地备好马车,跟在你的车驾后面混出府去了。神庙会人很多,我们很快就被挤散了,我……我……”
小小果然计划得周详,庙会里人流如潮,同伴被扩散弄丢一点儿都不稀奇。狗儿一开始发现人不见了,着急虽然不免,却不会惊慌。等庙会散了,狗儿发现实在找不到人,回府求援的时候,他早已离开城北,出城去了。
我想推开小小离开的责任,十分简单,但这样的事,我却怎么做得出来?
我的目光在众人身上巡视一遍,下定决心,转头对姝鬟道:“叫所有的人立即停止寻人活动,由他去。”
姝鬟和姝妙虽然嘴里从来不说,但小小的身份她们却清楚得很,此时听到我的话,都是一愕,“郎君,你这是……”
“我的意思很清楚,小小是我派人送走的,所以你们不用再去找他了。大家各归其位,不用惊慌,小郎君只是外出游学,故意跟大家开个小玩笑,没什么大事。”
姝妙顾不得众人未散,便大叫一声:“不行!”
“有事等下再说!”
我止住她的话,把疑惑不解,但松了口气的众人遣散,看到狗儿惶恐不安,不肯退走的表情,不禁拍拍他的肩膀,歉然道:“狗儿,你受惊了。小小是自己离开的,跟你没有关系。其实小小已经长大了,再让你当他的陪读和玩伴显然不合适。从今以后,你就去跟着德立学学怎样应对处世吧!”
狗儿也走了,厅堂里就只剩下我和双姝,姝妙气愤难平,怒道:“郎君,你怎么可以把他放走?你这是……你这是……”
小小的离开,让我有股隐忧尽去,心上压着的石头落地的轻松感,听着姝妙的指责,不禁一笑:“我这是什么?你想说我对嘉凛不信任,还是想说我对嘉凛背叛?”A507色时荒外透天:)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姝鬟面色微变,欠身道:“郎君,姝妙绝没有指责您的意思。只是您这样做,实在让人灰心。”
我清楚地感觉到姝鬟和姝妙心里的不满,但在这时候,却只能采用使她们心中不满更甚的压制方法:“小小身有残疾,孤身一人,手机无份,对新朝来说根本毫影响。他所以离开,不过是为了避免成为阶下囚受困一生而已。我知道你们想把小小找回来,可这件事你们不能做!只要你们还在我身边,就不能做!”
姝鬟沉默不语,姝妙却反应激烈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我的心情平静,话锋丝毫不让:“姝妙,我这不是威胁,是命令。嘉凛给了你们为了我的安全便宜行事的权力,却没有给你们违背我的命令的权力。”
这一下,连姝鬟也脸色大变,姝妙气得全身簌簌发抖,指着我怒叫:“你……你……为了一个前朝叛逆竟欺负我们!”
姝妙怒极攻心,说出来的话一腔稚气,显然是气疯了。
我心知此时绝不能松口,板起脸来接着说:“姝鬟,姝妙,我再说一次,我这是命令。”
姝鬟额角青筋跳动,但她一错齿,退开两步,弯腰一礼应道:“奴婢谨遵相君之令!”
我心里清楚,她这礼一行,称呼一改,近四年来相处建立起来的亦亲亦友的情义,可都倒退成主仆之别了。
“姝鬟,我不是不信任嘉凛,只是我实在不愿意用人的性命去考验人的信义。就像我从来不敢奢望饥无食,寒无衣的百姓还能长久的恪守中书省提倡的‘礼义’一样!”
小小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嘉凛容得了他,小小也断断不能容许自己仰着仇人的鼻息活着。与其等那“迟早”的一天到来,矛盾爆发,不如此时就让小小走。
姝鬟和姝妙两人想必被我气得不轻,气愤难平,这天的晚饭,冷冷清清地就我一个人上桌吃饭。连我洗漱的时候,也没见她们的踪影。
我躺在床上,想着嘉凛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五味齐集,心绪如潮:我放走小小,连姝鬟姝妙都这么大的反应,却不知道他会怎样。
近年来我在尚书省行政,反对者越来越少,中书省有时候甚至刻意礼让。这种情况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我掌权日久,权威渐立。另一方面,却未尝不是对我不满的人有意制造我权倾朝野的形象。
制造这样的形象,他们的目的不外乎想引起朝野舆论对我的不满和君王对我的猜忌两种。嘉凛久离安都,他回来以后,会不会在有心人士的挑拨下对我有所误解?
这样一想,因为久别而日渐浮躁的心更是律动繁乱,这一夜便心跳难以自持,直到天将亮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隔日起床,便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耳朵里如有苍蝇飞舞,一脚踩在床前的脚踏上,居然没踩稳,幸好姝妙及早扑过来扶了我一把。
我架着她的肩膀站起来,嘻嘻一笑道:“你们别生我气了!反正嘉凛就要回来了,等他回来,你们还是要回他身边去的。到时我想对你们发号施令,也没那可能呢!”
姝妙气急败坏,嚷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我说的是真话。唉!这几年我在外面说的假话可真不少,累也累死我了!要是跟你们还说假话,那日子也就没法过啦!”
我觉得眼睛有点花,正想抬手揉揉,额头上一凉,有只手搭了过来,紧跟着是一声压抑的低呼,却是姝鬟的声音:“你的额头好烫!”
我怔了怔,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可能是昨晚泡澡泡久了,有点风寒,叫厨房给我备份姜汤就好了。”
我一面说一面从姝妙肩膀上收回手,向衣架走去。怎奈眼睛愈来愈花,手脚也有些不听大脑指挥,我明明是往左边的空旷地走的,结果脚下却被凳子一绊,“砰”地一声,头便撞到了什么硬家什,撞得我眼前一黑,脑袋剧痛入骨。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隐约感觉眼前光影浮动,睁开眼睛,却是满眼灯光。我刚动了动,头顶便一阵剧痛,“哎哟!”
“你醒了?”
“嗯。”我应了一声,直觉反应就是去摸头顶的痛处。
“哎!别动别动!别乱动!”
我听姝妙叫得惶急,赶紧收手问道:“怎么了?”
姝妙脸上大有惭愧之色,呐呐地说:“你头顶被桌角磕破了……”
我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痛。”
“郎君,我不是故意不扶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姝妙难得也有急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让我大为不忍,赶紧道:“不就磕破点油皮么?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呀!把那苦瓜脸收收,去叫人帮我备饭,我饿了!”
姝妙见我作势起身,赶紧伸手压住我:“太医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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