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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3-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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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的甲乙叔叔已经变成了妈妈的新帮工,他最擅长的,还是将妈妈气得半死。不过,他偶尔的帮忙与照顾,我们也要感谢。如果他能把绡狐眼交换给妈妈,妈妈会更喜欢他一些的。
随着一件一件寻回“遗失物”的成就感,一种不安与遗憾也在妈妈心里徘徊不去。你看,除了春炉安然无恙,从千机到九十八和天音,他们都离开了。剩下的八块青珀,不知还会将多少奇奇怪怪、好好坏坏的家伙带到我们面前,若全是有屈与老妖婆那样坏得彻头彻尾的家伙还好,若都像千机与天音那样,犯过一些错误,又幡然醒悟的“回头浪子”,妈妈会觉得非常麻烦。
未知,你大概也看见了,只有当那些被封印在青珀中的家伙消失,这些神奇的、各有故事的石头才会露出真面目。也就是说,妈妈必须要在将来的时间中,继续见证,甚至不得不“促成”八个被封印者的消失,才能帮你爸爸与曾祖父解决掉东海龙族与天界的大麻烦。
如果要妈妈对千机或者天音那样的家伙出手,只为拿到嵌在他们生命之中的石头,这样的事,妈妈是万万做不出的。可天界里的大神们,是比妖怪们麻烦太多的存在,尤其是老不死的天帝,还有他的爪牙,妈妈一直很讨厌的那个战神獠元。如果他们成心要找东海龙族的麻烦,妈妈担心事情会往很不好的方向发展。要知道天界的神们,最喜欢的就是“操纵”与“臣服”,太多的族群为他们的“不听话”付出过巨大代价,东海龙族虽有与神媲美的尊荣身份,不受天界辖制,可这恰恰也成了他们最大的隐患。天界与东海,不过是表面的相安无事罢了。
算了,这些话题对你来说太深奥,等你出世,长大,真正见识过这个世界之后,不论你为自己选择怎样的路,你必然会看到这世间的一切阳光与鲜花,以及残缺与丑恶,你会开心得意,会悲伤害怕,这一切情绪都是正常的。而妈妈对你唯一的寄望是,无论高峰或低谷,都不要止步不前。你看妈妈开的小店,永远都叫“不停”。
回到那些石头,如今妈妈最大的疑问有两个:第一,那十二个被封印者。如果他们真是远古时代的天神,怎会落到被封印的地步?有是谁有这般大的本事,将神都封印?
第二,就是这些石头的“存在方式”。最初的两块青珀,从有屈与老妖婆身上落出来时,都是完好的。可千机与天音身上的石头,出来时已是它们本来的样子,原本应包裹住它们的青珀不知去向。这现象一度让我百思不解,直到天音讲出曾身为天神的过去,我才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但凡被石头的力量影响并净化的封印者,会冲破作为第一层封印的青珀,之后,被封印者便会以他本来的模样回到这个世界,而那些石头也作为他们生命的一部分,存在于他们的灵魂之中。
而没有被净化的被封印者,便只能以那枚青珀“鸽子蛋”的形态,寄生到某个与他们本身的“恶性”相合的宿主体内,以操纵傀儡的方式继续作恶,比如你绝望的爷爷,就被以绝望为食的有屈附身,又比如心生妒忌的春炉,就被善妒的老妖婆霸占身躯。所以到最后,绝里花与绡狐眼这两块石头,依然还包裹在青珀之中。
我想,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被封印者,是否被那些石头的力量“净化”。
而那一层青珀,我一直以为它的作用只为巩固石头封印。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回事。我甚至感觉到,青珀并不是为了帮助那些肩负净化工作的石头,反而是想压制它们的作用。青珀与石头的力量,一直在互相抗衡,一旦石头的净化成功,青珀作为“输家”,就会碎裂掉,但若石头的净化没成功,青珀就会一直存在,甚至助纣为虐。
若真是这样,又是谁,要阻挠之前那个封印者的一片苦心呢?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作为一个好奇心永远旺盛的老妖怪,“秘密”的出现于挖掘,是妈妈的乐趣所在呢。最重要的是,对于任何秘密,不管它的外衣看起来多神秘或者多凶险,妈妈都没有畏惧。这种勇气的来源,可能是源自妈妈的天性,也可能是源自围绕在妈妈身边的朋友,也可能是源自于你,我亲爱的未知小朋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要小声告诉你,就是……你老喜欢下落不明的爹,回来了。
不过,他显然遇到了麻烦。
1
纵横的荆棘,在微热的空气里交错纵横,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快速钻入干燥的土地里。
雪白的石子小路嵌在荆棘之中,干净得像条新织成的绸带。
小路的末端,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这些红点是……”
“力量的来源。”
“我明白了。谢谢您!”
“你叫……天空?”
“是的。该怎么称呼您呢?”
“忘了。只记得许多年前,我好像在天上当神仙,铠甲长剑,半生戎马。”
“神仙?听起来,您以前应该是个特别勇猛的神。”
“不,我倒是记得,后来我变得特别胆小……还因为自己的胆小,害了不少生灵。算了,想不起细节了。我说,你是不是该走了。不少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么!”
“嗯!”
袅袅薄雾中,一个矫健的身影,高高跃出荆棘林。
2
约翰内斯堡的凌晨,安静得像一座幽灵之城。街道旁的灯光,一盏比一盏暗淡,几个流浪汉在街边睡的正香。
华丽如城堡的豪宅中,灯火通明。
摆满医疗仪器与专家的房间里,布里曼怔怔抱着独生子冰冷的尸体。
他是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家,最富有的人。他曾狂妄地说,他在这个国家里,不会再有人比他站得更高,俯瞰之下,不过遍地草根贱民。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买回来,包括……生命。
一直膝下无子的他,直到五十八岁才由第七个老婆那里,得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儿,视如珍宝。可惜,四岁的孩子在一年前突患上罕见的恶性肿瘤,他找来的所有专家都确定地告诉他,就算他们尽全力,孩子也撑不过一年。
他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能救自己儿子的,不是那些专家,而是一份“保险”。
本杰明?沃克,是这世界上最伟大的“保险”经纪人。既然当年他能让自己安然无恙,如今自然也能让他的儿子躲过死神的狙击。
可是,为什么这次失败了呢?
布里曼终于像野兽般嚎叫起来:“怎么没有活过来?怎么回事!本杰明你这混蛋都干了些什么?!”
他绝望而愤怒的声音,冲出窗外,在夜色中碎成了渣。
一个钟头前,斯普林大街的拐角处,那间并不显眼的沃克保险公司,闯入了两男一女三个不速之客。
这间所谓的公司,位于这座旧楼最底层,平日也只有一个人在里头工作。
本杰明?沃克靠着墙壁,瘫坐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慢慢擦着嘴角上的血迹。地板上,敞开着一个两米见方的缺口,一架梯子延伸往下。
没人知道在这件貌不惊人的公司脚下,存在着一间宽大的地下室。
几个大大小小的黑色笼子规矩地摆在四周。最大的那个,放头大象也没问题,中间的空地上,一副常在吸血鬼电影里见到的黑色漆木棺材被踢烂了,人类与兽类的白骨散乱在棺材里,一个中世纪的高脚银杯倒在骨头之间,里头残留着血迹。
棺材四周,画着奇怪的符号,一圈原本在棺材四周燃烧的白蜡烛,被人踩得东倒西歪。其中一个笼子的大门敞开着,且被扭得变了形。
这个幽暗的地方,像极了巫婆的房间。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本杰明拿起手机,还来不及说话,布里曼疯狂的声音已经穿出了听筒:“萨利死了!”
“有人带走了萨利的寄命体,并且中止了我的咒语。”本杰明摸着自己被揍得淤青的脸,“如果你想为萨利报仇,我乐意帮忙。”
“你听着,不管是谁干的,我要他们死无全尸!”
3
这是我第二次来南非,上次来的时候,我跟敖炽还在蜜月期。
可这回,我却与一头昏迷的羚羊,还有敖炽跟甲乙这两个麻烦的男人,坐着我的二手车在非洲大地上奔驰,目的地——离约翰内斯堡几个钟头车程的克鲁格保护区。
四月的南非,气温正好。此时已是清晨,越发金亮的阳光下,这片赤道上的土地一点点向我们露出了它的美丽与野性。
自从敖炽回来之后,我就被赶下了驾驶座。这个准爸爸焦躁症患者说,孕妇不宜开车,危险!可是,凭他这种开车跟飙车没两样的习惯,我就安全了?!
嗯?你们说啥?镜头进展太快?要求回放到敖炽出现在车顶那一段?
哼,我就知道你们想看敖炽把离家出走的我揍一顿这样的场面对不对?恐怕你们要失望了。这厮虽凶神恶煞要我靠边停车,却不是来找我算账的。
我停车之后,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遇到变态了!你快来帮我处理掉!”
抱歉啊各位,当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不厚道地哈哈大笑了。这句话从敖炽口里出来,就像当时我知道他去找左展颜却在水里缺氧晕倒一样戳笑点。一别数月,再度重逢的患难夫妻,本该有说不尽的温馨与感慨,可我跟敖炽,根本没有这个觉悟嘛。
那天的情景,我还记得一清二楚——
“莫非有哪个不长眼的贪恋你的美色?女的还是男的?”
“严肃点!我可是跟你说正经的!”
“不正经的是你吧!哪有正经人是从人家车顶上冒出来的!”
“我着急呀!”
“既然着急,为什么又到现在才来找我?之前发的短信你没收到吗?都几个月了!”
“我试了无数方法都甩不掉那家伙!不论我绕多少路,躲到多隐蔽的地方,它都能跟上来!我已经跟它讲得很明白,我是不可能跟它去南非的嘛!”
“去南非?”
“对!”
“你到底干什么好事了?”
“可不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我现在悔死了!”
“你想告诉我,你好心好意地救了一个变态?!”
“别叫我变态好不好?我是很真诚地邀请英雄你来我的家乡,并且请你长久地住下来。只要你点头,我发誓以后都不会再跟着你了。”一个白生生的鸵鸟蛋,从马路边的草丛里“嗖”一下飞出来,停在我跟敖炽的面前。
一见到这玩意儿,敖炽立刻痛苦地扭过脸去,指着那个鸵鸟蛋说:“就是它!它跟了我几个月啊!又会飞又会跑又会说话!甩不掉啊!”
这时,鬼一样从我们背后冒出来的甲乙,手指一拂,一张两寸大小的明黄符纸飞出来,准确贴在了鸵鸟蛋的顶部,然后就听到里头传出“哎呀”一声,鸵鸟蛋落了地,再也飞不起来了。甲乙说,这个符纸相当于一座隐形的监狱,对限制小体积妖物的行动很有效,不过符纸的成本要折算到本月的工资里,不免费提供。
“我是妖怪,可我没有恶意!”“喀嚓”一声,蛋壳从中间分开了来,一只不足半尺的毛茸茸的家伙盯着浮在头上的蛋壳,挠着后脑勺,一脸苦闷地望着我。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该怎么形容这个住在蛋壳里的猫科动物?!小小的一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耷拉着三角形的耳朵,浑身皮毛见不到一点光泽,灰扑扑的好像刚自煤堆里打完滚回来,棍子似的尾巴窘迫地在蛋壳里扫来扫去,两道泪痕似的黑纹从内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怎么看,都是一只打架输了的颓丧花脸猫。最诡异的是,这只猫还戴手套,一只黑色的布手套,牢牢套在它的左爪子上。
猫妖我见过无数,撇开沧瞳凯与玄这类高级货不说,级别再低的猫妖都对自己的仪态很在意,绝不会出现上述这般灰头土脸的情况,更不要说住在一个这么怂的蛋壳里!
根据敖炽的旁白,他与老头子去北山查找石头的线索时,路过了北山中最茂密也藏了最多珍禽异兽的九色池。与老头子分散行事的他,在池畔看见一条凶悍的金环双头蛇与一只蓝翼狐鸟斗得难分难解。狐鸟拼命保护的,是巢穴里的几枚鸟蛋。可狐鸟显然不是双头蛇的对手,不但落了下风,还受了伤。
敖炽教训了这条双头蛇,他说见不得以多欺少,两个脑袋打人家一个脑袋,不仗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压根没拿这举手之劳当一回事,一番寻找未果,便离开北山回了忘川。
可是,偏偏有人那他当了大英雄,就是这个藏在鸵鸟蛋里,躲在人家巢穴里过日子的变态猫。敖炽的出现,不知沸腾了它体内哪根神经,居然一路从东海的北山,跟着敖炽到了忘川。敖炽无数次驱逐不成,火大的他忍不住举起了拳头,说再不滚,就把它跟它的壳一起砸成面粉。
我问敖炽,怎么没砸下去呢?他叹口气,说还是没办法对一只小猫出手。
下不了狠手的后果,就是这个非要让敖炽移民到非洲的小变态,从北山追到忘川,又从忘川追敖炽到天涯海角。无论敖炽用什么办法隐身,跑得有多快,去多么偏僻的地方,都甩不掉它。他迟迟没来找我,就是不希望因为这条“小尾巴”被我嘲笑。神威赫赫的孽龙敖炽,居然被一个鸵鸟蛋左右追随,确实好没脸面。每次一脑补敖炽旁边站个鸵鸟蛋的场景,我就……对不起,让我再笑一会儿吧。
“就算没有恶意,你老这么跟着别人,也很失礼呀。”我把它连猫带蛋壳一起放到引擎盖上,问,“为什么要敖炽去你的家乡?”
手套猫趴在蛋壳里,眼神突然有些犹豫:“我的家乡,需要有他这样强大的、有力量的人存在。”
“你叫什么?家乡在哪里?”我问。
“我叫……小青。家乡在南非的一片草原上。”它说话的时候,连头也不敢抬。
“你家乡出了什么麻烦么?”
它嚅嗫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不停地说自己的家乡有多么美好,多么天上有地上无,说那里有壮阔的景色与丰盛的食物,还有漂亮的动物与无人知晓的金山,只求敖炽能跟它一起回去,并且长久地住下来。
姑且不说这个要求有多荒唐,那句“无人知晓的金山”,狠狠戳到我了。
“有金山啊!”我将敖炽拉到一旁,小声说。
敖炽咬牙切齿:“那又怎样?一座金山你就想把我卖了?”
我老实地回答:“你值不了一座金山。”
敖炽愤怒地戳着我的脑袋:“你一个孕妇,离家出走已是大罪,现在还想冲出亚洲跑南非去挖金山?告诉你,别以为这事就算完了,我把愤怒都埋在心里呢,等你生了孩子,再连本带利收拾你!”
“金山咧!!”我像没听到他的狠话一样,又强调了一次。
“金你个头的山!不准去!”
“我要去!”
“不准去!”
“我要去!”
“这家里谁说了算!”敖炽怒了。
我挺腰,昂头,狠狠一跺脚:“我说了算!怎么着?”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敖炽的态度马上柔和下来,揽住我不许我再乱蹦,“别乱动了啊!吓着孩子怎么办!去不去挖金山,咱们再商量。”
话音未落,一股熟悉的热量突然自我的大衣里头跑出来。之前我重新弄了个黑色的厚棉布锦囊,将所有石头都放在里头贴身收藏。发热的,正是那颗翡翠般的“桃源槛”。
有戏了!石头一热,必现提示!我赶紧将桃源槛摸出来,一个清晰无比的“去”字,闪着微光出现在它的正中间。
这个字简直就是神迹,瞬间解决了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我将这些石头的神奇之处讲给敖炽听,说它们都是有灵性的,只要按照它们的指引,就能去到正确的地方。
“你怎么不说这个字可能是它在骂‘去你的’呢……”半信半疑的敖炽嘟囔着。
好吧,与其说是桃源槛的指引,不如说是金山的勾引……别鄙视我。总之,南非之行,就这么确定了。
一路上敖炽都非常不满,化回原形的他说,驮着我就够重了,还得驮着一个帮工,还得驮着一辆车!他是龙咧,又不是集装箱!
“不然你要怎样?难道要我耗费灵力跟你一起飞?”我戳着他的脑袋质问,“我想过了,还是要开拓国际市场,把浮生带到国外去,说不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呢!”
“我求你了!咱不差钱!浮生这么好的东西,留着咱们自己喝行不行?”
“不行!一边找青珀,一边做生意,一边等孩子出世,不浪费一分一秒,这才是树妖老板娘丰富的人生啊!”
说到得意处,我不禁摇头晃脑,可刚一晃脑袋,就觉得身后不对劲。回头一看,甲乙趴在敖炽背上睡得正酣,我的一缕长发,被他压在侧脸下。
这家伙的睡脸,比任何时候都安恬,我忽然都不忍心把头发抽出来,怕吵醒他。回想这一路的旅程,甲乙虽然嘴巴很坏,可是修车换轮胎打杂跑腿这些粗活,也都是他干的。坦白说,某种程度上,我的潜意识以经情不自禁将他往“自己人”的阵营里推了。
敖炽可就没我这么友善了。他回来的第一天,除了处理小青的问题外,剩下的所有时间都用在盘问甲乙上。我知道他对所有可以评分为英俊的男性,尤其是在我身边的,都抱着硕大的不满。甲乙对他的态度,跟对我没两样,问十句也未必答一句,最后甩出惯有的不屑与你见识的气度,躲后车厢睡觉去了。
被冷处理的敖炽跟我说了十次要解雇甲乙,但是又被他自己否决了,理由是他讨厌换轮胎。
有敖炽这个单纯生物运输工具腾云驾雾,到南非不过是须臾间的事。但是,就在我们一路往克鲁格保护区去的路上,被我们塞到鞋盒子里的小青却说,能不能先去一趟约翰内斯堡,它想去见一个人。
4
斯普林大街位于约翰内斯堡南北交界处,整条街只能拿“杂乱”来形容。高声喧闹的男女,卖杂货的小贩,俗艳的霓虹灯闪烁不止。餐厅里,商店里,处处可见为了讨生活而努力的年轻人,通常都选择住在这里。
小青说它要找的,是个姑娘,叫月亮。三年前她离开家乡,来到约翰内斯堡工作,她临走前,给它留下了一个住址,说她在赚够可以开一间服装店的钱之前,她会一直住在这里。
可是,在那座陈旧的“幸运公寓”里,我们并没有见到它的月亮。戴着夸张假睫毛的黑人房东太太,很不友善地告诉我们,月亮已经三个月没回来过。她的房租只缴到上个月,还说我们来得正好,她正打算把月亮的行李扔出去,将房间另租他人。
“她去了哪里?”我问。
“谁管她去了哪里!”房东太太白了我一眼,“要进来拿她的行李么?”
走进这间光线暗淡、面积狭小的两居室公寓,靠里的那间房,就是月亮的房间。
一张小床,一个书桌,一个带镜子的衣柜。除此之外,全是书,架子上,地上,满满当当,大多跟服装设计有关。墙壁上也用图钉钉满了各种时装秀的海报,还有一些用铅笔绘成的草图,以及一张照片——一个将东西方人的五官优势完美融合的年轻姑娘,竖起两根大拇指,对着镜头俏皮地笑,长长的褐色头发之下,小麦色的肌肤在耀眼的蓝天下闪着钻石般的光彩。身后,一片雄浑壮阔的非洲草原几乎汇集了世上最大气的颜色,远远地,好几头野象刚刚闯入镜头。
这照片,好看得像一张明信片。
“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你们慢慢收拾。”房东太太打了个哈欠,转身要走。
“等等。”我叫住她,“你的租客不见了三个月,你没有报警?”
她停下,很好笑地看着我:“我只关心谁来缴房租。这里的每个人,都只有管好自己的能力。”她又瞟了我一眼,说:“这里不适合你这种衣着光鲜、没吃过苦头的美人儿。”
“那你跟我说说,这里适合什么人?”我讨厌她说话的语气。
她点燃一支香烟,指着窗外:“看到外头那些家伙没?”
我看了看窗外,闪烁的霓虹灯下,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正拼命向一个穿西装的男子推销自己的香烟,一个衣衫褴褛的醉汉摇摇摆摆地摔在街沿上,吐了一地,惹来几个路人的责骂。推着沉重推车的小贩,垂头丧气地走着。
财富与贫瘠,美貌与凶恶,这个城市,向来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
“你的意思是,这里只适合贫苦的人?”
房东太太耸耸肩,吐出一口烟:“适合那些就算死了,也无所谓的人。”
我皱了皱眉头。
“我最后一次见到那小妞,她说是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份好工作,她去面试,然后再没回来。就这样。”说罢,她扭着没有线条的腰肢,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敖炽“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摇摇头,把鞋盒子从背包里拿出来放到满是灰尘的床上。蛋壳合得紧紧的,安静得像个化石。
敖炽一阵猛敲:“喂!听到没有,你的月亮不见了!”
隔了好久,蛋壳才缓缓打开,小青的耳朵,耷拉得比以前还厉害,整个人像被抽去了骨头似的,瘫坐在蛋壳里,愣愣地看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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