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漕运码头-第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女人说:“我还会摸骨。”
铁麟感到奇怪:“摸骨?是算命还是治病?”
女人说:“又算命又治病。”
铁麟脱口问:“你是谁?”
女人说:“码头上都叫我唐大姑,不信您去打听打听,恐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铁麟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唐大姑说:“半巫半医,半人半鬼,半是游仙,半是乞丐,半是良家贤妇,半是风尘浪女。”
铁麟开着玩笑说:“这就怪了,我原来遇上的是一个拼盘。”
唐大姑冷冷地说:“你们京城的俗语叫做折箩。”
铁麟说:“你既然如此神通广大,在通州地面上怕也是知道深浅的人,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唐大姑平静地说:“先生只管问。”
铁麟犹豫了一下:“你知道有个叫小鹌鹑的女人吗?”
唐大姑听到小鹌鹑的名字,立刻惊愣住了。她惶惶地看着铁麟,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
铁麟心里一惊,忙问:“这么说,你认识小鹌鹑?”
唐大姑急忙说:“不,不……不认识。”
说着,唐大姑急忙站起身来,扭头就往外走。
铁麟想拦住她,已经晚了,唐大姑逃跑似的离开了漕运老店。
铁麟离开了漕运老店,便雇了一头毛驴,沿着运河大堤,朝张家湾的方向走去。张家湾是古漕运码头,现在仍然是客货码头重地,繁华热闹并不亚于通州。何况又是漕运古城,十步之内必有先贤遗址。铁麟此去,一是察看运河解冻通航情况,二是想查访一下曹雪芹家的后人。前一个目的达到了,后一个目的当然一无所获。不过这是意料之中,也不觉得怎么沮丧。只是这一天他遇上了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总觉得神志恍恍惚惚的,如梦如幻,很不真实。
回到通州城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不想回仓场总督衙门,便又找了个小茶馆坐下来,边打发无聊的时光,边听茶客们街谈巷议,也算是了解一些社情民意吧。
从小茶馆出来,街道两旁的铺面已经是灯火辉煌了,幌旗飞舞,金匾高悬。行人缕缕行行,吆喝声此起彼伏。酒楼饭店里飘出的是诱人的香气和悦耳的锅勺声响,还有丝竹伴着歌伎的靡靡之音。想不到通州城的夜市,竟然比北京的鼓楼大街还热闹一些。
铁麟在大街上信步走着,突然前面哄乱起来,人们纷纷向后奔逃躲避,像是发生了什么不测之灾。紧接着,在人群的后面,便出现了一顶四人抬的蓝呢大轿,轿前旗锣伞扇,肃静回避,大红灯笼上写着“通州正堂”四个大字。前面开路的衙役挥着皮鞭,虎狼般地驱赶着躲避不及的行人。一个小小的通州知州,在堂堂的天子脚下,竟然如此威风又如此横行霸道。压抑了一天的烦闷顿时化作怒火,铁麟想都没想,便大步向前,横在路中央,挡住了蓝呢大轿。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扑上来,朝着铁麟的头上举鞭便打。
皮鞭未落,蓝呢大轿便停下来,紧接着一声断喝:“不得无礼!”
从蓝呢大轿上出来的是通州知州韩克镛,刚才他正在轿中得意洋洋地朝左右窥视,突然轿子停了下来,抬头一看,见轿前横挡着一个人,他认出了是户部侍郎铁麟,朝廷的二品大员,新任仓场总督。又见衙役挥鞭要朝他抽去,立刻惊吓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的衙役要是打了总督大人,那还了得?他顾不上多想,急忙下轿,打响马蹄袖,撩起长袍跪下请罪:“通州知州韩克镛拜见总督大人。”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一章(6)
( 本章字数:2219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01)
铁麟昂着头站在路中央,看也不看韩克镛一眼,冷冷地问:“贵州如此兴师动众,是通州地面上发生了什么敌情匪案吗?”
韩克镛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回总督大人,卑职只是例行查夜,不知大人微服私访,望大人恕罪。”
铁麟说:“贵州例行查夜,何罪之有。倒是你们如此喝天喊地,就是有什么盗贼也早已退避三舍了。”
韩克镛诚惶诚恐地说:“大人教训得极是,卑职马上喝退左右,也学着大人微服夜查。”
铁麟听韩克镛一说,灵感一闪,立刻生出一条妙计,便说:“好啊,贵州既然想微服夜查,本官倒极想跟贵州一起走走,入乡问俗。”
韩克镛说要微服夜查,不过是想把铁麟应付过去,没想到铁麟却认真起来。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卑职能跟随大人微服夜查,正好聆听教诲,只是大人太辛劳了。”
铁麟高兴起来:“好了,那就快脱掉你这身官服吧。”
铁麟拉着韩克镛,在运河两坝码头上转悠了有一个时辰。论年纪,韩克镛恐怕比铁麟还要大上几岁,又每天鲸吞海饮,养得肥头大耳,肚鼓腰圆。他随着铁麟大步流星地走了两圈,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臭汗精湿了。铁麟也出来了一天,一天来食欲不振,心境委顿,这会儿拉着韩克镛遛了遛馊腿,反倒精神了,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向韩克镛提议说:“咱找个小酒馆喝两杯怎么样?我请客。”
韩克镛一听,高兴得差点儿叫起来:“哎呀,哪能让大人您破费呢,怎么也得让卑职尽一点儿地主之谊呀。”
铁麟跟他也不计较,朝前后看了看,便拉着他进了一家叫做逍遥居的小饭馆。
大概是太晚了的缘故,小饭馆里已经没有客人了。一个年轻的伙计正在收拾桌凳,准备上板打烊了。见有客人进来,小伙计忙放下笤帚过来招呼:“二位请坐,想用点儿什么?”
铁麟拣一张干净一点儿的桌子坐下来,又示意让韩克镛坐下。韩克镛欠了欠身子,恭恭敬敬地坐在铁麟的对面。
铁麟对小伙计说:“还没封火吧?随便给我们炒两个热菜,烫一壶酒。”
小伙计忙说:“刚好,火还没有封,您稍候,马上就来。”
果然,小伙计去了一会儿,就端上来两个热菜:一盘滑熘肉片,一盘熘肝尖,还有一壶烫好了的老白干烧酒。
韩克镛慌忙站起身来,为铁麟斟上酒。
铁麟这会儿的兴致蛮高,对小伙计说:“你没有别的事情要做了吧?来,陪我们喝两杯,随便说说话。”
小伙计果然是个随和人,立刻接过韩克镛的酒壶,一边张罗着斟酒,一边打横坐了下来。
铁麟心境好,话便多起来,问小伙计:“你们这家饭店位置不错,生意还好吧?”
小伙计说:“生意还可以,就是赚不到钱。”
铁麟奇怪了:“生意好为什么赚不到钱呢?”
小伙计说:“哎,别提了。层层扒皮,层层拔毛,赚三个,交两个,剩下一个也攥不住,刀子对着,拳头举着,只要保命,就得舍钱。”
铁麟问:“你说的都是谁呀?谁这么厉害呀?”
小伙计说:“谁?谁的来头都不小,谁都惹不起。您知道咱通州老百姓的头上有几层天?”
铁麟说:“不知道,说说看。”
小伙计扳着指头说:“一朝廷,二漕运,三直隶,四顺天,五东路,六知州,七青帮,八魔头,九盗贼。您听听,九层天压在头顶上,您说老百姓还喘得上气来吗?”
铁麟说:“你说的这九层天我还不大明白,前面那六个好懂,这七青帮,八魔头,九盗贼是怎么回事呀?”
小伙计说:“青帮您不知道吗?”
铁麟说:“知道是知道,难道他们也欺负通州的百姓吗?”
小伙计说:“怎么不欺负?老百姓就是块肉,谁都想撕一块,谁都想啃一口。除了官厅,最厉害的就是青帮了。对了,您二位是干什么的?可千万别招惹他们。”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一章(7)
( 本章字数:2173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06)
铁麟说:“正要向你请教呢。我们是外地人,到这儿来讨债。欠我们钱的人不仅不还债,还想抵赖。我们想到知州衙门去告他们,你看该怎么办?”
小伙计一听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别别,千万别,要告状也别在通州衙门告,还是到别的地方告吧。”
铁麟问:“为什么?”
小伙计说:“通州这地面上流传着一句话:蓝呢轿,两头翘,吃了原告吃被告,说的就是知州韩老爷。告诉您吧,您要是告状,不但钱要不回来,就是要回来也得倾家荡产。”
铁麟说:“你可不要胡说,我听说这韩知州还是蛮廉洁的。”
小伙计说:“哼,廉洁,他要是廉洁,天下就没有赃官了。这个人是有名的铁耙子,专门能搂钱。就拿我们这个小饭馆来说,今天筵席税,明天地面税,后天经营税,没有一天不来要钱的。他要钱还有绝招,差不多每月都办事。上个月给丈母娘过生日,大大小小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去随份子,少则十几两银子,多则几百两银子,办一次事就敛万八千两银子。您说他黑不黑?听说,这韩知州的官是花银子买来的,官当上以后就拼命地搂钱,得把花出去的银子加倍地赚回来。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铁麟偷偷地看了看韩克镛,韩克镛只顾低着头喝酒,用袖口遮着脸蛋子。
铁麟见小伙计很健谈,又问:“韩知州这样横征暴敛,老百姓没有抗捐不交的吗?”
小伙计说:“抗捐不交?谁敢呀?您刚才不是问八魔头是怎么回事吗?这八大魔头,是通州地面上的八大害。一大天,二麻十,猫三狗四猪五牛六马七羊八。您听我跟您说,这一大天,姓马,只因为他是个军粮经纪,盈字号,排行老大;老二姓石,满脸麻子,外号麻十;猫三姓毛,人称毛老三,狗四姓苟,叫苟老四;猪五姓朱,牛六儿姓牛行六,马七是马老七,羊八姓杨,从小就叫杨八。这八个魔头都是一帮混混,欺行霸市,抢男霸女,明夺暗掠,干尽了坏事。这些人各管一段,各有各的地盘。在他们的地盘上做生意,得给他们交保护费,谁敢跟他们对抗,轻者打得你断两根肋骨,重者要了你的命。”
铁麟问:“他们这么胡作非为,衙门不管吗?”
小伙计说:“衙门管他们?笑话!他们就是韩知州豢养的八条狼狗,韩知州跟他们勾结在一起干尽了坏事。”
铁麟问:“他们怎么勾结呢?”
小伙计说:“韩知州不是喜欢捞钱吗?有人打官司告状是最好的捞钱办法,衙门大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嘛。上个月,就在这河面上,牛六儿把人家一个进城走亲戚的小媳妇强奸了。小媳妇娘家人告到州府衙门,您猜怎么着?韩知州把人家的钱财都敲诈光了,这牛六儿也没抓起来。”
灯光太暗,韩克镛又用衣袖遮着脸,所以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他只是一声不响,低头喝闷酒。不过,能像他这样听着小伙计没鼻子没脸地数落着,也算是很有点儿涵养了。
从逍遥居饭馆出来,寒风一吹,铁麟的情绪更加饱涨起来。本来他拉着韩克镛查夜,也只不过想劝诫他一些为官之道,没想到却发现他这么多恶劣行径。但这毕竟是一人之言,不可不信,也不可轻信,还要做进一步的考察。身为仓场总督,是有权考察地方官吏的,这个韩克镛自己也清楚。
韩克镛老老实实地跟着他,仍然是一句话都不说,他能说什么呢?
临别的时候,铁麟对韩克镛说:“这类无赖小民,妄言诬官,本官不会相信的,你也不必放在心里。”
韩克镛唯唯诺诺,连谢不已,揖别而去。
铁麟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不见了韩克镛的身影,便急忙转回头,又朝逍遥居走去。
店门已经关上了,铁麟前去敲门。
小伙计把门打开,见了铁麟,吃了一惊:“怎么,客官忘下了什么东西吗?”
铁麟说:“我今晚不能走了,只好住在你这里了。”
小伙计为难地说:“哎呀,我们这儿只卖酒饭,没有住的地方,您还是到别处投宿吧。”
铁麟小声地说:“快开门让我进去,我是来救你的。”
小伙计急忙把铁麟让进来。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一章(8)
( 本章字数:1319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08)
铁麟说:“刚才跟我一起喝酒的,就是通州知州韩克镛,他不会放过你的。”
小伙计一听,脸都白了,颤抖着说:“您……您不是吓唬我吧?”
铁麟说:“我吓唬你干什么?快把门关上。”
小伙计刚要转身关门,呼啦一声,门却被从外面撞开了。进来四个持刀拎锁的衙役,见到小伙计,不由分说,立刻给他套上了锁链。
小伙计吓得咕咚跪在地上:“大爷饶命,我……我没干什么呀?”
衙役凶恶地呵斥着:“走,跟我们到衙门去说。”
铁麟从后面走过来,对众衙役说:“我是这个饭店的东家,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一个衙役叫喊着:“知州大老爷有令,让我们专门来捉拿这个伙计,不关你的事。”
铁麟说:“怎么不关我的事呢?他是我的伙计,你们不能擅自把他带走。”
一个衙役凶起来:“嗬,还没见过你这么护犊子的。既然你是他的东家,我们捉一个也是捉,捉两个也是捉,锁上,一块儿带走。”
众衙役立刻七手八脚,将铁麟一起锁了起来。
韩克镛大概气得不轻,连夜升堂刑讯,早在大堂坐好等候了。见衙役把小伙计和另外一个人带进来,也顾不得细看,便猛地一拍惊堂木,怒斥着:“大胆刁民,还不快跪下伏罪!”
小伙计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早吓得灵魂出了七窍,烂泥一般跪在地上,捣蒜般地磕头求饶:“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望大老爷饶命……”
韩克镛这口恶气还没有出来,命令着:“拉下去,先给我打四十大板!”
铁麟看着韩克镛的表演,不慌不忙地上前:“慢,刚才我跟你们这些衙役说了,我是店东,伙计犯了什么事,由我来承担。”
韩克镛气急败坏地说:“好啊,你们把东家一起抓来了,那就给我一块儿赏他四十大板。”
铁麟哈哈大笑起来:“韩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我们还在一起喝酒,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不认人了?”
韩克镛一听,这声音很熟,再一细看,堂下站着的正是仓场总督铁麟。他急忙离开堂案,趋步向前,跪倒在铁麟面前……
吃惊的是逍遥居的那个小伙计,这风一阵雨一阵的大起大落,大开大合,莫非是在做梦,抑或是在看戏?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二章(1)
( 本章字数:2053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13)
几十年以后,垂帘听政、一手遮天的叶赫那拉氏在长春宫跟军机大臣左宗棠聊起了家常。慈禧太后问过左宗棠的长儿幼女之后,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孩子,特别是到了人多眼杂的地方,更是一刻不能松手,不能错眼,要是碰上拍花子就麻烦了……
慈禧太后说得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左宗棠却听得满脑袋雾水,只好徒闻唯唯,诺诺以恭。这哪儿跟哪儿呀?
左宗棠哪儿知道,慈禧太后讲的正是童年时期一件凶险遭遇,险些让后来的中国历史改写。
那一年她四岁,乳名兰儿。她的父亲惠征那时还没有到湖南任副将,只是工部属下的一个小小的笔帖式。惠征跟铁麟是契友,两家过从甚密。自然,兰儿也就跟铁麟的女儿甘戎最投缘要好了。
兰儿就是被甘戎丢掉的。
每年开春大运河解冻之后,漕船北上抵通之前,通州仓场的大运中西二仓都要举行一次祭祀仓神的活动,名曰祭仓或祭仓神,老百姓则称之为开仓或者打仓。祭祀仓神跟开漕一样,有一套庄严冗繁的程序,而老百姓对这些却并不感兴趣。他们贪的是热闹,过了元宵节之后,这是通州城里最隆重的一个节日了。通州六镇十八乡和京东八县的各档花会,天亮之前或头天晚上就进了城门。家家户户接闺女,请亲戚,约朋友,一时间,通州城热闹得像炸了营,吵得像开了锅。
自打铁麟升任仓场总督、进驻通州总督衙门以后,甘戎就整天价吵闹着要来找父亲。这是父亲事先答应她的,说是到了通州安顿好了,马上接她到漕运码头上去玩。父亲离家一个多月了,甘戎天天盼,夜夜想,可是父亲连个口信都没有捎回来。于是,她又天天磨着母亲,央求哥哥,允许她到通州找父亲。母亲做不了主,哥哥不愿意带她。她生气、着急、吵闹都没有用,最后还是自己救自己,雇了一辆马车,从东裱褙胡同的仓场衙门出发,径直朝通州奔来。
这一天正好赶上通州的祭仓节,马车一进西门就被堵住了,不要说往前赶,连靠边停车的地方都没有。甘戎此次来找父亲,不是来玩玩便走,而是准备多住些时日的。女孩子家麻烦,换洗衣服、洗漱用具、化妆用品,还有佩刀短剑鼓鼓囊囊打成了一个大包袱。车不能前行,她只能背起包袱朝前走。这也没什么,难的是甘戎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四岁的小累赘兰儿。她准备到通州找父亲的那些日子里,兰儿正在她家住着。甘戎是兰儿的偶像,兰儿是甘戎的追星族。一个十九岁,一个四岁,却成了一对形影不离的连藤瓜。
甘戎无奈,只好放走马车,雇了一头小毛驴。她把兰儿扶到驴背上,背起包袱,牵着驴缰绳,从人缝里朝前挤着。人越聚越多,锣鼓喧天,天高地窄。花会一档接着一档地扭过来,陆辛庄的少林,马驹桥的高跷,张家湾的旱船,草寺的中幡,小潞邑的狮子,乔庄的秧歌……争奇斗绝,气象非凡。每当一档花会过去,人们就哄地散开,占满了街道;另一档花会过来,人们又潮水似的推向街道两边,把老人、妇女和孩子挤得趔趔歪歪,欲站不稳,欲倒不能。
甘戎牵着驴,一边随着人流移动拥挤,一边招呼着兰儿看着眼花缭乱的花会。除了花会,占满街道两边的还有一家一户的铺面和一摊一案的货商。卖农具的丁丁当当敲打着铁器,卖花炮的噼噼啪啪燃放着长鞭,卖香油的敲着梆子,卖糖人的打着铜锣,卖布料的一叹三唱地吆喝着,卖驴肉的气急败坏地尖嚎着……
一个卖绒花的小摊吸引了甘戎,她想为自己和兰儿买几朵,便停下脚步,回头跟兰儿招呼了一下,便一手牵着驴一手挑起了绒花。
卖绒花的摊前挤满了花季少女,每一朵绒花都漂亮非常,惹人喜爱。甘戎好不容易挑好了,付了钱,回过头想把绒花递给兰儿,脑袋却哄地一下大了起来:缰绳还攥在自己的手里,可是缰绳上拴的驴和驴背上驮着的兰儿却不见了。她不相信地看了看手里的缰绳,显然是被人从后面剪断了,断头上还■挲着参差不齐的毛茬儿。
甘戎挥舞着手里的缰绳,发疯般地在人群里拥挤着,寻找着,呼叫着:“兰儿……兰儿……我的驴……兰儿……”
她漫无目的地奔走呼号着,逢人便问:“看见一头毛驴了吗……还有一个女孩儿……四岁的女孩儿……”
没有人能够告诉她,她把嗓子都喊破了,还是见不到毛驴,见不到兰儿……
正文 《漕运码头》 第二章(2)
( 本章字数:2131 更新时间:2008…12…31 15:02:20)
甘戎哭喊着找到仓场总督衙门的时候,铁麟正在大堂里召集坐粮厅的官员们一起议事。很快就要到开漕时节了,漕粮上坝收兑繁杂,一切准备工作都要事先做好。
满清入主中原以后,为了维护其绝对的统治地位,在重要的政府机构中都实行的是双轨制,一个坑里两个萝卜。漕运的机构也不例外,仓场总督,由户部侍郎充任,钦简二品,一满一汉,满正汉副;坐粮厅厅丞,钦简五品,一满一汉,满正汉副;大运中西仓监督,一满一汉,满正汉副。所不同的是,铁麟这一任仓场总督,由于原来的汉侍郎熊太咸父亲死了,回湖北老家丁忧去了,便没有再补缺,由铁麟一人大权独揽,这也是圣上对他的信任。这样,坐粮厅满厅丞金简和汉厅丞许良年就成了他的副官,有关漕运上的事情就都要与他们商量了。
仓场总督衙门的大堂里坐满了大大小小的满汉官员,铁麟正在细心地听着有关收粮的准备工作的汇报,老管家曹升悄悄地走进来,伏在他耳边说:“大人,大小姐来了。”
铁麟心一动,随即说:“来就来吧,你们先关照着,没见我正忙吗?”
曹升急切地说:“出事了,大小姐带着兰儿一起来的,她把兰儿丢了……”
铁麟一听,脑袋也一下子大了。他先挥手让曹升退下,紧接着便对大堂上的官员说:“好了,今天就谈到这儿吧,你们下面有什么事情多跟金大人和许大人禀报吧。”
这么突然地结束议事,又见他慌张的神色和匆匆离去的身影,众官员都猜测着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可这是总督衙门,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有人敢开口打听,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地离去了。
铁麟出了大堂,回到后面的内宅,一进门就被甘戎抱住了。甘戎吊着他的脖子哭得惊天动地,铁麟一边抚慰着女儿,一边急切地问:“别哭,先别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