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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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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宪章笑道:“道长多心了,天底下长相相似之人极多,空明法师也是佛家大师,岂能混迹于平民百姓之中,况且,那人若是空明大师,与道长有旧交,此番来到玄武观,必然真身相见,何必藏匿?”
崔道一点头:“贫道也是怎么想,也就没有细问。晚上,贫道安排了斋饭,按规矩,贫道亲往客人下榻处,与客人见礼。可是,白天来观内的客人一共有八位,晚上见面的时候,少了那位貌似空明的人,贫道问起那位客人去了哪里,内中一人回答,说师父身体欠安,在房内休息,不喜欢旁人打扰。”
“他说‘师父’?”
“不错,那人说的是‘师父’。”崔道一说到:“当时就觉这个称呼不妥,不由得多看了说话的人一眼,这一看,心中又是一惊。”
“怎么了?”周宪章问道。
“那说话之人唇红齿白,说话声音尖细,穿着一件松垮垮的白袍,很不合身,脸上黑黑的,却是抹着碳灰,贫道虽然愚钝,可也走过江湖,一眼就看出那人是女扮男装。以贫道看来,应该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容貌很是俊俏,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这女扮男装一点也不像,一说话就露出了行藏。”
周宪章叹道:“兵荒马乱的,女人出门,脸上都要抹上碳灰。”他想起了金姝,一脸的炭灰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貌!周宪章心中一阵哀叹。
崔道一继续说道:“那人说出‘师父’二字,旁边一人使了个眼sè,急忙改口说‘老爷’,这一改口,贫道立即认定,他一定是空明法师!”
周宪章点头:“看来,空明法师是有难言之隐,不愿与道长相认。”
“不错!”崔道一说到:“空明不愿相认,贫道也不说破。贫道只是奇怪,空明乃是得到高僧,如何与女子同行?更让贫道吃惊是的,一行人当中,竟然还有一位俄罗斯人,本来,俄罗斯与我朝鲜比邻,常有俄罗斯商人来朝鲜做生意。可是,那个时候,平壤被rì军占领,百姓流离失所,根本就没人做生意,这个俄罗斯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到平壤来,而且,空明法师是出家人,怎么又和俄罗斯人搞到一起去了?”
“这一行人的确是奇怪。”周宪章说道:“和尚、女人、俄罗斯人都占全了。”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崔道一说道:“当天晚上,平壤城里发生了枪战,全城戒严,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晚上,汉城朝廷的总理大臣金弘集路过平壤前往安州,他在平壤的住所遭到不明身份武装份子的袭击,金弘集的副手被乱枪打死,金弘集逃过一劫。第二天一大早,下人告诉我,住在玄武观外偏房里的那些人不辞而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
“莫非他们头天晚上就走了?”
“应该是!”崔道一说道:“很有可能,空明法师带着这些人,头天晚上就混进了平壤城,袭击了金弘集。”
“这个可能xìng很大。”周宪章说道:“金弘集投靠rì本人,做了汉城朝廷的首席大臣,朝鲜要他命的人很多,弄不好,这一次是闵兹瑛派来的人。我听说,金弘集和闵兹瑛也不和,而闵兹瑛和俄国人有来往。”
第194章 炫富
崔道一叹道:“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可以解释空明法师为什么假扮俗人。不过,贫道不解的是,空明法师是得道高僧,怎么看不明白这一点,与俄国人合作?俄国人和rì本人一样,都是觊觎我朝鲜的河山,金弘集与rì本人合作固然可恨,可是,空明与俄国人合作,也是引狼入室啊。”
“有的时候,置身事外,方能看得明白。”周宪章说道:“道长逍遥于世俗之外,看得自然透彻。”
“哪里哪里。”崔道一叹道:“有的时候,看得透彻,其实心里更痛苦。”
两人正说着,姚喜匆匆跑了进来:“大哥,赵正伦来了,在牡丹台,急着要见你。”
周宪章一听见赵正伦的名字,心头大为沮丧。
在义州的时候,周宪章和赵正伦做过一笔高丽参交易,原本指着钱有贵带着这批高丽参到大清国去卖个好价钱,转手再买些棉衣回来。可是,钱有贵去了一个多月,杳无音信,棉衣没买回来,周宪章承诺在一个月之内还给赵正伦八万两银子,也泡了汤,害得章军弟兄们不得不开发服务业,给人洗脚按摩赚些小钱,勉强把过冬的棉衣购置了,可欠人家的钱没法还了。
不用问,赵正伦这是来要帐的。
周宪章要求官兵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可他自己拿了赵正伦八万两银子不还,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周宪章只得站起身来,对崔道一拱手说道:“在下有些许俗务要去处理,这就告辞。”
崔道起身相送:“总理大臣公务繁忙,贫道不敢相留。”
周宪章带着姚喜,出了玄武观,匆匆赶回牡丹台。
一进衙门大厅,就见赵正伦坐在椅子里,就着火盆烤火,看见周宪章,慌忙站起身来,冲着周宪章就要下跪,姚喜喝道:“跪什么跪,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我大哥不受跪拜礼。”
赵正伦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周宪章规规矩矩磕起了头,姚喜勃然大怒:“姓赵的,你他妈的少来这一套,不就是欠你八万两银子吗!你他妈的要帐,也用不着走悲情路线!”姚喜知道高丽参的事,和周宪章一样,他也认为赵正伦这是来要欠账的。
“姚喜,赶快给赵先生沏茶。”周宪章急忙喝止了姚喜,对赵正伦说道:“赵先生,快快请起,我周宪章欠你的钱一定会还的”
赵正伦却是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叫道:“周总兵大恩大德,我赵正伦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
周宪章面sè惭愧:“赵先生,银子的事,咱们可以再谈一谈,你先起来”
“不用谈,不用谈。”赵正伦边抹眼泪边说。
姚喜喝道:“姓赵的,明告诉你,我大哥现在手头没银子,你他妈的不谈不行!”
赵正伦慌忙说道:“周总兵没银子,小民有银子。”
周宪章说道:“你有银子那是你的,我该还你八万两”
“还了,已经还了。”赵正伦诚惶诚恐:“周总兵请看,银子都在这里。”
周宪章这才注意到,赵正伦的身边,摆着十几个箱子。赵正伦站起身来,把箱子一一打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姚喜叫道:“赵正伦,你他妈的吃饱了撑的,带着这么多银子来炫富!你他妈郭美美吗!有本事你开一辆马莎蒂尼过来!告诉你,我大哥不吃你这一套!”
周宪章一脚揣在姚喜的屁股上,把姚喜揣得一个趔趄,喝道:“赵先生炫个鬼的富,钱有贵回来了!”
姚喜这才反应过来,摸着屁股叫道:“狗rì的钱有贵,这一个多月死哪里去了,害得我大哥作难!这小子在哪里,老子饶不了他!”
赵正伦殷勤说道:“周总兵有所不知,这银子的确是钱先生送回来的,不过,钱先生还没回来。”
“没回来?这小子一定是害怕我大哥打他军棍,躲在外面不敢回来!妈的,你告诉他,赶快滚回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姚喜喝道。
“姚喜你他妈的住嘴!给老子沏茶去!”周宪章喝道:“赵先生请坐,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正伦和周宪章坐了下来,一会儿,姚喜端上茶来,赵正伦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赵正伦把高丽参交给了周宪章,rì子过得也不踏实,毕竟,这是八万两银子的货,赵正伦一家的身家xìng命都搭上了。
自从周宪章离开了义州,债主时常上门追债,刚开始,赵正伦还没什么,反正,这批货是义州总兵拿了去,堂堂一位总兵大人,岂能说话不算数?债主们见有总兵大人的借条,倒也催逼得不是很紧。
可是,一连过了一个月,也没见钱有贵回来,债主们着急了,天天上门讨债,有的债主甚至放下狠话,再不还钱,就要动粗!
这一下,赵正伦心里发慌了,所谓动粗,轻则搬东西抢房子,重则就是杀人!
虽说章军有不扰民的好名声,可是,要是周宪章真的不还钱,人家有兵有枪,赵正伦一介草民,还不是只能干看着。
赵正伦度rì如年,急得要上吊。三天前,一艘木船渡过了鸭绿江,运来了十万两白银以及价值二十万两白银的棉衣和大量药品,其中还混杂着一千多条毛瑟枪、五门加特林机关炮、三门野炮,以及大量子弹和炮弹。
来人是章军军需部的一个军需官,但军需部部长钱有贵自己却没有回来。
军需官找到赵正伦,把十万白银交给了赵正伦,并请求赵正伦帮忙准备车马,把这些物资运到平壤去。
赵正伦见到银子,激动得差点晕过去,当下二话没说,动员家人亲戚朋友,雇用骡马,组成一支一百多人的运输队,把物资连同银两一起运上了路,在路上走了三天,这才刚刚赶到平壤。
赵正伦来到牡丹台上的总理大臣衙门,罗鸣芳接待了他,见到棉衣药品和枪支弹药,也是大喜过望,让赵正伦在衙门里坐着喝茶休息,等待周宪章回来,命盛大年把赵正伦带来的一百多人全部带到牡丹台下的休闲娱乐一条街上,好酒好肉招待,吃饱喝足了安排洗浴按摩服务,一概免费。罗鸣芳自己则是和汉纳根一起,到各团营分配物资,如今已是进入隆冬季节,士兵急需棉衣和药品,早一点到士兵手里,士兵就少挨一些冻。
赵正伦把一路上的行程简单说了一遍,姚喜叫道:“赵正伦,说你小子炫富,你小子还不服!你把棉衣药品运过来,算你大功一件,你他妈的把银子也运过来干什么!显摆你家里有钱吗?”
赵正伦慌忙说道:“姚副官误会了,这次高丽参买卖,小民的本钱只有八万两,其中三万两是小民自己出的,其他五万两是借的。小民想,总兵大人一言九鼎,对小民恩重如山,如果没有总兵大人的照顾,就没有小民一家老幼的今天。所以,小民与家里人商量了,留下五万两还债,其他五万两银子,全部捐献给章军,任凭总兵大人处置。”
周宪章慌忙说道:“赵先生这是何必呢,当初我答应给你十万两,不能出尔反尔。”
赵正伦摇头:“总兵大人差矣,这五万两银子,已经过了小民的手,算是总兵大人还给小民的,如今小民捐献出来,纯粹出于自愿;万望总兵大人收下,小民只有一个要求,这笔银子千万不能进红会!要是进了红会,就给郭美美买了马莎蒂尼了!小民这次来平壤之前,已经在义州发出话,要把银子捐献给章军,义州百姓都知道,总兵大人若是不收,小民也没脸回义州了!”
“你他妈的还不炫富?”姚喜骂道:“搞得全义州都知道你捐五万两银子,你他妈的能不能低调一点!”
赵正伦正sè说道:“拥军体现了社会正能量,当然要大张旗鼓!”
周宪章说道:“既然如此,这也是赵先生的一片心意,这五万两银子,我暂且收下,回头我叫军需部给赵先生送一面‘军地共建和谐社会’的锦旗,以示表彰。哦,对了,钱有贵怎么没回来?他在哪里?”
赵正伦从衣袖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周宪章:“这是钱大人托人给总兵大人带来的信,大人一看就知。”
周宪章打开信一看,这才知道,钱有贵现在在东北一个名叫扎兰屯的小山村里。
当初,钱有贵带着高丽参,和钦差大人那晋袁世凯一起过了鸭绿江,到了九连城。
按照钱有贵的想法,这批货最好是能运到满洲里,在那里能卖给俄国人,可以卖个好价钱,只是去满洲里路途遥远,长途运输困难极大,而且,路上也不太平,再往北走,打家劫舍的胡子极多。
所以,钱有贵退而求此次,打算向南运到běi jīng。因为货物很多,钱有贵要雇用车马,袁世凯倒也仗义,以钦差大人的身份,要求九连城守将宋庆提供方便,有袁世凯和那晋出面,宋庆二话没说,给了钱有贵十驾车马。
钱有贵带着货物车马,行进缓慢,袁世凯和那晋这两位钦差,急于赶回běi jīng向太后和皇上复命,等不得钱有贵。那晋和袁世凯先行一步,钱有贵带着货物,向běi jīng进发。
没多久,钱有贵到了奉天,遇上了一个俄罗斯商人,名叫巴劳甫。
第195章 俄罗斯商人
巴劳甫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钱有贵有上好的高丽参,非常感兴趣,亲自赶到钱有贵下榻的客栈,要和钱有贵谈交易。
钱有贵原本也愿意和俄罗斯人做交易,一般情况下,俄罗斯人出的价要比别人高。这批货,钱有贵的心理低价是二十万两银子,可没想到的是,巴劳普出的价竟然是六十万两银子。比钱有贵的心理价位整整高出三倍来!
巴劳普的价码高得出奇,反倒让钱有贵觉得不靠谱。
果然,巴劳普声称,他手里没有那么多银子,先交一部分定金,剩下的,请钱有贵移步去扎兰屯,双方在扎兰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扎兰屯是黑龙江的一个小山村,地处大兴安岭和松嫩平原结合地带,原本并不起眼,自从俄罗斯人开辟了从满洲里进入大清国的贸易线路,扎兰屯就成了俄罗斯商人的一个中间站,向南可进入松辽平原,向西直通呼伦贝尔草原和满洲里,地理位置比满洲里更为便利。
钱有贵曾经去过扎兰屯,知道那是一个俄罗斯商人云集的地方,不过,他不了解巴劳甫,对这趟交易心里没底,毕竟,这批高丽参是章军全部的家当,章军一万多人眼巴巴盼着他带棉衣回去过冬,要是出了差池,他就是赔上脑袋也没用。
巴劳甫好像看穿了钱有贵的心思,笑着告诉钱有贵,他可以先付三十万银子的定金,包括十万两现银和价值二十万两银子的货物,银子和货物就在奉天城里,请钱有贵亲自点验。
钱有贵将信将疑,跟着巴劳甫来到了巴劳甫的住所,巴劳甫的住所位于奉天城外的一座教堂里。晚清时期,西方各国传教士在中国修建了许多教堂,教堂享有种种特权,当地官府不得进入教堂,百姓对洋人的教堂也充满敬畏,一般不敢随便踏入教堂。所以,各国商人愿意住在本国人开办的教堂里,这样比较安全。
因为教堂享有当地官员不得搜查的特权,教堂成了不法之徒的庇护所。一些作jiān犯科之徒加入教会,利用教堂藏匿。一些传教士能够约束教堂,尽量避免不法之徒混入教堂。一般来说,美国、英国、法国的教堂比较守规矩,教士们能够约束自己和教民遵守当地法律,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俄罗斯和德国的教堂,常常庇护作jiān犯科的教民,而俄罗斯教堂尤为突出,甚至有传教士和不法商人勾结走私。
钱有贵跟着巴劳甫来到教堂里的密室,见到巴劳普的货物,大吃一惊。
密室里果然有十万两白银,不过,让钱有贵吃惊的是,巴劳甫所说的用来抵扣货款的货物,竟然是棉衣、药品、甚至,还有一批军火。
这正是章军急需的物资!
钱有贵怦然心动,可心中生疑,毕竟巴劳甫出的价码太高了,而且正中钱有贵的下怀,天上不可能掉馅饼!巴劳普这批货,莫非就是冲着章军来的?
巴劳甫看出钱有贵的疑虑,哈哈大笑,他告诉钱有贵,他早就知道钱有贵的身份,也知道钱有贵此行的目的是什么,这批货就是为朝鲜的章军准备的。
巴劳甫如此一说,钱有贵更加不放心了,很明显,这个俄罗斯人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而他对这个巴劳甫一无所知,这笔生意做起来,任谁都觉得没底。
巴劳甫却是不慌不忙,他告诉钱有贵,他是地地道道的俄罗斯商人,从不参与政治。不过,如果政治找上门来,顺带能赚点钱,何乐而不为呢?巴劳甫坦率地告诉钱有贵,这笔交易的幕后,是俄罗斯zhèng fǔ,章军在朝鲜的存在,完全符合俄罗斯的利益,而章军现在所面临的困局,俄罗斯zhèng fǔ也深表同情,现在,章军在朝鲜抵御rì军,俄罗斯不管是从自身利益还是国际道义方面,都应该为章军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巴劳斯对政治不感兴趣,不过,有zhèng fǔ做后盾,他这笔交易包赚不赔,所以,非常乐意完成这笔交易。
巴劳斯透了底,钱有贵放下心来。正如巴劳斯所言,这笔交易虽然有俄罗斯zhèng fǔ插手,但不管怎么说,这笔交易对章军并无害处,而且,银子和货物,都是章军急需的。
钱有贵答应了这笔交易。
不过,巴劳斯提出了一个请求,希望章军统帅周宪章先生在方便的时候,能来扎兰屯与巴劳斯会面。巴劳斯说,这所以提出这么一个冒昧的要求,一则是敬仰周宪章的为人,希望能亲自款待这位远东英雄;二则,周宪章所率章军驻守朝鲜,巴劳斯希望能给予他在朝鲜的生意一定的照顾。
钱有贵答应把巴劳甫的请求转告周宪章,但周宪章是否答应,他不担保。
就这样,钱有贵接受了巴劳甫这批货物,让手下军需官赶紧带着货物回朝鲜,自己则是带着高丽参,跟着巴劳甫去了扎兰屯。
周宪章看完信,心中起疑。
巴劳甫说的话貌似坦率,俄罗斯zhèng fǔ试图利用章军在朝鲜的存在,抵御rì本人,从而保证自己在朝鲜的利益,这个说法,也貌似合情合理。
不过,俄罗斯人凭什么就认为,周宪章能够守得住朝鲜?能够维护他们在朝鲜的利益?钱有贵出发的时候,章军困守义州,朝不保夕,就连朝廷都认为,章军在朝鲜不过是苟延残喘。那个时候,周宪章最好的出路是退过鸭绿江,回到大清国,只是,朝廷不允许他这么做。
俄罗斯人应该知道,给朝鲜的章军提供援助,一旦章军北rì军消灭,说不不好听一点,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俄罗斯人向来jīng明,怎么会冒险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当然,现在的章军坐拥朝鲜半壁江山,对于俄罗斯而言,的确是有利用的价值,不过,早在一个月前,俄罗斯人恐怕想不到章军会如此坐大。
周宪章百思不得其解,先把信放下,对赵正伦说道:“赵先生一路车马劳顿,姚喜,你带赵先生去吃点东西,做个全身按摩,如果赵先生有特殊要求,也给予满足,呐,所有费用,记在我的账上。”
赵正伦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只做工jīng美的小木匣,放在周宪章面前:“总兵大人,这是您的仙子阿,小民已经托人雕好了,请总兵大人鉴赏。小民告退。”
赵正伦跟着姚喜出了衙门。
周宪章轻轻打开木匣,揭开淡黄sè的绸缎,一块墨绿sè的仙子阿静静地躺在木匣里,玉石上雕刻着金姝的半身小像,栩栩如生,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周宪章。
周宪章的胸口一阵刺痛,顿觉浑身酸软无力。
周宪章轻轻抚摩着仙子阿,那墨绿sè的仙子阿,竟然发出浓浓的暖意,在这寒冷的大厅中,平添了一丝温暖。
周宪章闭上了眼睛,一声轻叹,两滴斗大的泪水,滴在了仙子阿金姝的脸上,随即凝成了冰。
晚上,周宪章把罗鸣芳、汉纳根、冯国璋、吴佩孚、朴永烈等人召集来,把钱有贵的信传示给大家,大家商议了一晚上,莫衷一是。
俄罗斯人突然冒了出来,这让大家都感觉意外。
事实上,大清国立国以来,俄罗斯人一直是大清国的宿敌,大清国对俄罗斯的戒心,比对西洋人还要深。
十年前,大清国在xīn jiāng与俄罗斯人支持的分裂势力打了一仗,这场战争以大清国完胜结束,俄罗斯人大丢面子,这也是进入十九世纪以来,大清国唯一一次对外战争的全胜。俄罗斯在xīn jiāng的失败,使得其国际地位大大降低,被英法德等国视为二流国家。俄罗斯大感羞辱,暗中伺机报复。这些年来,俄罗斯在朝鲜、满洲等地活动频繁,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这一点,大清国的朝廷非常清楚,对俄罗斯始终保持高度jǐng惕。
随着清rì战争大清国节节败退,大清国的头号敌人变成了rì本。朝廷上出现了联俄抗rì的呼声,就连远在湖北的张之洞,也向朝廷提出了利诱俄罗斯,促其出兵朝鲜的奏折。不过,朝廷中也有大臣反对联俄抗rì,他们害怕引狼入室。
在这个节骨眼上,俄罗斯人突然对远在朝鲜的章军伸出了橄榄枝,这不能不让周宪章心存疑虑。
俄罗斯这么做,肯定不是仅仅出于商业利益,更不会是出于国际道义,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字眼就是“国际道义”。俄罗斯一定另有所图,只是,周宪章不知道,俄罗斯究竟要图什么。
众人商议不出个结果来,最后,周宪章决定,亲自前往扎兰屯,与巴劳甫间上一面,以探虚实。
道理很简单,黑道上都知道,在江湖上混,总有要还债的一天。如果不搞清俄罗斯人的意图,章军这笔债就不知道该怎么还。
如今,朝鲜战事趋于缓和。rì军在山东,迫于恶劣天气,也不得不暂缓进攻,清rì战争出现了一段休眠期,周宪章可以利用这短暂的和平离开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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