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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骗你-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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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自序
假如联合国也搞个人崇拜,某日安南先生突然失语,只“啊”了一声,再说不出话来。恰好安南身边有帮中国理论家,这“啊”字就博大精深了,它将是安南思想或安南主义。至少可以这样诠释:啊字如何写的?有“口”有“耳”加“可”字。“口”意味全世界人民和平与正义的呼声,“耳”代表联合国认真听取全人类的意见,“可”自然是应时顺势,从善如流。“啊思想”或“啊主义”,何其煌煌,放之四海,如佛光普照,必定天下太平,世界大同。假如五个常任理事国都派出批中国式的注经专家围着安南先生,他们又用各自的母语
阐发引申,安南思想或安南主义就更加汪洋恣肆了。
所谓思想,大抵就是这么诞生的。因而,我最怕别人说我有思想。我的朋友圈子里,若要调侃人,便说这个人有思想。这是幽默,闻者皆会心而笑。
可是,随笔、杂文和散文,毕竟多为直抒胸臆。纵然如此,我也拒绝承认自己有思想。思想既然已被天才垄断,而且思想同打饱膈似的很容易喷涌而出,那就让少数人去独享专利吧。我乃凡夫俗子,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就把自己感官所能触及的东西说出来完事。我只需告诫自己:见到了鹿,绝不说成是马。如此而已。
今天是个伟大的日子:萨达姆被捕了。我正巧碰上这个日子为自己的书写序,心情很好。
2003年12月14日 长沙咸嘉新村
第一辑 常识性困惑
胡思乱想的日子
我原先厕身的所在,成天碍眼的是报纸和公文。公文我只看标题,就可知其大概了。很多人终生不看公文,照样活得自在,我大略知道些,也就罢了。拿来报纸,我通常是从后面看起,往前翻到没意思的地方,就搁下了。望着眼前晃来晃去的各色面孔,我时常生出时间错觉,似乎明天就是周末。有时我上午还知道是星期一,到了下午就以为是星期五了。日子如此漫长,我渴望周末。上帝的一个星期开天辟地,我的一个一个星期无所事事。我原来的宿舍也是在那深宅大院里,每挨到黄昏,我会去院外游逛。院外是喧嚣的市声,可偏是这里
比那院内更清静。
我就这样混混沌沌过着日子。每天黄昏,我都穿行在街头陌生的人群中。依然是某个黄昏,我依然踽踽在红尘里。我猛然抬头往西,想看看夕阳。可我看到的是正在渐渐暗下去的灰色楼宇。这是座看不到日出日落的城市。那一霎,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一种想逃的心念。后来就总琢磨这事儿,发现我通体弥漫的都是逃的念头,挥之不去。
可是有谁又能轻易逃得过无聊的日子呢?似乎是种宿命。这种宿命犹如天穹,高高在上,覆盖众生。我一时没法逃脱,还得看上去规规矩矩,写些无聊的文字。我是个急性子,总想加班加点做完手头的事。可是,当我很多次以最高效率完成工作时,得到的评价竟是做事不太认真。困惑了些日子,我如梦方醒。原来在我谋生的地方,凡事都讲究艺术。比方说,下级做事一般要举轻若重,既显得兢兢业业,又显得水平不如上司。如果下级表现得比上司还能干,那就是不能干了。上司在下级面前却通常要表现出举重若轻,哪怕他原本是个庸人。轻重之间,大学问存焉。我从此觉悟了,学会了磨洋功。慢慢地写着那些僵死的文字,哪怕早写好了也压着不交稿。可我的脑子是闲不住的,坐在办公桌前神游八极。看上去我当然是在认真推敲手头的文章。日子过得也自在,成天乐呵呵的。直到离开那个地方,很多记者朋友都问到同样一个问题:看你的小说,觉得你应该是个内心有许多痛苦的人。可你看上去嘻嘻哈哈,这是为什么?我玩话道:我佛慈悲,可我们见过的所有佛相都是微笑的。
既然什么都明白了,眼前的一切就滑稽起来。看多了滑稽的事,遇上再不可思议的事,都云淡风清了。周围的气氛让有些人弄得再怎么庄严或一本正经,我却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便又时常生出一种新的错觉,这是种空间错觉。我总恍惚中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关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罩里,而我总是在玻璃罩外面逡巡,冷眼看着里面的热闹。我照样天天在那个大院里走来走去,也天天碰见别人在那里来来往往,他们也天天同我握手寒喧。可我老觉得他们同我隔着层厚厚的玻璃。玻璃有着极强的隔音效果,望着他们汲汲仕途,一路呼啸,我会突然失聪,听不到任何声音。玻璃罩里面上演的就是好玩的哑剧了。
我的那间办公室很阴暗,地板踩着老吱吱响。没事在里面踱步,也没情致,极让人烦的。只好成天枯坐,抿着茶,目光茫然地翻着报纸。倒是写作的时候,电脑不经意会闹出些小幽默,很有味道。比方“依法”二字连着打,打出的竟是“贪污”。“依法行政”就成了“贪污行政”。我怀疑是软件设计者的恶作剧,太有意思了。别人眼里的大事我越来越漠不关心,倒是这些小事儿给我增添了很多乐趣。
我就这样成天胡思乱想,有些东西就进入了我的小说。当那些新闻机器以无数真实的细节虚构巨大的谎言时,我用众多的无中生有讲述着基本的真实。
幽默的代价
我从小就知道父亲因言获罪,被打成右派。却不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有天闲扯,父亲偶尔说起这事,我竟有些哭笑不得。当年我父亲只有二十三岁,在家乡的县里任区委书记。县委书记也只有三十多岁,书记夫人是县妇联主任。都是年轻人,平时彼此很随便,有说有笑的。那位书记夫人虽说身份尊贵,却是个麻子。有回我父亲开玩笑,在她莆扇上题了首打油诗:妹妹一篇好文章,密密麻麻不成行。有朝一日蜜蜂过,错认他乡是故乡。没想到我父亲年轻时竟如此幽默顽皮,不过这玩笑也太过头了。他不知道在阿Q面前连月亮
都不能说的。但也仅仅是玩笑,那时候区委书记同县委书记或夫人开开玩笑也没什么稀奇。可是,我父亲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玩笑日后竟会为他带来弥天大祸。
1957年,县委书记和他的夫人都想起这首打油诗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党是具体的而不是抽象的,反对一级党委的领导,就是反党。毛泽东是与时俱进的典范,到了“文化大革命”,他老人家的光辉教导变了,说县委就是县委,省委就是省委,中央就是中央,反对一级县委或省委,不是反党。于是除了他本人,谁都可以打翻在地踏上一脚;于是踢开党委闹革命,祖国江山一片红;于是造反有理,革命无罪……这都是后话,要紧的是按照他老人家1957年的逻辑,我父亲的打油诗攻击县委书记夫人,自然就是攻击县委书记,自然就是攻击党。于是父亲罪莫大焉,成了右派分子。一个玩笑,竟让我父亲终生命运逆转了。记得我读米兰?昆德拉的《玩笑》感觉就像读中国的故事。只需将里面的人名和地名换成中国特色的,就完全像中国作家写的小说了。中国同捷克山隔千重,水隔百渡,发生的故事竟如此相似。记得马克思的《共产党宣言》开头有句很文学的话:一个幽灵,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在欧洲大地上徘徊。这幽灵二字在这篇惊世雄文中自然不是贬义的,但也许马克思播出了龙种而收获了跳蚤之后,幽灵二字在当年中国或捷克不但贬义而且恐怖了。环宇之内,同一种幽灵笼罩下的土地,无一处能幸免于难。
我有段时间也混迹官场,熟知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官场的况味。不敢想像父亲当年竟敢那么胆大。但可以推知,毕竟有那么些年月,中国官场等级并不那么森严。大概1957年以后,上级就是上级、下级就是下级。同战争年代讲究的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相比,官场规矩开始与时俱进。现在,谁敢同上级开玩笑?上级的威严是不允许冒犯的,而且越是官大越威严,只需到省部级就有些侯门似海了。
不过,也未必尽然。同下级打成一片的官员也是有的。有些官员同他赏识的下级或企业家就混得跟朋友似的。总有那么些人,天天围着官员转,点头哈腰叫老板。过去有个时候老板二字在中国近乎于贬义词,而现在常用来称呼有权的和有钱的。你有权,我有钱,就很容易做朋友。何谓朋友?朋友的定义也早与时俱进了。有个顺口溜说朋友的标准是:一起下过乡,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有些地方,长官一倒台,牵出一大片,说明这些长官人缘还是不错的。
我的父亲老了,不知这世上的戏演到哪一出了。却知道嘱咐我一句:别乱开玩笑。
常识性困惑
终于逃离官场,可以过一种自由自在的读书写作生活了。尽管自由是有限度的,自在还需自寻心境。有道是“英雄到老皆皈佛,宿将还山不论兵”。幸好我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宿将,只是在官场迷迷糊糊地走了一遭,仍有许多懵懂之处,拿来说说,图个快活。
记得刚踏进官场,对一个名词的感觉特别深刻,那就是:印象。而且据说最最要紧的是第一印象。好心的同事告诉我,谁谁本来很有才干,就因为某某偶然事件,在领导那里落了
个不好的第一印象,他就背时倒运;谁谁就因为年轻时的一件小事,在领导那里印象坏了,一辈子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直到退休都还是个普通干部。这些故事里的主人公,都是我可以看见的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是一副落魄不堪的样子。刚参加工作时,我还很有些抱负,总想有所建树,便处处谨慎,事事小心,惟恐领导对我的印象不好。慢慢地,我好生困惑,发现这印象之说真没道理:那些所谓领导,嘴上那么堂而皇之,而知人用人怎么就可以凭他的个人印象呢?原来官帽子就是他们口袋里的光洋,想赏给谁就赏给谁,就看你是否让他看着顺眼!
老百姓说得激愤:中国最大的法不是宪法,而是看法。尽管这是极而言之,却实在道尽了官场很多失意者的无奈和辛酸。所谓看法,也是我困惑的一个词儿。看法多是用作贬义的。官场上,你跟谁透个风:某某领导对你有看法了,这人准被吓个半死。看法坏了,你再怎么兢兢业业洗心革面都徒劳了。领导们总相信自己是很英明的,不太会轻易改变自己对人的看法。宪法太大,一般人也难得去触犯。刑法或别的法,判得容易,执行却难。目前,无法兑现的法律判决多着哩!而看法却是现碰现,领导今天对你有看法了,明天你怎么做都不顺眼了。看法会让你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好。
还有就是组织,也让我大惑不解。组织好像一个筐,什么都可往里装。某某领导要重用你,说是组织需要;某某领导要修理你,也说是组织需要;某某领导想把你凉起来,同样说是组织需要。你若不想任人宰割,准备摆在桌面上去申诉或控辩,他们会说你不服从组织意见,或说你对抗组织;而你私下发发牢骚,又可能成了搞非组织活动。有些人就有这本事:把什么事都放在组织名义下,弄得堂而皇之。无可奈何,官场中人都是组织内人,纵有满腹委屈,只要别人抛出“组织”这个词,就只好隐忍了。面对冠冕堂皇的组织,他们只得失语。
所谓尊重领导,我也是颇为质疑的。我没见过哪个文件或法律上规定下级必须尊重上级,而这却似乎是官场铁律。我虽然迂腐,却并不是凡事都去翻书的人。只是耳闻目睹了很多所谓领导,并不值得尊重的。就像眼镜不等于知识,秃顶不等于智慧,修养差不等于性子直,肚子大不等于涵养好,官帽子高并不一定就等于德才兼备、令人尊重。近年来,倒了很多大贪或大大贪,他们八面威风的时候,一定早有人看透了他们,并不从心眼里尊重他们,只是他们掌握着别人的饭碗,人家奈何不了他们。往深了说,这尊重领导,骨子里就是封建观念。因为笼统地说尊重领导,往下则逐级奴化,往上的终极点就是个人崇拜。人与人之间,当然是相互尊重的好,但值得尊重的是你的人品和才能,而不是你头上的官帽子。
凡此种种,在彼官场,都是常识,人人都自觉而小心地遵循着,我却总生疑惑,拒不认同。这种德行,在官场还呆得下去?还是早早逃离的好。
发明一种文本
文坛一直时髦着文本探索或创新。我是最没有创意的写作者,总羞于同各路高人谈及文本问题。有心者介绍进来的一些西方流行文本,我也懒得研究。也不是狂妄自大,只是觉得那些洋玩意儿怪怪的,不对我的脾胃。
可我今天忽发奇想,以为自己也可以发明一种很可爱的文本。我是阅报得到的启示。我目前侧身的所在,最大的好处就是报刊多,总有上百种吧。信息量自是极大,政治、经济、
科学等等乃至各种奇闻轶事,都可尽收眼底。像我作小说的,总是苦于肠枯脑干,现在又不太提倡深入生活了,而自己天天所处的生活又不太方便写,总免不了有些自作多情的先生或女士对号入座。但写小说的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手痒,不写不行,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报刊上猎取素材。什么卖官买官、行贿受贿、杀人越货、坑蒙拐骗,等等等等,天天都见诸报端。不妨就取这活生生的世间百态,接花移木,稍加敷衍,就是绝好的小说了。
有人肯定早哂然笑之了,觉得我这招术并不新鲜。有典可考,斯汤达的《红与黑》就是因为一桩凶杀案的报道诱发了灵感。朋友们或许误会了,其实我的这种文本,与斯汤达大异其趣,基本格式(或叫体例)是:先将报刊上的奇闻趣事原文照录,接着就是本着前面真人真事而虚构的小说情节。摘报用楷体,小说用宋体(若翻译成英文,可考虑用书写体和印刷体相区别)。这样,一本小说,从视觉效果(前卫人士称之为视觉冲击)上看,就是一段楷体,一段宋体,交相印衬,版式也很好看的;从内容上看,真假齐备,虚实兼有。阅读自由度也很大,只想看小说的,跳过楷体字就得了;只想看真实新闻的,那就跳过宋体字;真假虚实都想看的,就一气儿读下来,想必更有意思,那种阅读快感绝对是说不出的好。
采用这种文本写小说,好处多多。对号入座者只好哑口无言了,知道小说的原型不是他自己。哪怕他同小说的原型再怎么英雄略同,也不好说什么了。其实这也不失为一项善举,可以让有些读小说心神不安的人放心落意睡个好觉,免得影响了革命工作。他们一旦知道某篇小说中的人物不是写他自己,就襟怀坦荡荡、俨然君子状了。他们就可以面无愧色地向上级或朋友推荐一本反腐败的好小说,而这小说本来足以让他心虚的。他们也就有可能居高临下地夸夸某些作家的责任感和社会良知,而本来这些作家应该让他恨之入骨的。
这种文本的创作,还可给有些看了小说免不了犯傻的体面人启蒙些文学常识,让他们知道写小说原来就是揉面团。揉面团是我的说法,其实这意思是鲁迅先生早就说过了的。他有段很经典的话,可惜我记不全了,似乎是说他笔下的人物,往往眼睛是北京的,鼻子是南京的,耳朵又是上海的。我觉得这就像揉面团一样,没什么了不起的。大凡有权指责小说的人,往往是最相信法定权威的。那么,我的这种文本,不过就是将天南地北的新闻揉在一起,写成小说,符合鲁迅先生的意思,他们又怎么说去呢?
我原以为只有自己看报总是从后面看起,后来发现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原来更多的读者都爱看些真实的新闻报道,类似焦点访谈风格的。此类报道,多半不会上头版头条的。那么,我自己若是试用这种文本写小说,也许不会摘录头条新闻,多是选择未版文章。写出的小说,可能又不会太全面地反映生活。其实没有人会同我讲道理,真要理论一番,我也有话说。记得当年有句话很流行,就是说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干部是好的和比较好的。不知这话今天还算数吗?倘若算数,那么百分之九十九之外的百分之一,为数也不会太小。因为我国公务员太多了。如此说来,一本小说多写了几个形象不是很高大的官员,又有什么关系呢?而这百分之一,可是成千上万啊!
读书人都知道,虚构是小说创作的灵魂。所以即便是一边摘报,一边编小说,也切记别忘了虚构。报纸披露的贪污腐败案件往往大得吓人,就像我们在身边看到的有些人模人样的官员实际上坏得吓人,但是,写小说却大可不必弄得那么吓人。凡事留有余地好些。我们只把真实的事件当模特儿,然后加入些艺术成分,弄得含蓄些。好的小说是座冰山,深厚的部分潜在水中。这也是现实策略的考虑,不至于让人指责小说写得太过了,恰恰相反,同真实原型比较,小说委婉多了,柔和多了,甚至坏人也比原型好多了。如今总有人替坏人鸣不平,倒也稀罕。
这种文本的小说还有一条好处,就是可以多赚稿费。本来一部二十万字的小说,足足可以扩充到五十多万字。字数多了,定价就高了,码洋自然上去了。这是行业机密,本来不该说的。
电脑的幽默
我早已习惯了电脑写作。字词、词组或常用短句都可以飞快地连着敲出来。久而久之,用笔反而不顺手了。可电脑有时也跟我开开玩笑,叫我哭笑不得。
我想联着打“从容”这个词,显示出的竟是“偷窃”。我疑心自己敲错了,可反复多次,仍是“偷窃”。后来软件升了级,显示出的就是两个词了,一是“从容”,二是“偷窃”。不管怎么说,“从容”和“偷窃”成了孪生兄弟。我不禁想起早几年办公室被盗的事。那
天我一早打开办公室,发现里面一片狼藉,立即明白昨夜有不速之客光顾了。我马上保护现场,打电话报警。过一会儿,公安局的人来了,他们看到这场面,就说是惯偷干的。你看,这烟灰一整节一整节掉在地板上、桌子上,说明这贼干得很“从容”,一边叼着烟,一边撬着锁,说不定还哼着小曲哩!的确,如今“偷窃”是越来越“从容”了,小盗“从容”地登堂入室,大盗“从容”地攫取人民血汗。纵使是新版软件,“从容”不也排在“偷窃”前面吗?
我想打“毛病”,显示出的竟是“赞美”,风马牛不相吸。可细细一想,这中间似乎又有某种耐人寻味的联系。有“毛病”的人受“赞美”的事儿并不鲜见,而真正没“毛病”的人却往往得不到“赞美”,甚至还会吃亏。我想设计编码程序的人并没有想这么多,可偏偏无意间提示了生活的某些规律。是不是冥冥之中真有某种乱力怪神在俯视苍生?更可怕的是有些载誉天下的人满身不光是“毛病”,而是“大病”。
我每次打“资本”,都打出个“酱”字。我想“资本”是最常见的词,应该可以连打的,可电脑偏偏总联想出个“酱”。我不由得想起柏杨先生把中国称作酱缸的比喻。这是很伤中国人面子,却又很贴切的讽刺。再想想这“资本”,真是个好东西,但确实也有“酱缸”的味道。不少同“资本”打交道的人,就像掉进了“酱缸”里,没多久就脏兮兮的了。这些年赚钱最快的就是所谓“资本”运作,空手套白狼,可成大富翁。中国堂堂“资本”市场的所谓股市,可以说是个大大的“酱缸”,黑黑的“酱糊糊”里爬着很多胖乎乎的白蛆。
有时候我想打的词虽然错了,却错得有道理。比方我打“含量”,显示的却是“会计师”。“含量”也许要请“会计师”来计算。又比喻我打“生存”,显示的是“自下而上”。软件升级后,也是同时显示两个词,一是“自下而上”,二是“生存”。这也有道理,人们求“生存”的过程,总是“自下而上”的。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有些人“自下而上”的历程却是一个巴结讨好、吹嘘拍马、见风使舵……总之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历程。
连着打“告状”,屏幕上出现两个词:一是“街头”,二是“告状”。“街头”居然还排在“告状”前面。无意之间,电脑又破译出了中国的某种传统。照理说,告状,古时候是上衙门,新社会是上法院。可是中国的“告状”自古以来就同“街头”有缘。旧时若逢贪官污吏当政,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老百姓背了冤屈,喊天不应,叫地不灵,只好等着上面来了青天大老爷,上街呼号,跪道拦轿。如今时代不同了,跪道拦轿肯定行不通。官员们的轿车开得飞快,小心轧死你!如果是更大的官员出行,警车呼啸,警察喝道,你哪怕拼着老命想往车上撞都轮不上。那么,上法院呢?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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