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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复仇记-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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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之忽的问道:“真的吗?你爹娘……当真都去了吗?”
隐之心如捶鼓,喃喃道:“大师兄,你是什么意思……”
撑了一晚上,此时际之的酒劲儿才发作,他脸红得厉害,伏趴在桌上,嘴里含糊不清道:“隐之,去找你爹……大师兄带你……去找你爹……”话音未落,脑袋便“咚”的一声磕在桌上不动了。
隐之苦笑一声,把际之扶回房安顿好,又跟王平安的娘讨了一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山下零零星星传来几声爆竹声,隐之回房关上门,吹了灯,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小声道:“出来吧。”
他的声音极轻,几乎与唇语,屋里一片静谧,片刻后一人轻飘飘地从梁上落下,跪在隐之脚边:“公子。”
隐之绕过他直接坐下,唤了他一声:“赵同。”
赵同起身坐到隐之旁边,两人似乎十分熟稔,虽然赵同尊称隐之为“公子”,可两人之间却没有过多的礼节。赵同声音有些焦急,凑近问道:“公子,他知道多少?”
隐之同样也很疑惑,大师兄像是知道些什么,但知道多少他却全然不清楚。不过最后际之说“大师兄带你找你爹”,他倒是能猜出几分大概。他能理解际之的想法,他们师兄妹四人,各个都是孤儿,师父跟捡破烂似的把他们一个个捡回来,从此几人相依为命。
虽然跟着师父的日子很快活,但人总是有寻根的渴望,午夜梦回的时候都希望能有一双手拍着他的背,轻道一声“别怕,娘在”。际之的爹娘是他眼睁睁看着去世的,因此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世上再也没有两个人将他捧在手里了,因此他总将希望寄托于几个师弟师妹,仿佛帮他们找到爹娘,他的人生也就圆满了一样。
邝渊曾跟际之透露过一些几人的身份,其中最扑朔迷离的便是隐之。隐之九岁被邝渊收留,彼时他受了重伤,口不能言耳不能听,整个人如行尸走肉一般,伤好之后,隐之全然忘却前尘往事,连自己姓甚名谁都想不起来。
邝渊无奈去信琼顶山,回信中只说了“心病”二字,既是心病,神医也无法根治,只得寄希望于隐之自我纾解。
十五岁时,隐之忽的痊愈了,际之顿感有了新希望——隐之的爹娘也许去世了。际之虽然面上不显,但他比谁都希望隐之能找到“归宿”,这么多年来,连隐之都觉得他的爹娘早就入了黄土了,际之却为着那一点儿“也许”的希望不愿放弃。
际之从未明着跟别人说过此事,现在突然跟隐之提起,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隐之回想了一番,最近他的确是掉以轻心了,仔细想来露出破绽的地方并不少。赵同见他不说话,又凑近一步问道:“公子,可要把他处理掉?”
“放肆!”隐之含着怒气的声音吓了赵同一跳,赶忙低头道:“属下逾矩了。”话虽如此,赵同语气却没多少真诚。隐之也并不在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神色和缓道:“此事还需试探一番再做决断,否则便是此地无银,对我也不利。”
赵同这才心服口服道:“公子说得对,是属下莽撞了。”静默片刻,赵同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簪,摆在桌上。
隐之摩挲这那只磕掉了一角的白玉簪子,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和酸涩,连动作也轻了几分。赵同见状忙说道:“这是夫人生前留下的……”
“我知道,”隐之轻叹道,“我知道。”
半晌,隐之才平复情绪,抬头问道。:“这次又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说,”赵同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隐之,“一月后属下前去接应您。”
隐之就着月光扫了一遍,只见信最后写着三个字:邢仲庭。
☆、身世
太医院的副院正最近很紧张,容嫔宫里的侍女双翎谋害皇子被关押起来了,最后自尽而亡。一个小小宫女如何识毒,如何用毒,又如何藏毒下毒,这些问题都值得一一深究。
皇上严令彻查此事,相信不久就会查到副院正跟双翎暗地里私通屈曲的事情,到时候他不但太医院副院正的位子不保,甚至连性命都堪忧。
副院正整日惶惶,开药方时甚至连连写错了两味药,他颇为懊恼地团起纸扔到门口,纸团骨碌碌地滚到门边,撞在一人脚上,停了下来。
“师父。”
一人捡起写废的纸团塞到袖子里,低眉顺眼地凑到副院正桌前,正是副院正的徒弟尹树城。尹树城颇有眼力地拾起笔,抽出一张帕子抹干净桌上的墨点,柔声道:“师父口述,我来写吧!”
副院正嗯了一声,心道自己不能自乱阵脚,事情还没查到他头上,他万万不能露出破绽。
“写吧!”紧接着副院正念了一遍药方,尹树城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记下,也不多话,末了将药方递给副院正过目,与方才所说的一字不差。副院正满意地点点头,让尹树城去抓药。
“树城,”尹树城刚抬脚,副院正忽的叫住他道:“别逼自己太紧,先前你说去相看人家,结果如何?”这个徒弟聪明是聪明,用功是用功,可就是性子太怪,副院正有时也拿他十分无可奈何。
尹树城闻言顿住脚,回头给了副院正一个罕见的微笑:“不巧,那家娘子死了。”他讨论别人的生死就像谈论一片落叶、一只蝼蚁一样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喜悦,即便那是跟他谈婚论嫁的人。
副院正顿时浑身发毛,狠狠地打了个寒战,挥手道:“快去吧!”
第二日一早,太医院便来了人,院正带着副院正诚惶诚恐地前去迎接,副院正跪在地上,待上面说完话,他顿时浑身颤抖如筛——太子林冼已查出他跟双翎的勾当,现在正要带他审问。
供认画押,定罪下狱,大年还没过,副院正便完完整整地体验了一回坠入地狱的跌宕刺激之感。正月十五那天,副院正忽的被放出来了。
“敢问官爷,这是免罪了?”副院正仍然满脸诧异。
“再去过一遍堂就行了。”来人将他的枷锁打开,又递给他一身干净衣服换上。走了两步,来人又忍不住道:“副院正,不是我说你,你那徒弟就那么金贵吗?犯得着替他顶罪吗?敢情那个尹什么的比你亲儿子还亲呢!”
副院正哑然,半晌才问道:“官爷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来人说道,“你那徒弟跟宫女勾结,谋害皇嗣,还妄图诬赖你,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副院正如遭雷劈,顿时愣在原地,他忽的想起自己跟双翎幽会时若隐若现的那双眼睛,想起自己案头莫名多出的香囊和无字信笺,想起尹树城莫名其妙的“腹泻”,他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尹树城到底是什么人?到底做了什么?一股凉意顺着他的脊背往上窜,直冲入他的后脑,连签字画押是都是浑浑噩噩的,一直到他被放出牢外,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这才反应过来——宫中快要变天了。
******
尹树城。
林决皱眉,这人他见过,虽然印象不深,但他很肯定他见过。伤好痊愈的林雨在一旁叫道:“这不是小白吗?”
“谁?”林决忙问道。
“就是一个学徒,跟在宋老先生身边的,不是他吗?”林雨说道。
“不,”林决坚定地摇摇头,“尹树城在太医院已经有五年了,最近根本没有离开过,你不可能见过他,除非他会□□术——”
林决忽的顿住,望着林雨,林雨也瞪大双眼:“二爷,你是说……双生?”
还没等林决回答,林雨便嚷道:“对呀!肯定是双生!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小白平时要围着面纱,当时我还嘲笑他学女人那套,他说是脸上湿疹不能见风,我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见到他的真面目,现在想来……他是在故意掩饰他的容貌!”
的确是有这种可能,自从宋川带着面具三爷回琼顶山,林决就有不详的预感,这个三爷比他想象的势力更广,绝刀门无疑为他所用,如果宋川跟他的交情超乎了医患之情,那这人便更加危险了。先是太子中毒,再是林决几度遇险,最后是皇上发病,这事情想起来不是巧合,而是谨慎而周密的步步为营。
谁知道宫里还有多少个尹树城?谁知道除了太医院哪里还有他的人?
只要一想到有不知多少双眼睛在宫内暗中窥伺,时刻准备扑上来给人致命一击。光是想想便叫人觉得背后发寒。这个人必须除。
“二爷,”林雨轻声唤道,“那个戴面具的……”
林决揉揉眉心,无力地答道:“我等会儿去找大哥说吧。还有——”
“哦对!还有!”林雨跟林决相处多年,只要林决一个眼神便能知道他心中所想,此时林决的话刚说了两个字,他便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了。
“我都查到了,季葵英生前有四个侍妾,第四个妾是青楼的姐儿,歌唱得好,样貌倒不算太出众,你知道咱们京城的姐儿都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林雨说道一半被林决瞪了一眼。
“我怎么知道!”林决想道,我跟你可不一样。
林雨被噎了一句,毫不在意地接着道:“这个妾孝纯三十年进门,三十三年季葵英在岳州被杀,之后全家被抄,她乔装改扮南下杭州,嫁给了一个苏姓盐商。开宁元年,这个妾生了一个儿子,六斤五两,单名一个厢。”林雨说着用手沾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厢”字。
苏厢,原来真的是季葵英的遗腹子。
林决静默片刻,吩咐林雨道:“备笔墨,我给三叔写封信。”
******
正月十五,天朗气清,风和日丽,年三十的那场雪已经化得干干净净,连阳光都透着清爽诱人的味道。
隐之一大早起来练功,仍像往常一样把许念从床上简单粗暴地拎了起来。许念在床上赖了半刻钟才磨磨蹭蹭的起身洗漱穿衣。
隐之抱着胳膊望着她在屋里前后左右团团转,忽的出声问道:“你腰上那是什么玩意儿?当啷当啷的,你怎么不在腰上别个门闩呢?”
许念把帕子捂在脸上,含糊答道:“没什么,一个信号弹而已……”
隐之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用这么蠢的玩意儿了……”说到一半隐之便顿住,不用问,这一定是林决送她的东西。关心则乱,可想而知林决当时是多么的担心。
隐之的舌头僵在嘴里,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无力和憋屈过。他想,我和念之相处这么多年,像左右手一样形影不离默契无比,为什么被一个外人捷足先登,抢了近水楼台的月亮。
憋屈之后又是翻天覆地涌来的愤恨,他恨林决抢走了念之,他很林决占有一切本该他拥有的东西,他甚至恨自己的父亲,恨他给的那个遥遥无期的承诺。隐之想,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早上练功之后,许念腰间的信号弹不知什么时候掉了,找了半天,最后还是王平安一路小跑给她送过来的。
“你在哪儿找到的?”许念问道。
“我就……就在……练武……武场啊!”王平安说完瘫坐在地上,“哎累死我了!找了你一路了!”
许念谢过他,而后回屋狐疑地打开竹筒,里面的信还在,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拍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下午,山外送来一封信,王平安揣着信往许念院子里走,半路上便被隐之拦下了。
“去找念之?”隐之笑着问道。
“啊对啊,有她的信。”王平安毫无戒心地答道。
“信?从哪儿寄来的?”隐之不动声色地问道。
“还能从哪儿?从东京……”王平安的话音未落,门外忽的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叫声:“邝老先生!汾远镖局邢千悯求见!”
王平安掏信的手又缩了回去,把信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边往外跑边解释道:“我先去开门,二公子,回头再给你看信吧!”
隐之的手讪讪地缩了回来,不过他也不是第一次尴尬,甚至隐隐有些兴奋,于是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随后紧紧跟上。
山庄门口,邢千悯的行李和身上衣物都破败不堪地挂在身上,好在他常年习武,这些距离并不算十分累,见了隐之,他便“扑通”一声跪下,眼圈有些发红道:“隐之师兄,念之师姐,我爹娘不见了!”
☆、求救
许念一听便急了,但邢千悯比她更急,到底是年纪小,没有经历过世事,邢仲庭对他再严厉,也不过是父母之于子女的恨铁不成钢,责罚中掩藏着细细密密的爱子之情。可外人不同,没有人会怜惜他年纪小,没有人会对他手下留情,没有人会将他当做需要细心呵护的宝贝。世事变迁不会被一个孩子左右。
许念见他眼泪都出来了,顿时想起自己还是他口中的师姐,于是端起架子安慰道:“你先别着急,进来再说吧!”
邢千悯仿佛找到了归巢的小鸟,跟在隐之和许念身后,踩着两人的影子,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惠之听说邢千悯来了,没心没肺地问道:“你收到我的信了么?怎么就你自己来了?你爹娘呢?你大哥呢?”
邢千悯此时已经找到了主心骨,不愿意在惠之面前丢了面子,镇定道:“镖局出事儿了,所以我自己来了。”
惠之继续没心没肺道:“出什么事儿了?”
邢千悯抿着嘴道:“我爹娘,还有大哥,都被人带走了。那些人来势汹汹,不像好人。”
惠之奇道:“你们镖局不是有那么多人吗?难道还打不过他们?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邢千悯想了半天,犹豫道:“我爹……他是自愿走的。”
“什么!”惠之愣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既然你爹是自愿的,你还着急什么?”
邢千悯歪着脑袋想不出所以然来,其实他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他爹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一直到他爹娘和大哥离开的那天,邢千悯忽的想起前几日家里收到一封信,自从那天起他爹就开始不一样了。
他记得他爹满眼忧虑地望着他说:爹对不起你和你娘。
他记得大哥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你以后一定要有出息。
少年的心里对危机有着无比敏锐的直觉,邢千悯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了,他爹被自愿离开镖局,而他却连反抗和说“不”的机会都没有,他从未感到过如此的无能为力。
“关于那些人你还知道什么?”许念问道,“越详细越好。”
邢千悯想了想,答道:“他们个子不算高,头发都用一只木簪高高束起,身上穿着清一色的蓝袍子,里面是青布衫。他们身上……有一股味儿。”
“啊……”惠之嫌弃道:“真恶心。”
邢千悯知道她会错了意,连忙道:“不是的,他们身上有一股药味儿,但又跟平常的药不一样,我……我说不清楚。”
许念一听便明白了,邢千悯大概是没怎么生过病,镖局里面最常见的便是跌打损伤的药,因此在邢千悯的心中除了这种味道之外的都是“不平常”的药。
又是琼顶山,又是宋川,又是那个没脸没皮的面具人。
许念气愤地想道:怎么哪儿都有他?这人到处勾搭,野心还不小,手不仅伸得远,还伸到了痛处。她顿时紧张起来,这事儿得马上告诉林决。
“师兄,我回房一趟。”许念“腾”地站起身,决定回屋给林决写封信。隐之冲惠之使了个眼色,惠之立马知趣地跑出去叫际之了。
不多时,门外便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门被推开,许念风风火火地冲进来问道:“二师兄,你见到我的东西了吗?”
隐之一愣,问道:“什么东西?”
许念两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就是我挂着的那个。”
隐之心里咕嘟咕嘟地冒着酸泡,低下头掩饰着自己嘴角苦涩的笑容,语气尽量和平常一样答道:“没有。我哪敢动你的东西,我可怕你咬我。”
大概是从小就缺乏安全感,许念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擅自动她的东西,即便是吃剩的东西都不行。有一次隐之把她防身用的刀顺手拿去削木头,不知放在哪里,他当时还对这个师妹毫不设防,满不在意地说刀丢了:“不就是把刀么,要多少师兄给你买多少!”
结果换来一排带血的牙印,至今隐之手上还留有两行浅色的疤。
许念显然也记得清清楚楚,笑得有些歉疚:“那我再去找找,你跟大师兄先照顾他。”
隐之点点头,笑道:“去吧。”
许念屋里屋外找了一圈,连床底下都翻开找了,除了几枚铜钱和半只被老鼠咬断的笔,连竹筒的影子也没见到。本来她还觉得腰上的东西有些累赘,犹豫要不要把它穿起来挂在床头,还没等想好,这个小竹筒便不见了。
许念有些难以相信,自己已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跟一个竹筒产生了难以割舍的感情,腰间空荡荡的,她心中对林决的思念忽的一发不可收拾。
又过了一年,林决在宫中过得想必不算太如意,但也不会太差,山雨欲来风满楼,内有林琮一病不起,外有面具三爷虎视眈眈。他们已经无可避免地被卷进了这个巨大的漩涡里,身不由己。
******
“我们即刻启程去恭州,你和惠之留在这儿看家。”际之听完邢千悯的话,当机立断决定去恭州找人。他们只有三个人,面对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悬崖峭壁万丈深渊,面对强于他们数倍的拦路虎,面对一个可能翻手间搅动天地的神秘对手,他隐约升起了一丝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感。
际之在隐之身边小声说道:“隐之,你……”
你什么呢?自从那天醉酒被隐之背回房里,他还没来得及跟隐之好好谈谈,一方面他颇为自律,很少有喝醉说胡话的时候,因此觉得分外尴尬。另一方面,他回想起自己见到的只言片语,隐之行事这么隐秘,定然不愿让人知道,想必隐之也对自己的爹心存疑惑,因此没有贸然公开,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令隐之难堪了?
际之支吾了一句,头一次面对师弟感到词穷。
隐之却以为际之拉不下脸跟惠之说狠话,要是没人命令,惠之才不会在家老实呆着。隐之颇为善解人意道:“师兄放心,我去跟惠之说。”
际之望了邢千悯一眼,后者也坚定地回望他,他觉得欣慰了几分,想起隐之的话,心里又是一暖:“我上次醉酒无状,师弟不要往心里去。”
隐之笑得毫无芥蒂:“大师兄说什么呢?我哪是那种人,你快去忙,我找惠之去!”
际之走后,邢千悯拉着隐之道:“我能跟着去吗?”
隐之领着他往外走:“要去就去,我们这儿没什么规矩,走吧!”
邢千悯快走两步跟上:“我说的是,我能跟你们一起去恭州吗?”虽然他也很想见惠之,但现在他有更担心的事,只能把惠之的位置往后挪一挪。
隐之本想说“不行,太危险了,我们得把你护好了”,但望着快到自己下巴高的少年,他忽的说不出口了,这种孑然一身的感觉他太清楚了,他曾无数次地渴望能有“家人”的消息,不管是死是伤,是聋是瞎,哪怕有一点点消息,他都会觉得无比欣慰和喜悦,都能把心放回实处。
“你有可能是邢家最后一点血脉,你爹娘和大哥的意思你也懂,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去吗?”隐之轻抚着邢千悯的头,说出的话却像刀一般狠狠剜着心。
“我知道,我要去。”邢千悯脸色发白,语气却无比坚定,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一夜之间遭逢巨变,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关系到邢家的未来,他始终无法做到抛下血缘至亲,独自苟活,只好不自量力地前去搏一搏运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而已。
“那惠之更要闹了,没人陪她在这儿,她指不定哪天就跑了!”隐之故作轻松地说道。
邢千悯慢了半拍,配合得说道:“那谁……陪她?”
“我呀!我陪着她,保证把她管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王平安忽的从院外跳进来,撞到隐之身上,扯着嗓门喊道。
隐之一把推开他,白了一眼道:“站好站好!有本事你跟惠之说去,看她不打死你。”
王平安的底气顿时泄了大半,瓮声瓮气地“哼”了一声道:“我现在去找她,她倒是敢打我!”
隐之显然不相信,理都没理他,径直往前走去。邢千悯小声问道:“你很怕惠之吗?”
王平安顿时像被踩了尾巴,拍着胸口道:“说谁呢!我怎么可能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了不起!”
邢千悯“哦”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相信王平安的话,追着隐之去找惠之了,王平安自己站在原地,气愤了一会儿,又觉得反正没人看,白白浪费表情虚张声势了,这才垮下肩咧着嘴揉了揉胸口,嘀咕道:“什么玩意儿,硌死我了……”
☆、第 59 章
邢千悯虽说年纪不大,但骑马已经跟走路似的,来去自如,再加上他心里着急,再怎么辛苦也要忍着跟上。他心里知道希望很渺茫,但还是不死心地一遍遍问个不停。
“际之师兄,我爹娘他们会没事吗?”
际之被问了很多遍,也没有丝毫不耐烦,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已经开始抽条,个子一天高似一天,眼神从懵懂无知变得格外坚定隐忍,要不是他时不时地问上一句这样的话,沉默无语的气质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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