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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翻身变沉鱼-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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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牧撑印
“道茂……”
他低哑地唤了一声,眼皮沉重地撕扯不开,那人却仿佛受了惊,一下缩回手去,再要攥住她,却是无果了,她脚步匆匆地退了开去,临走时甚至还细致地为他掩上了门。
……
姬君漓喘着粗气与乐湮登上了峰顶,树林阴翳,鸣声上下,碧峰巉然联袂,山涧清幽,飞珠溅玉,野芳吹香,烟岚流缭。他一上峰顶便瘫倒在亭子里一动不想动了,此刻四下无人,安静的只剩下喘息声,和几座山峰之间回旋的鸟鸣。
见他倚着一根朱漆画柱弱不禁风的模样,乐湮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扶过姬君漓靠着朱栏坐下,甚至恶趣味地调笑道:“漓不是最强大的吗,怎么爬个山就不行了?”
她真的很喜欢在他的头衔面前扣个“强大”二字。
姬君漓虽是气力不济,但想了想还是回了一句:“丫头,男人的强大不应该放在这种地方的。”
乐湮似懂非懂,佯作认真了悟地点了点头。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冷嘲热讽的森寒的声音:“我以为,你是单独约了我的。”
这音色有着得天独厚的磁力,这是白秀隽。
姬君漓神色凛然,尽管看不见,却还是能感知到白秀隽的地点方位以及线性距离,当下他将乐湮一截小臂攥紧了点,乐湮哼哧一声,头皮发麻地冲着白秀隽嘿嘿笑道:“白哥哥,我今天约你来时瞒着漓的,约他来也是瞒着你的,不算不公平哦。”
呵呵,白秀隽冷笑着勾唇,他站在石阶之下,几步跃上来,然后大力扯过乐湮的手,姬君漓眼神不太好,一时间竟被他得了先机,将身畔娇慵含笑的少女抢了过去。
乐湮的手腕被拽得更疼了,她吃痛地“嘶”一声叫出声来,白秀隽丝毫不起怜香惜玉之心,反倒冷眼盯着姬君漓,冷声道:“姬公子,你是在作弄我白某人么?”
“何出此言?”姬君漓慢慢地坐起身,紊乱的呼吸也平复了少许。
白秀隽邪魅勾唇,将乐湮的肩膀搂住,继而长笑道:“你们毁了我白秀隽的前程啊,怎么还可以这么自得自乐地安然相守呢?这是不是对我来说,特别讽刺?”
但回答他的不是姬君漓,而是正被他攥在手里的乐湮,她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哭嚷着说道:“白哥哥,我错了,是我对不住你,但是,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你要相信我。我今天带漓过来,就是……”
“够了!”白秀隽吼道。
事实上,他只是不想听到她那么亲昵地唤着另一个人,他胸臆之间,肺腑之中,一团嫉恨的火烧得滚烫腾亮,一双眼眸陡然又厉了起来。
这时候,姬君漓施施然起身,斑驳的几缕树枝的阴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他淡然地说道:“如有条件,你尽可以开,我听着。”
白秀隽冷笑:“若我要带着乐湮回去东汉呢?”
故事的女主角呼吸一滞。
她犹疑惊恐地望向姬君漓,这个时候,她娇软的身躯都在颤抖了。
姬君漓眼里盛不下万千山峦风景,只有一片死灰的岑寂,穿梭在时空罅隙里孤独,是因为有了乐湮才变得姹紫嫣红。
渐渐地,他启唇,一声冷漠如冰:“绝无可能。”
闻言,白秀隽继续冷笑,甚至的,那笑意可说是更冷了一些。“那就不必谈了。”
“你想如何?”
他温柔的眼,浮上一丝似有若无的幻离浅笑,冰凉刺骨,“至少,乐湮会付出一些什么吧,我可是很期待她对我的付出呢。”
说罢,他白衣轻拂,掸落一肩碎叶纷花,翩翩下山。孤缈青山之间的一抹雪白的影子,惊鸿般掠光而遁……
第51章 但渡无所苦
王献之再醒来的时候,又是一日午后,他声音嘶哑,唤的却不是侍女,而是王悦。
王悦本一直守在门外,闻言便推门而入,见自家郎君虚弱地倚在榻上,他几步上前,恭敬施礼:“王郎有事吩咐?”
但看这破窗而入的斜斜的日光,也知现在的天色了,他疲乏地半支起身子,将肩膀枕在靠褥子上,问道:“我休养这么久,府里可有新招了人进来?”
王悦立时脸色微变。他沉默了。
王献之见他神色颇不自然,料到果然如此,皱着两道凝墨沉冰的眉,又问:“说罢,究竟何事?”
王悦一阵支吾,最后还是理了理言辞,认真回禀:“禀郎君,确实新招了二十人,且……”
在王献之凝神探视之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再道:“其中一人,因为与郗夫人生得极为相似,老夫人决定,将她收入房中,算作……郎君的妾。”
世人皆知,王献之爱妻如命,且身无二妇,曾为郗道茂许诺不会纳妾的。现在,在母亲的安排之下,他不但失了爱妻,还被迫塞进了第三个人,他如何能甘心?
他必须要好起来!
“是哪一个?我要见见她。”王献之不疾不徐,甚至这神色从容风流,与平时一般无二。
王悦以为他终要振作,心里按捺不住喜悦,连声应答:“是一个唤作桃叶的,王郎若想见,我可以安排她马上过来侍奉。”
“侍奉谈不上。”王献之唇角一扯,“我只想看看,她与道茂,究竟相似在何处。”
果然,还是为了郗氏啊。王悦又不免有几分气馁。
“我要亲自去见她才行。”
王悦眼底晃过一丝惊讶。
黄昏下的南浦渡,灯船箫鼓,舟舫竞立,而这其中的一叶轻舟,上飘着一位碧衣美貌的女子,眉骨温眷,眼波如清水澄澈,如桃杏明媚,宛然娉婷,荡舟波光之间,潋滟微漾湖光。碧水青衣与日落合璧的黄昏两相映衬,宛如天边烟霞里拂袂而下的云中美人。
两道人群熙攘,在这个爱美的放肆追求美的年代,所有人都无所顾忌地将视线凝在她的身上。
翩跹姽婳,穿梭湖水氤氲雾色袅娜之中,碧衣含笑,浅眸如醉。她撑着一支长篙,绿竹斑斑的痕迹被轻握于手心,晚风垂荡开荷衣,发簪芙蓉,墨眉如画。
“她……便是桃叶?”
王献之和王悦两人立在河岸边上,身后跟着几名仆从。其实王献之自己也没有想到所谓与郗道茂生得相似的女子,竟是如此风姿。柔弱无骨,舒窈纠兮。顾盼盈盈的女子,放肆大胆地撑篙往来,如此自由,如此明媚……她一点儿也不像他的道茂。
可是心里仍是漏掉了一拍。
王悦以为王献之最爱郗道茂那等雍容大度、体贴温婉的女子,以为他问这么一句,便是对这个妾侍已经失望了。可他还是答了一声是。
远方的水,浮着数百随波逐流的桃叶,那女子笑着将长篙放到船头,便顺着水流而下,眉眼迤逦,淡扫轻粉胭脂,纤瘦的腰肢宛如一枝细柳,折花慰远,菱歌声脆。
王献之喃喃道:“她一点也不像道茂。”
王悦突突地想:果然,王郎生气了。
然后,他便听到王献之那低低的、却藏不住欣喜的声音:“她便是我的道茂!”
王悦一愣,但见王献之已经按捺不住狂喜地转过身,对他吩咐道:“备船,我要去见她!”
难道见谪仙般的王献之这么失态一回,王悦愣神之际,仍然答应了这个要求。可是没等到船备好,那买船的人便回来回道:“王郎,桃叶说已为您妾,便为您的人,请您到秦淮河边一见。”
“好。”这是王献之在得知郗道茂死讯以后,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如此温柔的,极乐的,安心的。
王悦虽然释然了一会,但又担忧等会王郎见了桃叶失望,于是边走边道:“王郎真的确定桃叶便是夫人么?夫人……这怎么可能呢,再说,属下也见过桃叶,与夫人生得七八分相像不假,可那风姿气度,却没一丝合衬的,王郎是不是……记错了?”
“你识道茂不如我。”王献之微摇头,温文而笑,“我的夫人,自然我比你懂。”
王悦被噎住了。
他还能说什么?难道要他说“不是,我更懂夫人”吗?那绝壁是作死啊。
腰芳草拒长堤,南浦年年怨别离。水送横波山敛翠,一如桃叶渡江时。
越往上走,越见两道上桃树繁缛,横黛敛翠的山水,灵秀透骨的卓绝。王献之心情好了不少,他站在秦淮河岸边上,看着舟来人往,看着匆匆瞥见一眼的辚辚车马,绮丽如缎的河水被映得金相玉质般堂皇,王献之一人临着和风,低吟唱道:“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王悦等一众仆从自然更是奇怪。
果然未过一刻,那黛瓦青墙的转角之处,水色连天之中,涟涟青波里飘出一只轻舟来。
舟上女子,笑容璨璨,宛如一树长明烟火,水绿的衣衫飞舞,如暗夜里悠然而举的荷叶。
渡江无楫,她等船靠岸,停在水上,停在王献之身前,王献之轻柔而笑,女子浓灿而笑,四目相望,俱是一般的情意。
这一刻王悦等人方懂得,真是情到浓时方会了解得如此深刻。
王献之没有问她为何“死而复生”,也没有问她既然未死,为何不肯变回郗道茂,而要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的身边,更没有问,明明是他的妇人,为何抛头露面,在这秦淮河上撑船,只是暮色四垂里,荡漾的晚风里,他伸出这么一双白皙如玉的手,“上来。”语调轻得宛如梦幻。
桃叶微微含笑,没有去接住那双手,盈然施礼道:“王郎方才的《桃叶歌》,可愿赠予桃叶?”
王献之陡然猴头一哽,他嘶语道:“自然。”
“那么好吧。”她那模样,仿佛答应得很是勉强,这么一张与郗道茂七分相似的脸,做得却是王献之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神色表情。她伸出那么一双柔荑包裹住王献之,借着他的力,轻巧地便跳上了岸。
王献之时至如今方知,原来以前,他一直错了。
来不及说话便将佳人揽入怀里,王悦微显尴尬,拖住身后那几人匆匆退避。
桃叶被一双看似柔弱无力却实则宛如铁臂的手臂箍住了,她滞闷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王献之喉中哽凝,几不成调地说道:“以后,千万要留在我的身边,若要走,我陪你。”
桃叶柔媚地挣扎了下,王献之立即默契地松手,但见这朱唇如画的美人,轻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王献之皱眉,却听美人软语道:“王郎此言差矣,王郎即将迎娶那位名声赫赫的公主,纵然王郎爱郗氏,珍之重之,也不得不放弃了她,转而迎向那公主的石榴裙罢?”
她这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来着。
王献之苦笑一声,然后垂头说道:“不会。王子敬,一世纵不堪为王氏子孙,亦,决不负卿。”
“可你会娶她。”桃叶堵住他的唇,摇了摇头。
“不会。”王献之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生一世,只要你一个妇人,成亲时许下的誓言,王子敬,永不敢忘。”
“王郎……”桃叶调戏他的手便那么僵在了半空之中。她哽咽着呼唤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拿袖拭泪。
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呢?他若软弱些,稍微妥协些,那么她会给自己的离开找到一个无懈可击的借口。偏偏他竟如此重情!
那位姓姬的郎君说得没有错,她应该回来,她必须回来,如此深情,如此厚待,她不能错过,更不能辜负。
第52章 我的名字,莉莉安
“桃叶可是喜欢这南浦渡头?”王献之一手揽住佳人在怀,淡看漫天流萤灯火,炫彩靡丽的天幕,无数花落如雨,风开如浪。
此时明月渐升,街道之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起来。
“我喜欢黄昏下的水面,喜欢,长江上满涨的船帆,喜欢深夜热闹灯火上的月色,喜欢,陪着我看这些的人。”桃叶说着,羞赧地绞着手指起来。
若是以前,她绝不会与他说这些。她是氏族大家的女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恍若修缮般的自如雅致,可她并不喜欢这些。高墙大院,高烛红妆,她也想挑灯出游,乘船出海,觅一方野鹤仙境,择一山林终老。
王献之淡笑道:“陪着你的人,永远都是我。”
桃叶微微一怔。
是的,她没料到王献之会这么回答。她以为他心中真正珍之重之的是郗氏道茂,是那个举止言行都与他可堪匹配的女子,裹着这层外衣的桃叶,充满着对自由无限热爱渴望的桃叶,他是不喜的。她说话分明是试探,可他原来知她甚深,所有的回答都能刚好击中她的心坎,叫她一颗剔透的心软成一汪灵澈的水。
“桃叶喜欢长江么?”王献之侧目低头望来,美玉风流的脸闪烁着长街明灿烟火,宛如谪仙堕入凡世之后,染上了几分俗气,却仍然俊美得惊心动魄。
温柔的一语恍如诱引。
桃叶脸颊微醺的红,她将身靠在身后一方温暖的胸膛上,轻声道:“喜欢,王郎可愿陪我一同去看?”
一簇簇的崇山峻岭在远处蜿蜒成墨笔抖折,点青苍峰落脚在月光里,阴影倾覆,宝塔的山尖微耸,线条亦从凌厉而至和谐。王献之微笑着,半晌没有答话。
桃叶有些失望。
道茂,我愿倾尽所有为你允诺,但在此刻,我更想多做一些,而不只是允诺呢。他这样想着,已经隐隐自苍白中透出粉色的唇勾了勾。
当晚,王献之便将新得的“爱妾”桃叶领回了家。
两人便在王献之的竹轩睡下。
听壁角的婢妇回来禀明王夫人:“夫人,王郎将那个桃叶直接带到了他的博雅轩,两人聊了很久,听着真个是情意绵绵的,直至二更天也方才睡下。”
王夫人闻言,将那娥眉一扫,半冷问道:“子敬可与那妇人同床而眠?”
婢妇佝偻着腰,然后她点了点头。
心腹老仆的眼色变了几变。
王夫人冷哼一声,眼神拂过婢妇,继而扯着右唇角冷笑道:“看来这倒真是对了?子敬对那妇人真是入了魔怔了,便是一个只有七分相似的西贝货,也能得到他如此的爱重,甚至那病都好得七七八八了。如此,可是大不吉!”
老仆登时自王夫人身后迎上来,“王郎如今如此宠她,迟早会有扶正的念头,可那桃叶却身份低微,不堪为妻,夫人的意思,不如将那公主……”
这话说到了一半便又生生掐住了。
王夫人思忖着,将白皙略施薄粉的额头扶了扶,将声叹道:“这事我考虑一番,你且下去吧。”
“诺。”
……
姬君漓休养了七日,脸色已将将好看了些,披着蓑衣,面朝青山正在垂钓。
乐湮将饵食一一为他整理好,然后坐在他身侧,手肘托在膝上,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发呆。
姬君漓不扭头,淡淡说道:“丫头,你妨碍到我了。”
“哪有?”委屈地一撇小嘴。
姬君漓勾唇一笑,“你老这样看着我,我会忍不住的。”
“忍不住干什么?”心情又一下大好了,乐湮扶住他的脊背,倾身靠过来,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嫣然的粉红色宛如灼灼桃花瓣,眼底清波又粼粼的,浸润着湿漉的水意,宛如美丽纯真的小鹿,眼睛一眨一眨的,纯洁无辜地凑近来……
真是……越说越过分。
姬君漓哭笑不得,左右一条鱼没钓着,干脆弃了钓竿,猛然一回过身将少女一把捞住,乐湮撞上了一片温热的胸肌,抵住脑袋靠住他,笑盈盈地说道:“漓,你真是,越来越坏了。”
“到底是谁坏?”他简直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这么会胡搅蛮缠、颠倒是非。
乐湮尴尬地吐了吐舌头。转眼她又想到了一件事,登时欢喜地尖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看着你的?”
她简直不可置信,“你的眼睛好了对不对?”
姬君漓顿了顿,才艰难地回了一句:“好了一点,隐约能看见一点影子了。”
“太好了!”乐湮丝毫没留意到他言辞之中的异样,欢喜庆幸地娇呼一声,扑进他的怀里,将那腰身搂住。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傻兮兮地笑起来。
姬君漓眼眸漆黑,一派深不见底的纯墨色,仿佛有那么几丝似有似无的痛楚……
碧珑曾忧心惙惙地泣诉道:“族长,你为什么就不肯直接告诉她呢,长痛不如短痛,你这样一直拖着,总也会伤她更深……”
他是怎么回答的?那个回答,懦弱,无力,苍白。他说:“再等等,我会找到机会告诉她的。”
无论如何不该是白秀隽,那个人,心府沉重,且一身怨戾之气,不适合乐湮。他须得在乐湮动心之前,了结掉这个大麻烦。
可这湛湛青天,惶惶旭日。她的笑容,如此欢喜。他怎忍心打破?
喉尖一缕血腥气愈发深重了起来……
……
桃叶起榻的时候,已是日头上了三竿,向来这等时候,王献之都是不在的。他们这种名士,看重的便是一日之计,这种晨光暧昧的时分。流觞曲水,饮酒赋诗,方是他们应当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他正寐在她的枕侧,安宁,沉眠。
她自锦被之下扯了扯他的手,“王郎?”
真难得他竟睡到现在都没醒。
王献之却陡然慵懒地闭着眼笑起来,这一笑,桃叶便知道了他其实是在假寐,她心情突然更好了,摇着他的胳膊笑问道:“王郎,怎么睡得这么晚?”
“我昨晚吩咐了下人,今日谁都不许来打搅。”
昨晚……他什么时候吩咐的?不对,他怎么对人家说那些话?他几时如此放肆了?
桃叶的脸颊立时晕了几分娇羞的薄红,如海棠花睡,青丝一绺绺缠绕于戏水鸳鸯的枕上,红帐罗锦,一如大婚花烛那夜的情景,真是叫她想不害羞都难。
可她却明白,这个男人,他是故意的!
一番话在唇角流连许久,他终是迟疑着问了出来:“你……容貌为何有了改变?”
桃叶一手撑着锦被,一手抚过他的脸,眼睛微眯,几分警惕与柔媚,“我如今,不若以前美了?王郎竟是如此看重相貌?”
“不是。”王献之摇头,顺带握住她的纤手,“我只是好奇。若你不想说,我一切皆不问了。”
起初,王献之以为她是用了妆粉或者面具这等东西,毕竟市井江湖之间,那种虽是不入流的东西,却还是很兴盛的。可是昨晚的肌肤之亲,他能清楚地感知到,那一掌可盈的脸蛋并非是假,他的道茂,容颜真的变了。
变得娇软,清透,甚至是明媚了一些。肌肤如处子般鲜活,一掐便能现出红痕,娇滴滴的,竟是仿佛回到了二八年华初来适他那般。
“秘密。”她笑着,一丝温婉之外,九分的慧黠灵秀。
现在,她还不能告诉他。
第53章 王献之的婚事
平静了几日的琅琊王氏,王夫人宣布了一个重大的消息:七郎王献之,即将迎娶新安公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只待这消息放下去,底下又是一阵反对的声音。
且不说那新安公主飞扬跋扈浑不将王谢大族放在眼底,更何况郗道茂如今尸骨未寒,如此轻易便要娶妇,天下人亦会对王献之颇有微词。
但王献之听闻此言之时,正在临摹父亲留下的一帖《兰亭集序》,笔意所到之间,肆意不可羁勒,丹穴凰舞,不破不立,破而后立。王悦一旁研墨,但见此书,亦不觉大加赞赏,写到“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之时,已是击掌连叹者三。
只是娶妻这一消息传来,王献之听罢,将狼毫提起,淡然投掷入笔洗之中,“我的笔法,终归不若父亲的入木三分,不得精妙之处。”
现在还在说书法一事,王悦都不由得急了,“七郎,老夫人如此催逼于你,你……”
王献之侧身问道:“桃叶呢?”
王悦方才拱手回答:“她乘舟出去了。七郎,这件事已成定局,你还是尽快找到她商议一番才是。如何决断,当早做拿捏。”
“我已与母亲说得很清楚了,她既然如此逼迫,我也无法,唯有断去这一层关系,这段情方得一个始终。”
夫妻之道,贵在相持,相濡以沫。他与郗道茂历经风雨,一路携行而至如今,已将红妆都弃,自此眼底只落了她一人。他怎么会再娶她妇?王献之说来语气淡淡,宛如吃稀饭一般随常,倒让王悦自个儿觉得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
愣愣的没有说话,最后在王献之复又拿起笔之时,他才苦恨地戚戚长叹了一声。
灯火熠熠的船舫,莲花婆娑的五彩碎影,趁着明朗月色都搅碎在河里,桃叶的一叶轻舟荡过,激起小小的白梅般的水花,岸上游人如织,灯火阑珊处,一人雅致含笑,凝眸情深,负手望来。
她盈盈的眼波比湖水更荡漾,一只长篙横斜船头,水湖翠的罗裙翩跹,将他回望。
他轻启薄唇,像是在念着什么。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她知道他唱得是什么。
一直回到秦淮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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