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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物语3-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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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块石头?!
我赶紧摸出桃源槛一看,上头的字迹果然消失了。
我没有想过,第五块石头会以这么戏剧性的方式落到我手里。
这边,我在为找到第五块石头心潮澎湃,那边,小青还呆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手心,喃喃着:“已经把力量传给我了?”
“的确是给你了。”我过去,把它拽起来,“可一直以来,你害怕那些红点,连看都不敢看。”
小青习惯性地搓着自己的手掌,垂着头,低声道:“我觉得,它们只是在用亲友的离去提醒我,死亡离我又近了多少。我躲在北山里,其实没有一夜睡得好。那些被猎杀的邻居,死去的星光,月亮的笑脸,还有……我爸爸对我讲过的每一句话……塞满了我的梦。我一边痛恨我的害怕,一边继续害怕着。可笑吧?”
“可你还是放不下谷地里的同类,不然你不会在见到敖炽之后,冒出让他来保护谷地的念头。”我盯着他,语气变得严厉,“把头抬起来说话。”
小青被我吓了一跳,抬起头望着我:“这么些年,我只摘过几次手套,每摘一次,就会发现谷地里的人又少了几个。兽人的生命本来就不长,还要面对来自外界的危险……他们需要的,是像我爸爸那样的英雄,不是我这个天生的胆小鬼。”
“你觉得,世上最强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我蹲下来,看着小青懊丧的眼睛,“强健的肌肉?大把的钱?邪恶的巫术?还是像我跟敖炽这样,身怀灵力,上天入地?”
小青想了半晌,摇摇头,答不出来。
我叹口气:“这些都不算真正强悍的力量呀。”
“这些都不算?”小青真正糊涂了。
“我知道有一个人马族的姑娘,身为天生的猎人,她却让射向一头狮子的利箭调转方向,飞向自己。”我拾起那根木棍,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力量不在于你手里拿的是棍子还是猎枪,金钱还是权势,而在于你的生命里,有没有豁出生命也想要保护的东西。”
我的棍子,轻轻敲在小青的脑袋上:“这跟你是蚂蚁还是大象,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明白我的话,只看到他沉默了很久,抬起手掌,第一次用没有闪躲的目光,看着那些红色的印记。
12
谷地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原因在于跑到外头瞎逛的甲乙,拿手机拍回来的一段视频——十几辆悍马,浩浩荡荡冲进保护区的大门,阻止他们进入的工作人员,被几个从车上跳下来的大汉一顿狠揍。这群来历不明的家伙,根本不将法令放在眼里,气势汹汹地往保护区的深处而来。
“那家伙带着布里曼来了。”甲乙关掉视频,看了小青一眼,“你说本杰明有进入谷地的地图?”
小青点头:“但即便有地图,他们要进到谷地,至少也要一天时间。”
“带了不少武器。”甲乙淡淡道,“足以把这里弄个千疮百孔。”
谷地里那些不明就里的兽人紧张地看着我们,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不会有事的。”小青跳到一块高高的岩石上,大声说,“没有人能到谷地来捣乱。”
从没见他站得这么笔挺,说话声音这么坚定,连那双总是无神的眸子,也有了一道光,让我不禁想起第一天来这里时,从清早的云层中穿透下来的光线。尽管现在,他看起来还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猫,可投在身后的影子,却隐隐有了异样的变化——那不是一只猫该有的影子。
我拉着敖炽退出人群,说:“该走了。”
“走?”敖炽不解,“外头一大帮寻仇的……咱们不管?”
“茶话会已经开过了。”我瞪了他一眼,狡黠地笑笑,“这家伙也见到战神权杖,并且得到真传了。”
“真的假的?”敖炽不相信地看着我。
我扯住他的耳朵,凑过去巴拉巴拉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招呼上甲乙,三人悄悄离开。
不过,刚一走到谷地入口那棵猴面包树下时,小青却追了上来。
“你们要走?”他蹿到我们面前。
“这里确实美。”敖炽挠着鼻子,“但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是你的家。所以,你死了那条让我移民的心吧!”
“我只是来跟你们道别的。”小青仰着脑袋,“我不走了。”
“有什么打算?”我问它。
“我已让卡尔他们把谷地里上了年岁的人暂时送到别处去,年轻的都留下来。”小青认真说道,“你们说得没错,这是我的家,所以我会留下来。”它的眼睛眯成两个弯月,跳到我肩膀上,小声说:“你的茶,我没有吐出来。战神权杖,我虽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相信它的话,也相信我爸爸当年,确实从那里得到了真正的力量。而他也确实将这个力量传给我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发现。”
“你知道这个力量在哪里了?”我笑问。
“力量来自勇气,真正的勇气,不在侵略,而在守护。”小青伸出手掌,红色的印记鲜艳夺目,“这些并不是提醒我死亡有多近,而是提醒我,还有多少人,需要我保护。”
不光是我,连敖炽都松了一口气。
“那就祝你们一路顺风。”小青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冲我一笑,“如果不嫌麻烦的话,以后带着你们的孩子来这里玩吧。你们一起坐在这可猴面包树上,保证能看到世界上最美的风景!”
我点点头:“会来的,一言为定。”
“再见!”小青朝我们摆摆爪子。
“等等!”我突然喊住它。
“怎么了?”
“你说的无人知晓的金山呢?”
“就是谷地里那座山啊。”
“可是那里没有金子啊!”
“我没说那里有金子啊,那座山的名字叫金山而已。”
“你再跟我说一次!!”
13
带着一颗没搞到金子的破碎的心,我悲伤地走出了谷地。
不过在离开保护区之前,敖炽跟甲乙不约而同地消失了十五分钟,敖炽的理由是肚子疼,找地方方便一下。甲乙根本不给理由,直接就不见了。
切,这两个傻子,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背着我干了什么吗?
看着被黑灰弄得一头一脸的他们,我直白地说:“这里没有水给你们洗澡,下次去把别人的枪支武器变成粉末之前,能不能选个顺风的位置?”
“都是他弄出来的!”敖炽愤愤地瞪着甲乙,用力擦着脸,“本来我一个人收拾那些家伙的武器就够了,他非要班门弄斧,弄个符纸出来乱飞,把黑灰吹得到处都是!”
“我一分钟就能完成的事情,何必等你用上十分钟?”甲乙冷冷道,“做事要讲效率。”
“我只用了五分钟!”
“那也慢。”
“想挨揍是不是?”
“我会去劳动委员会投诉你虐打员工。”
“……”
赶在太阳下山之前,我们终于回到停在保护区外头的车子里。
敖炽发动引擎之前,我突然问:“你们确实只毁掉了他们的武器,没有杀掉一个人?”
“当然没有。”敖炽露出很少有的、正经且严肃的神情,“任何一场较量,都应该公平。”
“能不能活下去,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甲乙打了个哈欠,钻进了后车厢。
我往谷地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深吸了口气,跟敖炽说:“走吧。”
我知道有太多人希望看到龙与树妖与道士干掉恶霸巫师拯救谷地弱小生灵的场面,可是抱歉,不会出现。现实虽然残酷一些,可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家乡与亲人,都要仰仗他人来保护,那么他的存在,也就毫无意义了。
我们的车子,踏着夕阳飞奔向前,尽管草原与谷地很快会变成我们记忆里的一部分,我仍然保证,不管将来如何,一定会带着我的孩子,再来这里。
希望那个时候,你还在。
希望那个时候,我可以抱着我的孩子坐在猴面包树上,跟他或者她说,曾经,这里有一个长得像小猫的叔叔,他很勇敢,打败了来捣乱的恶霸与巫师。
14
“这石头长得好奇怪啊,像一把斧头。”
开普敦某条长街上的餐馆里,敖炽捏着那块石头,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端倪。
“可这把斧头没有斧刃,钝的。”我喝了一口汤,“还有那个连形状都没有的家伙,太奇怪了,自称是天神,却又没有太多记忆。完全不知是什么背景。”
甲乙擦了擦嘴,慢吞吞地说:“埋葬盘古的神墓深处,有一种色泽青蓝的石头,生而为斧形,但奇顿无比,硬用来砍东西,连纸也砍不断。据说这些石头,是盘古用来劈开天地的斧头所化,所以被称为‘破天斧’,历来是勇气与力量的象征,从古至今,许多武将都以能得到这样一块‘破天斧’为莫大荣耀。”
“你为什么对这些石头这么了解?”我跟敖炽异口同声。
甲乙转过头,朝服务员喊:“有劳,再来一份沙拉龙虾!”
这小子完全不理会我们!
我正要继续追问时,敖炽突然拉住我,指了指对面的电视——
“据本台最新消息,非法入侵克鲁格保护区的多名男子已被正式拘捕,嫌疑人均承认自己受雇于富商布里曼?卡拉。据保护区工作人员证实,当日,确实亲眼目睹布里曼携车队强行冲进保护区,但原因不明。当日所有进入保护区的嫌疑人均不同程度受伤,以布里曼本人及一名随行人员伤势最重,目前尚未脱离危险期。所有当事人皆称,袭击他们的,是一头罕见的白色猎豹。此说法尚未得到任何证实。”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
“猎豹?”一块龙虾肉从敖炽嘴里掉出来,“它不是猫吗?”
“只要它还躲在蛋壳里,就永远是一只小猫。”我打了个饱嗝。
“那真的是小青?”敖炽还是不敢相信。
我撇撇嘴:“兽人始终是妖怪。影响它们形态的,不仅仅是时间,也有可能是……‘蛋壳’。”
其实,不论那头重伤布里曼他们的“未经证实”的白色猎豹,究竟是不是小青,我都确信,那片土地,又有了勇敢的守护者。
?尾声?
炽热的草原上,一对年轻的摄影师举着相机,兴奋地收集着眼前的每一处美景。
突然,女摄影师惊叫一声,对准前方的草丛一串连拍。
“怎么了?”她的男友从另一边闻声而来。
她举着相机,诧异地几乎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一头白色的猎豹!”
“眼花了吧?”男友当然是不信的,“猎豹数量已经很少了,更别说白色猎豹了。”
“真的!”女人把相机挪到他面前,将刚刚拍下来的一系列照片调出来给男友看。
可是所有照片里,都只看到一道雪白的影子自草丛掠过,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太阳越升越高,饥渴的狮子趴在地上休息,羚羊们在远处悠然散步,几只秃鹰忙着啄食斑马骨架上的残肉,黑犀牛欢快地在泥坑里打滚。
这片土地,不论白昼还是夜晚,终于又回到了它该有的模样。
当天际出现第一缕金线,鸟兽们开始热闹的合唱时,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高高的岩石上,蹲着一只浑身雪白、姿态矫健的猎豹。它一直昂着头,浅琥珀色的眼睛里,一轮红日正在冉冉而起。再过一会儿,当光线彻底穿透云层,它的身体就会变得像金子般灿烂,这世上所有的力量与美丽,便都在这一刻了。
“爸爸,这里,就交给我吧。”
他挺了挺腰,坐得更直。
以后,他都不会再管自己叫“小青”,小青只是住在蛋壳里的一只胆小的猫。而他是一只猎豹,他的名字,叫“青”。
妈妈说,他出生时,她看见的,是草原上那片最广阔,最鲜活的颜色。
第五章 悬壶
?楔子?
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苦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借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身心凄怆,勿避崄巇,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工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
——《大医精诚》?孙思邈
1
夜色下,紧闭的门窗嘎啦嘎啦直响,十几张一模一样的脸,疯狂地朝墙上每一道缝隙里挤,胀满血丝的眼球,贪婪地往这座立在一片烂泥地上的铁皮屋里探看。
在这块位于新德里南部的土地上,时时刻刻都有闷热的怪味,从远处那片沉睡中的贫民窟里四散而出。
此地向来平静,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每天只需要为一件事忙碌——填饱肚子。破屋与臭水沟之间,常有饿得哇哇大哭的孩子;也有推着旧自行车郁郁而归的男人,在妻儿期待的目光里,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每隔一些时日,就会有虚弱的老人在饥饿或者疾病中走完一生,也有一些年轻人,因为不堪生活的沉重,选择了最便宜但是最有效的老鼠药。
但唯一庆幸的是,起码他们还能看得起大夫。准确说,是有一位大夫愿意来看他们,总是不收诊金,离开时还会留下免费的药品。每次在那些感激但又绝望的目光里离开时,不苟言笑的他,只会留下一句话——淡定些吧。
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很难让人淡定啊!
铁皮屋里,甲乙面朝着我,用后背紧紧抵住被疯狂摇动的大门,寒光闪烁的七尾墨已经从牙签盒里跳出来,握在他手里。如果不是我总拿牙签剑来命名他的专用武器,他不会严肃地告诉我,这把变换不定、雪光潋滟的半透明长剑不叫牙签,叫七尾墨。怪名字!
“再这么硬抗下去,这房子撑不了多久了。”一扇坏了把手的窗户前,敖炽双手死摁住它,不让外头的家伙钻进来。
“一分钟,我可以将外头清理干净。”甲乙从门缝里望了望外头,冷冷道。
“我只要半分钟!”敖炽白了他一眼。
我的背后,那活得悄无声息的男人走出来,摇晃的灯落在他灰白的头发与永远干净的医生袍上,说:“那些事,就拜托你了。”
“你倒很淡定。”我看看他,又看看外头那十几个人影,“你确定你要那样做?”
他笑笑:“我是医生。”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交给我,朝里屋看了看,说:“这个替我交给艾米丽吧。”
随着他手上的动作,一抹淡淡光华从我眼前晃过——他的腕子上,戴了一串“无论如何也取不下来”的月光石,起码在一般人看来,那就是寻常可见的晶石中的一种。乳白色,半透明的十三粒圆珠,随着光线的变幻,浮出一层幽幽蓝光,柔美温润,一眼看去,那就是自月色中摘下的最好的一片。所以,这种模样的晶石,一直俗称月光石。
可我知道,他手上这一串,并非“寻常”的月光石。他清清楚楚地告诉过我,这一串月光,有个专属于它的名字——月隐娘。
我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就是我要的,第六块石头。
从南非到印度,从破天斧到月隐娘,这次的故事,让身经百战的老板娘都觉得十分坎坷,不知该从何说起。或许,应该从一只蚊子开始?!
2
啪!一只秋天里的蚊子,倒霉地死在老孙手里。山里的秋天总是特别长,蚊子比牛还大。
他摇摇晃晃走上半山坡,几棵老榕树抱着他的小院子,一地幽凉。
“吱呀”一声,破朽的木门被推开,他披着一身暗淡的月光,打了个饱嗝,靠在门框上,拴在腰间的老葫芦晃晃悠悠。
“还不睡?小黄都睡了!”老孙抹抹嘴,对着那个仍在桌前忙碌的年轻人说道。小黄是他们养的公鸡,晚睡早起,报时准确。
年轻人没有反应,专注地拿着柳叶刀,在一片翠绿肥厚的树叶上游走。他脚下的垃圾筐里,已经堆了半桶支离破碎的树叶。
“武昌打起来了呢。”老孙没有进屋的意思,就靠在那儿,自顾自地说着,“这一声枪响,皇帝这个玩意儿,怕是从此都没有喽。”
年轻人依然专注于他的刀与叶子,明亮的光线下,那张被山风吹得稍许粗糙的脸,棱角分明,五官俊挺,另有一种与年龄无关的沧桑之美,即便剪着最没有特色的平头,还是很耐看的一个人。
“你又把头发剪了呀?”老孙发愁地看着他的头顶,“都说别找村头的老王剪头发了,那老家伙剪出来跟狗啃的一样。我说篇篇啊……”
“为什么我总是无法将叶脉完整地剥离出来?”年轻人突然抬起头,手指中拈着一片残缺的叶脉,“老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诀窍没有教给我?”
“别叫我老头,叫老师!”老孙瞪了他一眼,“没大没小。”
“你不叫我篇篇,我就喊你老师。”他把叶脉扔进垃圾筐,擦擦手,又重新取了一片叶子,“你说过,等我能用这把刀完整无缺地剥离出一片树叶的叶脉,才是真正的大夫。”
“好吧,第五同学。作为我现在唯一的学生,老师慎重地回答你,诀窍只有一个。”老孙很是卖弄地竖起一根手指,“淡定!”
“我并不冲动。”他瞟了老孙一眼,“你又拿瞎话骗我!”
“那是你还没搞清楚怎样才能真正地淡定。”老孙打了个哈欠,“你继续练习,老师去睡了。”
他埋下头,更加专注而细致地在树叶上练习,薄如蝉翼的刀片在叶脉与叶肉之间游走回旋,比画一幅工笔画还精细。
什么时候,才能像老师那样优秀,被无数病人称赞呢?!
就是这么个念头一滑而过,他手里的刀片一歪,一条叶脉断开,又失败了。
第五篇将刀一扔,有些躁郁地走到窗前。外头的夜色,正正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落英山下的景色,一如既往的幽静美妙。
跟在老孙身边学习医术已经快五十年,这老头带着他云游四海,繁华城镇,冷清小村,都住过。今年,是他们住到落英山的第五年,附近的山民们都喜欢他们,因为老头给他们治病从来不要钱。
微寒的夜风从外头掠过,他关上窗户,目光却长久地落在墙上的圆镜上。镜子许久没有擦过了,人照在里头,像笼着一层雾。他怔怔看着自己模糊的脸,这张脸,不论时光如何飞逝,也不会有任何变化。他已经不再是“年轻人”,而且,也远远不止五十岁。
他当然知道自己不是人类,但好笑的是,不是人类的命,却又要得人类的病。
没记错的话,他是在一片由无主孤坟组成的墓地里醒来的,被吵醒的。有好心人找了道士来为这里的亡者做法事超度,鞭炮声震耳欲聋。
他从梦中醒转,伸了个懒腰,无数闪亮的玉屑从他身上掉落下来。
思维很迟钝,记忆很空白,赤身露体的他,从一座坟茔后钻出来,将在场的人吓个半死。
然后,便是学习与流浪,从一个空白的人,学习如何接纳这个崭新的世界。
多尴尬啊,明明不是人类,却会冷、会饿、会受伤、会生病。为了赚钱果腹,他在风寒料峭的码头替人卸货,累到半死却被黑心的工头耍弄,说工钱要到三个月后才会有。
发着高烧的他,在工头趾高气扬的笑容里,默默离开了码头,不吵也不闹。
背后,离他越来越远的码头与货船,毫无征兆地冒起了黑烟,像是着了火,却又看不见半点火苗,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化成了灰烬,工头与所有来不及逃开的工人,在地上胡乱打滚,衣裳与皮肉粘在一起,嗞嗞作响,仿佛被熊熊烈火炙烤,很快命丧黄泉。
所有人都吓呆了。而这场事故,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合理的解释,官府在报告上草草写上“火灾”,上报了事。
他病得越来越重,在模糊的视线里穿街走巷,毫无目标。没有钱吃饭治病,是不是可以去抢去偷去骗呢?
不可以。
他自己的答案清清楚楚,身体里好像有一种深刻的本能的意识,告诫自己,这样偷鸡摸狗求生存的行为是下作之举,他的身份,不允许。
但是,他的身份?他的身份是什么呢?到此刻也还是想不起来。
最后的一点力气,将他带到了一个饭馆前,昏死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老头。
那天他还是像今天这样,穿着不合时令的布衣布鞋,满脸褶子,一身药味,腰间拴着的棕黄色的葫芦,涂了膏似的油亮光润。
老头的汤药,给他捡回一条命。客栈里,吃饱喝足的他,看着专注翻书的老头,说:“我要跟你学医。”
“行啊。”老头眼也不眨地回答。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成了老孙的学生。
老头说名不正言不顺,你还是要有个正经名字的。
他以为,会有多么“正经”的名字,结果老头皱眉想了半天,看了看手里的书本,一拍桌子:“有了!就叫第五篇吧!”
这叫什么破名字!
老头说,刚好看到第五篇,这就是天意啊!再说。“第五”本身就是个源远流长的复姓,多有意义!
“随便吧。”他摇摇头,看着老头手里的书,“那是什么?跟医术有关?”
老头把书合上,露出封面,嘿嘿一笑:“不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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