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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念复仇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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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忘了,高公公昨日就病了。”小太监轻声说道。
林琮轻“嗯”了一声,拿下脸上的帕子,许念始终低着头,即便是林琮失声尖叫的时候,她也没有意思把头抬起的动作,因此她错过了林琮惊恐的神情,只在林琮复杂的沉默后听他说道:“说说看,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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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豪赌,许念赌上了自己的性命,甚至赌上了已死父亲的人格和声誉,只因为仅有的一丝虚无缥缈的证据。外界传得沸沸扬扬,她也已经听了个大概,不管怎么说,林决回京路上遭遇埋伏,说他死了是不可能的。说不出为什么,许念直觉就是如此。
所以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竭力退兵,保全性命,保护惠之,找到林决。那天在宫里,也许是出于愧疚,林琮竟然答应了她的条件,因此许念知道,这次的机会至关重要,如果成功,对她,对许家,对千千万万许家军而言,都是一次新生。
许家会平反,许家军也会平反,只是需要等一段日子。林琮在位的时候是不可能了,不过他会给许念留下一道密旨,待他死后由林冼为许家平反。
这是林琮妥协的征兆,许念知道,一旦做出这个决定,林琮之后便不会再对林决的婚事有所阻挠,这也算是为他们二人日后铺路。只是……一定要先找到林决才是。
从开封到杭州,走水路最快,像是刚出发了一会儿,转眼间却已经到了杭州。
刚一进杭州城,便听到一则前线战场的消息:金州城丢了,丛跃老将军身负重伤,而早应当死了的楚王林决其实还活着,此时就在刘炅手里,林琮派去的使臣正在路上。对于朝廷的这一举动,不少百姓都猜测是要妥协了,毕竟北方辽国屡屡有所动作,此时一致对外才是上策。
不管多少城,不管怎么打来打去,不管姓刘还是姓林,说到底这天下都是汉人的,百姓还是百姓,可如果契丹人来了,那就不一样了,契丹人茹毛饮血,还生吃活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宰了吃肉?
因此不少人都觉得林琮的这一举措是极为明智的,况且在叛军挟持了楚王的情况下,舆论几乎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不过仍然有一些反对的声音。宽容被他们认为是懦弱,退让被他们认为是无能。
许念作为少数的人之一,虽然也不可避免地这样认为,但她理解林琮的难处,任何时候都需以大局为重,作为一个皇帝,他脑中需要进行无数次的权衡和取舍。她都能理解。
林决还活着,这个消息像是早就确知似的,并没有给许念带来过多惊喜,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林决会死。而林决即便活着,状况也不见得有多乐观,他一定受了伤,还伤得不轻,也许在刘炅手上,也许不在,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越往南走,天气越热,杭州已是花开遍地。不过许念没有心思欣赏,一进城,他们便直奔睿王府而去。随行的太监给睿王爷带了一道密旨,内容是什么许念不得而知,不过当天下午睿王爷就告诉她,可以带苏厢走了。
“王爷,我……不能留下了吗?”许念站在游廊上,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交给你,办完之后,你随时可以回来。”睿王爷语气轻快,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那——”苏厢还想再说,被睿王爷止住了,一把推到屋里。他先低着头行了个礼,然后才抬眼向上看去。随即他的嘴渐渐扯开,眉眼弯起,高声叫道:“念之姐姐!”
许念笑道:“长高了不少。”
“确实,”苏厢低着头道,“先前的衣服都短了一截,不过王府下人们都过得不错,每季度都有新衣服,所以……我也……不愁了。”
许念围着他转了一圈,现在他已经又个少年的样子了,个子开始长高,快要赶上她了,不过还是一样的肤白貌美,要不是手长脚长,被人说是小姑娘都不为过。
“王爷说有要事,是你的事儿吗?”
“是,”许念顿时敛了笑,正色道,“是一件事,这件事会牵扯上你我,甚至还会牵扯上一些人,你可能会遇上危险,也许会性命不保,你还愿意么?”
“真的这么……这么严重?”苏厢怯怯地问道。
许念点点头,背过身去。她知道苏厢,她一旦对他陈明厉害,一本正经地一条条掰开说,他一定会答应的。苏厢一直觉得许念对他有恩,因此只要许念开口他都会答应。但许念不想逼迫他,她不觉得千万人的命比一个人的命更重要,她希望苏厢能够胆小一些,再胆小一些,然后告诉她“我不去”。
但显然苏厢没有那么胆小,他只思考了一瞬,便下了决定:“我跟你去。”
许念没有转身,她无比羞耻地意识到,就算自己再不希望苏厢冒险,但她来了,她跟苏厢开口了,这就是最大的自私,她利用了苏厢对她的感激,引诱苏厢按照她预想的方式走下去。第一步她已经赌赢了,但她没有丝毫快活。
“念之……姐?”苏厢探着头轻轻拍她的肩。
许念慌忙收起脸上的表情,笑道:“谢了,放心吧,我会保护你,还有许多人会保护你。”
苏厢也笑了:“我不担心。”
“就像保护林决一样。”许念补充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深刻地意识到,在她心中,本质上保护好苏厢就等于保护好林决,而“像林决一样”竟然成为她给人最郑重的承诺。她不由地想,果真还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那我们就收拾东西,即刻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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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爷在叛军手上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林琮估计多半是假的,反正刘炅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朝廷没有太多的兵力,辽国和刘炅顾上这头顾不上那头,反正总要跟一边妥协,刘炅吃准了获益的那方会是他。林琮才不会便宜耶律提那个蛮子。
除此之外,虽然战局被刘炅占了上峰,但他人手不够也确实是事实,仅凭两万多奇兵想吞下整个魏朝是不可能的事情。西南大部分已经被刘炅收入囊中,他现在借着楚王被俘的契机,大概是想跟林琮商量商量,要不就划地为界,把那数十座城池让给他吧,反正打也打不下去,留着地方在,日后还可以慢慢图谋嘛。
不得不说刘炅够聪明,也够谨慎。他知道江湖草莽虽然有用,但不能做长期依靠,还得趁着辽国捣乱的这段时间招兵买马,充盈实力。现在天玑库这些人对他还算忠诚,日后可就不一定了,再过十几年,他们老得老,死得死,他们的下一代还会像他们一样这样忠诚于他吗?
即使是现在,想要管束这些人已经是比较困难了——刘炅算不上是名正言顺,换做是前朝太子刘晏的话,就要比现在顺利一百倍了。特别是青库的令主,是最令刘炅担忧的一个。
刘炅先是联络上了绝刀门,门主吴叶朴这人很好掌控,彼时刘炅手上已有不少条线,想把吴叶朴捏在手心算得上是易如反掌。再然后就是把青库令主季萧拉下水。
季萧此人极其偏激,又极其阴鸷,因此要他侍奉天下的新主人是不可能的,但屈居在刘炅身后也相当困难。刘炅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让他同意做绝刀门的右庄主。
现在正是跟朝廷谈判的重要时刻,季萧却突然消失了,刘炅急得火冒三丈,但也无可奈何。只要不出乱子,他就已经很满意了。
殊不知,季萧此刻正跟他意想不到的人进行着一场意想不到的会面。
☆、会面
季萧作为曾经的青库令主,自然有一番威严,天玑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服从,即便是脱离青库多年、在江湖上混得风生水起的邢仲庭也不能避免。这是深埋于身体深处的本能。
虽然外形和气质极为相似,但季萧和邢仲庭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此刻坐在许念面前,许念竟然有些腿抖,不过此时最忌讳的就是犯怵,她没有任何退路。有师父和林决在时,许念是个孩子,她冲动,任性,常常胡闹,她在自己潜意识的圈里为所欲为,因为她知道有人可以依赖。
但当她站到自己的对面,成为真正可以依靠的人时,她也毫不含糊。
“黄发小儿,信口胡言!”许念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狠狠打断,“不要以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就能骗了我,当你自己是谁?”
许念拾起被扔到地上的信,一寸寸展开抚平,又放在桌上:“是,我不过是个黄发小儿,甚至还是戴罪之身,我骗你有什么用,只有说真话,说实话,我才能活命。”
季萧将信紧紧攥在手中,片刻后展开手心,上面的墨迹混成一团,染得一片模糊。许念轻笑一声,她看得出季萧在不断向她展示他的力量,想告诉她他的武功出于绝对压制的地步,但季萧却没有向她出手。他想知道真相。
于是她更加从容:“总之,不管令主信不信,我还是得把消息带到。毕竟……季葵英对令主有养育之恩,那可是季家留下的独苗了。”
季萧此人,偏激固执,阴狠暴戾,世上的人没有几个被他放在眼里,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制住他,那就是他的义父——季葵英。没有人知道季葵英是在什么时候收养的季萧,只知道他一跃升为总管之时,身边就带着一个半大的孩子。之后季葵英铁血手腕,雷厉风行,在宫里宫外几乎都成了阎王一样的存在,而他身边的孩子,在短短几年间也长成了一个活生生的厉鬼。
季萧的武功是季葵英教的,衣食起居、为人处世,没有一样不是季葵英亲力亲为。进宫之初,人们还看到季萧偶尔跟义父顶撞。等他们在宫中站稳脚跟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议论他们,季萧对义父态度也更加恭顺,比亲爹还要更胜一筹。
林决曾跟许念说过,季葵英有一个义子,应当是天玑库的某个令主,许念一直觉得林决说的那人似曾相识,她想了许多天也没想起,一直到跪在林琮面前时,她突然灵光一现,脑海中闪过一张脸。她知道,一定就是那个人。
季萧冷着脸,拳头捏得咯吱作响,半晌,他终于说道:“人在哪儿?”
“恕我不能告诉你,”许念摇头,眼见季萧又要发怒,她不慌不忙道,“我带你去见他。”
季萧只犹豫了一瞬,便痛快应下:“好!”
彼时苏厢正被仔仔细细地“保护”在城郊的一间院子里。对林琮而言,知道苏厢的身份后,是不可能还留他性命的。可是进来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已经越来越多地破例、妥协。病痛、战争、生死,没有哪样是他能够左右的,因此他选择相信许念一次,这对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次赌局。
苏厢可以留下,但有一点,他决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是林琮的底线。许念也深谙这一点,她倒不是担心苏厢会陷入仇恨,她反而担心他会痛苦。
季萧没有任何反应,在确定身份之前,苏厢在他眼里跟蝼蚁没有任何区别。然而在见到苏厢的那一刻,他却愣住了。初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季葵英,更没人注意到他的相貌,后来季葵英一步登天,深入简出,就没人敢注意他的相貌了。
季萧常常想,义父如此行事,除了身居高位,也许还有样貌的原因。季葵英的面目过于柔美,说得不好听就是女气,但他性格和地位使然,竟然全然掩盖了他样貌的缺陷。是的,对于季葵英这样的人而言,他过于出众的的样貌就是缺陷。
“念之姐姐——”刚一进门,便听到一声呼喊由远及近传来。
苏厢很担忧,许念出去了很久,他自己是安全了,但许念却一直没有消息。宅子里的人只知道一遍遍告诉他“公子放心”,这样的话一听就没有一丝走心,因此一听见脚步声,他便追着出来了,本想一步扑到许念身边,忽的见到许念身边的季萧,他顿时停在原地,警惕地望着对方。
季萧没有靠近,但凭他的眼力已经清楚地看见苏厢的耳后有一颗肉痣。季萧记得,义父耳后也有一颗这样的肉痣。到此刻为止,季萧已经信了七八分。
但他绝不会被一时的激动冲昏头脑,这世上相像的人太多,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都有可能,更不用说没有任何血缘的父子了。
“你就是苏厢?”季萧不动声色地问。
苏厢闭口不言,反而望着许念,许念努了努嘴,小声道:“就是他,说吧。”
苏厢点点头,对着季萧说道:“是,我是苏厢,今年十四,马上就要十五了。开宁元年,我娘从东京出发来到杭州,嫁给我爹,而后生下了我——”或许是过于紧张,苏厢的话像是背出来的,语调平平,一字一顿,反倒显得更加可疑。
季萧抬手打断:“不必多说,我自会查,你只要记住,有一句假话,你这个姐姐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是,我知道。”苏厢对于季萧的威胁没有任何波动,他抿着嘴微微点头,示意季萧他知道了,这样一看,更是有季葵英的几分风范。
季萧没再回答,只是丢下一个不屑的眼神,独自转身出门。许念不禁握住苏厢的手,长长地舒了口气,两人的手心全都是汗,她把苏厢的手在衣服上轻轻蹭蹭,心道:第二步,也快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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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绝境时往往能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内心越是焦躁,表面越是平静;越是心无杂念,越是心志坚定。许念是如此,林决也是如此。
山上破庙,消息闭塞,外面是天翻地覆还是沧海桑田,他一概不知。凭着坚定的意志和强烈的求生欲,林决愣是在几天之内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住持,我无论如何也要下山。”林决站在住持的门口,望着紧闭的房门,“我不能再等了……也等不了了。”
林决本来打算住持再不同意,他就连夜闯下山,但没想到,面前的门突然打开了,一只拐杖堪堪点在他腿上的伤处,林决一愣,慌忙退后两步。
“他的人都围在外头呢,你怎么闯?”拐杖“嗖”地一声收了回去,住持的声音从屋里幽幽地传来。
林决一惊,随即想到住持救他的事,也就见怪不怪了:“住持既然知道我想闯出去,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想闯出去。”
屋里没有回应,就在林决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拐杖从身后勾住:“山崖下去,直通江里,找本慧带你下去。”
林决愣了一瞬,忽的笑道:“多谢住持!”
当天夜里,本慧便整装待发带着林决往山边走,林决一见本慧的打扮,不禁失笑:“本慧师傅,这幅打扮是?”
本慧摸了摸脑袋,笑道:“施主有所不知,我的头太圆,不戴头巾的话,夜里就太亮了。”说罢整了整头巾,把脑袋严丝合缝地遮了起来。
林决轻笑一声,想道:看来下去的路也并不是万无一失。
事实正如林决所料,山崖下自然有人把守,只是本慧像是很熟悉道,带着林决三下两下便在那些人的眼皮子下溜了出去。林决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个有点而天真有点儿傻的小和尚,住持、本慧、本明,甚至是厨子,每个人都身手不凡。
这样一座小庙,竟然意想不到地卧虎藏龙。江湖之大,人外有人,永无止境。
而此时此刻,他这样一个平庸无奇的皇子,也终于要走出朝堂,走入江湖,迈出他身死不悔的这一步。
☆、开战
城东五里有一处山村,正是远近闻名的酒村姚村,村中百姓十之八、九都有一手酿酒绝技,甚至家家都珍藏着祖辈流传下来的秘方。刚出城门就能闻到村中的酒香,外来的旅人但凡闻到这味道,没有不往姚村跑的,只为求一坛飘香四溢的好酒,了却万千愁绪。
林决正是循着这酒香,一路来到了姚村。村中最大的一颗杏树下,有一间丈宽的瓦房,房前倒扣着堆着一摞酒坛,风从堆放的缝隙中掠过,发出抑扬顿挫的呼啸声。
瓦房的主人应当刚回家,大门半掩着,门口还挂着一顶滴水的斗笠。林决在沾湿的门板上轻叩几声,里面很快便传来了回应:“进吧!”
一只脚刚踏进门,转眼间面前便多了个人,那人语气有些意外,但并不惊讶:“你来了?”
林决摘下斗笠,也挂在门上:“言兄,别来无恙。”
言既明飞快地把门关紧,回身进屋:“刘炅说你在他那儿,逃出来了?”
“差不多,”林决答道,“但我现在还不能回去。刘炅和朝廷的和谈就快破裂,他一直不肯交人,现在不少人都怀疑我其实早就死了,而刘炅是想空手套白狼。”
“那么,”言既明问道,“你现在是不打算回去了,想让我做什么?”
林决不觉得开口求人有什么不妥,尤其此人还是言既明,他反倒觉得这样直来直往的方式无比自在。
“多谢言兄,”林决微微点头,“我有几件事要拜托言兄。首先要帮我查一个人,此人名叫邝渊……”
“这我知道,”言既明立马答道,“他前些日子经过这儿,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徒弟。”见林决望过来,他又接着说道:“叫作惠之。他二人往金州去,正是去找人,就我所知,邢仲庭不在金州,而邝渊现在只剩下两个徒弟,他去找谁就不用说了吧?”
林决皱着眉想了半晌,许念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按理说应当来找他,就算不来找他,也会尽快回灵台山跟惠之在一起,为什么要到金州去呢?局势瞬息万变,他仅仅消失了十余天,就已经在不为他所知的地方发生了无数变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言兄可听说过天玑库?”
“自然。”言既明答道。
林决立刻笑了,之所以来找言既明,就是因为他什么都知道,这世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上至军国大事,下至家长里短,没有他查不出的事,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他找不到的人。而除此之外,言既明此人也是出奇的直爽,因此林决第一时间便想到来找他。
言既明仿佛看穿了林决的想法,再一次单刀直入:“我知道你的想法,绝刀门多年为人诟病,如今又参与政斗,想要借机除掉他们的‘正义之师’不少,只是少了一个契机。你不妨前去走动走动,刘炅狗急跳墙,势必要拉上天玑库那帮党羽,到时候是黑是白便一目了然了。”
林决深深鞠了一躬:“多谢言兄,我这便告辞。”
“等等,”言既明叫住他,“我写封信给你带着。”说着便坐到桌旁,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了三页纸。正等墨迹风干的时候,门外忽的响起敲门声,言既明一边吹气一边说道:“门没锁,进吧!”
“言老爷!”来人一身风尘仆仆地进了屋,见到又客人在,便自己坐到桌边倒了杯水。
言既明一边将信叠好,一边说道:“辛苦你了,老头子刚送来一坛酒,在后头搁着呢。”来人应了一声,自顾自地进去拿酒了。
言既明望着林决:“蛇胆酒,不尝尝?”
“不了,”林决笑着接过信,“再会!”
事实证明,不管是打着“匡扶正义”旗号的,还是对前朝财宝垂涎三尺的,表面上都是出奇地一致:绝刀门必须除。不过刘炅单单靠一个绝刀门就敢举旗造反,连下数城,虽说其中有刘姓反军的作用,但绝刀门绝对不容小觑。
这样势均力敌的较量究竟会以怎样的结局,林决无从得知。言既明的信,加上各门各派之间的联络斡旋,短短十日内,已经有七个大派准备联手对付绝刀门了,表态愿意参与的小门派更是多达二十几个。既然是江湖人,就要用江湖上的方式解决。
一场熊熊烈火只待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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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绝刀门门主吴叶朴死于均州。初二当晚,吴叶朴与人约战,不敌,死于山下。左右庄主相争,在刘炅的一力支持下,右庄主季萧最终夺得门主之位。
相较于愚蠢自私的外人而言,明显是自己人好掌控。但这次刘炅的决定显然是错误的。他和林琮一样多疑,不同的是,他更高傲。刘炅一向看不上蠢人,从前做三皇子的时候是,现在做“三爷”也是。
这也难怪,他的母亲、妻子,都是极其聪明的女人,他身边个个都是人精,如若不然,他也没办法活到现在。在这样一群人中长大,刘炅的内心是极其孤傲的,他信得过自己人,更信得过聪明人,他站在季萧的立场,自认为没有理由不跟随旧主、一统江山的。季萧是聪明人,他相信季萧对于大是大非的判断力。
因此刘炅一力坚持季萧做绝刀门门主,不仅能镇住像苍蝇一样的一群草寇,还能将绝刀门的近千部众变成真正能上战场的强兵,一举多得。
只是他忽略了一点,季萧是聪明,但他不是没有软肋。季萧此生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义父。在季葵英死后,季萧曾翻遍岳州,只为寻找季葵英散落的尸骨,之后在老家苏州为季葵英建了墓。因为怕被人发现,墓碑上只刻了“家严含璋”几个字,含璋正是季葵英的表字。
东京的季府被抄家时,季萧只来得及将季葵英的二儿子救出来,季葵英老年得子,年近四十才有了第一个儿子,直到他死,大儿子才八岁,二儿子才四岁。季萧彼时疲于奔命,又遭逢意外,无暇顾及年幼的二弟,于是那孩子不到五岁便染上天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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