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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翻身变沉鱼-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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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头。”那人仿佛笑了一声,“哭什么,我一直在。”

    乐湮怕外边的人听到自己的哭声,只能用牙咬住自己的手背,发出几道长长短短的呜咽声。

    “丫头,我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吹曲子就好。”姬君漓清幽的声音愈发空寂冰凉,最后归入虚无再也无从得听。

    难过地呜呜了几声,乐湮依言幻出碧竹箫,抽噎之间吹得调不成调,门外传来用剑砸门的嘈切之音,乐湮倚着门框的身板巨颤不止,门外有人叫嚣道:“有人在里边!”

    “冲进去!”又是几个人蜂拥而至,一道儿开始砸门。

    乐湮被几个男人的巨大冲力震得跌出几步,按着碧竹箫的手一抖,差点前功尽弃,来不及收拾惊恐的心,便听到门墙之外传来几声剑锋入肉的闷哼声,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下一刻,再没有一个人来砸门,想是死干净了。

    乐湮抽抽搭搭,一曲终了……

    ……

    白秀隽此刻自顾不暇,围攻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知道他武功高强之后,他们似乎开启了车轮战模式,没有久战不殆的将军,至少白秀隽不是。

    不过几柱香的时间,他的两肩、右下腹、左腿,都纷纷中了剑,血流不止。

    从南阁楼一路打下楼梯,转过朱漆雕花、飞甍重护的几道长廊,月下的树影婆娑着血色的冷艳凄峭。白秀隽视线受阻看不清方向,只能照着敌人的火把寻了条幽僻的小径踅过去。杨柳稀疏,峭楞楞地死立着,枯枝焦灼,如扼人咽喉的鬼魂之手。

    白衣裳血迹斑斑,白秀隽苦涩勾着唇笑着,再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也会如此狼狈。逃出一里之地,受伤的胳膊给人骤然扯住,他疼地发出一声嘶声,正要挥剑,却听见深夜里那人道:“是我。”

    是姬君漓。

    白秀隽微怔:“怎么是你?乐湮呢?”

    一转头,玄衣男子风姿清冷,面容冷峻,唇色滴血的灼然,宛如深夜的王。

    姬君漓将他的手拽着拖入了桃花林的叠嶂之中,他淡然道:“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这个男人素来给人沉稳的霸气之感,说话一言九鼎重达千钧,他既然认定乐湮已经安全了那便是安全了,白秀隽不再追问乐湮之事,喘着粗气道:“他们很快又会再追过来的,想不到孙秀这个人这么狠,得不到绿珠便直接怂恿赵王伦对石崇下手,还是必杀。”

    他扶着一株花树咳嗽了几声,桃花已落,碧叶扶疏,蓁蓁葳蕤。

    四下里的火光似乎更亮了些,想是又有人寻过来了,姬君漓将攥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放下,方道:“你坏我大事,我本该杀了你。但乐湮不让,否则现下我绝不应在此处。”

    这话听着,似乎救他还有些不甘心啊。

    白秀隽玩味的一笑,冰冷的眼里飘出几丝春风来,“醋味真大!”

    “……”

    官兵已经寻进了林子,但走了几遭,分明就从他们眼前走过,但跟瞎了没两样,摇头交流了一下“没有”,便又往别处去了。

    此过程中姬君漓一直捂着白秀隽的嘴巴,白秀隽又惊又怒,却没有丝毫违逆反抗的意思,直到那些人远走,他方放下手,用丝绢子皱着眉头搓一搓手,白秀隽看他这一脸嫌弃的模样不禁气急,却终是忍不住问道:“你方才,不会是使了什么隐身术之类的吧?”

    “嗯。”姬君漓很无所谓地答应了一声。

    靠!嗯!他居然“嗯”!嗯你妹啊,很牛逼是不是?在情敌面前炫耀个人能力是吧?真是够了!

    姬君漓不想再理会这个人,将唇角一拉,便寻了另一条小径走去,白秀隽为了知道乐湮在哪,自然不甘不愿地跟上他。走了几个拐角,姬君漓忽然一顿,他踌躇似的左踏了三步,又回过身往右试探了下。

    白秀隽虽感到惊奇,却仍是好心地提醒道:“喂,那边是石子路!”

    姬君漓迈步的腿僵了僵,然后他垂下眼皮淡淡道:“我知道。”继而毫不在意地往左走。但走入走道之后,还舒了口气,若非会堪舆之术,他是不能记住路的。

    但是白秀隽有点懵,怎么回事?这人分明走得很稳很有条理啊,怎么感觉他好像都不知道右边是石头似的。

    赵王伦的人在搜了大半夜,能抓的都抓了,能杀的也都杀了,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去,而走之时,又用几十辆大车,将金谷园中的金银细软、奇珍异宝搜罗了不少,满载而归。

    翌日凌晨,姬君漓带着白秀隽与碧珑、溯时会和。南阁楼如今已经被焚毁得差不多了,此情此景,让人感慨之余,不由生了几分怨恨。

    但是姬君漓很镇定,白秀隽忍住吐槽:“这么好的园子一夕之间尽毁,你就不觉得可惜?”

    姬君漓扶着烧焦的栏杆,淡然道:“圆明园更恢弘,也被毁得更彻底,我实在没有心思为这种春花秋月的事忧神。”

    白秀隽不晓得圆明园是个什么鬼,但是他真心觉得姬君漓有点无情,遂更加冰冷地问了一句:“那这么说,石崇你也不打算去救了?”

    “他是咎由自取。”

    这时候,溯时突然拍着膀子飞起来了,同时欢脱地想到:主人,你看西边的景色好像不错呢,我见那有一座小阁楼似乎不错,主人你的空间还有那么多富余的,不妨挤一挤,把它收进去?你也知道,这种东西拿回家多值钱啊!

    碧珑闻言拍了拍溯时大人高傲的头颅,喷笑道:“真是个财迷!”

    姬君漓默不作声,溯时以为他没有答应,不由得有点失落。垂着脑袋,将嘴儿一扁,眼泪汪汪地吹冷风去了。

    白秀隽愈发看得惊奇,“你这只鸟儿似乎也能通鬼神?”

    “嗯。”

    嗯?你居然又“嗯”?草泥马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我好像又忘了一个人了。”白秀隽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这事和姬君漓有些关系。

    姬君漓从容地看了他一眼,“绿珠在我手上。”转眼,又轻轻叹息,“一尸两命,可真够狠的。”

    终于逮到机会刺他了,白秀隽邪笑着道:“你相信我,乐湮一定更狠。”

    “……”不带这么伤口上抹盐、疮疤处插刀的好吗?

 第40章 两个男人的对话

    绿珠是个举世闻名的大美人儿,纵然坠楼身死,尸体有些损坏,但毕竟身段儿好,而且临死前是含着笑的,萱花般绚烂的笑。在所有人看到她的时候,都是奇异的死寂,无声的沉默。

    自古美人不长命啊。

    姬君漓将绿珠放在她的梳妆楼前,一指虚空里一划,赤黄的光辉若雷电轰掣裂闪,随即一张燃烧的黄纸便落到了绿珠身前,将那水湖翠的锦衣华服,一寸寸簇起火苗,冉冉而腾成瑰丽凄美的火焰。

    谁的一眼凝眸,令金谷园百花羞惭?

    谁的一声软语,令金谷园群鸟失声?

    谁的一曲横笛,吹落满树繁花,烟火迷离之处,杏花微雨之中,玉指抚笛温馥含笑,漪绿亭竹弯垂,将那发丝轻佻勾起,如一道细密的帘?

    谁的一支昭君,飞舞翩跹衣袂,笙箫脉脉之处,流溪潺潺之中,纤腰翻折眉目顾盼,漆粉楼阁凝矗,甘心俯首黯然失色,只为衬托那红妆绿绮的绝色佳人?

    火舌恋恋不舍地抚过绿珠的脸颊,一丝丝将她吞没……

    一个时辰以后,姬君漓用坠着绿色丝绦的菖蒲色锦囊将绿珠的骨灰收拢,他皱着眉,踏出这里,肩上的溯时难得心情沉重,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直到转过了几个弯,姬君漓脚步一收,原本倚着楝树的白秀隽起身,将衣襟微微整顿,然后冰冷着一张脸道:“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

    他说的,应该是指这偌大的金谷园,以及绿珠。他是暗讽姬君漓绝情。

    姬君漓淡然道:“我没心思理会这些事。”

    “你这人可真是绝情。”白秀隽继续冷语嘲讽。

    姬君漓将锦囊放置乾坤袋之中,右手捏了个诀,冰紫色的华辉幽烁,白秀隽原本稳稳地站在芳丛之中,却生生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但是他镇定不改,依旧冰冷。姬君漓手掌往上一翻,白秀隽也不抵抗,顺着吸力冲上前几步,脖颈被他扣在手心之中,只微一收手,白秀隽便呼吸困难。

    肩膀上的溯时睁着困倦的眼,打瞌睡起来了。

    姬君漓一本正经地威胁他:“你信不信,我要杀你是易如反掌?”

    白秀隽垂眸,然后勾着唇道:“好像不得不信。”

    倒是没想过他会回答得如此干脆,姬君漓将手放下来,使他脱了桎梏,然后负着手道:“但我不会杀你。”很显然,溯时大人是早知道这个结果才有睡意的。

    白秀隽森寒的冷目迸出几分火星,“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个丫头。”姬君漓的脸色暗下几分,他又笑道,“乐湮现在显然在意我多过于你呢,你是不是害怕了?”

    笑话,他怎么会怕?姬君漓本想冷笑嘲讽的,可是他怎么能骗过自己呢?他连溯时都骗不过,是啊,他怕得整颗心都在抖。

    “随你怎么想。”姬君漓只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压抑,“但我警告你,如果你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不轨之心,伤害她,我会让你付出沉重的代价。”墨色的瞳仁里无风无浪,可这话说得山雨巨啸,强势霸道、果决狠戾,令人无形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威压。

    “我喜欢她,怎么会伤害她?”白秀隽笑得很无所谓。

    喜欢……

    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喜欢,是多么大的幸运……可惜姬君漓以前不知道。

    他冰冷又淡然地点了点头,然后不带一丝情感地走了。为了见乐湮,白秀隽自然要无奈地跟着他。

    姬君漓让溯时飞往天南海北地去撒绿珠的骨灰,最后留了一小撮带给了狱中的石崇,石崇见了之后,只怅然若失地叹息,他见了五光十色还通人性的神鸟,并没有问姬君漓奇怪的来历,只是对溯时说了声:“多谢。”

    偌大的金谷园一夕之间变成了荒园,这里曾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便是短暂寄居于此的姬君漓等人也最终作别这层繁盛一时的庄园,踏上了下一站。

    乐湮那时候走得匆忙,不知道去哪儿了,但那丫头的运气似乎总是不错,而且绝对是姬君漓的福星,至少每次只要依着她指定的时空,便能轻而易举地找到他所需要的圣物。

    他承认,她这只瞎猫还是有用多了。

    姬君漓择了个良辰,在金谷园里吹出最后一支曲子,轩榭阁楼前立着一段黄昏,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林碧萧然,环堵如墙,《相思渡》残音衰减,将溪水奏得迷茫空阔,最后顺着乐湮所在的时空跌入了罅隙之中。

    浑然不知道这又是个什么时代了。再度苏醒而来之时,白秀隽发现自己与姬君漓、碧珑正置于一所宅院之中,这里山水明秀,宅中花木交辉,小阁林立,碧水柳树情意相逗。

    就连姬君漓也有点奇怪,明明他是算好了地方的。

    然后再一闭眼,那圣物的气息便如江潮般溃决而下,浓烈深彻,心中疑窦顿生,肩上的溯时告诉他:主人,这里只怕就有芜英扇,咱们落脚儿再说。

    姬君漓淡淡道:“你只想着吃睡,这里分明是有主儿,怎么落脚?”

    碧珑捂着嘴儿一笑,这时有悠然的几道脚步声传来,长廊尽头几名女子私语道:“你说公主怎么那样啊,我们家王郎如此爱妻,她竟半分都不体谅,还说什么痴心一片呢。”

    “要我说来,这夫人也真个可怜,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情敌呢?”

    “真是,有权有势就能随便欺侮人吗?王郎到底是琅琊王氏的人!”

    “唉这话你就别说了,王家虽然是氏族大家,可皇上早就觊觎咱们经年日久了,这次除了替公主寻觅一如意郎君,只怕也是在借机敲打王郎呢。”

    ……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尾,碧珑与溯时都不大明白,白秀隽自然更是不明白。待那几个侍女转过转角来,姬君漓等人便退到了右边假山之后。嶙峋的一片怪石掩护是个绝佳的选择。

    姬君漓心思通透,道了声:“原来如此。”

    碧珑忍不住问道:“族长知道什么了?”

    姬君漓不答,他已经知道芜英扇在谁身上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乐湮再说。那个笨丫头,明明就在这个时空,怎么又突然逃跑了呢?是不是,躲着他,想单独见白秀隽?

    只是一想,姬君漓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东晋巡·芜英扇

 第41章 王郗氏

    彼时乐湮正躲在后厨房里大快朵颐,浑然没留意到此刻着紧担忧她的两个男人已经开始怀疑她出了什么事。她一面吃,一面满足地用袖子擦自己的嘴巴,喜滋滋地想到:没想到这个王夫人挺盛情的,她确实饿得挺厉害的。

    不过这几日来,乐湮的胃被金谷园的山珍奇味养得益发刁钻,原本她不过是个战国末期的乡里丫头,头发长见识短,也不晓得所谓的珍馐是怎么个好吃法,就这点而言,她还真应该好好感谢姬君漓才对。

    吃饱了,本在坐榻上垂足而坐的王夫人温柔地笑了笑,将早已准备好的水给她,乐湮用帕子擦了擦油腻的嘴,嘿嘿傻笑两声,趁着酒足饭饱,索性十足卖起傻劲儿来:“夫人,你真是菩萨心肠。”

    王夫人如今大约二十多岁,也不算有多大年纪,偏生两鬓染霜,形容憔悴,任花黄敷面胭脂淡捈也无法掩饰苍白的神色,凹陷的双目慈和漂亮,浑身上下虽弱不禁风,但自带一股书卷清气,观之可亲。闻言,她只是笑了下,“你这丫头。”

    乐湮和这个王夫人相识不过短短几日而已,但是对她的遭遇却是非常同情。据她所说,这个王夫人的丈夫,因为受到公主青睐,惹了点麻烦,所以将她暂时安置在别院。

    这别院虽说僻静,却处处讲究,假山亭榭、楼阁玉阙,细处都看十分精致,像是浸染了世家大族的冉冉风流。

    这王夫人虽然对于这个“麻烦”不愿多说,但稍微通透点的人都能猜到了,准是这个公主看上了她家相公,对着皇上连哭带求地硬要嫁给他,这两个人之间自是挤不下第三个人的,是以皇帝偏宠公主,要逼着王郎休妻。王郎与爱妻情深意笃,自然不答应,便现将夫人置于别院,自己暗中周旋。

    只凭这几点,也很清楚了,这个王夫人闺名唤作郗道茂,而她的丈夫,则是东晋赫赫有名的大书法家王右军的儿子王献之,他也是个尽得王羲之书法真传且自有造诣的大书法家。

    但很遗憾,那本《中华上下五千年》告诉乐湮,这个故事是个悲惨的故事,以王献之这种大名士,一生之中,若还有什么遗憾的难以遣怀之事的话,那必然只是与郗道茂离婚。只不过乐湮根据“桃叶渡”的典故得知,这个王献之只怕不是什么一往情深的主儿。

    传说东晋书法家王献之有个爱妾叫“桃叶”,她往来于秦淮两岸时,王献之放心不下,常常都亲自在渡口迎送,并为之作《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从此渡口名声大噪久而久之南浦渡也就被称呼为桃叶渡了。

    这诗中,这字里行间之中越是情意深笃便越发衬得他不像个好男人。

    为什么呢?一个小妾而已,你作为一个大名士,口口声声说着爱妻爱妻呀的,怎么就休了妻呢,怎么就没妻子留下《桃叶歌》这种至少解解闷儿的破诗呢?每当郗道茂说到他那丈夫,乐湮总是忍不住要翻白眼儿。

    郗道茂如今的神色很不好看,整个人恹恹的有气无力,说了几句话便眩晕得扶了扶额头,身侧的几个伶俐丫头便过来搀扶,将病弱的夫人引入房中,郗道茂这人温柔随和,待乐湮这个无父无母的外来客也是极好,便又吩咐了几个下人为她多收拾了一间屋子先住下。

    夜里晚风微凉,门外一树粉瑞莹雪般的西府海棠娇艳,自习习风声之中峭立无端,楚楚有致,推开一扇院门,乐湮隐隐瞧见深黑暗处一片隐匿的玄衣衣角,穿缀蜀锦朱帛之处宛如铁笔勾勒的刚硬线条尤为醒目,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但只是一卷袍角而已,那人背抵着花树沉默无声,与夜色化在一处。

    她蹙了蹙眉,想到姬君漓分明身畔已经有了一个碧珑,却好似还想一手再攥着一个她,不由得有些生气,正巧屋顶上又传来短而促的一道“嘘”声,乐湮惊奇,走出几步到院子里,一仰头,屋脊上白衣翩翩的男子笑着依着瓦砾,姿态俊美潇洒,从容风流。

    乐湮好笑地低声道:“白公子什么时候学会做梁上君子了?”

    白秀隽自屋脊上一跃而下,身形轻如白鹤,挺拔修长的腿只轻轻动了下,便已经施施然地走到了她的跟前,笑着扶一把她瘦削的肩,“丫头,最近吃得不少,怎么手感变了怎么多?”

    手感……姬君漓闭了闭眼。他的意思是不是,他以前经常碰她?

    姬君漓咬牙:会当杀此登徒子!

    乐湮不动声色地将白秀隽的手拂落,然后嫣然笑道:“白家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找来啦?都没事吗?”

    白秀隽的眉梢挑了挑,“你是问我,还是问你那个冰激凌哥哥?”

    冰激凌哥哥……她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他。姬君漓的唇已经被咬出了血。

    乐湮微微一笑,将白秀隽的臂弯勾住,讨好谄媚地摇了摇,“你自然没事啦,我又没见着他,自然要问一问,而且你知道,溯时那只笨蛋是我最最好的朋友了。”

    一脸“被打败了”的白秀隽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发髻,蓬松流泻而下的乌发宛如一溪水般深密,白秀隽情不自禁地捧着一绺长发来,印上了轻柔一吻。乐湮羞怯得手不能动,脚不能动,好似第一次被男人如此亲昵温柔地对待,她手足无措,任由那一吻由发丝直到发根轻盈落下,蜿蜒而上。

    少女松软的发丝间有着沁幽的淡香,白秀隽深深嗅了一口,然后笑言:“你那个溯时朋友是只神鸟,倒是没有受伤,不过,你家那个冰激凌哥哥,好像……”好像什么?乐湮的心不可自已地提了提,却见白秀隽笑得有些邪恶,他揉着乐湮的发丝轻声道,“也没有事。”

    说完,见乐湮一脸松了口气的模样,他佯作大感惊奇:“怎么,你还惦记着他?”

    不消说白秀隽了,此刻,这个问题姬君漓本人也十分想知道,私心里希望她回答“是”,可是理智又希望她否认。

    乐湮顿了顿,最后绞着手指,低头道:“你也知道,上次他为了救我……总之他救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心里虽然恨他,但也感激他,这种感觉很复杂……总之、总之我不希望他死是真的。”

    这个回答,让姬君漓失望怅然,乐湮对他,又恨又感激么?可这两种,都不是他想要的,前者他觉得害怕,后者他觉得不够。他的一点私心,就是如此贪心。

    白秀隽满意地勾唇道:“那么我呢?上次害得你的冰激凌哥哥掉下山崖,间接促成了他和你情敌的好事,你怪不怪我?”

    “不怪。”这次乐湮回答得很干脆,“他喜欢上碧珑的话,那就是他这个人本身用情不专,你所做的事,不过就是做了个点燃药火的引子罢了,其实让我早点认清现实,我还要感激你。更何况,上次的事情,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就是你的那个手下实在……过分。”乐湮是明知道姬君漓就在附近,她故意说给他听的。

    怎么可能不怪白秀隽呢?在他坠崖之后,她恨不得拿把刀直接杀了白秀隽。可是……姬君漓安然无恙地归来,身边还多了又一朵美丽的解语花,她觉得这些都没什么意义了罢了。

    白秀隽笑容更灿,他幽深的眸子往身后一探,那里花影绰绰,庭月窥人,只是青墨色的葳蕤浓叶之中,玄色的身影再也不复了,安静的月光投掷下虚虚浅浅的几道婆娑疏影,戋戋而放的慵懒娇花睡了满树昏褐枝桠……

 第42章 小三真特么嚣张

    郗道茂的出身虽比不上王谢两大世家,但好歹也是个高贵门第,她的父亲名作郗昙,其实乐湮觉得郗昙这个名字倒比较适合郗道茂,昙花纯白无暇,但花开一瞬,芳华醉人,只是浅影流光便能叫人怀想一生。

    这别院住了几日,都住得腻味了,乐湮知道白秀隽他们在镇上的小客栈里落脚,虽隔得近,但不便往来,乐湮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姬君漓,心一横,索性就赖在郗道茂的宅院不肯走了。

    院中的西府海棠盛放一树浅紫樱粉的花雪,满园纷繁三千,乐湮穿着郗道茂为她备下的碧玺绿襦裙,青春可爱鲜活靓丽,郗道茂看着倒觉得仿佛是留住了一池春光般。

    “近日吃得可好?”

    乐湮欢喜地道:“自然是好的,王夫人,你家的东西真多啊,还有还有,你那个丫头的手艺真好,我最喜欢她做的桃花酥了!”

    郗道茂看着乐湮,温柔笑道:“我年少时,也像你一样贪吃好玩的。”

    突兀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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