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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月-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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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氏那边也很快知道了消息,事儿报到慕立成那,一听父亲身体要垮了还要出征,顿时大惊。
  此时若父亲过世,不多久就必然会被提出分房,他们一家势必又得出去。而且父亲平日也甚是照顾自己一房,如果这棵大树一垮,慕家这一脉的顶梁柱没了,自己的仕途也定会乱套。
  当即穿衣,连发也忘了束起,还是云罗提醒,才折回理好。
  云罗柔声说道:“爹爹乃是我们大琴国的福将,不会有事的,二郎定定心,莫要惊慌。”
  慕立成叹气:“老天怎舍得这样作弄人。”
  慕宣一睡就睡到了寅时,醒来时问了下人什么时辰了,一听已晚,真觉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教人不服老都不行了。
  起来后却不见丁氏在屋里,下人为他穿衣,很是不适。洗漱后着好戎装,准备去城门跟大队人马集合,一同追击北平侯。从院子出去,却见下人比往日少了许多,皱眉说道:“人都去了哪里?”
  下人答道:“小的也不知。”
  慕宣最瞧不惯这没规矩的事,平日打扫院子修剪花草的人竟全都不在其职,忍了一肚子气。谁想到了大堂,却愣住了。黑压压的人跪满前院,为首的便是丁氏。儿子儿媳连孙辈都在,后头那些都是下人。他顿了片刻,忍气道:“通通跪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不知慕宣何时起来离家,因此从杨嬷嬷告知以来,收拾齐整了便出来跪着,都有半宿了。丁氏说道:“老爷身体不适,应在家中休养。”
  慕宣这才知道昨夜在宫里的事不知谁泄露了,也不多想那事,怒声:“我们慕家人,生于世上便要为朝廷拼尽最后一滴心血,北平侯一事可大可小,你们拦不得,也不能拦。”
  “父亲。”慕韶华定声说道,“身为将军,并非一定要在沙场上才能有所尽显忠心,您在京城教多一些报效朝廷的学生,也……”
  不等他说完,慕宣冷声:“放下手中利剑拿着尺子去教人?与其那样卸下戎装苟活,老夫不如死在战场上。你们再不让路,休怪我动武了。”
  众人已是下定决心不让,劝了几回,慕宣仍执意要走。丁氏终于忍不住说道:“您若一定要走,那我们只能去请老太太来劝,告知老太太,她唯一的儿子不愿安心静养久活,偏要去冒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险。”
  慕宣怒不可遏:“不许告诉母亲!”见他们似下定决心,他要是真出了这门,母亲只怕立刻要知道了。他的脾气拧,这些后辈的脾气更拧。长叹一声,也不想和他们多言,回屋去了。
  宋氏见公公一言不发走了,小心问婆婆:“爹他可会是骗我们,等会来个回马枪?”
  丁氏摇摇头,缓缓起身,膝头疼得很:“以你爹的脾气,他若真决定要走,这会已冲到门口了。已回去了,就是不敢让老祖宗知道。都回房去吧,等会去老祖宗屋里请安,一字都不可透露。”
  阿月随母亲回房,昨夜虽然找到了去年摆灯谜的大叔,可是今年他做的却是鸳鸯,左边雌右边一雄,鸳鸯同体。宁谦齐在旁说“阿月,这个可比大雁好多了,让你陆哥哥猜来送你”。恼的陆泽真想将好友封上,别人打趣他就算了,连他也来凑热闹。
  阿月一听,再看看那鸳鸯,直摇头。众人问为何,阿月很是嫌弃的说道:“太丑了,比丑丑还丑。要是飞上了天,别人一瞧,同旁人说肯定是‘哇,你瞧,那个真丑’,我才不要。”
  几人捧腹大笑,也不好再捉弄两人,只听的那大叔苦笑,见她如此执念,便说:“那你明年再来,叔叔做了大雁等你赢走便是。”
  阿月大喜,连哥哥们提议的去给她买一只,亦或是订做一只也不要。明年中秋一眨眼就到了,不能急于一时而以次充好。
  所以即便今年并无硕果,阿月依旧玩的很开心。只是祖父的事令她不悦,也不明白:“爹爹,娘,为何祖父明知道一个很安逸,一个很危险,非要往危险的地方去呢?”
  方巧巧蹲身摸摸女儿的脸,认真道:“你祖父的做法为娘并不支持,但是可以理解。你祖父一生戎马,沙场在他心中已然成了最终归宿,与其在京城安享一世,还不如在沙场一次来个痛快。”
  阿月还是不懂,摇摇头。慕韶华俯身,轻轻说道:“等阿月长大了,自然会明白。阿月如今也在家,多陪陪祖父。”慕宣对阿月的疼爱不是其他孙辈可以代替的,有孙女的陪伴,他多少能安一些吧。
  “嗯。”
  “还有,待会去老祖宗那请安,也别说漏了嘴。”
  “嗯嗯。”
  寅时过了大半,家中妇孺到了清心院,以为老太太早就起来了,秦嬷嬷也等在了那,说道:“老太太刚起来,不知怎的今日晚起了。”
  再过两年老太太已是八十高龄,这两年身体明显不比往年,但在同龄老者中,也算精神了。
  一会秦嬷嬷领他们进了屋,一一问安,老太太都是简略应答。等慕紫上前时,老太太忽然稍稍睁眼,将她唤到跟前,握了她的手,拧眉说道:“琴琴,怎么教都不听,又顽劣了吧,手腕缠了那么多纱布,定是很疼吧。为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许乱跑,日后难寻夫家的。”
  满屋的人皆是愣愣,慕紫更是诧异,看着老祖宗抓着自己的袖子一直问她伤的重不重,怎么裹那么多布条,可上了药在里头。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把这个当做缠裹伤口的纱布了,还把自己当做了姑奶奶慕琴,老太太的女儿。
  老太太她……糊涂了。
  慕宣知晓此事后,急忙过来,可老太太却不认得他了,只记得自己最不让人放心的那个顽劣女儿。 别人到了跟前都已不记得,等慕紫阿月这些女小辈在前头一晃,她就立刻认错,说上许久的话。
  请了莫大夫来瞧,说并非是毛病,大多高龄老者的通病。方巧巧可是听明白了,老太太这是老年痴呆了。
  慕宣这下更没敢有走的心了,见母亲很是挂念妹妹,于是去信一封到妹夫家,让慕琴过来探望。
  可不巧慕琴陪了宋万成回老家督工修祖宅的事了,过了一个月回来,婆家一时也忘了信的事。
  而在慕宣将信送出后不久,心中仍不能释怀。将那一心报国的苦楚压在心底,只能多多留意副将可有将北平侯擒获的消息。
  这晚陆常安邀慕宣去茶楼一聚,平日两人多是在宫里见,这次特地送了请柬来,慕宣还觉奇怪,又想莫不是有事要说,还未到时辰,就去了茶楼。
  陆常安比他晚到一步,茶都半凉了,笑道:“慕将军倒是来的早,让您久候了。”
  慕宣知道陆家秉性孤高,从不轻易与人为伍,虽然官职低,但因是世代帝师,一般的王侯将相见了他们也要礼让三分。可他于自己,却从不见一分高傲,处处敬重,这也是他对陆家颇有好感的缘故。
  “正好得空,就早早过来品茶了。”
  陆常安并未坐下,笑道:“其实今日还有一人同行。”
  说罢,门悄然打开,一个身形高大但略胖的男子缓步走入。慕宣一见,竟是当今圣上,很是意外,当即起身要跪。云励托手将他扶住:“慕将军不必多礼,在外并无君臣之分。”
  云励坐下,又唤两人过来坐。君臣礼让一番,这才敢入位。他往外头瞧了一眼,瓦砾乌黑,在日头下照的有光乱射,略微刺眼,收了视线,说道:“朕今日出宫,就是不愿慕将军将朕当做君主。唯有撇去这一层关系,方能让慕将军听朕真心一劝。”
  慕宣又差点跪地:“圣上且说就是。”
  云励说道:“当日慕将军在朕的书房昏厥,醒后却仍要去捉拿北平侯,令朕好生动容。只是慕将军可曾想过,你若当面同北平侯交战,他素来善战,交手也未必能占据上风,还可能危及性命,在朕看来,你的命比那乱臣贼子重要不止千倍。若真有什么凶险,于朕、于大琴国,就损失了一名不可多得的将领。”
  慕宣默了默,恨不能再活二十载:“可让臣如此安逸过活,臣……做不到。”
  云励说道:“谁说你可以在京城安逸过活?”他盯着慕宣字字道,“你肩上的担子朕一定不会让你放下,也不许你放下。为大琴国再栽培出至少一名像慕将军这样骁勇善战,为国为民的好将军,便是你慕宣的使命。所以即便你远离沙场,也绝不是在京城安逸享乐!”
  慕宣怔松片刻,瞬间明白君王苦心:“臣懂了,在有生之年,直至墓上刻字,定不会有负圣上嘱托!”
  陆常安明知云励想要捉拿北平侯,但是衡量之下,他还是选择了慕宣。不是为了慕宣,而是为了让独一无二的慕宣再为大琴国,再为他们云家栽培可以顶替他的人。可是他在旁听着,也觉字字冲击心头。这云励,若再多活三十年,这四分五裂的疆土,定会全被他收入囊中罢。
  &&&&&
  入夜,老太太还不曾睡。这几日眼睛愈发不好使,看人不清,也不能从他们脸上看出门道来,心里胡思乱想起来,脾气更是暴躁。这会听见有人敲门,也没好气问:“这么晚了还来这作甚,赶他走。”
  秦嬷嬷很是为难,外头似听见了话,高声道:“祖母,是孙儿,听闻您这两晚睡的不好,端了安神汤来。”
  老太太一听,心里舒坦了些。秦嬷嬷看着脸色行事,去开了门。
  见门一开,慕立成笑意轻轻:“有劳秦嬷嬷了。”
  秦嬷嬷笑道:“老太太是欢喜您来的,只是也正打算睡了,到底不好久留。”见他点头又跟自己谢她提醒,心想这慕家上下的主子里,也就他最是和善客气。不好打搅他们祖孙说话,就跟其他下人在门口闲聊。
  老太太瞧不清人,招手:“走近些,让祖母好看着你说话。”
  慕立成到了近处,说道:“这汤水虽然有点苦,但很有用,祖母忍忍喝了,今晚就能睡个好觉。”
  老太太轻笑:“若是没用呢?”
  慕立成笑笑:“那孙儿就去捉了那庸医痛打一顿,竟敢骗我祖母。”
  老太太登时被逗乐,笑道:“祖母知道你是好孩子,打小就讨人喜欢。就连你那从不夸人的弟弟,在他去世前一晚,也还夸赞你的好呢。”
  慕立成蓦地一顿:“弟弟他夸什么了?”
  老太太吹了吹碗里的药,苦味飘入鼻中,皱了皱眉:“说他酒醉回来,你还亲手端解酒汤给他。”
  慕立成瞳孔急缩,直直盯着那干枯老脸:“他可还将这事告诉谁了?”
  “倒不曾听他说过,你知道他素来不爱其他长辈说话,就欢喜跟我这老人家唠嗑。可惜啊,去的那样早。”
  老太太叹着,可惜着,却瞧不见眼前人的脸色已是蜡白。冷峻的脸绷的跟琴弦一样,轻轻一碰,定会弹出凶煞弦音。
  
☆、第72章 蛇蝎之心老太归之西
  老太太同慕立成说了会话;也乏了;就将他打发走。秦嬷嬷进来见茶水凉了,要去温温,老太太摆摆手:“还喝什么;困了,这人上了年纪,想不认老都不行。”
  秦嬷嬷笑笑“老太太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边说边收拾茶水;却见二少爷的茶一点也没喝,还有些余温。正要让下人进来拿走,老太太又道“琴琴,大晚上的,弄的这么吵,你爹爹要被吵醒了,不许胡闹”。
  听见老太太又犯了病,秦嬷嬷可谓又心疼又叹息。
  慕立成几乎是摸着回到了屋里,他没有想到,当年那件事慕正林竟然告诉了别人。那种小事他为何会告诉老太太,还夸赞他。他不是向来不把自己当人看么。
  儿时他想过要亲近这个弟弟,可是每回都被当狗使唤。
  可他竟莫名其妙夸奖自己,还是在老祖宗面前。临死前还要坑他一把,倒不如在他醉酒那晚就寻个池子推进去,一了百了。
  云罗不在屋里,慕立成躺身下来,无暇想她去了何处。脑袋嗡嗡直叫,头痛欲裂。
  云罗从丁氏那回来,一进屋见灯火亮了,以为丈夫又在里面看书。谁想进了屋里,却见他连衣裳也没脱,倒在那睡下了。丈夫素来爱惜仪表,做事也十分有条理,再累也必然要收拾齐整再睡,这会直接躺下,只怕是做了什么事,累的不轻。
  轻步到衣柜那拿了备用的薄被来,小心走到他一旁,想给他盖上。谁想被子刚触及他手臂,就见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很是凌厉,一瞬将她吓吓了一跳,他已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狠狠一拧。只是刹那间的事,将云罗吓的不轻。
  慕立成刚从梦里醒来,还有些不清醒,听见云罗痛声,才急忙松了手:“为夫不知道是你。”
  云罗强忍痛意,将手藏在背后,强笑道:“二郎的戒心怎会这样强,在这家里又不会有歹人。”
  慕立成微顿,笑笑:“习武之人不但讲究进攻,也讲究防守。弄伤了你了吧,为夫瞧瞧。”
  云罗笑笑:“无妨。”方才那眼神太过凌厉,甚至带了一丝狠戾,好似如果不是自己,他就要动手杀了对方……只是想想就觉心悸。这会见他又复温柔,愈发琢磨不透他。
  慕立成拿了药油给她揉手腕,这身子骨竟娇弱成这样,轻轻一拧就淤青了。他看了看掉落地上的被子,方才是要给他盖上?一手抓住要拿回来,见了那被褥上的圈圈绣花,像极了佛珠,忽然一顿。
  云罗问道:“怎么了?”
  慕立成轻轻一笑,目光微敛:“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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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宣受命要栽培个可以继任的苗子,这几日天天往大校场那边去。可看来看去,想来想去,却始终觉得自己的孙子就很合适。只是为了避嫌,忽略了好几次慕长善。
  一连过了几天也无果,心中很是烦乱。慕长善他会用心教,可若是圣上问起他选了何人,总不好说就是他孙儿。
  回到家中,刚进门就听见家人的声音,似乎聊的很是起劲。进了大堂,众人纷纷起身迎他。丁氏说道:“不知老爷今日这么早归,刚用过饭,我让下人再去煮。”
  “不必,热热剩菜就好。”
  老太太只能看清个影子,招手道:“定远啊,到旁边坐。”
  “母亲。”慕宣连忙到了一旁,扶扶老母亲的手才坐下。
  老太太今日心情十分好,笑道:“方才听说了一件事,那善德山上有个寺庙,里面有山泉,胜过灵丹妙药,喝一口去百病。若是拿来洗洗眼,眼疾也没了。”
  丁氏也说道:“外头都传开了,想必真是有用的。”
  慕宣不忍说那些不过骗人去旺盛香火的把戏,母亲的心思他也稍懂,什么不方便了都无妨,就是瞧不见东西,才教人心慌:“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母亲何时去,儿子陪着。”
  老太太不满道:“一国大将,丢下手里的活陪我这老太太去作甚。有阿柔陪着就好,多使唤几个下人跟着就是,你忙自己的去罢。”末了叹气,“也不知阿琴做什么去了,信不回一个,也不来瞧我……”
  丁氏知道她是想女儿了,安慰道:“许是夫家有事要忙,儿媳再去信一封问问。”
  老太太拧眉:“你都说她有事要忙,这再送信去,就是催她回来了。以她那急性子,搞不好还以为我这老太婆出什么事了。”
  丁氏笑笑:“老祖宗这话可不吉利,不写,不写了。”
  老太太这才展颜,心里倒是还记挂那个从小到大、到老都要她担心的女儿。唉,要是年初再多留她几天,陪陪自己该多好。
  这日占卜到大吉,老太太才动身去善德山。
  此时是八月末,对于老人家来说,却如初冬。所幸一路都是坐马车,还觉得稍好。可一下来,就觉阴冷。
  活泉的事传的开,前来上香的人可不少。老太太最是厌烦人多又不让路的地方,让秦嬷嬷去叫了住持过来,表明身份,让他清个地方。住持为难片刻,说道:“这清静的地方唯有禅房,不如您们先去小歇,我去打桶泉水过来。”
  老太太可不愿去那和人争抢,说道:“那就有劳住持了。”
  秦嬷嬷扶着她进了禅房,这儿很是简陋,连桌椅都显破烂,不禁皱眉。这地方往日听都没听过,也不知怎的名声就突然大了。她倒觉定又是个骗人的地方,只是心里还骗着自己活泉有用,老太太如此模样也教她难受。
  一会住持让沙弥提水过来,秦嬷嬷一瞧泉水并不是很清澈,怒斥:“这也叫活泉?老身还是头一回见了这么混沌的水,该不会是用脏水糊弄我们这些香客罢。”
  沙弥急忙说道:“前来取水的人实在太多,接不上好水。”
  秦嬷嬷想使唤下人去打水,又不放心,便同老太太说:“奴婢亲自去打水来,等会交给厨房煮沸,再端来。”得了她应允,秦嬷嬷走到门外,留了两个婢女守着,自己同沙弥走了。
  老太太端坐捻珠,默诵佛经。
  门口两个婢女送走秦嬷嬷,正打算进里面伺候,忽然又跑过来个小和尚,说道:“那庙门前的紫色马车可是你们家的,被后来的人撞上了,你们家车夫正同他们吵的厉害。”
  两人面面相觑,一人说道:“你去瞧瞧,我在这等着。”
  那人不肯:“你倒是在这安乐伺候,却要我去帮着吵架,要是动起手来可怎么办,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若是让老太太没了马车回去,非拧断你的脖子。”
  “也拧断你脖子。”
  两人僵持不下,说定了一起去瞧。请示了老太太,老太太嫌两人在外头争吵烦人:“快些滚去瞧,别扰了佛门清净地。”
  末了外头无声,继续捻佛珠诵经。可过了片刻,又听见屋里有声响,不由一顿,她可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心生警惕:“谁在那?”
  饶是瞪大了眼,也看不清前头。
  “祖母,是我。”
  老太太蓦地一顿:“奉行?你怎会在这?”
  慕立成缓缓走到她面前,声音低轻:“孙儿一早就在这了,就为了等祖母来。”
  老太太虽然满腹困惑,但因是他,一会猜到用意,笑道:“你倒是孝顺,知道祖母要过来,特意在这等候。比起你大哥来,当真有孝心。”
  慕立成面上微带笑意:“祖母错了,最有孝心的,是大哥和三弟,孙儿是最没孝心的。”说着,已缓步走到她一旁。
  老太太说道:“有些事不可太过谦虚。”
  慕立成说道:“祖母又错了,谦虚点好,要是性子养的高傲孤高,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老太太听出语调不对,不由皱眉:“这话是何解?你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待会等秦嬷嬷取了活泉来,你也一同喝一口吧。”
  可这话一出,却听见旁人嗤笑。慕立成笑道:“什么活泉,不过是我让人去造的谣罢了。”
  老太太一愣:“什么?”
  “孙儿实在很想同祖母说一些话,所以就将祖母请到这来,又将下人都弄走,所以这屋前屋后,只剩我们祖孙俩。祖母……您最好不要喊,否则我只能用自己的法子让您不能出声,一辈子都不能出声。”
  老太太震惊的几乎以为自己的孙子疯了,不对,这些话确实是疯了吧!
  慕立成叹气:“您实在不会教人,真是个惹人讨厌的老太太,糊涂一世。要不是你当年逼迫凤娘离开,父亲怎会醉酒强丨暴我生母,让我顶着婢生子的名声过一辈子。您教的好孙子,将我当做了狗,甚至连狗都不如。他那样跋扈高傲的人,迟早会死在别人手里,所以我这好兄长就送了他一碗不挖了心就看不出有毒的药,第二天他竟然因为毒发燥热跑去驾马疾奔,于是就那么失控摔死了。”
  老太太心口如被双手活活撕裂,颤声:“孽畜,孽畜啊。”
  慕立成冷眼看着她,很是厌恶。见她脸色已泛白,俯身凑耳说道:“哦,对了,忘了告诉您一件事,全家人都将您当做傻瓜一样瞒着的事。你的儿子活不了多久了,他得了重病,御医说他活不过今年。”
  老太太多少是活了快八十年的人,强忍了一口气冷声:“不可能,休要骗我这老太婆!”
  慕立成笑笑:“孙儿何苦骗您,前阵子不是有传北平侯作乱么……父亲连夜进宫,却在宫中吐血,他还要去捉拿罪臣。后来是母亲领着我们跪了一宿,才将父亲劝住。那天晨起请安,是不是特别晚?”
  老太太愣了愣,细想清楚,手中力道猛然做大,佛珠登时断线,啪嚓滚落一地。浑身止不住发抖,痛声:“我的儿……”气急攻心,身子一倾,生生吐了一大口血。
  慕立成看着那血珠飞溅,冷冷瞧着:“你的儿子要死了,因为你没阻拦他做将军,他不想你面上无光,所以硬要去战场,惹了一身病痛。你的孙子也因你胡乱宠溺,惹人嫌恶。他们都因你而死,你不过是个糊涂的老太婆,活了这么久,他们早就觉得你活够了。你儿子孙子都死了,你为何还不去见阎王?”
  老太太本来就已有些糊涂,字字都是死字,句句都是她害死的。她应该让儿子做文臣,也不该让孙儿任性。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造的孽。一口气喘上来,却夹着一口血,只觉心肺剧痛,巨大的痛楚冲上头顶,痛意一瞬消失,也再不会疼。身子歪斜倒在床榻上,双眸充血。
  死相太过惨烈,慕立成迟疑片刻,听见外头有声响,才伸手探她鼻息,确定已经气绝,才急忙从窗户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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