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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3-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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崂钢背啤奥嫱蘸纭薄O汕派熘脸刂醒胍蛔洗蟮睿蟮盥サ尻玻L四围。中设着御幄,朱漆明金龙床,云水戏龙屏风。远远望去,琼楼浴彩霞,飞虹映金波,天宫仙阙一般。
  大殿四周并不禁止游人,上下回廊,饮食、伎人密匝匝摆摊作场,勾栏瓦肆声喧喧争高抢低。桥南岸边又有一座大门,叫棂星门,门里对立两座彩楼。京城妓女已经受命候集其上,花颜玉容争秀、艳妆彩袂竞妍。岸边临水遍植垂柳,搭满彩棚绣幕。茶肆酒间错杂,食店货摊密列。满城人都来游春赏景、观看争标。游人蚁聚,观者潮涌。
  临水殿前,水面上泊着两只龙船,船上站立几十名绯衣军校。龙船后面,各齐整排列着几十只虎头船、飞鱼船,分成东西两个船阵。
  梁兴挺立于其中一只虎头船船头。他一身簇新,头戴绯罗头巾,上身绯䌷外衫,里面是白绢汗衫和衬衣,腰系绯绢勒帛,腿上是白绢夹裤,脚穿着新麻鞋。石守威站立他身后,手中握着一杆殿前司彩旗。龙标班里精选的二十名军健分两行排列于后,全都身穿鲜明绯衣。
  梁兴虽然是


第二回参加金明池争标,但上一回训练未精,也不熟悉对手,惜败于禁卫班。这一回,梁兴志在必得,他立在船头,望着水上殿桥楼船,听着四周人声如沸,清风拂面,斗志满怀。
  他身后的临水殿上,天子今天赐宴群臣,朝中大臣早已按秩列席。殿前水上搭建了一座锦绣水棚,棚前排列仪卫。近殿水中,横列着四只大彩舟,上面布列诸军百戏,大旗、狮豹、棹刀、蛮牌、神鬼、杂剧等。彩舟两侧有两只船,是宫中乐部,船上乐手琴师齐列、笙箫钟鼓俱全。另有一只小船,上结一座小彩楼,下面有三扇小门,形制如同瓦肆中的傀儡戏门,朝北正对着水中。
  这时,各船只仪卫全都列定。乐船忽然鼓乐齐奏,彩棚中门打开,现出一个小木偶人,身穿白衣,在小舟之上垂钓,身后一个小童举棹划船。周遭喧闹顿时静了下来,梁兴回头望去,虽然隔得远,但见那扇门如一幅活的江湖垂钓图一般,碧波小舟轻漾、渔人童子闲逸,再加之笛箫乐声清远,让人立时觉得眼耳如洗、胸怀净远。那小船映着清波回旋数遭,舟上白衣偶人竟从水中钓出一条小活鱼,船上鼓乐顿时齐齐奏响,临水殿楼上楼下轰然响起喝赞之声。那只小舟飘然入棚,接着,水棚三门齐开,显出数个木偶人,上演“水傀儡”,在空中击球、舞旋,极尽精妙。喝赞之声又轰然震响。
  水傀儡未完,水上又漂出两只画船,船上架立高大秋千,叫作“水秋千”。两个戏人先后纵身上竿,灵猴一般,在秋千上摇荡腾跃。鼓笛声中,两人凌空而起,在空中腾翻数个筋斗,而后掷身入水,荡起两朵水花。
  随即,百戏乐船鸣锣击鼓、动乐舞旗,和水傀儡船分别向两边退去。二十只小龙船接续而出,每只船上有五十多个绯衣军士,各设旗鼓铜锣。领先船头上立着一位军校,三十多岁,面色端肃,手里挥舞一面飞虎旗帜。梁兴认得,那人是虎翼营指挥郭深。更让他留意的是,郭深身后立着一个铜架,被朝阳映得格外耀眼。梁兴觑眼细看,是一个斜仰的黄铜方框,两边以铜柱斜撑,顶端横梁中间有个转枢,固定了一根长铜杆,杆头垂着十几条绳索,杆尾形如双蝎尾,中间一个皮兜。梁兴看了一愣,瞧这形制,该是虎蹲炮,只是他见过的虎蹲炮是以木头制成,有一丈多高,需要七十人拉拽绳索,能将十二斤重的炮石,抛射到五十步外。而这铜架雕镂精巧,要矮许多,不知是用来做什么。
  这支虎翼龙船队快速驶过后,又有十只虎头船、两只飞鱼船、两只鳅鱼船、两只独木轻舟,紧紧相随。这些船只造工精绝、彩画鲜明,前朝所无,都是朱缅兴起花石纲时,为讨官家欢心,特意从东南精制进献。船上人,或着锦衣,或穿彩衫,招舞彩旗绯伞,敲响锣鼓铙铎。几十只小船在水面上竞相飞驶,奔向对岸。梁兴知道时候到了,这些船是去对岸迎接天子。
  金明池北岸凿空引水,建造有一间大屋,称作“奥屋”,内泊一艘大龙船。梁兴远远望去,那些船驶到对岸奥屋前时,已经小如女子绣鞋,纷纷掉转了头。奥屋两扇朱漆大门早已打开,一道金光射来,直晃人眼。随即就见大龙船从奥屋中缓缓驶出。二十只虎头船排作两行,在前面拖拽,大龙船如同一条金色巨龙,在水上傲然滑行,其他小龙船群鱼一般,争相团转翔舞,迎导于前。水面上插有两行小红旗,大龙船在小船牵引簇拥下,沿着小红旗路标,缓缓驶向这边。船身约长三四十丈,阔三四丈,船首形如龙头,头尾镶凿鳞鬣,都雕镂金饰,在朝阳中金光四射。水殿及岸边众人尽都山呼万岁,声震水天。
  大龙船快要驶到池中央时,梁兴望见一只虎头船急速向这边划来,快要到他们船队前头时,又迅即回转船头,朝向大龙船。掉头时,梁兴才看清,是虎翼指挥郭深所乘那只船。郭深在船上用力挥着臂膀,在呼喝什么,听不太清。但船上军卒们纷纷忙碌起来。两个抱着一个黑褐色大球,安放到那铜炮架长杆尾端的皮兜中。十几个站到炮架前各自抓牢一条绳索。另有一个人正手握一把长铁锥,伸在一只小铁炉正燃的炭火中。片刻,那人将铁锥抽了出来,锥头烧得通红,他执着铁锥走到铜炮架长杆尾端,小心伸向那个皮兜中的黑褐色大球。
  梁兴这才想起,之前听施有良说过,方腊在东南生事,官家为震慑贼人心胆,今年金明池争标,要放霹雳火炮。霹雳火炮内装有火药和烟药,另裹了干竹管、薄瓷片,用火锥烙球,能发出巨响。不过一般只用于敌兵穿地道攻城时,用竹扇扇簸烟焰,熏灼敌人。这火炮制法绝密,又极少施用,因此少有人亲眼目睹、亲耳听闻。
  梁兴自然十分好奇,仔细盯着。那个手执火锥的兵卒刚要去烙那火球,郭深忽然急摆着手,喝了一声,那兵卒忙停住了手。郭深快步走到炮架边,俯身看了看,随即招手,让几个在一旁候命的士卒过去,一起拔动支撑炮架的铜杆,向下移了几格,让仰斜的铜架降了几分。郭深又弯腰反复看了一阵,这才扬了扬手,喝了一声。梁兴这回听清楚,他喝的是“烙!”。
  那个手执火锥的兵卒刚将火锥放回到铁炉中炙烧,听到喝令,忙抽出火锥,转过身,将火锥尖对准铜杆尾端的火球,用力刺下。郭深随即又高喝一声:“放!”炮架前的十几个士卒随即一起发力,猛然向下急拽绳索,铜杆随之急转,尾端翘起,弹出了火球。火球凌空飞起,划了一道圆弧,飞向池中央。岸上船中众人一起仰脖,正在惊呼,那火球在半空中猛然爆裂,发出一声巨响,如同惊天霹雳,冒出一团黑烟。震得所有人都浑身一颤,胆小的齐齐尖叫起来。随即,裂作几瓣的炮壳先后落进水中,激起几阵水花。有两片险些砸中在前头牵拽大龙船的虎头船。
  郭深在那船上随即又振臂指挥,让几个士卒再次放低炮架,这才下令安放火球,火锥手烙刺后,又连着放了两炮。众人都已经见识了一回,伴随火炮霹雳巨响,惊吓尖叫声少了许多,喝彩声、山呼万岁声如雷轰鸣。
  梁兴仰头看着,心里却震惊大过赞叹。这火炮如此威力,若是射向敌人,纵有万般武艺,也只能顷刻毙命。再想到自己“斗绝”的名号,在这火炮面前,更只如水泡、尘屑一般。他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心里震荡、惊悸、愧憾、怅失……混作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再看虎翼营指挥郭深,也用手臂擦掉额头的汗,下令士卒划动船桨,让船退到了一旁。郭深擦冷汗,不知是由于重负压身,还是也被这火炮威力震慑?
  梁兴正在出神,耳边又响起山呼之声,大龙船加快了行速,向这边威威赫赫地驶来。船上层楼台观叠构,朱漆泥金、紫缦青帷,天宫神宇一般。朱槛之内安设着御座,天子端坐于座上。由于青帷遮掩,加之清风撩动,仰望过去,只能隐约瞧见他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大龙船驶过梁兴这边时,他看得略清楚了一些,青帷之内,官家面白如玉、神形超逸。虽并不如何威严神圣,却也让他心中油然生出屏息敬畏之情,这从未有过。
  龙头上一名锦袍殿值舞动龙旗,船身左右水棚里伸出六只巨桨,齐齐掀动,宛若飞腾。大龙船快速行至水殿边,稳稳停靠住。大臣和侍卫早已迎候于岸边,恭迎天子登上水殿。
  梁兴忙回身望向身后的那些龙标班军卒,他们和其他船上的人一样,都扭头出神望着官家登楼。梁兴忙轻击了两掌,那些士卒听到,这才回过头。梁兴抬手捏了捏拳,这是准备手势。最前面的锣鼓手和石守威立即握紧了手里锣鼓槌和旗杆。桨手们忙各自抓起身边的船桨,船尾的舵手扶稳了舵把手,众人凝肃待命。
  须臾,一位军校走到水殿前的水棚中,手里举着一杆红旗,周遭顿时安静下来。那军校静立片刻,而后举起红旗,连挥三挥。梁兴忙抬臂一挥,大喝一声:“启!”石守威将手中龙标旗在空中挥了一个大圈,锣手和鼓手同时敲响锣鼓。二十名士卒立即划动船桨,船身迅即驶动。这时,东西两大船阵同时划动。梁兴指挥着自己的船紧紧跟随阵首的龙船,划向前方,其他船一只接一只,鱼贯而行,在水上连成半个圆弧,西边那个船阵的船只也连成了另一半圆弧。两个圆弧很快拼成一个圆阵,在水面上急速旋转,称作“旋罗”,之前已演练过许多遭。两岸士民看到,顿时传来暴雷般的喝彩声。
  梁兴在船头丝毫不敢大意,不住挥动双臂,指引船向。旋罗阵转了几圈后,水殿前那位军校又振臂挥动红旗,梁兴看到,忙又高喝一声“归!”石守威在身后忙将旗子挥了一个小圈。虎头船跟随阵首龙船,转回最初水域。东西两阵随即分开,各自拼为一个小圆阵,急速旋转,叫作“海眼”。
  水殿前军校第三次挥动红旗,梁兴高叫一声“交!”船头随即转向东面,和本阵其他船只排成五列,一起向东齐整划去。东阵的船只也分作五列,相向驶来。两阵船队交错对驶,叫作“交头”。东阵变作西阵,西阵变作东阵。
  水殿前军校等两阵交毕,又一次挥动旗帜。众船齐齐转头,驶到池中心五殿东面,面朝水殿排成两行,静待候命。整一年,等的便是这一刻。梁兴挺立船头,不用回身,也知道身后二十三人已经整肃凝神,听候号令。
  过去两年多,他一边潜心细读兵书,一边将龙标班当作小军阵,来全力演练。他见《三略》上言:“能使三军如一心,则其胜可全。”他向几位曾赢过金明池争标的老军校请教时,那些人也都说,要想赢到银碗,先得让二十人如一人。因此,他两次立威、折服众心后,便尽力与那些军健交好。他生性坦诚、为人快性、不爱计较得失,又自小受父母教导,与人结交从来不是难事。在得到“斗绝”名号前,人都亲呼他“梁小哥”。那些军健一来被他武艺折服,二来见他这般为人,不久便都忘记前嫌,渐渐与他亲善起来。
  他又见《孙子》云:“爱而不能令,厚而不能使,乱而不能治。譬如骄子,不可用也。”只一心交好,远远不够。何况这些人都是从殿前司几十万军卒中精选,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禁军“十刀八棍、六箭七枪”,龙标班就占了两刀、三棍、一箭、一枪。这些人尽都是骄子,哪个是肯服人管束的?常日交往时,这些军健与他大都嬉笑如弟兄,一旦开始训练,却都东扭西拐、你叫我嚷,没人肯听号令,将一只船划得甚而不如新船工。
  为此,梁兴费尽了苦心,他读到《尉缭子》中一句,“令者,一众心也。”心中明白必须严明号令,才能让这些军健心结为一。只是这些军健骄纵惯了,虽有号令,却从不愿听从。他仔细思量孙子所言的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仁以结心,勇以振气,智以诱敌,剩下的两德,信和严,都是关于军法号令。严以行号令,信以明赏罚。
  如何能让这些骄兵听从号令、而不怨拒?他又细细翻阅那些兵书,读到《三略》中一句:“强者抑之,敌者残之,贪者丰之,欲者使之。”他心中一亮,不由得笑了起来。自己之所以始终没法约束这些骄兵,是由于一直想强扭强制,没能顺着他们的心意。既然是骄兵,便该从“骄”字下手。这些军健性情本事各个不同,却有一点共通之处——贪胜、欲赢,不愿服输。
  “贪者丰之,欲者使之”,既然贪胜欲赢,便让你们去求胜争赢。只是有胜必有败、有赢必有输,“强者抑之,敌者残之”,好强的,就让更强的去抑制;敌视的,就让更狠的去摧残。这样才能轻巧做到“不令而行”。
  想明白这个道理后,梁兴便将那五十多个军健分作两小队,知道他们好吃酒,笑着提议立个赌约,两队争输赢,输的每人出五十文酒钱。那些军健听了,果然齐声赞同。梁兴到龙标班几个月,这才头一回真正见到“一众心”。他在水中插了一根标杆,上面挂了一瓶酒,这是他从孙羊店花了一百二十文钱买的头等羊羔酒。号令一下,两队军健果然奋力舞桨、拼命划船。赢了的那队得意非凡,输了的气恨至极。
  这样争夺了几天后,这些军健为了求胜,不但再不违抗号令,反倒争相讨教挥桨划船的秘诀。只是两队敌意越来越深,梁兴怕引起争斗,反倒生了离心,便将两队军健打散,每天重新组队。这样,每个人求胜心持续不减,敌意却随之消散。
  更让梁兴惊喜的是,胜了的军健,晚上饱吃了酒,第二天精神不振,往往会输回去。这些军健便不愿再吃酒,只赢酒钱,全力参练受训。
  


第二章 银碗、骷髅
  候敌家先动,变生其间,我得其形,
  则以计应,常击其乱,不攻其治。
  ——《武经总要》
  金明池上吹来一阵春风,刚才排演水阵时,船上众军校都出了一身汗,被这风一吹,顿时清爽许多。
  梁兴立在船头,望着千顷碧水,泛起万缕清波,心神为之一畅,胸怀洒然一空。正在凝神待命,忽觉有人回头向他盯过来。他们的虎头船排在第二排,那人在第一排斜前方。梁兴扭头一看,那人身材瘦高,面色傲冷,神情形貌如同峭壁上的孤鹰一般。绯色军服外穿着件绿罗红盘雕纹的禁卫班值褙子,是右班内殿值押班郭沉。去年,龙标班就是败给郭沉所率的御前争标班。郭沉虽是胜者,目光中却有些探寻戒备之意,自然是把龙标班当作劲敌,心存忌惮。梁兴朝郭沉微微一笑,颔首致意。郭沉却装作没见,扭回了头。
  梁兴不由得又微微笑了一下,他知道龙标班这回必胜。
  他调任到龙标班后,之所以敢向队将承诺第二年一定夺得银碗,并非妄许。他是先读到了《孙子兵法》中那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头一回读到时,他心底似乎有一根暗藏许久的弦,猛然被拨响。顿时明白了许多道理。最先,他与人比武时,总是一心求胜。由于进击太急,难免留下漏子,让对手捉住,因此常常败多胜少。后来历练得多了,再与人交手时,他并不急于进攻,只严守住门户,静观敌手虚实强弱,伺机而动。常常胜于一招制敌。他之所以赢到“斗绝”名头,并非他处处都强,样样均无对手,而是由于他无师自通,学会了一个“待”字。虽然学会,他却始终说不出、道不明,直到读到这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才豁然明白。
  他想,不论两军对阵,还是金明池争标,都逃不出这个道理。凡事先求自保,让敌手无隙可乘。如此,便能先立于不败,使敌不可胜己。而后,再去谋求胜敌之机。其中关键就在于一个“待”字。两军若势均力敌,“待”字则尤其紧要。若敌军也如己军一般,严防密守、无隙可乘,便不应贸然出动,而应稳住阵脚,密查暗伺、耐心等待,一旦敌人露出破绽,便急击勿失。这便是“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他仔细估量,自己虽不清楚龙标班究竟有几分“不可胜”,但至少龙标班军健全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于其中再精选二十四名强手,严加训练,必定是一等船队,自有其“不可胜”之基。至于对手的“可胜”,则需较量过后,才能知晓。因此,他才大胆承诺第二年一定夺到银碗。
  如他所料,经过头一年立威、杀骄、严令、一心、精训之后,龙标班在金明池果然不逊于任何一支船队,最终还险些夺到银碗。惜败之后,梁兴心中越发有了底。龙标班的败因在于“不可胜”仍未做足。船队相争,全凭一鼓。桨手快慢节律都由鼓声来定准。去年争到最后,只剩龙标班和御前班在最前头争锋,眼看要抢到银碗,龙标班的鼓手却有些慌乱,失了鼓点,后头的桨手跟着一起乱了节律,结果被御前班一气抢先,夺到了银碗。
  为此,梁兴特意到京城乐社里寻访,众人都说,京城第一鼓,该是鼓儿封。于是他说动队将,前去延请鼓儿封。鼓儿封为人孤傲,说自己不领皇粮,不踏官门,再三推辞。梁兴便和班中鼓手身着便服,一起前去拜师。鼓儿封一眼就认出梁兴,仍然不肯。梁兴便说服那鼓手,以诚心打动鼓儿封。那鼓手自己也痛悔失误,便抱着鼓,跪到鼓儿封家门前恳求,不被接纳便决不离开。他在那门前跪了两夜一天,到第三天清晨,鼓儿封终于开了门,收他为徒,倾心传授鼓艺。并和梁兴一起商讨,定出急首、稳腰、猛尾三段鼓法,另创制了一节应变急鼓。经过鼓儿封悉心教导,那鼓手翻然成为龙标班一大“不可胜”之因。
  船队争竞,除了鼓,还有锣,只是锣的功用向来不及鼓。梁兴却不肯忽略锣,又向鼓儿封请教,两人一起商讨,于常法之外,又商议出一条敲锣制胜之法。
  此外,梁兴又请来十数个老船工,龙标班训练划桨时,专门由这些老船工挑毛病、寻漏子。龙标班军健们头一年惜败,心里都憋着怒火。因此,没有一个厌烦鄙弃这些老船工,反倒诚心听劝求教,桨技也精进不少。
  因此,今天梁兴心中毫无疑虑畏惧,只待必胜。
  众争标船列队等候了片刻,一只小舟从水棚下漂出,笔直驶向水中央。船上一名军校手执一根长杆,杆顶挂着锦彩银碗。虽然隔得远,但那银碗在日光下耀着银光,直刺这边争标众人的眼。梁兴听到自己身后的石守威响响咽了口唾沫,那声音像是一只肥泥鳅钻进泥塘中一般,梁兴不由得又笑了一笑。
  那只小船行驶了五六十丈远,停在了金明池中央,船上军校将标杆插进水中,杆底套着铁尖,稳稳插进池底,水面上标杆还余近一丈,银碗的光耀不住颤动。
  这边争标众人先还有低语啧叹声,这时顿时静了下来。大家一起扭头望向水殿那边。先前挥旗那个军校一直挺立在岸边水棚下,将那面红旗笔直静立在身侧。这时,他将旗杆移至身前,略停了片刻,才缓缓举起,红旗在风中飘飘展动。众人尽都屏息,梁兴握紧了右拳,微曲起手臂。
  那位军校让红旗在空中静立了片刻,随后猛地挥动了旗子。梁兴一眼看到,拳头立即望空用力一挺,身后“当”的一声铜锣破空,急促鼓声随即震耳敲响,龙标班虎头船也随之箭一般射出。这时其他船上的锣鼓声才匆忙响起。前后两行船交错排列,龙标班虎头船虽然靠后一船距离,却迅即穿过前头两只船,从中间疾驶向前,越过两船,冲到最前列。
  龙标班桨手一边疾抡船桨,一边随着鼓声,齐喊“威武”二字。这也是鼓儿封帮着想的号子声。由于众船竞逐时,同在敲锣打鼓,锣鼓声混杂一处,很难分辨自家鼓声,得靠不同号子声来协同。鼓儿封想了许多字声,最后觉着“威武”二字,不但字义振作人心,而且发声来自丹田,最助呼吸。
  梁兴立在船头,跟着鼓声不住挥拳,他不用回头,只看船速与振幅,便知道龙标班桨手挥桨时,一定如同水车众轮齐动,整齐划一、毫无差失。
  从起始处到标杆约有一百多丈远,前三十丈得全力疾冲,才能领先于敌。因此,鼓儿封为这一段创制了“急首”鼓法,急如马蹄、劲似潮涨,每十丈桨手气力稍弱时,又以一声响锣振气提劲。龙标班虎头船梭鱼一般疾行了二十丈,大多数船只已经被甩在身后,只剩十一二只齐头并进。第二声提振锣声响后,又疾冲了十丈,只剩七八只船仍在相拼。
  这时,桨手第一鼓气力已经耗尽,中间五十丈拼的是耐力。第三声铜锣后,鼓声随之变为“稳腰”,重稳沉缓。桨手划桨也从快抡浅划随之变换为慢抡深划。两旁领船人见龙标班的船缓了下来,都扭头望向梁兴,露出得意之笑。梁兴却无事一般,变拳为掌,掌心向下,在身侧一按一按,压住拍子,让鼓声和船只稳稳向前。果然,又行驶了二十多丈后,三四只船明显慢了下来,另三四只船也难以继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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