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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2-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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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子也躺下。
陆强侧头看他一眼,拍拍他瘦弱的胸膛:“还疼不疼?”他问之前揍他那拳。
根子摸摸脸,口是心非:“不疼。”
陆强没说话,他不安的说:“哥,我那会儿着急,也打了你一拳,你别记恨。”
陆强两手枕着后脑,心里一热:“小劲儿吧,挠痒痒呢?”
根子嘿嘿笑,稍微调整一下姿势。
两人望着天空,有种劫后重生的错觉。
根子沉吟良久,还是问:“强哥,你打算怎么对付陈胜?”
陆强牙齿狠狠咬住下唇,神色阴狠:“搞死他。”
去年陈胜在巷子口对他动手,陆强浑身是伤,生生忍下来没还手。共事多年,陈胜了解他的秉性,知道怎样才能激怒他。几天前,他看见两人在车里依依不舍,查到他们已经结婚,陈胜就知道,这女人对陆强意义非凡,动她会比动他更有趣。
欠缺几分考虑,但电话里听见陆强失控的声音,只感觉浑身舒爽。今非昔比,以他现在的地位,根本没把陆强放眼里。
根子问:“那邱老呢?”
陆强一顿,下意识摸摸口袋:“我电话呢?”问完止住,又碰碰根子:“手机。”
他把电话递给他,又献上陆强的电话卡。
陆强鼻端喷出短促的气流,拍一把他的头,把卡接过来。
在手里把玩儿一阵,根子说:“邱老势利太大,他那人你最清楚,出手狠毒不留情面,我只怕触及到他,他会对你和嫂子下手。”
陆强看着天空。
根子自言自语,嘿了声:“大不了就离开,也不是漳州一个地方能待,到时候我跟你们一起走。”
陆强打挺坐起来,从草地上捡起烟盒,又开始吸烟。
根子翘着二郎腿,瞎出主意:“移民也行,反正你那边账户里有钱。”
陆强手掌顿在嘴边:“移民?”
“对啊,你和嫂子在这儿无亲无故,到时候把老娘一接,出去了,吃穿不愁。”
烟灰凝聚一大截,手指悬在唇边,陆强一口都没有抽,最后直接碾灭。
他静静坐在草地上,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去一小时,天边将将泛白。
凌晨四点的时候,陆强换上自己的电话卡,调出号码,拨打过去。
对方很快接起。
陆强说:“我有一个条件。”
那边痛快:“说。”
保证我和卢茵的人身安全。
第50章
陆强用一个小时做了决定,到八点的时候,和根子交代好所有事情,拜托他跑这一大趟。
根子走之前把手机留给他,方便以后跟人联系。
陆强一夜未合眼,在洗手间随便抹了把脸,又穿上无菌服去里面看一次卢茵,她没有任何起色,眼睛沉稳闭着,呼吸浅弱,只有仪器有规律的声音,提示她生命体征正常。
ICU里依旧沉闷,陆强这次抓住她的手,似乎有了一丝温度。
他心脏落回一半,弓下身,虚浮在上方,小心避开她身上插的管子。周围很静,头顶的灯光浅淡清冷,他们同一对寻常夫妻没任何区别,陆强拿手指摩挲她的脸蛋儿,纱布上一团浅黄印记,夹带淡化的红色,额头也不像以往光洁,沾着药水。
陆强静静的看着她,目光舍不得离开,每一秒都像最后一秒,显得弥足珍贵。
探视时间只有五分钟,护士过来催促。
陆强又看了几秒,浅浅亲吻她的脸颊,低声呢喃:“别害怕,我在外面守着你。”
陆强出来,走到窗前,外面太阳高升,光芒被摇晃的树叶融成点点光斑。
他撑着窗台,眯眼看向楼下草坪,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昨天像经历一场噩梦,有些片段不经意跳入脑海,卡车横冲直撞、的士连续翻滚,她的惊叫、她在车底短暂困难的呼吸,还有他眼里一抹抹腥红。
陆强猛的吸一口气,低了低头,感觉一阵心悸。
他直起身,去吸烟室抽了根烟,出来坐到尽头的长椅上。把双腿岔开,后脑勺枕着后面墙壁,神思空下来,困意才一阵阵席卷。
他没挺多一会儿,也不顾形象,直接在长椅上侧躺下来,抱着手臂,头枕扶手。他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耳边是空旷的噪音,偶尔伴随着凌乱的脚步声。
真正睡沉也不过十几分钟,只感觉有人在耳边叫他,恍恍惚惚间,陆强神经一凛,腾的从长椅上翻起来,提步就要往重症监护室走。
大龙一把拽住他:“强哥,你上哪儿去?”
陆强心脏狂跳,紊乱的节奏快冲破嗓子眼儿。待看清是大龙和坤东,他瘫回椅背上,搓了搓脸:“你们怎么来了?”
大龙说:“根子临走给我打的电话,要不我们还不知道。”
坤东站在窗边:“强哥,嫂子怎么样了?”
陆强说:“在重症监护室,还没清醒。”
“真是姓陈那畜生干的?”
陆强手肘垫在膝盖上:“嗯。”
大龙手里车钥匙往旁边一扔,愤愤不平道:“那龟孙子从前就跟咱们对着干,一肚子花花肠子,天天作死,就他妈怕自己活的太长。”他弯下身体,看陆强:“强哥,你想怎么对付他,吱个声,哥几个跟你一起干。”
陆强回视他,笑了笑:“没你们的事,该干嘛干嘛去。”
坤东坐陆强另一边,激动的说:“我们必须去,从前都你罩着我们,现在嫂子有事,睁眼看热闹那就是忘恩负义。”
“对”,大龙立即应和的拍一下掌。
陆强现在没心情谈这些,往两人肩上拍了拍,重重一压:“有这份儿心就行。”
又坐了几分钟,三人去吸烟室吸烟,坤东问他吃饭了没有。
陆强这才想起,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水米未进。
陆强说:“我不饿。”
坤东把烟一掐:“那不行。你俩先抽,我去楼下看看有什么吃的。”
没过多久,坤东大兜小兜买了一堆回来,放旁边长椅上。陆强翻了翻,有包子油条,豆浆和黑米粥,还有几样小咸菜。他捡了个包子,勉强咬两口,喉咙发堵,根本咽不下去。他把剩下那半个扔回袋子里,起身在窗边半靠着。
大龙递过一瓶水,吞吐的问:“明天……老家那边儿怎么办?”
陆强瓶盖扭开一半,停滞几秒,经提醒才想起明天是大喜日子。他把矿泉水搁在窗台上,看着外面,半天没说话。
直到晚上,陆强才给钱媛青打电话。他实话实说,把昨天的经过跟她讲了一遍。
那边沉默良久,钱媛青叹息:“真是作孽啊。”
陆强看着外面遥遥夜色,心情沉到谷底。
听他的语气,钱媛青没忍心责备,只问:“那丫头伤的重吗?”
陆强想了想,避重就轻:“昨天刚做完手术。”
“你自己能照顾好吗?”
陆强说:“我行。”
“那我明天通知他们延期,等事情办完,我去看看她。”
陆强说:“别来了,你找不着。”
老家到漳州一千多公里,要做长途汽车和飞机,钱媛青一辈子生活在村里,去武清县的次数都有限,她不识字,没有手机,更不习惯用钱包,钱还是拿布口袋系在裤腰上。陆强不放心。
那边没说话,陆强道:“再看几天,不行我叫人去接你。”
钱媛青没搭茬,又交代几句才挂了电话。
…… ……
在重症监护室的三天,陆强寸步不离,晚上就窝在走廊的长椅上对付一宿。护士阻止过几次,说这里不能睡人,告诉他大可放心,ICU里有医生值班,出现问题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陆强不走,从皮夹里掏钱,要给护士住宿费。
护士哭笑不得,三番两次,随他去也不再劝了。
第四天上午,大龙和坤东早早就过来。
卢茵被推出ICU,转去楼上的高级病房,里面有电视沙发、独立卫生间,还有个简易的小厨房。
医生合力把她挪到病床上,身上仪器一样没少,呼吸还要借助氧气,仍旧昏迷,没有醒来的迹象。
陆强靠墙站着,看眼前一团忙碌,心里惧怕又茫然。
医生调试好显示屏,在手里本子上记了几笔,交代护士换药输液,便匆匆往外走。
陆强拦了一把:“大夫,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病人送来的及时,我们第一时间为她手术,她脑部淤血基本清除,从监测反应上看,恢复良好。”
陆强听到这话,整个面部向外舒展,勾勾唇角,随后又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已经昏迷三天了。”
“一到两周的时间是正常范围,”说完顿了顿,把丑化说在前头:“但是,不排除一些不可控的因素,之前也发生过后期病情恶化的情况,脑干细胞存活量下降,直接导致脑死亡。”
陆强一下子僵住,唇线抿的笔直。医生见他表情,忙道:“不要担心,这种几率是很小的,病人生命力很顽强,”说完眼睛往下扫了扫,对陆强说:“你不用时刻在这儿,让朋友帮忙照看,适当回去休息一下,洗个澡放松放松。”
陆强心情大起大落,“我不累。”
医生拳头抵住嘴唇,轻咳一声:“其实,病人在恢复期间,免疫力薄弱,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
陆强一顿,听明白了。
他还穿着几天前的灰色汗衫,领口侵出盐渍,前襟的血污干枯变暗,身上汗液干了又起,起了又干,胡子拉碴,口气浓重。
他不敢离开,三天里一个澡没洗过。
陆强手指触触额头:“谢谢大夫。”
“不客气。”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把钥匙给坤东,让他回去收拾几件衣服和洗漱用品,在病房卫生间里洗的澡。
大龙他们吃过午饭,下午三点多才离开,病房里安静下来,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陆强搬了张凳子坐床边儿。卢茵脸色灰白,嘴唇干出细纹,他拿棉签沾了点水,往她唇上轻轻擦拭。天气炎热,病房里空调没敢调太低,她脸颊和胳膊密出细汗。
陆强问过护士,从卫生间打来温水,又把空调调高几度,用湿润的毛巾帮她擦手和脸。薄被掀开一角,解开宽大的病号服,她里面衣服手术前被除去,陆强看的一清二楚。
从胸口到上腹十几厘米,用医用胶条覆盖,一整片胸口都是手术残留的碘液,浑浊黄色遮住原本的白皙。
光洁的身体,将来会横出一道丑陋疤痕,它的背后,是她今天受的痛苦和折磨。
陆强攥紧拳,太阳穴突突跳动,又不自觉露出阴鸷的眼神。
***
后来几天,陆强一直睡在旁边沙发上,日夜相对,卢茵仍然是老样子。
离医生给的时间还剩几天,陆强反复问过,可目前除了等待没有任何办法。
他时常怔怔坐在凳子上看她,渴望能捕捉到她眼皮轻颤,或突然睁开双眼对他笑。时间过得漫长煎熬,每一分钟的期待都以失望收场。
陆强看了眼时间,夜里十一点,他起身帮卢茵盖好被子,只留一盏壁灯。
他躺到沙发上,闭上眼,脑中混乱,浑浑噩噩不知多久才睡着。
他始终睡不踏实,隐约听见床上有细微响动,耳边有规律的仪器声突然乱了节拍,发出刺耳报响。
陆强猛的跳起来,愣怔两秒,几步跳到床边。
卢茵情况不好,氧气罩里的白雾短促浓稠,她张大口,胸口急速起伏,想要吸进更多氧气。
两手绞紧被单,双腿在床上不断蹬踹,眉头蹙起,表情极为痛苦……
陆强吓坏了:“茵茵……茵茵,你哪儿不舒服?”他去固定她的手,不敢用力,松松的圈着她。
他拍下床头的呼叫器,冲外面高喊:“大夫,大夫!”
可不管怎么叫,却始终没有人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的,卢茵动作缓下来,又恢复到昏迷之前的状态,呼吸机里的白雾越来越淡,直至消失。
旁边仪器发出恒久不变的滴声。
陆强意识到什么,铺天盖地的疼痛向他袭来:“啊——”
…… ……
“啊——”
陆强从沙发上弹起,冷汗涔涔,汗滴顺脖颈流到领口里,他胸口起伏难平,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下意识往床上看去。
病房里静谧安逸,旁边仪器正常运作,一切如常,没有任何异样。他盯着她的胸口,努力确认那微弱的一起一伏,冷静片刻,陆强撩起衣摆抹了把额头的汗,起身坐到凳子上。
呆坐很久,陆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睛盯的发红,他昂起头眨了眨,喉结滚动,很久视线才落回来。把凳子往前拉,握住她的手,在掌中揉了揉,随后放到唇边亲吻。
他苦笑着问她:“你还想睡多久?嗯?宝贝儿。”
声音空空落落,回荡在冰冷的房间里,陆强埋下头,用她掌心轻轻盖住眼睛。
房间没了声音。
陆强在床边趴了一夜,早晨六七点的时候,走廊里渐渐喧闹起来。
他闭着眼,额头压在自己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在他太阳穴上挠了挠。
耳边,有人轻轻和他说了一句话。
第51章 (伪更)
额头细痒,陆强伸手挠了挠,他换个姿势,一面脸颊枕着手臂。
卢茵这回看见他的脸。她食指上有指脉测定器,只好拿剩余三根触碰他的眼睛和脸颊。刚刚苏醒,她眼半垂,浑身虚弱无力,头脑昏沉,只有手指还能动。
卢茵有些茫然,甚至不明白自己躺在这里的原因。
她手指覆上他凹陷的脸颊,又说一遍:“怎么瘦成这样。”
声音隔着呼吸机,她瓮声瓮气,一句话说完,废了好大力气,呼吸微微急促。
手下的身体一抖,陆强倏忽睁开眼,却也只是睁开眼,他没敢动,就那么半趴着,掀起眼皮瞅她,额头上挤出两条浅浅的纹路,眼神难以置信。
卢茵努力给他一个笑。
陆强抓住脸上的手,好一会儿,腾的坐起来。
他张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僵硬的问:“醒了?”
卢茵闭一下眼:“……嗯。”
他面上冷静:“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陆强起身,掌心在大腿上抹两把,四下看看,把她右手平稳放到身侧,凳子拉到不碍事的墙边,走过去,一把拍下床头呼叫器。
卢茵拿眼追着他,看他有条不紊做着这一切,问了句:“这里是医院?”
陆强怔忡,“你不记得?”
卢茵皱着眉:“我头有点儿晕。”
空气瞬间凝重,陆强俯下身,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那我是谁?”
她好笑,轻轻地:“……陆强。”
陆强唇线松了松,低了下头:“很晕吗?”
卢茵想撑起脑袋,还未动,被他一把扶住,“先别乱动,身上都是管子。”
没说两句话,外面的小护士跑进来,“怎么了?”一看床上的俩人,“呀,醒了?我去叫陈主任。”
又蹬蹬跑出去。
没几分钟,陈主任带了几名医生匆匆赶来。小护士往外推陆强,没推动,踮脚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眼神一晃,看向她。
小护士说,“家属先去外面等等。”
“我站这儿行吗?”
她摇头:“你会影响医生治疗的。”
“我不出声儿。”
“不行。”小护士无情拒绝,又把他往外面赶。
陆强被倒退着推了几步,隔着人群,两双眼睛在空中安静交汇。陆强目不转睛,她活生生,真的睁着眼正朝他微笑。
护士把门拍上,陆强透过小窗口只能看见床尾。他咽了下喉,两手撑住旁边的墙壁,这会儿才感觉小腿肚子转筋。
陆强翻个身,身体一寸寸滑下来,后腰抵着墙壁蹲下。手肘撑在膝盖上,半天才从兜里摸出烟盒。
走廊上方贴着禁烟标志,陆强管不了那么多,抽出一根咬在齿间,那边掏火儿,唇一抖,烟卷掉在地上。陆强盯着看了半天才捡起来,吹了吹,重新衔在口中。
一道青烟升起来,在半空迂回弯曲的飘荡,陆强后脑枕着墙壁,终于感觉到几分真实。
医生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开门出来,主动招呼陆强:“病人基本清醒,恭喜你。”
陆强弯唇:“还要谢谢陈主任。”
对方摆摆手:“完全是你照顾的好,我刚才看过她身上伤口,愈合情况良好,后面注意营养,定期复查。你们毕竟年轻,很快就可以康复。”他指了指:“去里面看看吧。”
说着要离开,陆强喊住他,“她刚才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陈主任脚步停住,侧身对着他:“情况算是正常,手术过程麻醉剂量偏大,加上脑干曾受到挤压撞击,暂时会对记忆力造成影响。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病人可能随时感觉头晕恶心,别着急,放松心态……”
陈主任笑了笑:“给她一点儿时间。”
陆强回到病房,卢茵又昏睡过去。
小护士正调整药水流速,陆强心一沉:“这是怎么回事?”
她扫他一眼,解释说:“病人身体虚弱,陈主任看完就睡了。”
“那什么时候会醒?”
小护士给问笑了,不禁多看他一眼。他眉目英挺,身材魁梧,紧蹙的眉头下,表情冷硬认真,最难得是他对病人的态度。半个月前,病人刚被送来,他几乎天天守着,晚上只窝在走廊的长椅上,几乎寸步不离。
她曾劝过几次,这人竟一本正经说要给钱,除了吃惊,更多是对他们感情的动容。
小护士安慰说:“你别担心,睡好了她自然会醒。”
陆强真给吓怕了,缓口气,也觉着刚才的问题没脑子。
卢茵反反复复了几日,醒着时间短,说不上几句话,又疲累睡着。后来倒不至于怀疑自己处境,只是还来不及细想,头就晕的厉害。
她真正清醒是在三天以后,身上仪器全部除去,已经不需要依靠氧气罩,可以自主呼吸,皮肤也比前几日红润不少。
醒来是傍晚,陆强斜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他一手枕着后脑,一手拿遥控器。电视没放出声音。
他看的也心不在焉,新闻联播的时间,每个频道内容都一样,他播了一圈儿,把遥控器放在肚子上。病床的方向传来抽鼻声。
陆强侧头看过去,卢茵醒了,两眼直直盯着天花板,咬着下唇,眼尾有晶晶亮亮的东西流出来。
他心惊,几步跨过去,柔声问:“怎么了?茵茵,做恶梦了吗?”
戳去她眼尾的泪,卢茵把目光移到他脸上,“……没有。”
“那是头疼?我叫大夫过来。”他要按头顶的呼叫器。
卢茵握紧他的手,哭出点儿声音:“陆强,我好害怕。”
她清醒了,终于记起那一晚的经历。骤然大亮的车灯,伴随天崩地裂的撞击,她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全部移了位,所有行为动作,已不由自己掌控,随着车身颠簸翻滚。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恐惧骇然湮没一切,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没命了。
死里逃生,回想那个场景,满身惧意顺毛孔透出来,她不禁瑟瑟发抖。
陆强压着腿坐床边,从上方把她整个罩住,“别怕,我在呢。”吻去她眼尾的泪,他嘴几乎贴着她唇角说话。
卢茵吸吸鼻子:“明明是红灯,那辆卡车是闯红灯过来的。”
陆强轻轻拍抚安慰:“我知道。”他顿了顿,抬起眼睛看着她:“车主知道是红灯。”
“什么?”
陆强支起手臂,顶顶腮:“很抱歉……”他顿住,咽了口唾沫:“那群人冲着我来的,以前有过节,从我这儿找不着平衡,专挑我在乎的下手。很抱歉……茵茵,这次又连累你。”
卢茵眼睛眨了眨,手掌不自觉握住他小臂,“他们……”她把眼泪憋回去:“因为什么事找你麻烦?”
“吴琼和邱震。”
她愣了愣,好像明白了。
两人静默半刻,谁都没说话,隔了几秒,几乎异口同声。
“再找你麻烦怎么办?”
“后悔吗?”
稍微停顿,陆强先低头苦笑,回答说:“他知道我脾气,暂时不敢再来挑事儿。”他拿手背蹭蹭她脸蛋儿,又问一遍:“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
陆强说:“认识我。”
她抿抿唇,眼睛亮了几分,实话实说,“好像一开始就不是我自愿的,你像胶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掉,当时对你简直怕死了。”
陆强脸有点儿黑,咬了咬牙,忽略她的比喻,“只是怕?”
卢茵垂着眼,抿唇不答,陆强咬一下她指尖儿,故意恶声恶气:“老子问你话呢,只是怕?”
她转移问:“那要知道今天,你还会跟我好吗?”
“为什么不?”
卢茵想起电影桥段,故意说:“不应该是你怕别人伤害我,即使特别喜欢,也远远的看着吗?”
陆强被她说出一层鸡皮疙瘩,掐她脸上的肉:“还他妈迷糊呢吧!特别喜欢?谁说过?”
卢茵弯眼睛笑了一下。
陆强正经回答:“如果知道有这天,老子早提前整死他了。”
他调整姿势,翻个身,搭床边儿半躺下。病房里没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幽光不停闪烁,窗帘半开,天色并未黑透。
陆强低声说:“这半个月像一场噩梦,看你半死不活躺那儿,真恨不得把你拽起来,我自己躺着,也让你尝尝这滋味儿。”他声音带几分惆怅几分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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