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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命十三燕-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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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枫坐在驾驶座位上时,感到这根硬金属棍恰好舒适地顶在他的臀部上。他把车速降到每小时40公里,在拐角地方拐大弯时,他又一次减了车速,仔细观察着反光镜。他确信无疑,在这半小时内,没有人跟踪他。
  他牢记军统局的指示,表现出比平日更高的警觉。他这是对危险产生的第六感觉呢还是两三天以前戴笠对他讲过的一席话的所起的作用呢?
  陈枫查看了油箱里的汽油,认为驶上前面104号公路的漫长路程前最好先加满汽油。他确定无人跟踪后,便聚精会神地寻找修车站。此刻是晚上七点多钟,路上已经没有车辆行驶。他驱车穿过两个村子,见到一个指示牌,标明进入公路的方向。他在笔直、空无车辆的道路前方发现了一个耀眼的小修车站站牌。
  修车站里似乎杳无人影,尽管进入小办公室的门仍旧敞着。两个加油泵无人看管。一个告示牌上写着红字,告诉人们加油者不能自行使用加油泵,因此他把汽车停在特级油泵前,然后熄灭发动机。当他走出车子松弛一下肌肉时,他透过小玻璃窗看见砖房后面在骚动,听见了咆哮和愤怒的喊声,还听见像是有人重击汽车的咚咚声。陈枫锁好车子,然后和蔡亮爵快步潜至房屋的拐角处。
  办公室后面是汽车修理区。在敞开的门前停着一辆白色的跑车,两个男人揪着一个戴无边女帽的年轻女子,手里乱摸着她的有些丰满的Ru房,把她按在那里,想强暴。驾驶座一侧的门敞着,一个被撕破了的绣花手提包扔在地上,包里的物品撒了一地。
  “快说,”其中一个男人用难听的语言说,“在哪儿?你一定还有,交出来!”像他的伙伴一样,这个恶棍穿着褪色的黄军裤、衬衣和牛皮鞋。两个人都是矮个子,宽肩膀,黄褐色的胳膊——用任何一个标准都可以说他们是粗暴无礼的家伙。那个女的竭力想把他那航脏的手搬开,并用膝盖顶着那个男的下身,但另外一个暴徒也用手用力按住了她,使她无能为力。说话的那个家伙举起碗大的拳头,朝着她的白白嫩嫩的脸打去。
  “住手!”陈枫轻盈地快步向前,边冲上前边大声喊,他的声音像鞭子抽打的声音响彻空夜空。蔡亮爵也随着冲上前,柳姐则在车上微笑着看着,好像此刻她正要看到一出好戏。
  那两个男人吃惊地看看,其中的一人笑了。“好事儿,买一送一,”他轻声说道,一边抓住那个女人的肩膀,把她从车里拉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刀,顶在那个女人后心。
  面对陈枫的那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大板钳,显然以为长相单薄的陈枫是囊中之物了。他的头发凌乱,粘成一团,卷曲着,布满阴霾的年轻面孔上印有经常在街头打架斗殴留下的伤。他半弯着身子,手提着板钳向前一跳。陈枫见状去抽他右侧臀位上的短棒,心中想,他动作起来简直像一只大猴子。
  这根短棒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件伤人的器械——只有15厘米长的一根防滑的上胶金属棒。但是当陈枫从皮套里抽出这根金属棒时,右手腕用力向下一抖,另一根套叠在内的25厘米长的坚韧金属棒便从橡皮手柄里的锁定位置中弹了出来。
  这件武器的突然出现使那个恶棍猝不及防。他举起右臂,手中摆着板钳,但犹豫了片刻。陈枫迅速跳到他的左侧,挥起金属棒,当碰到那个恶棍的手臂时,便听见一阵劈裂声,紧接着就听见嚎叫。那个恶棍扔下板钳,弯了胳膊,左手扶着断臂,乱骂。
  陈枫又向前迈了一步。这一回用力比较轻,在他的脖颈背后打了一棍,那个行凶抢劫者跪在地上,头朝前栽倒在地。陈枫大吼一声,向第二个行凶者扑去,然而那个家伙无意与他较量,掉头就跑;但他跑得不够快,虽然左肩只挨了棒尖的一击,但骨头肯定已断。
  他比他的同伴嚎叫得还厉害,接着便举了双手请求宽恕。陈枫不想让这两个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施暴的恶棍逃走,他冲向前,用棒尖杵进那个歹徒的腹股沟里,这一下疼得他发出了尖叫,但脖颈左侧又挨了陈枫漂亮的一击,尖叫声没有了。陈枫断定他已被打昏,于是没再伤害他。
  陈枫把板钳踢到一边,蔡亮爵已在帮助那个女人,他知道头儿陈枫的功夫,这两个小毛贼根本禁不起陈枫一击。此时那个女人已经捡起散落在车子附近的物品。
  “你没事吧?”他走向她,看到的是一副美丽而很女性的外貌——一束长长的、纷乱的黑发,瘦长敏捷的身躯,椭圆的脸,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
  “没事儿,谢谢你,没事。”她没有口音。当他走近她时,他发现她穿的是白色运动鞋,两条细长的腿穿着蓝色灯芯绒紧腿工装裤,上身穿红色真丝衬衣。“真幸运你没什么事儿。你认为我们应当报警吗?”陈枫对她说。她轻轻摇了摇头,下唇一抿,用手把盖着眼睛的头发撩了上去。
  “我们来这里想加些汽油。”陈枫望着那辆白色小汽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偷我的钱包时被我抓住了,对此他们态度不太友好。值班员昏在办公室里。”
  这两个歹徒假装值班人员,在她开车进来时,他们向她道歉,说前面的油泵坏了,问她可不可以把车开到后院的油泵处。“我上了他们的当,他们把我从车里拉了出来。”
  陈枫问她是怎么知道值班员昏过去的?
  “他们中的一个人问另一个人,问他是否可以了。他说那个人得昏过去一小时左右。”她说话时没有显出紧张的样子,整理头发时,双手也不发抖。“不用麻烦你们了,我就住在这附近,我自己可以给警察局打电话,你们的确没有必要留下来,谢谢你们。”
  “你也没有必要耽搁时间,”陈枫笑着说。“那两个家伙得睡上一阵子。”
  “我叫苏绣,”她伸给他一只手,掌心干燥,握手有力。
  他们聊了几句,陈枫努力想多了解她,因为这件事情开始使他好奇。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她在力图拒绝他了解她。不论他如何巧妙地提问,苏绣都能设法所答非所问,什么也不告诉他。
  从观察中他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她泰然自若,很有自制力,从律师、记者到社会活动家,她可能是其中任何一种。从她的外表和佩戴的首饰看,她很富有。不管她有什么背景,陈枫认为她肯定是一个有诱惑力的年轻女人,说话的声音轻柔,行动敏捷,矜持的举止使她比别的女人更有气质。陈枫深深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而蔡亮爵在旁一言不发,柳姐在车里仍是微微笑着,她抬头看了看夜空里的月亮。陈枫和这个萍水相逢的女人告别,这女人给了他一张芬芳的名片。
  午夜过后,公路上几乎没有行车,所以超过前面那辆离他们尚有4公里的汽车之前,他很容易看清那车的尾灯。通过边界以后,他打开巡游躁纵装置,车速定在每小时110公里,很快超过了那辆大型的绿色越野车,那辆车的速度似乎每小时只有50公里。
  出于习惯,他用眼睛瞄了一下那车的牌子,他记下了车牌号同时注意到牌子上写着泸,可以确认它是上海车。
  几分钟后,陈枫提高了警觉。那辆越野车加速了。它驶入中央道,然后紧紧跟着他,距离始终保持在500米和不足100米之间。他踩了刹车,从巡游躁纵装置上退出,然后加速。130公里,140公里!但越野车仍旧紧紧跟着他。
  距离杭州九堡郊区约15公里时,他清清楚楚地看见行驶在快车道上的另一辆车的前灯,这辆车也紧紧尾随他,而且不断加速。
  他驶进中央车道,眼睛不停地看着前方的道路与反光镜。越野开始落后了,瞬时间,尾随追上来的汽车前灯更亮了,陈枫轻轻摇动了一下方向盘,那辆黑色小轿车像喷气飞机似的从它身边一闪而过,其车速肯定每小时160公里,凭借汽车前灯,陈枫能模糊地看见它的牌子,因为牌子上沾满了泥土。他想这是一辆德国汽车,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了尾牌右侧标记的劳斯莱斯,当然那时没有时间容他搞清车子的型号。
  越野车紧追了一会儿之后,速度慢下来,跟不上了。陈枫从他的汽车反光镜里看见了一道闪光:紧跟着他身后的中央道上升起了一团红色火光,他感觉汽车在震波中颤抖了一下,他望着反光镜,看见燃烧的金属碎片在公路上乱飞。原来是一颗手雷在汽车后面爆炸了。柳姐和蔡亮爵将枪口对准了后面这辆车。陈枫猛压加速器,夜间这个时刻行车,尤其是行驶在这么幽静的公路上,什么事情也不能使他停车,什么念头也不能有,现在他们要赶着去救约翰,时间就是生命呀,他们可不能为另外的事在路上再和敌人展开战斗。看情形这几辆车是从上海那边跟过来的,或许是追踪他们的梅机关的特务?梅机关现在正四处撒网,要抓捕他们。
  凌晨1时18分,汽车缓缓驶进杭州市湖滨路,在一家西欧情调的旅馆门前停下。这时一家法国人开得旅馆,夜间值班员表现得很有礼貌。陈枫要了两个房间,他和柳姐假装夫妻住一间,而蔡亮爵住在隔壁。
  房间里的灯光很柔和,陈枫打开小餐柜,为自己和柳姐调制了一杯马提尼酒。他非常满意餐柜里贮存的戈登系列酒和纯正的伏特加酒,尽管他得用单一颜色的利勒苦艾酒代替他喜欢的基那酒去调制。陈枫拿着酒杯走到床前,打开两个手提箱中的一个手提箱,里面装有他组装的微型电台。他和军统局重庆电讯处接上了头。
  陈枫详细汇报了这次事件,值班官员耐心地听着。很快听完了汇报。经过长时间开车,陈枫感到疲劳,简单地洗了淋浴,招呼旅馆服务员早晨8时唤醒他们,然后便盖了床单在沙发上睡觉了,柳姐半躺在床上,把灯关了。月光从窗外撒进他们的房间,照在窗前的地上。
  第二天陈枫很早醒来了,锻炼了一个早晨,满头大汗。他做了20次俯卧撑,抬腿运动一直抬到腹部,最后是20次快速碰足尖运动。蔡亮爵则在楼下花园里练拳,而柳姐仿佛还睡着。
  淋浴前,他向房间服务员订了早点:三份全麦面包,夹上等黄油,如可能,再来点红果酱或牛津桶装柑橘果酱。在上海,他们经常吃西餐,当然更多的时候,早餐是香喷喷的大饼油条、咸蛋白米粥。
  他准备收拾行李。窗子开着,阳光射进了屋里。他想参观一下这家旅馆,检查一下车辆,喝点咖啡,然后出发
  当他穿过门厅时,一个熟悉的面孔进入他的视野,陈枫犹豫片刻,然后转身心不在焉地望着旅馆的商店窗户,这样更容易使他观察坐在主接待台附近那个男人的表情:他漫不经心地浏览着昨天的报纸,没有作出已经看见陈枫的反应。他个子矮小,穿着整洁、华丽,具有矮个子男人非常自信的那种表情。陈枫一贯不信任身材矮小的人,因为他了解他们总是以残忍的行径对自己做过份的补偿,好像那样做是为了证明他们自己。
  他转身走开,因为他已经认出那个人。他非常熟悉那张面孔,五官细小,像白鼬似的,双目闪光,顾盼灵活,也像那种动物一样。他感到纳闷,王天木——上海黑社会社会叫他矮脚虎——在杭州美丽的西子湖滨做什么?陈枫记得多年以前,中统局曾利用他在上海干一些特别肮脏的勾当,专门在租界抓共产党。
  那个矮脚虎,王天木,是为上海黑社会的老大麻皮金荣黄金荣干事的;GMD警察机构和情报部门的档案里都有他的照片和记录。当时陈枫还在中统局工作,他的的一部分工作就是追踪这种人,尽管王天木是在犯罪团伙而不是情报圈里活动,但是陈枫认为他是一只会吃人,而且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在他看来,此人是一个恶毒的矮子。他在杭州出现也是偶然吗?陈枫纳闷。
  他到了停车场,仔细查看汽车。他告诉值班人员他们在半小时内用车,他不准旅馆的任何人移动他的汽车。的确,一到这里,因为拒绝把钥匙交到值班台上,他碰到了一系列态度不友好的事情。陈枫把车开出停车场时,他不能不特意看一下那辆低矮、黑颜色、令人讨厌的轿车。车尾牌上沾满了灰尘,但劳斯莱斯的字样仍清晰可见。超他们车的那个人也在旅馆。陈枫的感觉告诉他他们是离开杭州的时候了,恐怖的小块阴影由小变大了。
  陈枫返回旅馆,蔡亮爵已不在花园。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柳姐和蔡亮爵已在房间里等他。他和他们讲了他看到王天木的疑惑,柳姐说,会不会是日本人也对那个美国佬飞行员也采取行动了,听说矮脚虎王天木就是嵊县强盗。
  20分钟以后,陈枫发动了汽车,向着嵊县驶去。
  

第七章半个月亮爬上来
更新时间2010…12…29 19:51:28  字数:5326

 从杭州到嵊县还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嵊县隶属于绍兴地区,是著名的越剧之乡,四周多山,民风剽悍。黑胡子的老巢在长乐镇的虎扑岭上,那里山连着山,山高林密,历来是绿林好汉啸聚之地。进黑胡子的山寨,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黑胡子在岭口修建了两个炮楼,这两个炮楼如老虎张开的血盆大口,扼守着整道虎扑岭。黑胡子这股土匪有五六百人马,在浙东一带很有名,连过去GMD的中央军对他们也无可奈何。
  去嵊县要路过绍兴,绍兴不光黄酒全国闻名,而且还是名士之乡,是古越国的首府,绍兴是个水乡,有很多座古老的石桥,如长虹卧波,很美,有“东方威尼斯”之称。军统局在绍兴有联络站,陈枫他们通过联络站找到了一个可以领他们去黑胡子的山寨,并且和黑胡子有交情的一个乡绅。这个乡绅的两个儿子都在GMD的军队里当官,有一个还是蒋介石侍卫室的侍卫。乡绅姓孟,他开的香糕厂不但绍兴有名,而且在上海滩上也很有名,说起孟大茂的香糕,大家都会竖起大拇指说好。乡绅邻里都尊称他为四爷。
  听四爷介绍,今天是黑胡子的五十大寿,黑胡子在山寨摆了一百桌酒席庆贺,叫了绍兴最有名的同心楼的大厨师,而且还在虎扑岭的岭脚摆了个擂台,邀请五湖四海的英雄好汉前来打擂助兴。
  陈枫他们到达虎扑岭时已是午后。阳光斜斜地照在擂台上,擂台周围有很多棵高大的树,树冠张开,像一把一把绿色的大伞,很是荫凉。围着擂台摆了很多张江南特有的杉树做的八仙桌,桌上放满了水果、凉茶,还有一壶一壶芬芳的黄酒,一碟一碟丰盛的冷菜。陈枫他们先去给黑胡子贺了寿,送上了大礼,孟四爷给他们一一作了介绍。这黑胡子人长得不很高大,但那满脸生着的黑胡子看起来使他很威猛,虽年近五十,但气势很轩昂,尤其是一双铜铃眼,很锐利,他的手掌很大,很有力,陈枫和他握着竟感到指骨隐隐有些疼。黑胡子拍拍陈枫的肩,连说:“山野粗人,让陈长官见笑了。”说着让手下招待陈枫他们入座,观起擂来。
  此时擂台上正在激烈拼搏。只见从擂台后身西面,走上一个魁伟汉子,大踏步直到东面台口,这汉子长得高额深目,浓眉大鼻,面上青虚虚的一脸杀气。没有胡子,大约四十左右年纪穿着一身不轮不类的华服,腰上束了一条青丝鸾带,下面灯笼裤,薄底快靴,左手托着两个光亮的大铁球,俗名英雄胆,在掌心里搓得当啷啷乱响,滴溜溜乱转,这汉子到了擂台口,把两枚英雄胆往怀里一揣,向四面一抱拳,大声说道:“各门各派诸位老少师傅,各位乡里乡亲,在下徐天龙承各位老师傅抬举,委办本次擂台,还有一位老师傅,也是和在下合办擂台的主持人,诸位当然有个耳闻,便是鼎鼎大名的铁脚王五。”他说到这儿,干咳了一声,一对鹰眼,恶狠狠的向对面棚内盯了几眼,又开口说道:“我们嵊县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有的是高人。所以每年擂台上,都出几位鳌里夺尊的成名英雄。本来么,好练的,访求名师益友,不论三九三伏,下了二五更的功夫,为的是成名露脸,工夫不亏人,不论哪一门,哪一派的传授,都是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凡是到场的诸位,不论男女老幼,目问有几下子的,都可上台来,切磋切磋。常言道,人不亲艺亲,擂台上较艺,行家看门道,里巴瞧热闹,不怕不识货,只怕货比货,不用说自己出手,便是袖着手瞧,瞧各门各派的真功夫,也是万两黄金买不到的机会,今天是擂台第三天,也是最后一天,过去的两天,因为路远一点的各位师傅,还没有到齐,未免减色。今天可不同了,诸位只要瞧插旗子的棚内,四乡六镇的成名师傅差不多都到齐了。不插旗子的棚内,和台下乡亲们,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更不知有多少高人在内,诸位今天可真赶上了,也许有一位说:‘你徐天龙往常也有个小名头,你先露几手吧。’诸位不要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可不敢这么狂妄,在下又是地主,总得敬客,现在闲话少说,在下赶快退下去,请各位师傅上场诸位慢慢上眼罢。”说罢,又向四面一抱拳,伸手把怀内两枚英雄胆掏出来,当啷啷一响,转身便走,不料远远地有人怪声怪气地嚷道:
  “台上放屁的臭贼,你等着,有你的乐子!”台上徐天龙一转身,瞪着眼向远处搜寻,嘴上喊道:“哪一位开玩笑、有本领上台见高低,骂街可不许。”徐天龙一讲话,半晌也没有人答理。谁也听不出发话的人在哪儿,徐天龙没法,满面杀气地退下台去了。
  擂主豹子胆徐天龙,交代了开擂的几句过场。下台以后,便见左面插红旗棚内,窜出一个一身青的大汉,年纪不过三十左右,腰阔膀圆,挺胸扎臂地从绳栏内走上擂台。在台口一抱拳,犷声犷气的说道:“在下姓杨行四,同道抬爱,都叫我一声铜头杨四,因为我练过几年油锤贯顶,庄稼笨把式,不算甚么,昨天在台上,也会了几位高人,居然受不住我铜头,被我得了彩,今天可不比昨天,我这笨把式,当然进不了在场老师傅的法眼,不过好戏在后头,我先来唱一出开场戏,我说哪位老师傅上台来,赐教几手高招儿,姓刁的接你几下。”
  铜头杨四话音方绝,台下便有一个嫩嗓子接口道:“喂,痒死鬼,(杨四谐音)小师傅上去和你玩几下。”嗓音未绝,哧的从人堆里飞起一条人影,像飞鸟般掠过众人头上,落在台上。大家定睛细瞧,原来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孩子,头上一蓬乱发,满脸污泥,只剩了一对滴溜溜的圆眼珠,一身七钉八补的短袖衣裤,腰上束着一根草绳,下面露着半段泥腿,赤着脚,报着一双烂草鞋,简直是个小叫化子。台下的人们,个个称奇道怪,心想这小叫化穷疯了,只要看他饿得麻楷似的两条小手臂,瘦得鹭鸶似的一对小泥腿,和金刚似的铜头杨四一比,一高一低,一壮一弱,不用交手,压也把小叫化压扁了。在台下看客们替小叫化担心之际,台上的铜头杨四也觉得上台的小叫化,太古怪了,瞧他飞上台来的身法奇快,这一手,自问便办不了,但是瞧他小小年纪,长得一身皮包骨的小骨架子,能有多大能为。照他这副骨架子,自己一个指头,也把他戳倒了,故意说道:
  “小孩子上来干什么,我会的是高人,谁和你小叫化一般见识,便是胜了你,也被人耻笑。你快下去,到外面去讨点残羹冷饭,治饱了肚子是正经。”小叫化一对小眼珠,骨碌碌一转,露出一副雪白细牙,哈哈笑道:“刚才徐擂主说过,不论男女老幼,有几下子都可上台,并没有说,小孩子小叫化不准上台的话,你是狗眼看人低,我还对你说,我本来无心上台,昨天在台下,瞧见有一位初学乍练的庄稼汉,被你冷不防用头锋冲下台去,连跌带伤,十九性命难保。像你这样恃强逞凶,欺侮庄稼老实人,俺便不服。闲话少说,来来来,小爷试试你这颗狗头,究竟是铜的,还是肉的。”铜头杨四被小叫化说得气贯胸膛,大喝一声:
  “你自己找死。”便在这一喝声中,窜到小叫化跟前,微一矮身,左掌一晃,右拳疾出,向小叫化左肩捣去。小叫化身法奇快,右肩一甩,身子随势向左一转,人已到了铜头杨四身后,右腿一起,便向铜头杨四屁股踹去,铜头杨四一拳捣空,用力太猛,身子向前一冲,如果被小叫化这一脚,实磴磴踹上,准得来个狗吃屎,幸而铜头杨四一拳落空,便知不好,慌不及右腿一上步,硬把身子转了过来,才算闪开一脚之厄,可是崭新的青布灯笼裤,屁股蛋上,已印上了小叫化烂草鞋的泥脚印,这一来,小叫化和铜头杨四,已经互换了个地位,铜头杨四转过身来,眼珠通红,恨不得把对面小叫化一口气吞下肚去,小叫化并不出手进攻,笑嘻嘻地立着,向铜头杨四招招手,笑道:“痒死鬼,不要忙,我等着你看家本领铜头哩。”铜头杨四被他逗得气冲牛斗,火杂杂又赶了过去,这回存了一力降十会的主意,拳头像雨点般擂了过去,无奈小叫化身子像旋风一般,不但不还手,连招架都不用,只一味闪转腾挪,滴溜溜围着铜头杨四乱转,铜头杨四像疯牛一般,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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