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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翻身变沉鱼-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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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苦笑,他真没想到,乐湮逃命的第一个对象,堪堪不才,正是教她术法的自己。

    一报还一报。

 第96章 一笔交易

    徐娆在濠州滞留了许久,然而始终没有那人的消息,她不由得有点灰心。

    直到日色渐渐变得昏黄、均匀,深巷里飘出几声渺远的狗吠声,徐娆起身,方觉察到自己喝得有点多了,她捂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唔,确实是有点发烫了。

    茶肆的酒水清甜,她却还没喝完,起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

    直至走进一条深胡同,徐娆拄着剑,胃里翻滚着不太舒服,再走几步,陡然听到身后一声叹息:“自古红颜,难与天邀幸。”

    徐娆踅入的胡同的脚步一错,差点便踉跄地摔在地上,这声音她是识得的,正是那日萍水相逢的乐湮。

    她撑着一双微微上扬的丹凤眼,眸子里射出几抹寒日莹雪般的冷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今日所见的乐湮与上次颇有不同,上次的她是快乐的,无忧的,这次却仍旧是一袭朴素的鹅黄色襦裙,丝绦约束纤腰,自前腹处扯出一条碧绿的水华来。她的眼底多了几分忧郁,几分无奈心酸,像是方才被情郎伤过心。

    被情郎伤过心?

    徐娆陡然浮出几缕讥诮的笑意。

    乐湮一面说一面走近:“徐娆,我帮你见,你想见的那个人,你把东西给我,成不成?”

    这个婉商的话,说起来却似乎是个祈使句。

    徐娆皱着眉,突然冷声道:“什么东西?你又知道,我在找什么人?”

    “这里,是那个人的故乡。”乐湮眯了眯眼。

    接着,她扶着身侧那面青绿色的墙,一指刮过墙面上的青苔,笑容淡淡,“其实我知道,龙宫鼎不在他那里,在你这里,对不对?是他留给你的?”

    被说中心事,徐娆却没有乐湮想象之中的恼羞成怒,反倒疑惑地看向了她,“你怎知晓?”

    “他人在濠州,他用兵有点不同于寻常,一般人还找不到安营所在,你答应我给我龙宫鼎,我带你进入他的大营,不过,我只能告诉你具体所在,最终能否真进入了大营见到他,这要看你的本事。”说罢,她精明的目光扫向了徐娆手中的那把长剑,秋光雪练,譬如霜华。

    徐娆的目光也随着她而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剑。

    龙宫鼎是那个人唯一留给她的念想,这么多年,辗转反侧,神魂不属己身,都是为他,这是一场豪赌,一旦输了,万般皆输,一旦赢了……徐娆的内心如此期待着,尽管她知道那人已有妻室,可不论如何,她至少要讨个说法,为自己的因他耽搁的似水流年。

    半晌,她语字铿锵地答应了:“好,我答应。”

    乐湮长舒了一口气,只是再望向徐娆时,那轻尘凌仙的气质里,她恍惚之中看到了几分遁入空门的死寂之感。

    魔怔了,乐湮自己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多谢。”

    徐娆言出必践,带着乐湮到了一处所在。

    青山绿水环抱之中的一座破落古寺,断壁残垣在秋风之中萧索荒凉,宛如垂暮将归的老人,满目疮痍。

    秋日之中的一段黄昏,最是情意醉人,似乎还有些经幡在破碎的风中招摇,然而斑驳陆离,难辨文字图案,乐湮却还是一眼扫出来,这里以前仿佛也曾香火鼎盛过。

    徐娆仿佛定住了,怔怔地杵在原地,许久都没有言语。眼眸之中,似是追思,似是回忆,似是有些难言与不舍。

    可是,她终是没能忍住,起身走近南墙下的一段墙角,将凸起的砂石搬开,她的纤指因为自幼习武,遒劲有力,只是搬了几块石头之后,她的指尖一顿,自乐湮的角度看过去,徐娆的肩膀仿佛抽动了一下。

    难道她哭了?

    那么刚强的女子,她哭了?

    良久以后,徐娆怔怔地站起身来,她伸袖将眼泪一擦,然后挑了挑嘴角,她回过身,对着乐湮笑了笑,乐湮看出了几分无奈,她本来也动了恻隐之心,可她本身也无奈。姬君漓需要这龙宫鼎,这已是最后的一件圣物,她绝不会半途而废的。

    虽然她从来没问姬君漓要这些圣物做什么,可是一定有他自己的用处,她能感受到他对于这些东西的在意。

    既然如此,她会让他如愿。

    徐娆手中的东西,是个不甚起眼的紫檀木香盒,长方形,表面有几处被虫蛀过的痕迹,乐湮看着这个盒子满面怀疑,难道龙宫鼎,不是像司母戊鼎那样的重鼎,而只是个用来焚香炼药的小炉子?而且就这大小,连焚香都不能够吧。

    可是徐娆的脸色惨白,神伤凄然,一点没有作伪欺骗的迹象,乐湮也就抿了抿唇,将那檀木香盒接了过来。

    徐娆拂袖道:“东西我给你了,你回去再打开。”

    乐湮欲掀开盒子的手顿了一顿,瞟了眼徐娆,这才想到:她这是怕睹物思人太过伤心呢。不忍心触了她的霉头,便答应了。

    “东西现在在你的手上,我何时能再见到他?”

    “现在。”

    乐湮走出深巷之后,渺远的几声狗吠又响了起来,而终于归于深深的平静。

    与来时一样,深巷之中,已是空无一人。

    徐娆已经不知去向了何处。

    乐湮走出巷子,迎面而来一人,将白衣穿得荡涤世间形色芳华,只余流年照壁隔岸灯火,是为她引路的那个人。

    他站在胡同口,神色悲愁地看着她,一动不动,一瞬不瞬。

    乐湮抿着唇,将盒子藏在袖中,决定先甩开这个人,姬君漓却在她折身离去之时牵住了她的袖子,乐湮冷哼道:“姬公子,你僭越了。”

    “阿湮?”姬君漓眸中一痛。

    这么生疏,这么冷淡,时光倒转了吗?那一年,他逼着她离开,她真就离开,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不给他半分余地。

    那一年的花繁草盛,那一年的霞飞柳绕,那一年她的盈盈笑靥,都是他错过的。

    乐湮不忍心,她本来也就是爱使性子,出出气,看到姬君漓这样她又于心不忍了,只是内心要强的死念头一直对她步步紧逼,她只能故作高冷地甩开他的手。

    “我现在没有心情搭理你,借过!”说罢她便昂首走出!

    姬君漓看着空落落的手心,刹那失魂。

    乐湮走到无人的城郊,才敢将东西拿出来,封存完好的龙宫鼎,与乐湮所想的不大一样,它是宝塔状,塔尖又是小小的莲花,整个鼎都由纯金打造,历经多年沧桑,又深埋泥底,却丝毫不染尘渍,金属光泽透亮,从里一直到外雕工精美,刻着栩栩如生的盘龙,无一瑕疵,而且鼎中似乎还有一抹淡淡的龙涎香,久而未散。

    光是看着,便知道这是一件至宝,当年还是乞丐的朱元璋得到这件宝贝,该是何等欣喜若狂!

 第97章 孤身闯营

    朱元璋和徐达本在大营之中待得有点久,他脖子泛酸,因为最近军务繁忙,已经是在腾不出时间休息了,妻子马氏见他日夜辛劳,劝他歇憩的话没少说,却耐不动硬起来时像石头一样的朱元璋。

    此时月上柳梢,秋风瑟瑟,白色吹拂的营帐外传来几声宵柝,夜里竟离散了几许凄凉。

    马紫越将手中盥洗用的水盆为他背下,听朱元璋和徐达还有要事商议,她一妇道人家不便久留,放下东西便要告退,朱元璋抽空瞧了她几眼,眼神里回旋着淡淡几不可见的温柔。

    不料马紫越未离开多久,外边又传来了打杀的声音。

    徐达一愣,便问道:“怎么了,鞑子兵袭营了?”

    语未竟,便将自己的嘴掩住,真若是鞑子兵,千军万马地冲过来,斥候兵哪有觉察不到或者隐瞒不报的道理?而且这短兵相接的声音虽然清脆,并不洪亮,定是有人闯营。

    朱元璋抿着一张嘴,也不说话,眼眸沉沉地冷了下来,这时侍卫兵匆匆抱剑而入,“将军,有人闯营!”

    “何人如此大胆?”朱元璋厉声一斥。

    “来人一人一剑,自称是将军故交,特来求见。”

    闻言,朱元璋将眉森森一挑,“既然求见,那便该有求见的意思,如何能在营前打打杀杀,半分体统皆无?”

    侍卫兵拱手道:“将军说的是,属下等人也觉得此人可能是蒙古鞑子派遣来的奸细!”

    “奸细只怕不至于。”徐达在一旁淡定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意见。

    沉吟着的朱元璋最终给了批示:“让他进来吧。”

    徐娆再一次见到朱元璋的时候,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幻想过无数次,她应该给他看自己最好看的一面,白衣雪衫,长剑飘然,青丝如墨,眉眼盈盈,或者不需要这些,他们只要一个安宁的小土坡,缀上几点落日的金辉,再翩舞几只彩蝶,他听她说自己絮絮的心事……

    可是现实就是,她满身血污,左臂被利刃割伤,没有时间也没有条件处理伤口,而且一身男装,面容憔悴,目光楚楚……她本不该是这种模样。

    徐娆一只手执剑,一只手捂住胳膊上的伤,嘴唇干涸得近要皴裂,苍白不堪。

    徐达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这样的眼神。

    凄惶,绝望,又在绝望之中最后挤出一丝欣喜,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徐娆的五官只能算清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竟是格外的舒心,格外的好看,比朱元璋的夫人、公认的美人马紫越还要好看。

    朱元璋负手而立,因为多日不眠眼底晕着青影,可是眸光仍然冰冷如箭,“你是何人?”他问。

    这么陌生又冰冷的眼神。

    徐娆陡然浑身一颤。她不可置信,瘦弱的女子几乎握不住剑,千军万马前厮杀往来,她也不曾如此畏惧!

    “我是……徐娆啊……”那一声“重八”便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他没让她说出来,他这辈子也没让她再说出来。

    “徐娆?”朱元璋考量地沉吟一下,然后偏头问徐达,“与你有关?”

    为表明立场,徐达于是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要有关系,顶多五百年前是一家。”

    “呵,不记得我,不认得我……”徐娆自嘲似的笑了。

    紧跟着,她那只受伤的胳膊便伸到了头顶,徐达以为她发间簪了什么暗器,于是赶紧抽刀挡在朱元璋身前,可是徐娆却几乎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将束发的青绳解了下来,一头墨色如夜的青丝披散而落,如飞舞的鸦,如牵弄的思念,喋喋不休地叙说从前。

    只是这发一旦解下来,饶是朱元璋和徐达这等戎马疆场之人也不禁有点看傻了,这竟是个女子!

    孤身闯营、负伤累累的人,竟然是个年龄不过二十几的女子!

    没来由的熟悉感与窒闷感齐齐涌上朱元璋的心头,他一时竟哑着喉咙作声不得。

    徐娆一直在看着他,最后的期待就是,希望他能够认出自己,无论怎样的处理都好,可她真的不想,年少的记忆与爱恋,只有她一个人憧憬过、怀揣过、期待过。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仍然困惑不解,她陡然心灰如死。

    他不记得她了,真的不记得,一点印象都没有。

    “朱重八!你怎么会不记得我!”看着安静恬淡的徐娆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你怎么会忘记!你说过你一定不会骗我!可你最终还是骗了我!”

    握着剑的手惨白地暴露起青筋,徐娆将唇都咬得出血,她情绪突然激动,朱元璋有点莫名,徐达要叫人进来将这人捉拿,却被朱元璋伸手拦下,徐达睁眼不解,这时候,马紫越听到响动又回转而来,掀帘而入便见这对峙场面,她担忧朱元璋,便切切唤道:“夫君,你怎么了?”

    徐娆手心一颤。

    她侧过身望去,原来这个温婉可人的女子,才是他的夫人,是他的心中所爱。而她,驰骋江湖,风餐露宿,是个粗鄙之人,哪里比得上这么一朵娇柔惹人怜的解语花?

    她妄求了。

    可是,这么多年,她把寻找他当成此生唯一的寄托和信念,他怎么能琵琶别抱!怎么能与别人琴瑟和鸣!她不甘!不甘!

    她疯了一样挺剑而进:“我杀了你!”

    既然得不到,那便一起毁灭吧!

    剑锋直刺朱元璋。

    徐达大惊,也拔刀去挡,可是对方的剑来势太快,而且武功高深莫测,是他不能匹敌的,徐达的刀被这一剑逼开,他本人更是连连倒退,而徐娆的剑,已经逼到了朱元璋的面门!

    这一剑虚虚实实,变化无端,直面看着,直如一个万花筒旋转不休,朱元璋知道自己躲不开,也挡不了。

    他不知道这女子与他有何干系,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发怒,也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高深精妙的武功!

    “嗤——”电光火石之间,终是传来了剑锋入肉的一声,紧跟着是女人的闷哼声,男人的怒吼声。

    “紫越!”

    这一剑被马紫越挡下了,她倒在了朱元璋的怀里,人事不知。

    徐娆抽回剑,剑锋上犹自滴血,是女人的血,她愣愣地看了眼,却忘了解释,她要刺的人是朱元璋,不是旁的人。可是也许马紫越无辜,那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朱元璋眸色爆红,他沉着一张脸,怒喝:“伤我爱妻,今日之事,再不能忍!来人,将她拿下!”

    徐娆看着自己滴血的剑刃,再看着蜂拥而入的一众士兵,苍凉地笑了笑,朱元璋已经抱起了马紫越,他们相偎相依地走出营帐。

    他的怀抱,早已给了别人,而他的锋刃,此刻正对着她。

 第98章 这一世总该了断

    朱元璋抱着爱妻一路疾行奔回就寝的营长,还未掀帘便急声一喝:“来人,传军医!”

    有人唯唯诺诺地应了,朱元璋这才抱着马紫越到榻上,这一剑徐娆刺在马紫越的肩膀上,伤口虽然深,但未伤到要害,她晕死过去纯是疼痛所致,马紫越是名门闺秀,跟在军营里吃着苦头却从未说过半个“苦”字,总是那么温柔,那么善解人意。

    朱元璋真是悔恨至死,才会让这么温柔体贴的女人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匆匆忙忙地打了热水,用帕子清洗她肩膀上的伤口。

    “紫越,醒醒……别吓我……”

    昏迷之中的马紫越仿佛也有直觉,紧蹙的秀丽的眉间,在他伸手轻轻一抚之后,慢慢的便被抹平,朱元璋双手捧着她的右手,指缝之中都是红艳一片血渍,他感受着她手心之中的温度,未几又猛地抬起头朝外边怒吼:“怎么还没来?”

    提着药箱的老军医蹒跚着步子跑进来,“来了来了。”

    朱元璋的脸色没有半分好看起来,直至老军医托着箱子靠近马紫越,先上了药给夫人止血,紧跟着又是一番望闻问切,紧绷的弦才松弛下来,他跪禀道:“将军,夫人的伤势看着虽是吓人,但并无大碍,老朽这里的金创药都是前不久命人从大都带来的,绝对上好,用过之后,夫人休养几天,不会有大碍。”

    想必伤了夫人之人,在最后一刻及时撤剑,所以才能幸存一条命。可是朱元璋此刻的脸色铁青发寒,过于狠厉,他万万不敢触了逆鳞,为那个刺客说上一句好话。

    也是此刻,朱元璋才想起那个刺客徐娆。听军医说马紫越已经无碍,他哼了声,“找几个称心的丫头照顾好夫人,我去去便回。”

    朱元璋走出大帐。

    月光一片阴寒,拉着云帘不肯冒头,枝折花落的秋夜里,野鸟的悲歌在旷野之中哀转久绝。

    他穿过火把照亮的大营,一路辗转几个帐篷,巡夜的人来来往往,他竟然觉得一颗心奇异般的不能安宁,仿佛有几分惶恐。一定是在为夫人担忧,他这样告诉自己。

    再走进这个大营,朱元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有点被吓到了。

    徐娆的斑斑白衣上全是血污,她无力地跪在地面上,身上一道长一道短的剑痕汩汩地吐着鲜血,青丝乱绞,发烧犹自滴着血,地上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人的尸体,还有二十人举着长矛对准已是强弩之末的她,徐达收了刀,正等着朱元璋示下。

    从未见过如此倔强的女子,如此,狠辣的女子。

    她是个奇女子。可惜她伤了紫越,他不能原谅她,如果那一剑是刺在他朱元璋的身上,也许还好说一些。

    他走过去,走到她的身前,心寒地沉着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徐娆无力低垂的头才堪堪抬起来,一张脸上也满是血污泥渍,唯独那双冷然又魅惑、美到极致的丹凤眼依旧幽深如潭,泛着凄峭的堪比冰雪的冷。

    “旧人既然不认,何故再问?”一字一语,心灰意冷。

    “你说我是你的旧人?”朱元璋反问,却终究冷笑,“今天以前,我并不认识你。”

    “既然忘了,自然该做不识。”徐娆抓着那把长发,呵呵笑了,“或者假装不认识?为了她?”

    未等朱元璋说话,她便又吃吃笑道:“你这么爱她?呵,我可真是个傻子啊……或者在你眼里,我这般可怜呢,把所有的如花年纪用来痴等一个根本无妄的男人……这个男人,见异思迁,三心两意,我可真是眼瞎心盲!”

    那一瞬间,她将玉手一扬,士兵以为她又要对朱元璋不利,纷纷举起长矛,可是她却是将食指中指蜷起,戳向了自己的双目!

    “不可!”朱元璋和徐达都是大惊失色,那群士兵也傻了眼。

    徐娆痛苦地嘶嚎了一声,朱元璋阻止她的手僵直地停在了半空中,她眼底的血水飞溅,沿着那张白皙清秀的脸颊流淌下来,整张脸骇人可怕,连见多识广的士兵们却都不约而同地退了一步。

    徐娆的眼眶之中,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她却没有在痛苦地嘶吼,忍耐力这么惊人的女子,朱元璋也从未见过。

    他睁大了一双眼看着这个女子,直到她安静地伏在地上,谁也看不见,谁也不理会,虽然活着却犹如死了一般坐着,他才叹息道:“你这又是何苦?也许你真的认错人了。”

    “也许。”她淡淡地道,“我要找的人,叫朱重八呢,可是站在我面前的,却是朱元璋。我不认识这个人。”

    那么绝望又平静的声音。她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额上分明疼得青筋暴露,可是却如此不动声色地将血水挥落,场面触目惊心,端是叫人恐惧。

    “朱重八……”徐达诧异地看向朱元璋,没错啊,你就是朱重八啊,你欠的风流债?

    朱元璋咬着自己下唇,最终冷静地道:“你伤了紫越,我本不能留你,可你也赔上了眼睛,这笔账算是两清。鉴于此刻你身份未明,为防是鞑子细作作祟,我要拘你几日调查审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徐娆摇头,“我想说的,只说给他一个人听。”

    朱元璋回头看了眼徐达,又对她道:“我可以屏退左右。”

    哪知徐娆继续摇头,“你屏退什么,我说了,我只说给他一个人听。”不是对你。

    朱元璋最终无奈的负手,他叹了一口气,对左右吩咐:“把她押下去吧。”

    直到心灰意冷、没一丝人气的徐娆被人带走,看着地上残留的尸体和一地血迹,徐达突然摇头道:“不知道为什么,重八,我总觉得你会后悔。”

    “后悔什么?”朱元璋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徐达将自己的长刀藏在身后,“算了,你这人最好变卦了,今日我必须问你求一个免死令,方才我把那女人砍了两刀,你日后真要后悔了,也别怪在我头上,反正是你下的令。”

    “我不会后悔。”今日的朱元璋如此笃定。

    徐达耸了耸肩,提着长刀出了帐子,不一会儿,被命令前来收尸的人鱼贯而入,他们七手八脚地开始忙活起来。

    朱元璋看着一地残留的已经干涸得血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中间的那一滩格外的刺眼,格外的,看得眼睛不舒服。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心,在这一刻抽得生疼生疼的,像扣了一整碗黄连水?

    她的目光,原本那么凄迷,那么美丽,可是……却最后全身是血,自戳双目……

    心痛得绞在了一起,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腔。

    作者有话要说:

  唔,这一章,好血腥好暴力。

    你们说,需不需要我家楠竹过来把徐娆的眼睛治好呢?

 第99章 我们曾相遇

    如今的濠州城尽数在朱元璋的掌握之中,徐娆是被带到了濠州城关押重犯的地牢。

    蒙古人对于汉人有种征服的快感,对于汉人所使用的刑具手段残酷,起义军占领濠州之后,朱元璋忙着势力外扩,并未对濠州多做调整,所以这里的地牢依旧保持着原状。

    徐娆一进地牢,先上了十种酷刑。

    她双目失明,看不见,任由酷吏刑具摆弄,手指被夹断,脚筋被挑断,最后浑身如脱了水的鱼被重新扔进地牢,黑黪黪的一片,左右她也瞧不见,伤痕累累浸泡着血水的脊背抵着湿滑的长满青苔的墙面,以此缓解身后火辣辣的鞭笞过后的刺痛。

    痛得想要流泪,却突然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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