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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之父蔡元培-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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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一个令知识界难忘的秋天,在强权政治的铁幕下,全国学制会议在京隆重召开,国务总理王宠惠到会表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态。他说本届政府将制定和公布《学校系统改革案》,将民国以来推行的新学制系统地作一番整理,还打算以法令形式正式在中小学推广白话文。在这次会议上,汤尔和组织蔡元培等学界名流反复讨论了这份方案,后来公布后时称壬戌学制。

    蔡元培乘势加快了北大改革的步伐,当然由此也引发了一场“讲义费风波”,这件事居然成了本年度北京学界的特大新闻。先是学校因经费紧缺决定向学生征收讲义费,北大教授朱希祖、沈兼士和沈士通等人闻讯后联名发函向蔡校长建议,希望将所收费用全部拨给图书馆作扩充图书之用。蔡元培自然高兴,一口答应,但部分穷学生不高兴本来上课前一进教室讲义随便拿,不但不花钱,还可以做人情送给校外的同学。现在一收费,尤其对那些交不起学费的偷听生,自然更是雪上加霜当时的北大学生中怪人挺多,有个叫冯省三的就跳出来带头闹事他振臂一呼,先召集起一帮弟兄,见他涨红着脸说:

    “同学们!什么是‘五四’运动后的叫‘北大精神’?那就是争自由,反专制啊,现在学校当局已成了奴隶主,我们要坚决抵制校方的经济压迫!”

    那是个秋阳高照的下午,蒋梦麟正好在会计室,耳边突然传来气势汹汹的抗议声,推门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天知道从哪儿冒出黑压压一片暴乱分子。一个个面目狰狞,逼着他这位总务长立即表态,他好言相慰也罢据理力争也好,全不顶用。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叫嚷声:“找蔡校长去,他正在红楼!”人流又蜂拥而去,蒋梦麟一看要出事,也惊慌地紧跟在后面。

    蔡元培正好在文科教员休息室,与周氏兄弟和钱玄同闲聊。随着《新青年》的解体,彼此间的联系少了精神纽带,各人都忙起了自己的事,见面机会明显少而变化最大的还是钱玄同,这位当年激昂的精神斗士,曾一度扬言要取消中国文字,如今却退隐书斋,重新皈依太炎先生的衣钵,潜心钻研起文字学来。这钱玄同上课好生了得,常在黑板上写一手唐人抄经体,有小学癖,喜卖弄古字,往往一个字会摇头晃脑地扯上半天山海经。尽管对学生一律不阅卷,但因小学家名声鹊起,应聘兼课的大红帖子还是比别人多。忙得他整日夹着黑皮包,乘包车在京城学府间乱跑。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公的那股疯劲仍丝毫未变,一开口常呛得旁人哭笑不得。鲁迅最近就有所不悦,每次见面,总觉得对方在奚落自己。钱玄同十几岁结婚,又生有三子,一开口动不动先炫耀那三位公子,最爱说钱三强如何聪明云云,搞得鲁迅心里便有点失落。最近又说大公子在闹恋爱了,正好被鲁迅抓住把柄狠狠讽刺了一通,说这也许是钱家的遗传吧?还有,钱玄同只比他小六岁,却老是咒五十岁以上的人都好死还说自己最怕累死在讲台上,所以才不阅卷。鲁迅对此也很反感,嘲讽地问,如按你的观点呆在家里就不会死啦?可查查历史,死在讲台上的竟比家里少得多。

    蔡元培还是比别人更关心周氏兄弟,见鲁迅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便想起那枚佩戴在师生胸前由他亲手设计的校徽,方正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窃笑:

    “豫才,你那篇《阿Q正传》可是让正人君子们好生不悦呵!作者巴人是谁?阿Q是谁?人们一见面就战战兢兢地猜疑,总觉得触及了自己或熟人的隐私而变得颇不开心越来。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是你的手笔哈哈哈!”

    钱玄同也插科打诨地说:“前几天就在这休息室里,居然有人说文章是《晨报》主笔蒲伯英写来讽刺胡适的。‘巴’是巴蜀,蒲伯英正好是四川人。而胡适有一个笔名叫‘QV’,阿Q正好使用了第一个字母。何况序的末尾还特地提到有‘历史癖与考据癖的胡适之先生’”

    鲁迅苦笑着吸口烟,淡淡地说:“我总是不讨好,也改不了这德性。”

    孙伏园主编的《晨报副刊》增设了一个“开心话”的专栏,每周一次。这样,出语幽默的鲁迅便成了首选的撰稿人。一事情往往取决于一种偶然的机会,一个被压抑了几千年的沉默的国民的灵魂,终于在他的心中活起来了

    “面子”是中国精神的纲领。没有自负的本钱而偏自负,在一个层层制驭的社会里,十足是奴性的自尊。《新青年》登过一首诗,居然说“美比你不过,我和你比丑”。以丑恶骄人,其实又何止乎国粹家如此!这是一种世代相传的弱者的哲学。对!就写一个弱者,弱者的集合体,写他的精神胜利。阿桂出现土谷词。牵碧与春米。赌与偷。食与色。假洋鬼子和革命。好个阿Q,除了光脑袋上的一根长辫子,简直什么也不剩所以革命反倒带来了反革命的进一步猖獗。成了一种多余的装饰,一出闹剧,一场误会而已。

    鲁迅的耳边又响起一位漂泊的盲诗人在八道湾里的叹息声:

    “寂寞啊寂寞,在沙漠上一样的寂寞呀!”

    那位爱罗先坷是乌克兰人,是应胡愈之介绍来北大教世界语的。蔡元培考虑到他既懂英语,又懂世界语,还操得一口流利的日本语,便委托给周氏兄弟照顾

    蔡元培又饶有兴趣地谈起了“好人内阁”,尤其对老友汤尔和出任总长寄予厚望。还说只要让王宠惠当三年总理,大张旗鼓地裁三年兵,中国就会和平进入真正的共和制。

    而鲁迅的耳边又响起过激的盲诗人那悲愤的声音:‘中国的传统制度是过去的幽灵,可怕的恶魔。而中国,则是最旧的习惯,最固执的成见和最牢固的迷信的一个最腐朽的国家。按这个‘习惯国’的习惯,似乎老头儿才说话算数,少年人只能静静地听着,一点儿事情也干不来。”

    鲁迅终于长吁一声,沉沉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寂寞啊寂寞,在沙漠上一样的寂寞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学生闹事的叫嚷声。

    “坚决要求免费!让蔡校长出来!”

    蔡元培惊诧地走出门外,当他明白过来时,脸色因权威第一次受到挑战而变得激奋起来。他耐下性子与学生解释,这是评议会的决定,不能通融。红楼门口顿时秩序大乱,冯省三气势汹汹地指着他鼻子大声责怪。蔡元培终于发怒了,来北大这几年还从没人敢这样蔑视过他。见他突然痉挛着挥拳作势,向学生怒目圆睁地咆哮道:

    “我与你们——决斗!”

    他说完真的向前迈进一步,摆出一副决绝而略显滑稽的架式。包围他的学生终于清醒过来,只僵持了一会儿,就怏怏地后退而去。

    鲁迅正好看到了这一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寂寞啊寂寞,在沙漠上一样的寂寞呀!”

    鲁迅认识冯省三,知道他是世界语的拥护者和宣传者,一位向上而有为的青年。可是他迷惘了,平时最敬重的蔡先生,竟抓住这件小事大做文章。先是自己提出辞职,紧接着总务长蒋梦麟、庶务部主任沈士远、图书馆主任李大钊、出版部主任李辛白也宣布随同校长辞职。最后连北大全体职员也发布了《暂时停止职务宣言》。在强大的压力下,北大学生会公推代表极力挽留,表示反对风潮。最后,蔡元培等宣告复职,风潮也芒硝火焰似的熄灭学校当局作出让步,取消了讲义费,但是却开除了一个学生——冯省三。

    鲁迅突然忧愤起来,当夜就在灯下写了《即小见大》这篇文章。还在和周作人饭后散步时,不满地瞪大眼说,学潮总是事出有因,不会是空穴来风。如果冯省三罪在带头反对征收讲义费,现在不是又取消了既然当初的要求是正当的,又凭什么要勾销一个青年的学籍?难道人类的尊严仅仅是权力者才配享有的

    周作人也有点不平,悻悻然说:“在奴隶和奴隶主的对立中,兄长总是义无反顾地站在被压迫的奴隶一边”

    鲁迅哀怨的目光,无力地落在后院靠东的最后一个房间。爱罗先坷正弹着心爱的六弦琴,唱着乡愁一样悲凉的民歌。他终于愤慨地说道:

    “可讽刺的还是学生得胜了,又有谁为牺牲者祈祷?牺牲在祭坛前沥血,为群众祈福,祀了神道以后,群众就分他的肉,难道这就是中国的国民?”

    被开除后的冯省三,渐渐成了八道湾里的常客。见他手头拈据,鲁迅还会不时地给他一点资助。后来还赠他五元川资,帮他离开了北京

    虽然这件小事很快过去了,对蔡元培他仍以恩公相敬如宾。但每当夜里凝然冷坐,在灯下翻阅古书时,一种淡淡的惆怅又会油然而生。

    “寂寞啊寂寞,在沙漠上一样的寂寞呀!”

    蔡元培还在为建立正常的教学秩序而奋斗,评议会和教授会刚刚按期选举换届,各系的研究所已基本健全,且均为名家掌门,当年松松垮垮的北大终于完全走上了正轨。他对开除冯省三并不觉得歉意,他毕竟也是一位上流社会的统治者,他认为学术思想尽可以自由,但办学必须要有秩序和法度。1922年北大的自由空气丝毫不减当年,名流云集,群星璀璨,最好笑的是冒出了一位比辜鸿铭还张狂的“性学博士”张竞生。这位哲学系教授还挺有来历,是位小个头的广东人,曾留学法国。辛亥革命前才二十出头,当汪精卫刺杀满清摄政王载沣未成锒铛入狱时,他竟敢冒着生命危险,以汪未婚妻陈璧君表弟的身份来往于监狱和革命党人之间。事后汪精卫亲笔给孙中山写信,推荐他担任了南方议和团秘书,参加了和清政府的谈判。如他就这样走下去,中国又将冒出一位政治家。可事实上,他却成了国内最早也最有勇气的节育大师。

    也就是两年前,他刚以哲学博士学成回国,一下海轮先向广东省长兼督军的陈炯明递上一份关于避孕节育的报告。陈炯明妻妾成群,子女亦成群。一看完报告就将它扔进了废纸篓,还破口大骂他是神经病,差点没开枪毙人。陈炯明不欢迎的人,却成了蔡元培的座上宾。来北大后他见蔡公提倡以美育代宗教,居然异想天开,第一个在中国主张起美的性欲,还到处演说,把性生活作为人的高质量生活公开兜售。对这样的怪杰蔡元培照样听之用之,今年春天美国的节育专家山格夫人应邀来北大讲演,蔡先生请胡适任翻译,他做陪同。山格夫人长得美丽端庄,才三十出头,老兄居然和她像做学问一般,高声探讨起女子在性交时会出“第三种水”的问题,弄得这位洋太太粉脸鲜红,还以为他想吊她膀子呢。而鲁迅听了这番伟论却表示很佩服这大胆,但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张竞生的主张要实现,大约当在二十五世纪。

    蔡元培不仅如此,还想为建立正常的社会秩序,恢复法统而努力奋斗。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关心政治,他和林长民等名流一样,知道黎元洪和他的好人政府来之不易,又发动北京八十六个团体,于“双十节”国庆这天,在天安门前召开了声势浩大的国民裁兵大会。那天他亲自担任大会主席,还请出黎大总统当场发表同意裁兵的演说。广场上彩旗招展,五六万人的口号声又一次震痛了军阀政府的中枢神经。

    这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曹锟正在天津的公馆为小老婆举办生日堂会。曹锟有四个老婆,这位坤伶出身的“九岁红”刘凤伟是个尤物,说起来还是他最不喜欢的兄弟曹瑛进献的礼物呢。一帮亲信部下为了讨好他,今天特地集资万元请来了京城名伶前来献艺。而且下令被邀名伶皆演双出,是近年来规模最大的一次堂会戏。当天的戏单好生了得:

    尚小云、贯大元合演《朱砂痣》。

    九阵风演《水漫金山》。

    杨小楼、郝寿臣合演《连环套》。

    梅兰芳、朱素云、王瑶卿合演《御碑亭》。

    梅兰芳又演二本《木兰从军》。

    尽管刘凤伟打扮得花枝招展,向他大献殷勤,曹锟仍沉着脸躺在烟榻上,一点提不起兴致。先是为家事恼火,曹瑛因献上了“九岁红’,很快当上二十六师师长。可这位师长是个花花太岁,整日在妓院狂嫖滥赌,许多妓院的杂役——“大茶壶”,趁机当上了二十六师的各级军官。所以天津人笑骂他的部队是“茶壶队”,刚才警察局长前来告状,曹瑛又在大街上猎艳先在闹市区抢了一位满清王爷的名媛,后来见一位夫人颇有姿色,又狂笑着叫卫兵拖进了汽车。没想到这位夫人是天津海关一位买办的妻子,被奸污后自然将状纸递了上来。眼见自己兄弟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再闯祸,他实在气昏曹锟还想竞选总统。这种丑闻如果在报端一披露,他还有脸面参加竞选

    正在这时,只见议长吴景濂气急败坏地赶来天津,添油加醋地向曹锟说起那场针对直系的国民裁兵运动。

    吴景濂一直想扳倒王宠惠这届内阁,这次总算找到了借口。他见曹锟不悦,火上加油地说:

    “仲帅,蔡元培一伙简直要暴乱先不说他们开大会蛊惑人心,会后一路游行到总统府请愿,威逼政府立即裁兵。而王宠惠身为总理,连您也招呼不打,竟当场表态同意蔡元培得寸进尺,又于四天后率领七十二团体代表前来请愿。这回气焰更嚣张了,说要废止《治安警察条例》。仲帅,这伙人当年都是革命党,我真怀疑他们是受孙中山控制的?再不采取措施,我怕您在天津也坐不安稳啦”

    曹锟果真气得拂袖而去,连梅兰芳的戏也不想看他本来对吴佩孚抬出这帮酸奥文人就看不顺眼,这次正好趁机下了决心。他在客厅向吴景濂面授机宜,一直谈到半夜才分手。

    6

    一桩轰动民国史的冤案终于发生

    这一年的气候也腻怪得吓人,先是在这深秋季节突然降下一场鹅毛大雪。塞外的老北风,犹如一群地狱里钻出来的饿狼,带着不祥的噩耗,疯狂地在京城里乱窜。大街上顶着风雪走过来的正是蔡元培。蔡元培如浮雕般从夜色里一点一点浮现出来。他的耳边嗡嗡地响着一个声音,那是汤尔和在电话里的求援声:

    “快去救罗文干,他被逮捕了!”

    好在王宠惠住的离他家不远,不一会儿就赶到这是一幢法国式的花园洋房,原来的主人是位离任的洋外交官。看来亮畴也挺会敛财,来北京没几年就变得像位阔人

    蔡元培跟在门房后面还没进门,就听见了胡适和丁文江激烈的嗓音。当他肩披寒霜步入客厅时,发现“好人内阁”的多数总长都来他们似乎正聚在一起商量对策,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愤怒的气氛。

    见蔡老前辈到了,外交总长顾维钧和汤尔和忙起身让座。王宠惠好像心事很沉,又似乎心有芥蒂,人躺在沙发里,只是沉沉地投来一瞥,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汤尔和又语音沉痛地叙述起来,蔡元培的心也开始隐隐作痛。事情发生在11月18日深夜,众议院议长吴景濂,带着副议长张伯烈,突然闯进了东厂胡同的黎元洪官邸,拿出一份私自盖印的众议院公函,控告罗文干在签订奥国借款展期合同时贪污受贿,胁迫黎元洪当场下令军警将罗逮捕,送交地方检察厅拘押。第二天,国务院全体阁员气冲冲地赶到总统府,指责总统不经阁员副署,直接下令逮捕阁员是非法行为。这位菩萨总统又傻眼了,他见自己违法,只好表示愿意亲自去检察厅接罗文干出狱。没想到这位当今中国最有名的大法官却顶了真,说这回非弄个水落石出决不出狱。阁员们多数是书生,也不同意随随便便了结,于是当场逼黎元洪起草一道应由法庭依法办理的命令。正在这时候,吴景濂和张伯烈又率领二十多位议员冲了进来,吵吵闹闹地阻止黎元洪盖印,这道命令就这样被搁了下来。也就是第二天,众议院用开快车的办法通过了查办罗文干一案,并正式谘请大总统取消奥款展期合同。孙丹林急了,连忙向洛阳求援。吴佩孚果然十分恼怒,当天通电指责黎元洪公开违法。没想到只过了一夜,这位总统像是吃了什么定心丸,居然公开复电反唇相讥起那位扶他上台的恩公。

    胡适已急得六神无主,一个劲地催蔡元培拿主意。蔡元培的眼前却浮现出罗文干亲切的面容,上周他来北大上课时,还相约与自己去西山赏红叶呢,如今却受人诬陷打入冷宫。蔡元培凝然冷坐了半天,仍无良策。最后赌气地站了起来:

    “我只能再去发动梁任公、林长民、熊希龄诸名流公开请愿!”

    没想到王宠惠不听则已,一听竟恼羞成怒起来。这位留过洋的内阁总理今天怎么居然对平时敬重的蔡公冷嘲热讽地说话了:

    “蔡先生,恕我直言,如果没有你们今天一个请愿,明天又一个请愿地闹,至少吴景濂之流还找不到倒阁的口实,罗文于只是曹、吴之争的牺牲品。要知道政治斗争最厉害的杀手铜是什么?诱导对方犯错误。吴佩孚已明确警告我,如再闹学潮,‘好人内阁’干脆提前下台吧!”

    王宠惠说到这里,轻蔑地扫视了一眼众人。客厅里鸦雀无声,阁员们都被这严酷的事实震呆

    平时温文儒雅的蔡先生却因受人唐突而激奋起来,见他双颊绊红地说:“下台就下台,如你们舍不得这顶乌纱帽,我自愿随你们一起辞职。既然政治清明无望,干脆不合作引退,免得再受同流合污之嫌,招国人与天良谴责!”

    他说得是那样斩钉截铁,浑身洋溢出浩然正气。顾维钧敬佩地表示赞同,而王宠惠和汤尔和却略显尴尬地打起圆场。他们还想做官,不到万不得已还不想撒手离去。

    没想到局势日趋严峻,三天后,北京《晨报》刊登了曹锟颐指气使的通电。这位直系军阀的头目公开攻击罗文干丧权误国,要求组织特别法庭彻底审讯。见主子表了态,曹派的督军纷纷通电响应,一场津保派和洛阳派的争斗终于白热化王宠惠急了,慌忙拉着孙丹林和高思洪两位吴安插的总长往洛阳跑。他只能孤注一掷了,没想到他们人还在途中,吴佩孚已变了卦。吴一看势头不对,担心曹锟和他分家,整个直系势力将从此破裂,为了保自己,终于决定牺牲“好人内阁”作为交换条件。

    可怜王宠惠一下火车,就在报摊上看到吴佩孚通电拥护总统,服从仲帅,赞成对罗案处理的消息。他什么话也没说,潸然长吁一声,又掉头返回了北京。

    勉强维持仅两月的“好人内阁”,终于随着全体阁员的通电辞职而宣告破产。

    最伤心的还是胡适的努力会成员,这天夜里他约蔡先生和丁文江在学士居喝酒。他越说越伤心,很快就和蔡元培喝得酩酊大醉。丁文江也破例喝了几杯,他作为好人政治的倡议者,眼看着理想的破灭,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呵!面对着渺茫的前景,丁文江耿耿不平地说:

    “想不到吴佩孚会釜底抽薪?想不到他也是个反动军阀?想不到我们这帮好人竟被军阀们耍了一通?”

    胡适也绝望地抬起头,酒气冲天地说:“文学革命无望!思想革命无望!政治改良又无望!这难道就是我苦苦依恋着的祖国难道真只有走孙文起来造反一条路了”

    他停顿了一下,又无奈地说:“记得研究系的一班政客,见我老回避他们,曾调侃地说‘适之是处女,我们是妓女’。现在我们的处女身也被搞脏唉!想当处女不甘心,想当妓女又觉得可耻,这就是本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尴尬吧?”

    蔡元培却异常伤感地低垂着头,语音哽咽地说:“最可怜的还是罗文干,一颗正直而高贵的灵魂,却因一封告密信无端惨遭一帮皂吏的折磨。我再也不能忍受北京这恶浊的空气了,道不合不相与谋,不谋!不谋了!”

    那天夜里他是被人扶回家的,也许是心情苦闷,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半夜里突然胃痛起来。

    女儿威廉见爸爸满脸冷汗,浑身痉挛地抱着枕头在床上打滚,忙去叫来舅舅帮忙。黄世晖请来法国医生打了止痛针,病情才稳定下来。他望着面容憔悴的姐夫,望着因缺了女主人而凌乱不堪的房间,动情地说:

    “有合适的人,还是再找一位吧。仲玉临终前再三关照过我呢!”

    蔡元培感动地握住对方的手,缓缓地说:“谁跟了我也是受苦,唉!孩子们大了,我也老了,将就着过吧。想不到回国才一年多,我要退的想法已很急迫北京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我的性格哟。”

    威廉已是位妙龄女子,秋天刚在孔德学校毕业。她不忍见父亲活得太累,就含蓄地依偎在蔡元培肩头说:

    “爸爸,有可能的话我想去国外学美术,我们换一个环境生活,好”

    蔡元培喃喃地点着头,心有所动地说:“换一个环境好!换一个环境”
第08章 不合作宣言(1923)
    1

    新年伊始,蔡元培正在为李四光主持婚礼,胡适就接到了《京报》主笔邵飘萍的电话。这大约是一月中旬的一个下午,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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