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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花神女凡间纪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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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颍川更是吃惊,“可以确定与妖皇故事里的兰烟岛是同一个地方么?”
楚岳涵道:“那个岛上也有一个傅家庄,听起来倒觉得十分吻合。”
两人问答间,江越忽然思起了另一件事,问道:“颍川,你之前说过颜彩儿因一管紫玉之箫触怒龙颜是怎么回事?”
白颍川蓦然抬首,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先太子,也就是和王殿下的父亲平江王爷擅吹紫玉之箫!先帝惊才绝艳,先太子又是他最钟爱的儿子,当年传国,若非先太子没能在先帝驾崩之前回到建康,皇位大约也不会落在当今圣上头上。”说到此,语气又一变,“话虽这么说,不过平江王爷淡然出世,对皇位也无眷顾之念。太后娘娘曾说,和王殿下的相貌虽与先帝神似,性格却是随了平江王爷的。和王殿下你们也都见过,生子随父,太后娘娘的话,想来也不差!”
他说的是和王殿下么?
楚岳涵悠悠思起当日,在万梅园里,她误以为来人是江越,一阵捶打。后来发现认错了人,和王也不介怀,还对她微笑道:“你嘴里说着要让他走,心里却一点也不舍得,又何苦如此呢?”
兀自沉思间,听得江越缓缓道:“像和王殿下那样的男子,只怕这世上也难找出第二个来!”
当晚,楚玄借离合镜之力,以紫云天罡真气在整个建康城上空布下一道防护结界。若妖灵出没,浮动的鬼气便会在离合镜上显现出来,让其无所遁形。
楚岳涵尚在惊叹父亲的术法居然已达到如此厉害的地步,却听他说道:“新岁将近,皇城之中不容再出现差池。结界的防护力量半月之后就会逐渐消退,所以这段时间一定不要错过机会。子越,从今晚起,你要亲自镇守在此!”
第一天晚上,三人都守在司天台,冬日天气寒冷,尚未至下半夜,江越便催促楚岳涵前去休息,楚岳涵毫无睡意,只说道:“再等一会儿!”
又守了片刻,忽然瞧见离合镜中一股鬼气泼墨般涌出来,翻腾了许久又化成几缕游烟四下飞窜。
稍时,宁静的镜心显出一片影像来——
鬼烟浮浮,自一片青竹林间逸出来,悠悠飘进了桑园里。
白颍川大吃一惊,失声道:“竹桑园,是袁姑娘——”
身侧疾风一扬,江越已不见了人影。
桑园后,数间茅屋,一盏青灯未灭。
灯下坐着一个绿衣少女,正挽着针线缝制衣袍,那少女眉眼如画,煞是清丽秀美,一双手更是玲珑纤巧,见之生怜。
深更半夜,却有人将柴扉轻扣,那少女不觉心惊,继而听见屋外一声男子幽幽的叹息。
绿衣少女面色由惊渐转为喜,起身唤道:“江大哥,是你么?”
鬼气渐渐逼近茅屋,绿衣少女缓缓起身走向门边,犹疑许久,抬手将门打开。
乍然间眼前一阵剑光飞掠,怒斩千尺黑雾,周身长起一阵狂风,衣袂鼓荡,青丝乱飘,胸膛间被一团黑雾一撞,整个人飞跌在屋中,登时昏迷过去。
茫茫寒夜间,江越凝眉,龙雀宝剑化成千万道寒芒将渐凝聚成型的鬼气击碎成丝丝断烟,在桑园竹林间飞窜。
方此时,楚岳涵与白颍川联袂而至,见那鬼烟再欲凝聚,“嗖”的一声,天荒灵珠脱腕,鬼烟猛烈震荡,又化作游丝飞散而去。
江越见追不得,收剑转身奔入茅屋,将昏倒在地的袁紫竹抱上床榻,抚着她的脸颊低唤了几声。
袁紫竹悠悠睁开眼,扑入他怀中大哭。
江越不住安慰,那少女凄婉的声音道:“江大哥,我好怕!你陪着我,以后都陪着我好不好?”
许是方才的情形太过凶险,江越一时之间把什么都忘了,揽她在怀,颔首道:“好!”
门外,楚岳涵的脚步不自觉后退,离地的竹阶有三四道,差点踏了个空。
白颍川心神紧张,欲开口唤她,却见紫衣一飘,她已转身飞跑而去,纤弱的身影迅速在夜色中淹没。
☆、竹桑(下)
也不知跑了多久,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到,扑倒在地。
“涵儿——”白颍川慌忙上前扶起她,“你怎么样?”
楚岳涵摇头,紧咬着下唇,低眉暗垂泪,缓缓道:“他说他心里只有一个涵儿,可为什么怀里总抱着别的女子?还答应她,以后都陪着她,我怎么办?”
白颍川知她心下难过,扶着她的双肩安慰道:“涵儿,你听我说,不管你刚才听到了什么,都只是因为袁姑娘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孤苦无依,除了子越又有谁会照顾她,所以他才答应。照顾她,不一定就是喜欢她,他的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呀!”
“我以前一直深信不疑,可是现在……”楚岳涵神色哀戚,半晌不觉发出一声自嘲。
第二天早上,小婢翎儿打了水进来,见楚岳涵已经睡醒,就说道:“小姐,江大人在外面等你……”
话音未落,原本平躺着的楚岳涵侧身向里,冷冷道:“叫他走,我不想见他!”
从早至昏,她一直不曾出房门一步,翎儿颇有些看不过眼,皱眉道:“小姐,江大人在门外等了你一天,你还是见见他吧!”
楚岳涵淡淡道:“他再等一晚上我就见他!”
当晚,鬼气在竹桑园徘徊不散,江越虽已布了防护结界,并派人把守,可终觉放心不下,更兼师父亲口吩咐,只得又去往竹桑园。
不想房里的楚岳涵还不曾入睡,听到二人谈话,遂将窗户打开,冷冷地与他对望一眼,又“啪”一声将朱窗紧闭。
闻得江越敲窗之声,她禁不住恨恨道:“你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你是否是要拿你自己偿还这份恩情呢?”
江越解释道:“涵儿你误会了,你是我未婚妻子,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那你不许去——”
她这般赌气,江越无奈,又担忧袁紫竹安危,只得离去。
去后没多久,白颍川便来了。
楚岳涵拥着衾被,坐在榻上一言不发。
白颍川见状规劝道:“子越离去也是迫不得已,毕竟他只有护在袁姑娘身边才能保她安全。”
楚岳涵冷冷道:“天底下的男人朝三暮四,都是迫不得已!”
白颍川皱眉,端详她许久叹气道:“你真的这么想子越么?去年在富春山上,你一个人先从水露结界里面跑出来,我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就丢下子越紧追着你一路回来。后来他才告诉我,那时候他受了伤,刚从越州返回建康就昏倒在荒郊野外,是袁姑娘救了他一命。抛开别的不说,既有救命之恩,你难道能令他将袁姑娘的安危置之不理么?”
楚岳涵眸色一变,怔了稍时喃喃道:“既有救命之恩,师兄对她因怜生爱也不奇怪!”
白颍川不觉摇头道:“你还是不信任他!其实你走了一年多,他又有哪一天不牵挂你呢?远远的追到蜀山不算,还练会了‘天涯心诀’,你总该知道是为了看谁吧!”
“天涯心诀”乃是术法中颇为高深的一套心术,即便远在天涯,施术者也能随时感知心中所念之人的情形,如同亲眼目睹一般。
当晚白颍川离去后,楚岳涵将窗子打开,吹了一夜的风,第二天便患了伤寒,咳嗽不止。
江越回来立时要去探她,被翎儿拦在门外,“江大人,你已经两天两夜不曾合眼,翎儿拜托你,赶快回去好好睡上几个时辰,你现在这个样子被小姐看到了,不怕会吓着她么?”
江越犹豫许久缓缓道:“那么,我就不进去了!你晚上照顾好她,千万别让她再着凉!”
第三个晚上,江越依旧去了竹桑园。
楚岳涵闻得马蹄声,暗自饮泣,“你曾经说过,一生一世爱我护我;你说过除了我以外,不会陪在任何女人身边;你都忘记了,对不对?”
子夜间静谧的竹桑园,明山不由对叶飞抱怨道:“明知袁姑娘有危险,将她送到通玄院保护起来不是更好?如此这般,闹的少监大人和咱们白天晚上两头跑!”
叶飞嗤笑一声,“说你修为低,还不服气!袁姑娘被鬼气所伤,若离了这竹桑园,立马就会没命,不然你以为少监大人没你聪明,连这个也想不到?”
茅屋门打开,袁紫竹对江越道:“江大哥,天气寒冷,你进屋里来吧!”
江越微笑,“不了,我守在外面就好,你早些休息!”
袁紫竹面上露出些许尴尬失落之色,点点头,将门关上。
木叶飘零,四野无声,江越坐在屋顶默默施展“天涯心诀”。
他怎么也不曾想到,那个走之前还在暖阁里避寒的少女此刻正孤零零躺在护城河边,样子像是快要冻死一样!
江越大吃一惊,想也不想,翻上马背飞驰出竹桑园。
可是他这一去,第二天回来就只看到竹桑园中那柔弱少女的尸首无比凄楚地躺在寝榻上。
他抬手,想去碰那少女雪白的脸颊,可是她毫无反应。
寝榻之上突然掉下来一件锦裳,他捡起来,想起那天在通玄院外面,袁紫竹拿了这件衣衫来,柔声对他道:“江大哥,这是我给你做的衣衫,再过几天就做好了,你先试试看合不合身!”
身后叶飞低声唤道:“少监大人——”
江越弯下腰捡起那件锦裳,甫抬起头,一口鲜血尽数喷在上面。
☆、幽人(上)
两日后,通玄院。
楚岳涵打开门,唤道:“爹爹!”
楚玄走进来,瞧了瞧昏睡许久的病人,颇感忧虑,问女儿道:“还没有醒过来吗?”
楚岳涵低眉淡淡道:“大夫说,外伤易治,心伤难医,也不知他什么时候会醒!”
楚玄近前看徒弟脸色还好,料无大碍,只是女儿一直低着头,心下明白几分,拍着她的肩膀道:“袁姑娘身世凄楚可怜,没能救得了她,子越自然会留下心病。不过他向来刚强,会挺过去的。”
楚岳涵忽觉心下一阵难言的伤痛,也不作声,只默然点头。
楚玄瞧她如此,似乎也坐实了自己的猜测,不由皱起了眉,拍拍女儿的肩膀,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过了半晌,楚岳涵抬眸看着寝帐中睡着的人,他嘴唇微动,依旧含糊地吐着那个女孩儿的名字。
去年,七月,建康荒郊。
一个面黑肤糙的绿衣少女瞧见昏倒在野地里的江越,唤他不醒,将手在他额上一放,惊了一跳。
雷雨之夜,江越初次醒来,看见在床边喂他吃药的少女,那少女的半边脸被火烧的恐怖异常,犹如鬼魅,他惊坐而起,抬手挥退那少女,却将药碗打翻,半碗温热的药汁全部浇在那少女身上。
绿衣少女慌慌张张让开来去,站在床下愣了许久,半晌弯下腰捡起破碎的药碗匆匆而去。
屋外暴雨疾来,绿衣少女忽然想起新摘的桑叶还在院中晾着,慌忙出门去将簸箩一一搬进来。
雨水淋了满身,那少女拿了手帕将脸抹干,原本恐怖的火烧痕迹竟被她慢慢给抹了个干净。
江越吃了一惊,眼前的少女秀美纤弱,如花似玉,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丑陋模样!
两日后,他高烧依旧不退,绿衣少女不得已请医上家门来替他诊治。
他见她前两日拿出的还是些散碎银两,今日拿出来的全是铜钱,情知这姑娘孤苦一人,为了救自己竟然将素日的积蓄也花的所剩无几,心下一阵感激。
又见那少女转身到妆镜前,将自己昨晚取下的烧伤伪装又重新贴在面上。
江越瞧着奇怪,实在忍不住出口相询道:“这天底下有哪个女子不喜欢漂漂亮亮的,为何姑娘偏偏总在人前扮丑?”
绿衣少女面上一红,垂首低声道:“紫竹孤苦无依,若不在人前扮丑,只怕难以存活于世!”
江越心底一震,茫茫然不知所思为何,半晌暗自叹息道:“原来造化弄人,又何止是情爱令人备受煎熬!如这姑娘这般,连真容也不敢示人,岂非更过?”
荒野竹桑园,夜晚原本甚是安宁,那天晚上却突然闯进来几名过路的山匪。
袁紫竹只出去瞧了一眼即被他们骇退进来,这几人粗声呼叫着破门而入。
夜晚不曾伪装的紫竹秀美柔弱,山匪一瞧见便发出一阵怪笑,江越支撑着下床,身躯在门上重重一撞站稳脚。
一山匪卒了一口,“这小娘们儿,屋里居然还藏着个病汉子!长的倒是俊的很——”
那边袁紫竹骇极,拿起筐里的剪刀咬牙便朝自己颈间刺去。
江越闪身上前,抓住她的手,剪刀掉落在地。
山匪见状,齐拥而上,江越将袁紫竹抱在怀里,一阵拳脚过后,
四名山匪皆已倒在地上痛苦□□。
袁紫竹大吃一惊,一双清澈的水眸怔怔地盯着他看。
他是天神降临,来守护自己的么?
江越如何知她心思,放开她,吸了口气道:“紫竹姑娘,有没有绳子?夜半破门而入,这些山匪一定作恶无数,先将他们绑起来,明日交送京兆尹府!”
袁紫竹愣了片刻,慌忙拿来绳索,帮助江越将四人团团绑在一处。
折腾了许久,当晚两人都不曾睡沉,早上醒来便听见四名山匪饥肠辘辘之声。
袁紫竹轻声道:“江大哥,你饿不饿?不如先煮碗粥给你喝,然后我再去京兆尹府报案。”江越点头,袁紫竹侧目瞧着四名山匪,“要不要也给他们……”
江越只觉这姑娘心地忒柔善了些,笑着哄她道:“他们饿着,就没有力气解开绳索,若是吃饱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可不一定看得住!”袁紫竹闻言,慌忙点头,匆匆而去,显然不再考虑为这四人也煮一份粥。
四人齐齐看着江越,江越眸色一寒,一眼瞪回去,四人吓得慌忙低头。
他昨晚虽发力制住匪徒,也只是强自支撑那一瞬而已,其实身体依旧虚弱不堪,临别前的最后一碗清粥也是袁紫竹慢慢喂他喝下。
这女孩儿娇娇怯怯的,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他。
江越只道女孩儿家原自羞怯,又哪里解得出她羞怯背后的一番情意?
将一碗粥喝完,又笑道:“还有一件事怕是要麻烦姑娘!”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递给你,“你拿着这块令牌,去通玄院,告诉守门的朱雀,说我在这里,让他安排赶车的冯叔送你回来。至于这四个山匪,也让他去京兆尹府带人来拿便好。”
袁紫竹寻到朱雀,取出令牌,方知江越乃是司天少监。
赶车的冯叔将自己送回来,也是要将江越带走。
临别前他坐在马车上对自己道:“紫竹姑娘,救命之恩,不敢相忘。待我伤势复原,再前来拜谢姑娘!”
☆、幽人(下)
两月后,他果然再来。
其实这些天来他也总挂念袁紫竹一人居于荒野,恐再出现当晚之事,经常派人守护于她,但是这也非长久之计,想了想,还是让她搬进建康城里的好。
帮着她将采来的桑叶放在簸箕里晾干,一边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挂念着,总觉得你一个女孩儿独自住在荒郊野外太过危险,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正好前两日朱雀对我说,他家还有几间空屋子,你若不嫌弃,可以搬过去住。他父亲去世的早,平日家里只有他母亲一人,可以不收租金。而且,他在公门里当差,也颇有一身武艺,住在他们家里,以后不用扮丑也没人再敢欺负你……”
他这番话,皆因朱雀在一天晚上瞧见了袁紫竹的真容,最近一直神魂颠倒,他瞧着虽奇怪,心里暗思这主意倒是不错,也就乐见其成,来说与袁紫竹听。
不料袁紫竹瞪大眼睛看着他,“江大哥,你不会是替朱雀大哥来说亲的吧!”
江越这才恍然大悟,大觉尴尬,顿了顿立时转变口气,“朱雀那小子心存不良,紫竹不愿住他家就不住,他要是再敢来烦着你,江大哥绝不饶他!”
袁紫竹心下大乐,明知他是在哄自己,也禁不住瞧着他咯咯娇笑。
寝帐里,昏睡的人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丝笑意,楚岳涵守在床边瞧了个清楚,颇感一丝诧异,也不知他究竟做了什么好梦。
稍时,江越神色却陡然一变,他想起自己曾在建康为她开了家织坊,还让她搬进城里来住,她也不再以丑女的面目示人,使得她很快便成了与朱采薇齐名的建康才女。
可是当日在通玄院外,他追去哄涵儿置她于不顾,后来才知道她伤心难过之余,为了不妨碍自己与涵儿,又搬回竹桑园独自居住。
楚岳涵瞧他额上恍似沁出一层汗水来,浸试了帕子想要替他擦去,却见他眉心紧蹙,张口喃喃道:“紫竹……紫竹,你死了,你教我好难过……江大哥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紫竹……”一时心间大震,不觉朝后退了几步。
原来……原来……袁姑娘于他真的已这般重要!
紧咬下唇,心乱如麻。自己犯下如此大错,他必定无法原谅,该怎么办……怎么办……
寝榻上江越咳了两声,似悠悠转醒。
楚岳涵心下一阵惊慌,回身打开门,飞奔上花影长廊,突然将头依靠在红柱上,闭目痛哭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花影廊下梅花凋零,却是白颍川闪身进来,走到她身侧,奇道:“涵儿,你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楚岳涵闻得人来,慌忙抬起头,将眼泪擦干,淡淡道:“没什么?”
白颍川凝眉,稍一思虑失声道:“是不是子越他……”
“他很好!”楚岳涵截住他的话,“眼下大约已经醒来,你去看看他吧!”自将头撇过去,深恐被她瞧出什么来。
白颍川暗松了口气,却更是不解地看着她,问答:“那么,你方才哭什么?”
楚岳涵不欲与他多言,“我去厨房看看,药熬好没有!”说罢侧身疾步离去。
白颍川大觉诧异,低唤一声,见她也不理睬,只得作罢,回身去江越房里瞧他。
过了一刻钟,楚岳涵将药端来,正欲敲门,听得屋内江越痛楚的声音道:“明明知道紫竹有危险,我却还丢下她去追涵儿,我好恨,我无法原谅自己……”
楚岳涵长吁一声,闭目暗自垂泪。
首阳月,新岁初过忽落了一场雪。
江越沐雪站在风墙之下,墙角几株白梅幽幽飘零,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拂了一身还满。
稍时,楚玄款步而来,站在他身侧问道:“子越,你可还记得一年多以前,曾经向我提亲的事情么?”
江越暗吃一惊,不想师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低头喃喃道:“记得!”
楚玄凝眉瞧着他,“这些天我也都看得明白,你因为袁姑娘的事情,心下责怪涵儿,所以总是刻意避着她。涵儿是有错,你这么对他师父也不能说什么,只不过她毕竟是师父唯一的女儿,如果你要悔婚的话,也先告诉我。为师不会为难你,只是若真如此,我这做父亲的总要想好怎么哄一哄女儿,令她不会太伤心难过!”
江越心下大震,这些日子以来,他因袁紫竹之事而自责,冷落了楚岳涵,可是要说悔婚,根本是不曾想过的事情。
楚玄瞧他的脸色,知他必然难以决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师父只怕,你虽有时间慢慢去决断,可是涵儿等不了啊!若你还不想失去她,就要尽快做出决定,原谅她,或者放了她?”
江越喃喃道:“师父,你误会了,我不曾怪过涵儿,我只是一直在自责罢了!”
楚玄颔首淡淡道:“师父知道,可是涵儿并不知道,这些日子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能够诛灭妖灵,替袁姑娘报仇,也为自己赎罪!”
话虽如此说,半月时间早已过去,紫云天罡结界的守护力量也已经消失,若妖灵再次出现,只怕又是一条人命!
☆、玄武
上元节后,一月十八,晚。
夜幕下的樱花浪漫而神秘。
月半弯,清灵灵倒影在水潭中。
瑶琴的曲调震荡了水波,樱花落,月影悠悠,甜美的花香在子夜间轻飘。
渐渐的,竟闻到一股浓郁的异香。
是……酒么?
鼓琴的女子抬头,目光在院中逡巡,忽见潭边的樱花树下伫立着一个雪衣黑发的男子,腰束金带,发带玉冠,见之而莞尔而笑。
“良夜无友,佳人可愿共饮一杯否?”
鼓琴佳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转向他手中所执的鹤形玛瑙玉壶。
这可是皇宫里的酒器,此男子这等芳华气度,莫不是哪位皇族亲贵?
见佳人目光闪灼,雪衣男子款步上前,于瑶琴之侧摆下两只玉碗,接着琥珀色的美酒自酒壶中倒出来,浓郁的酒香好似升腾起了一缕烟,直扑鼻息而来。烟雾中,那雪衣男子含笑的脸似也有些模糊了。
雪衣男子端起酒碗送到她嘴边,一片冰凉的樱花瓣贴着佳人的鼻尖滑过朱唇,那柔美的朱唇受凉了似的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张开,将那一碗酒液吸入喉间。
好甜!好香!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是皇族家宴上才会有的陈年美酒和盛酒之器呢!
如此醇厚的美酒,喝了一碗,醉倒也是难免的吧!
鼓琴佳人的脸色已成酡红,闭目倾身倒在雪衣男子怀里。
夜幽静,无鸡鸣,樱花祭,月如纱。
笼在轻薄月华里的雪衣男子脸上突然牵起一抹邪魅狰狞的笑,抱起佳人步入红烛高燃的寝房之中。
迷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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