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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复仇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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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州城里暗潮涌动,宾客来往,觥筹交错,似乎每个人的笑面之下都隐藏着阴谋。
  许念作为邝渊的徒弟,这次终于正大光明地进了绝刀门。庄子里的守备比上次所见还要森严,席桌外围便是一圈□□铁甲的壮汉,只有没心没肺的或是城府极深的才能敞开了吃喝,稍微胆小一些的吓得筷子都握不起来。
  有人想要溜出去,两把大刀便“咔”一声拦在面前:“贵客留步,出恭院内有茅厕。衣服湿了?请移步厢房,里面有备用衣物。家有急事?门里没有放人进来,你怎么知道家中出事了?”总之就是三个字:不准走。
  这样一来,场中众人纷纷变色,表面上再淡定的人也坐不住了:“吴门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想来个瓮中捉鳖不成?”
  吴叶朴抬手往下按了按,示意众人安静,而后抬手拉起了身后的帘子,帘子后的都是跟吴叶朴私交甚密的或是位高权重的人,邢仲庭便坐在其中一桌。他甫一露面,众人便“哄”的一声炸开了。
  “邢镖头!”
  “汾远镖局果然跟绝刀门同流合污了……”
  “吴门主这是什么意思?”
  “好一个寿宴,真是别有用心,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要出去,快让开!”
  只有邝渊和两个孩子坐在桌边,不动声色。邝渊比许念想得更深,在许念告诉他真相的那一刻他便把事情猜了个大概。隐之的身份确实是他从来没想过的,他一直觉得隐之是一个苦命的孩子,少年便遭逢大变,心志坚定,勤学苦练,日后一定会继承比他这个师父更有出息。
  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身世,更没想到他狠得下心对际之下手。邝渊固然悲哀心寒,但他却没有任何机会任由这种情绪发展下去,阴谋已经揭开了一角,会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断地被卷入其中。如若不打起万分的精神来面对,他也会连同无数人一起粉身碎骨。
  邢仲庭坐在左侧的一张小桌上,旁边便是左庄主,左庄主手边还坐着一个人,应当是未曾露过面的右庄主,远远看去,三人的身形竟然十分相像。邢千悯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的父亲身上,见到父亲的一霎那他还有过惊喜,这微不足道的情绪很快便被铺天盖地的疑惑和委屈盖过。他甚至注意到邢仲庭的手,虽然很快被藏到桌下,但他还是看到那双手在微微颤抖。
  我爹在害怕,害怕什么?邢千悯抿着嘴,死死地瞪着邢仲庭,期望父亲能看他一眼,然而邢仲庭全程目不斜视,始终没有转过头来。
  右庄主站起身,望了邢仲庭一眼。邢仲庭也慌张站起身,仿佛受了惊吓似的,一连撞翻了两个碗。他满脸决绝地跟在右庄主身后,一齐走到桌子里面,两腿一弯,“咚”的一声冲里跪下。
  吴叶朴看样子很满意,叫人捧着托盘送了上去,众人不再吵闹,纷纷伸长脖子望着托盘上造型简陋的两个物件,吴叶朴身边的一人极有眼色地高喊道:“汾远镖局邢仲庭,献宝绝刀门,门主念其心诚,特予准许,接任左庄主之职——“
  邢仲庭跪着的方向挂着一张帘子,密不透光,背后像是有什么人似的,时不时传来一声细不入耳的咳嗽。拜了两拜,两人站起身,邢仲庭像是心有灵犀似的望见了邢千悯,他的脸“唰”的白了。他看见小儿子站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泪流满面。
  随即,托盘便被一列大汉送着到院子里过了一圈,邝渊还没等托盘到跟前,远远地瞧见,脑子便“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这是,这是……”
  “这是我的吊坠!”许念小声叫了一句,不过很快便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
  邝渊却飞快地想起多年前自己见到的秘密:老迈的皇帝计划把能够操纵数万人、控制全国命脉的令符交给太子,演示才到一半,便却闻风而来的总管厉声阻止,太子因此和总管势不两立。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邝渊没想到自己竟然在这样的场合见到这枚完整的令符。
  他环顾四周,飞快地按住许念:“不要声张。”
  许念点点头,在心里飞快地记下邝渊说出口的一个个名字,她环顾四周,这些人或是地位显赫,或是不动神色,都叫人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念完名字,邝渊极低声地说道:“去宫里找林决,把这个名单告诉他。天玑库的令符已经出现了。”
  许念无声重复着方才的名单,双唇渐渐抑制不住地抖动起来。这些人一定是可能认得令符的人,见过灵符的人,无外乎只有总管和各个令主。在场的人里就有曾经的天玑库令主,吴叶朴这样明目张胆地拿出令符,无非是想在座的各位令主都知道,他已经有了控制众人的手腕和能力。
  只是许念不明白,为什么令符会分成两块平平静静地摆在白布上,为什么她的吊坠也是传闻中的伏羲四海令的其中一块。
  邝渊望着她,心道还好没有告诉她,不过事到如今,她知道与不知道已经没什么两样了。
  当年的邝渊,还是一个翩翩佳公子,因为救驾有功,颇受皇帝赏识,因此入宫担任太子的教习师傅,传授太子武艺。
  太子刘宴生性暴虐,却天赋极佳,初时邝渊还以为他醉心学武,后来便发现,此人血肉里根种着非比寻常的暴虐因子,根本不是勤学苦练这么简单。
  太子刘宴却对这个教习师傅很是看重,想必也是为以后登基铺路,可这样的太子实在不为邝渊所喜,他一届江湖草民,身如浮萍,无牵无挂,即便是皇宫也不能困住他分毫,当时年轻气盛,念在皇帝对他的一份知遇之恩,这才留在宫中。
  邝渊并不是空着手走的,他怀抱着一个巨大的秘密,隐姓埋名,苟且偷生,最终还是被人连根带泥地刨了出来。
  他知道怎样开启伏羲四海令。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现在如此,年轻的时候更如此。惊鸿一瞥之间,他已经看清了那个盒子的开启方式,并牢牢地印在了脑海里。
  当时他不清楚具体的步骤,可是后来一说,刑仲庭便明白里面的机关是怎么回事了。
  他一个青库最底下的匠人,武功再高也没有得见令符的机会,机缘巧合之下,他竟然知道了伏羲四海令的开启方法。
  除了权利顶峰的几个人外,只有他们俩清楚这个秘密。这不是幸运,而是不幸。
  邝渊现在开始怀疑,除了昭示天下,宣告令符重现之外,吴叶朴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引出邝渊。
  刘炅既然能找到自己的儿子,自然早就把儿子的师父查得一干二净。邝渊了解刑仲庭,也对天玑库顺带着有所耳闻。
  别的不说,只忠诚这一点,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原来总管季葵英和老皇帝在世时,还没有出现问题,他们忠的是君,见令符如见龙驾,如同虎符一样,伏羲四海令除了地位象征,还有号令四方的威力。天玑库不是某个皇帝的附庸,哪个皇帝在位天玑库便为哪个效力,绝无任何偏向袒护。这也是刘恪和季葵英花费数年心血建立天玑库的目的。
  可如今两人皆死,大梁亡了,天玑库散了,伏羲四海令也丢了。他们已经没有令符能够效忠,再没有继续的意义。
  一部分人不愿再掺和世事,只求安稳余生;一部分人忠的是刘家的江山,夙兴夜寐,殚精竭虑,只为复兴大梁的天下。
  刑仲庭是前一种,在过去的十五年里,他兢兢业业,镖局的生意红红火火,他几乎做得很成功;而大部分人还是第二种,他们自小的教育便是如此,别说十五年,便是再过五十年,他们骨子里的服从和畏惧永远不会消失。
  刑仲庭此刻的脆弱和敬畏狠狠地刺痛了小儿子的心。邢千悯痛苦而无助,他心中伟岸高尚的父亲形象终于在他自己的见证下轰然倒塌。
  院中的局面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恭恭敬敬展示宝物的绝刀门门徒陡然发难,冲向邝渊,邝渊反手一掌拍在许念肩上,将她甩到院门口:“记得我说的话!”
  是的,她记得,现在就要启程去东京,一刻都不能耽搁。

☆、汇合

  许念离开恭州一路北上,然而还没到东京,便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事:恭州都督死了。
  死个都督不是什么大事,但这任都督既不是寿终正寝也不是突发疾病,而是活生生被人一刀砍死的。这样还不算,在他死的第二天,恭州的知州也被杀。吴叶朴得偿所愿,没费多大功夫就制伏了群龙无首的恭州守兵,扯起大旗造反了。
  紧接着,成都总兵刘启也跟着反了。刘启是前朝皇帝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往上刨五代才能跟刘恪靠上边,但好歹他也是刘家人,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鼓动,早已和绝刀门串通一气,想必他知道刘炅的身份。
  这年的冬天久久未过,西南一片肃杀。
  时隔几个月,许念又一次来到了东京。望着高耸的城墙和络绎不绝的人群,她的心是迷茫的。原本在许念的内心中,她并不在意这天下姓刘还是姓林,她只是想报仇,却没想到事情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千里而去。
  然而现在,她再也不敢说一切都是偶然的了。这必然是一张筹谋了多年的局,大概从刘炅一出生开始,他身边的网便开始编织,在许多年里他就像见不得光又打不死的臭虫,在黑暗中卑微而又坚韧地活着。
  恭州的树都是绿的,旧一波的还没掉几个,新一茬的已经长出来了,越往北走,景象越萧瑟,但却越热闹,逃难的难民蜂拥似的往北跑,北上的路。西南一带一向太平,那是圣祖皇帝的封地,一向是林琮最放心的地方,成都天府之国,最为富庶安稳,已经几十年没有起过战事了,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时会出来一个造反的。
  成都总兵刘启的造反,最是令林琮百思不得其解,让他病情又加重了几分,好几次险些救不过来。不过就在许念到达东京的那天,林琮奇迹般的好转了,太子林冼虽然不得不做出欣喜的样子。但他还是在心里感叹林琮病情的反复无常。
  眼看着就要死了,怎么又挺过来了呢?
  皇上既然好转,太子监国的权利就不得不让出来,沐休结束后的那天,众人颇为意外地见到了来上早朝的林琮。林琮的腿脚还是有些不利索,不过比以往好多了,他还不能见风,由高公公扶着,坐在一层薄帘后面,说话慢吞吞的,一字一顿。
  这肃穆郑重的口气让人联想起最近西南数城造反一事,大臣们不敢上前恭喜林琮病愈,纷纷说起最近的政事。林决叹了口气,想起今天早晨收到的信,信封应当是被人拆过又小心地封上,不过林决看了一遍,信上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写信的时间是一月末,一路辗转颠簸,又加上被不知是谁的人扣下看过,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已经二月十六了。
  前几日听说了造反的消息,林决便很担心,按理说许念在灵台山,离恭州有个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但林决这几日心里一直觉得不安,今早起来时失手摔了一个玉壶,还划破了小指,那时他便隐隐觉得不妙。
  看到信的那一刻他便心中一惊,随即又是释然,果然,许念已经去恭州了。信是在去恭州的路上写的,也许是察觉到什么,许念并没有提及目的地和同行的人,不过她的字迹和信尾的暗纹是林决熟悉的,这封信虽然被拆过,但并不是伪造的。
  许念应当投宿在一间不小的客栈,信纸边上还用篆书写着客栈的名字,林决知道这家客栈,就在去恭州的路上。
  不知道许念现在如何了。
  下朝之后,林决照例进宫看望了父亲母亲,皇后也跟他们在一起,省得他再跑一趟。回到皇子所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林决刚一进门便被人拉住:“二皇子,林雨大哥叫您赶紧回府去!”
  “什么回府?”他至今还没有封王建府,只有一处私宅偶尔去坐一坐。他又转身坐上马车走了。
  马车可以直接开进“林宅”大门,到了院里林决才下来,刚一下来便被一个黑影扑了上来:
  “二爷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屋!有人找你!”
  “有谁……”林决的话还没说完,就陡然见到屋里的人,他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想道:几个月不见,又长高了快半寸,衣裤应当都短了吧?
  林决伸出手摸了摸许念的脑袋,许念才刚咧开嘴,忽的转过头四处张望,屋里的人早就被林雨赶了出去,许念见状飞快地笑了一下,紧接着正色道:“我有正事找你。”
  林决问道:“你从恭州来的?什么时候走的?”
  “这事说来话长……大师兄没了,你知道吗?”许念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际之,是如何没的?”林决顿时停住动作。
  “……是二师兄。他说他是刘炅的儿子,你知道刘炅是谁?就是刘恪的三儿子,你知道刘恪是谁……”许念开始语无伦次,愣是没想起来以林决的身份早该知道刘炅。
  不过她说出的话已经让林决目瞪口呆了:“隐之?原来如此……先前他总对我有敌意,我以为原因是你,现在看来,他恐怕几次三番都想的是杀了我吧?我猜到面具人的身份,却根本没想到隐之跟他还有这种关系……”
  许念忽的冷笑了一声:“他爹是刘家正统的血脉,看那样子也生不出来了,他帮他爹办事,若是事成,将来他不就是太子吗?”
  许念想起隐之告诉她要好好活着,那时候她不能理解,死就死,谁怕谁?
  况且二师兄不像是那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他心中有抱负,有能力,那不像是他说的话,他不是为了活命摒弃道义和良心的人,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许念狠狠地被打了脸。
  刘炅蛰伏多年,如今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可见他对于复辟刘家天下已经是志在必得。林决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后招,但光就是他手中的人,已经令林决感到不安。许念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将他的不安推到了极点。
  “令符在吴叶朴哪儿,也就是说在刘炅手里。师父的态度很笃定,他一定见过真的令符。”
  “令符果然是假的……”林决喃喃道,忽的他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许念。
  许念被他的眼神望着,隐隐也有同样的疑惑。林决弄丢的令符是假的,那么许家就是为了这块假令符死的吗?许念能够猜出一些□□,当皇帝的林琮听闻了许挚私藏令符的消息,又加上许家军不知收敛,于是想除掉许挚,除掉许挚就需要证据,恭王刘显于是顺水推舟地做出假证,目的就是为了搜出这块令符。
  但令符是假的,这块令符也是人伪造出来的。而显然,刘炅知道令符的真假,应该在许念和林决第一次到访绝刀门的时候,刘炅就已经有了令符的一块,就是那个盒子,因此他能利用假令符找到宝藏,其实是他早就知道了宝藏的地点。
  另一块在她这儿,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许挚真的私藏了令符,或许他知道这个东西的真实用途,或许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直觉有用,现在已经无从得知了。许念揣度父亲的真心,觉得他可能是想给女儿留下保命的东西,却没想到这东西加速了许家的灭亡。
  “只不过,令符一共有两块,一块是盒子,大概有这么大,”许念拿手比划了一下,“另一……就是我丢了的吊坠。”
  林决心中一惊,随即许念苦笑道:“我爹真的私藏了令符,皇上他……也不算错,那块假灵符想必也是刘炅干的。”
  刘炅利用了林琮的妒忌心理,处心积虑地除掉许挚,为的就是这一刻没人能阻挡他的宏图大业。如果许将军还在,如果许家军还在,刘炅不会有那么多可乘之机。现在想来,自许家覆灭之后,朝中再没有可堪大任的武将。形势不可谓不严峻。
  按许念的猜测,目前刘炅还不知道令符的开启方式,否则怎么会把两块令符分开?在一看到盒子的那一刻她便觉得两块令符应当能通过某种方式连接起来。
  刘炅手上青库的人不少,他们擅机关,多是能工巧匠,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找到破解方法,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封王

  对于广大百姓口中的“反教”造反事件,林琮一贯采用的是安抚为表,压制为里的方法,好在这些人要么武力值不够高,要么脑子太蠢,一直没形成气候。
  如今不同了,林琮虽然不知道刘炅的存在,但成都总兵竟然也反了,这实在是让他陡然心惊,要知道西南可是圣祖皇帝和林琮的发迹之地,是整个魏朝的根基所在,自从降服了大理王以来,西南一带一直都是全国安稳的后方。每年源源不断的药材、香料以及象牙从大理、真腊以及南面诸国进贡,再经由西南诸路运往东京汴梁。
  不论是道德上还是利益上而言,西南都是魏朝一块最为柔软的腹地,稍一搅动便会痛彻心扉。林琮自然不会允许有人在他的腹中作怪,他必须剖腹剜心,拔出这只害虫,剜出这块毒瘤。
  但这时候问题就显现出来了,自从他颇为愧疚和自负地除掉了许挚将军和他的许家军之后,朝中已经再没有人第二个人能够胜任许挚曾经的重担了。亦或许是,朝中稍有能力者便得到了教训,兔死狐悲,他们再也不敢表露锋芒。
  因此最近几年来军队的数量不断增加,饷银也提高几倍,但实上战斗力日渐下滑,由于管理松懈,不少人每日就是混吃等死,根本没有什么真本事。除了禁军以及个别特立独行的队伍外,朝中大势普遍如此。
  叛军的数目并不多,况且又是林琮一向倚重的根正苗红的成都军,因此本着安抚为主的目的,林琮派了两名指挥使前往巴州劝降——距离叛乱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算上刚刚攻克的巴州在内,叛军已经斩获了西南五州。
  林琮本想着刘启堂堂成都总兵,跟绝刀门和后来陆陆续续加入的江湖草莽只是面和心不合,只需要适当的蜜枣加大棒,用不了多久,两方便会离心,到时候这场轰轰烈烈的叛乱便会像往常一样无疾而终。
  但他没想到的是,安抚使的安抚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找来了杀身之祸,两个安抚使一个被刺身亡,一个身负重伤,回京没多久便一命呜呼了。林琮忘了,江湖草莽可没什么规矩,登堂入室地杀死一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据探子回报刘启已经因为此事与吴叶朴起了龃龉,两人一时争执不下,战火得以短暂地平息。
  有了两个枉死鬼作教训,朝中众人已经看出这次的叛乱不再是以往小儿科般的打打闹闹,顿时收起了轻视的心思,积极商讨起对策来。
  一向安静当背景、时不时冒出一句“臣附议”的归国侯今日一反常态,率先对主张继续安抚的人发难:“平叛一事迫在眉睫,短叛军短半月就攻下西南五州,直逼东京,此时不剿更待何时?口口声声说安抚安抚,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这话已经给一般的人扣上了罪同反军的帽子,众人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人跳出来瓮声瓮气地说道:“臣附议!”说话的正是中正大夫。
  这番话一出,主和的众人更是哑口无言,找不到一丝理由反驳——要是下一个派出去安抚的是他们的儿子可怎么办?余下的一方也同样无话可说,毕竟没有人像归国侯和中正大夫两人一样死了儿子,谁也无法设身处地地理解他们对叛军的痛恨悲愤之情。
  有人适时地站出一步,解救了深陷尴尬中的众位大臣:“臣愿往平叛乱贼!”
  众人循着说话声音看去,一人身披铠甲,半跪在殿前,初春的寒风吹过他甲胄之间的缝隙,发出细碎的哀鸣,呼啸着盘旋不去。一时间殿内一片安静,归国侯热泪盈眶地跪倒在地,紧接着议论声纷纷而起,更多的人不断跪倒。
  开宁十六年三月,圣旨任枢密使丛跃宣抚利州路,率步兵两千前往巴州平叛。加上利州路本来的驻军,一共五千人,势必要将叛军杀得片甲不留。
  话虽如此,但大家都是正正经经“科班”出身,都是经过战场千锤百炼的队伍,谁也没有机会跟江湖人打交道。平叛怎么平,打仗怎么打,都是令人极头疼的问题。
  那日之后,林决便将恭州绝刀门内发生的事情禀报了林琮。他故意说得含含糊糊模棱两可,可不该说的没说,该说的一个字也没落下,因此林琮并没有怀疑林决的消息来源,反倒加强了几倍的警惕,连夜召人进宫议事,虽然安抚使已经派出,第一步棋走错,但仍然还有挽救的机会。
  大殿上丛跃一请命,林琮便顺水推舟地欣然同意,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林琮早就有这个意思。揣错圣意的臣子们心惊胆战地跪倒在地,虽然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可皇帝终究是皇帝,他的决心和意志左右着天下苍生的生死存亡,他不怒自威的神情仍然能使人瑟瑟发抖。
  前线有丛跃坐镇,战况迅速地好转,转眼间已经夺回两州,就在胜利在望之时,又传来一个噩耗:蔡州、光州两州也反了。
  林琮病情再度加重,连着两日在朝堂上都被气得手抖眼歪说不出话。这日早上,高公公喂他服下药汤,林琮眯着眼靠在榻上,不一会儿就模模糊糊地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早朝上的争吵,案头的奏折,无一不在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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