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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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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那帮燕雀哪里知道鸿雁之志?”萧陌冷冷道:“单兄弟,你要是个有抱负的,听哥哥一句劝,别跟那些人瞎混光yīn,趁着年轻吃些苦,日后混上一份从龙之功,往后几代人都够够的了。”
“陌哥儿以为,太子真要做大事?”
“如今这情形”萧陌翻过身,拉下衣服,压低声音道:“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明若是缓不过来,那就亡了。眼看天下大乱,手里有兵才是正经!你我说得好听些是将门之后,说穿了不过是个人桩子,万幸太子有整军经武之心,现在不攀龙附凤还等什么?”
姓单那人面色凝重,眉头紧蹙:“哥哥说得有理。昨日哥哥走了之后,营里议论纷纷,我们几个走得勤的,都想跟哥哥一起挣份功业。”
“别,”萧陌道,“不是跟我挣功业,是跟太子挣功业。你看这些人就当知道,太子忌讳下面的人抱团。你们要想博一手,就老老实实脱了衣服跟这帮丘八一般无二。否则还不如在家混吃等死。”
“这”
“你看我昨日领的这刑,”萧陌自嘲一笑,“太子定是个赏罚必信之人,谁把自己架得高了,便摔得惨。”
“单宁得哥哥指点,没世不忘!”单宁抱拳而出。
外面已经响起了第一声竹哨,这是初列队的意思。等到三声哨响不到,那就要棍棒加鞭子伺候了。
四十章 云压轻雷殷地声(四)
“张老爷;您说太子到底在想什么呢?”一干豪商聚在张德隆府上,各个面露疑色。
他们那天“吃”了太子的筵席,各个都捐了一笔银子,算起来也能养两三个歌姬,偶尔想到还是会心疼一阵。
没想到过了十天,太子竟然送了一份账目表去他们家中。
乍眼看去,这简直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然而一旦冷静下来,却又让这些积年老贾有些心惊。
那上面非但罗列了那天收到的总款项,每个捐献者都有名字,绝不至于暗中吞没,而且还罗列了这些日子购买石灰、柴薪的数目,剩余的银两。账目做得比自己家中账房做出来的还要精细,更难得的是让人一目了然。
这些做生意成精的商人哪里会不知道其中价值,光是这份账目表就足以抵得上自己捐出去的银子了。
只是让他们头疼的是,太子除了这些动作之外再没有说过让他们捐钱的话。虽然筵席之后也陆续有人补捐了些,但太子都是笑纳而已,一两不嫌少,千两不嫌少——当然也没人捐那么多。
照理说,皇帝绝对不会这么秀气啊!
“或许真是太子自己搞的募捐。”张德隆看着供在中堂上的白玉如意,抚须道:“这太子年纪轻轻,却极有主意。恐怕是咱们想多了。”
众人听了张德隆的话,纷纷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抽紧了心胸:“太子若是这么有主意,会不会嫌我们不肯出力?”
“他从小长在大内,知道什么叫民间疾苦?”张德隆不屑道:“实在不行,再捐个百来两也就差不多了。对了,那些内侍收钱了么?”
“收了收了。”众人纷纷应道,看似轻松不少。
“收了就好,等瘟疫过去,让太子早些回去,大家只是结个善缘,什么事都不会有。”张德隆悠哉道。
一时间场面缓和下来,众豪商纷纷讨论起如何在大疫之后收买土地,招徕雇农的话来。
张德隆年纪大了,让儿子招待客人,自己要去后堂休息。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前面门子来报,说是东宫侍卫来访。要在门上挂号牌,还要统计家中人口。
“这是不该顺天府做的么?”张德隆皱眉道。
当下有人上前解说道:“寒家昨日就有人去了,有顺天府的差役跟着,也有本坊的甲长,还有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人。”
“这回又得破费了。”张德隆皱眉道。
那人笑道:“张爷安心,这回倒是不用破费太甚。虽然看着阵势大,其实这些人得了太子的申令,不许扰民,家中人口也是任由自家报出来。上等户就是要一钱银子的门牌工本银,中等户八折,下等户免费。”
户分三等也是大明的国策,每隔几年各县就要重新规划户等,以此收税纳粮。
“那还好。”张德隆松了口气,道:“管家,去给个一两银子,家中人口就报十人吧。”
张家这等豪商,光是家里近亲就不止十人,更别说那些奴仆了。不过这个时代隐匿人口就和财不露白一样,被朝廷盯上从来没有好事,宁可少说些。万一太子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回头就按户抽丁,到时候岂不是损失惨重?
张管家得了老爷的令,出门见了东宫侍卫等人,摸出一两银子来,塞进领头那人手中,道:“这是我家老爷给的腿钱,还请笑纳。”
领头那东宫侍卫掂了掂分量,收入腰间的竹篓里,发出银钱相撞之声,道:“多谢。你家府上人口几何?”
“回长官,进来大疫,人口散了许多,只有十口。”那管家说道,一只手已经准备再打点银子了。
东宫侍卫一手架住木板,一手翻开大开面的簿册,看了一眼新挂上去的门牌,上面写着“甜水胡同二零八号”。他在簿册上找到了这个门牌号码,对着“人口”那一栏,用炭笔写画了个“十”字。
旁边有人递上一张印出来的纸条,管家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兹收到甜水胡同二零八号张宅门牌工本银壹钱。特此为证。”
“长官,这是”
“收据。”那东宫侍卫飞快答道,转过手中木板,道:“你看看,没有问题就在后面签名画押。”
管家凑近簿册,见这上面只是统计人口,自家的门牌号后果然是草码“十”。他怕这本子拿上去之后有人篡改,索性在那“十”字后面又补了个正体字写的“壹拾”,然后才签了自己的花押。
东宫侍卫拿过看了一眼,也没多说,在坊间老人的带领下又往下一家去了。管家突然看到这队人里竟然还有个认识的,连忙上前塞了一小串钱,问道:“武家哥哥,这是作甚?”
“防疫。”那人道:“门牌可别丢了。若是没有门牌,会被当做全家死绝,到时候土石封门,就是不死也得死了。”
“是是,门牌不会丢。”管家连声应道。
大明本就有挂门牌的习惯,上面的信息比之后世只有一个号码更为完备。太子重新给各宅各户编号,也只是个补充。许多贫民聚居的地方,根本不用重新制作门牌,直接在坊口挂个坊名牌或者路名牌,然后各家门上用黑漆写个数目上去就算是门牌地址了。
这些事自然都是东宫卫队做的。
武长chūn最远深入山东临清,可惜这里已经被建奴掠杀了一遍,非但壮年都被掳走,就连妇孺都没剩下多少。更令人发指的是,建奴非但掳掠,而且还要屠城。临清本是运河南北交界点的重镇,商贾云集,富庶非常,被建奴肆虐之后,十室九空,遍地残肢,简直如同人间地狱。
武长chūn从死人堆里捡了些人回去,哪里还需要采买?只要有口饭吃他们就心满意足了。然后一路北还,沿途招人,等回到京师也招够了数目,甚至还略有超额。
将这些人上交之后,宋弘业果然很义气地将武长chūn引荐给了太子。太子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当下让武长chūn自己招徕帮手,报备留档,准备对全běi 精城的人家编号。太子还从兵部职方司借来了书吏,修订绘制běi 精地图,标注街、坊、路、道,用来防疫。
武长chūn原本可以休息几日,可他在家里闲不住,也跟着东宫侍卫一起走街串巷,旁观他们办事。这些出来办事的东宫侍卫,都是宋弘业召来的那批,经过数日cāo练之后,果然有了些模样,即便是走在路上都是五人成一纵列,没人交头接耳,更没人打乱顺序。
相比之下,兵马司、顺天府、锦衣卫的人走在旁边,就如一群乌合之众。
——太子当日说是要以善战之士的标准收人,怎么收来之后,只是让他们干这个?
武长chūn心中疑惑。
四十章 一枝独秀不是春(一)
朱慈烺正翻着下面送上来的报表。
他在侍从一科的职房里放了一张大书桌,公务繁忙的时候直接在这里办公。也顺便监督一科的工作人员。这些人都是吴伟业从留京的举人、监生中找来的,以及个别水平较高的秀才生员。
这些人的文化水平比内书堂的小宦官略高一些,便留在了身边办文。等侍卫们普遍通过了五百字测试,就要换这些较高水平的先生去教文法和经典了。当然,主要是《孙子兵法》、《纪效新书》、《练兵实录》、《三十六计》之类的兵家经典。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连官身都没有的人见了太子,无不是惊骇异常。过了数日,发现太子虽然口吻冷冽,但是要求明确,并不难伺候,这才慢慢习惯了跟太子在一间书房里办公。
“殿下,这些兵士只是每日里排队、转向、走路、跑圈,如何能够成为善战之士?”吴伟业十分不屑朱慈烺的cāo典。在他看来,起码也该cāo练刀枪、shè箭引火、举举石锁才行。
朱慈烺审查着一科写出来的各种文案,以及发往京师各衙门公函,随口道:“你不懂就乖乖看着。”
刘若愚在一旁的桌子上抄录着大内传出的情报,听到两人的对话,嘴角不禁微微斜拉。
“新招侍卫cāo练至今不过旬日,已经是令行禁止,可见殿下《cāo典》之能效,不逊古今名将。”周镜上前为朱慈烺说话,同时也大拍马屁。
吴伟业不懂军事,但是看看这些新兵,走到哪里都要列队,步伐整齐,的确跟刚来时候的流民模样大相径庭。他一时气馁,也不敢在太子面前多说练兵之事。虽然他自认读过两本兵书,但是跟亲自写兵书的太子相比,未免有些缺乏底气。
“殿下,”周镜又道,“如今cāo练刚有起色,是否换些人去做那些杂事。”
朱慈烺摇了摇头。派这些士兵种子去见识京师这个花花世界,一者是让他们不要怯生,二者也要试试他们的品性。虽然朱慈烺并不指望在这个时代能练出“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仁义之师,但也不希望带出一进城就迷花了眼的土狗。
更何况现在就算有人贪也不过是几钱半两的小碎银,不提前打下预防针,日后领军说不定就得吃更大的亏。
而且自己既然是打着防疫的旗号招募东宫侍卫,多少得让他们出去露露脸,认认路。
“去作训室,让萧陌准备好这次体测的资料。”朱慈烺将手上的工作略一收拢,拿了朱笔做了简明批示,站起身往外走去。
刘若愚当仁不让地跟在了后面,周镜落后一步,只能跟在刘若愚之后。吴伟业因为矜持,反应又慢,只得跟在第三,心有不甘。
传话的小太监很容易找到了萧陌,告知了太子要过来问体测的事。萧陌不敢怠慢,在作训室里将五千人的体测报告再次检查了一遍,确保按照成绩汇总,没有错讹,这才恭候在门口等太子驾到。
这是新兵的第一次体能测试。为了准确表现他们的成绩,朱慈烺甚至回宫去要了一台西洋钟。
是国产的西洋钟。
西式座钟第一次进入中国士大夫的眼界是万历十年的事,由耶稣会的传教士进献给总督两广军务兼广东巡抚的陈瑞。万历二十九年,利玛窦觐见神宗皇帝,得到款待,进贡一尊自鸣钟,外面用木头包裹,描绘龙凤。这钟一小时鸣四次,盘面上是一到十二的正体字,和后世的钟表已经没什么大的区别了。
神宗皇帝很喜欢这尊大钟,朱慈烺在宫中也就见过几次。不过他对这钟并不怎么感兴趣,因为实用性较弱,搬动不便。相比之下,崇祯年间上海进贡的台钟就好得多了,里面已经用了齿轮,每日误差不大,搬动起来也方便。
虽然现在南京、苏州也都有了自己的钟表匠,但是上海作为最早接触泰西钟表的地区,制造工艺仍旧领先江南。更准确地说,是徐氏家族掌握着这门高端技术。
有了放在台子上的座钟,就可以对新兵们的体能测试进行量化。尤其是跑步这个科目,若是没有绝对时间计量,根本不可能排定五千人的名次。
朱慈烺来到作训室,示意萧陌跟进,往书案后一坐,展开了桌上的体测成绩报表。里面非但有跑步,还有仰卧起坐、引体向上、铅球、跳远等常见田径科目。他在脑中略一换算,发现这些新兵的体能普遍超过了五百年后大学生体育达标的标准,欣喜之余又有些遗憾
在当前的营养状况之下,要想达到未来大学生的体能标准,只可能是通过牺牲劳动力持续时间做到的。这些让人惊喜的成绩,无不是以加速衰老为代价。其中大部分人,恐怕过了三十五岁就会失去劳动能力。
“成绩不错,”太子淡淡阖上簿册,“田存善。”
“奴婢在。”田存善终于找到了冒头的机会,连忙上前。
“从今天开始,新兵的伙食标准每天每人增加二两大米的配给,外加一个鸡蛋。”
田存善滑动了一下喉结,道了一声:“遵旨。”
“鸡蛋要带壳煮,保证每人拿到的都是完整的鸡蛋。”朱慈烺叮嘱道。
“是,殿下。”田存善心道:我哪敢贪那些大爷的口粮
东宫所有老人都认为这些新来者是大爷,只是这些时常被打的新兵却没有做大爷的觉悟。他们总是单纯地相信,太子待他们极好,至于那些打人骂人的,全是锦衣卫和太监的个人行为。
实际上,在cāo练场上要严格要求,这是太子再三强调的。
朱慈烺这才靠在椅背上,悠然问萧陌道:“你的成绩如何?”
“卑职不才,各项均在甲等,总评分数忝列第二。”萧陌道。
大汉将军基本都是将门子弟,训练得法,营养充足,身材占优,跟一群刚刚吃了没几天饱饭的新兵比起来,简直可以视作碾压。萧陌更是其中翘楚,这几年因善角觝,在营中颇有些小名气。
“哦?谁更在你之上?”朱慈烺笑道。
“是单宁,也是老侍卫出身。”萧陌道。
“单宁”朱慈烺打开簿册,果然见排在总分第一的是个编号二零零九的人,应该是萧陌之后加入军训的大汉将军。细细看了单宁的成绩,朱慈烺指了指铅球一项,道:“这人铅球扔得倒是远,找他来。”
萧陌不敢耽搁,转身便去。
第四十一章 一支独秀不是春(二)
单宁经常看到太子穿着大红便服在训练场上出现,也时常见他与那些新兵说话。在心存羡慕的同时,他却一直没有机会真正进入太子的视野。直到这次体测结束,他竟然得了全营第一,心中多少生出了一些期盼。
一看到萧陌笑眯眯地朝他走来,单宁的心就难以抑制地跳得更快了。
“太子殿下召见。”萧陌道。
单宁强行按住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应了一声,浑然没发现自己的声调跑得让人听不懂。他进了作训室,双腿一并,右拳捶胸,高声道:“卑职单宁,奉命入见。”
“稍息。”太子亲自应道。
单宁微微踏出左脚,站得更稳了。
“你这铅球明显比别人扔得远,可有什么窍门么?”朱慈烺问道。
“卑职是以腰腿之力,用手将铅球推出去的。”单宁没想到太子只是对铅球这项感兴趣,不免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又兴奋起来,因为太子对铅球的兴趣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非但仔细听他讲了如何用力,更是要他当众做出示范。
看完了单宁的演示,朱慈烺感觉这已经与后世比赛姿势相去不远了,起码以他这么个外行人是无从指导的。他道:“一花独放不是chūn,你这功夫,愿意教给其他人么?”
太子已经定了基调,谁敢说不教?
何况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做个教头不也正是吾辈荣誉么?
“萧陌,单宁,”朱慈烺对两人道:“在我看来,你们都是有胆识的英豪之辈,若想将来有徐达、常遇chūn这样的丰功伟绩,做事就要更加主动些。作为训练参谋,新兵的成绩上去多少,你们的功绩也就有多少。我希望你们能够将这次体测靠前的人,一一征询,看是身子底子好,还是另有妙法。同时也要约谈那些成绩靠后的人,看是身体不行,还是懒惰耍滑。”
“卑职明白。”两人一并脚跟,以军礼领命。
“萧陌,从今日起,你就是我东宫侍卫营的总作训官,单宁为副。你们自己挑选堪用的兵士,任命为士官,帮助你们cāo练新兵。”朱慈烺顿了顿又道:“除了体能和技能,眼下的阶段更重要的是纪律。必须做到令行禁止,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以安排新兵以竹木为兵,对冲演戏,变现出众者不吝厚赏。阵列被打散者,一律加cāo严训。”
“卑职领命。”两人异口同声道。
朱慈烺站起身,问刘若愚道:“宋弘业和武长chūn还没回来?”
宋弘业和武长chūn正相顾无言,对着暗室里的蜡烛苦苦思索。
这间暗室是宋弘业为了与心腹们议事、分赃而准备的。从外面看,只是一座被抄封罚没的废弃宅子,其实偏门上的封条是他自己贴的,至于封印也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因为是在胡同的最里边,四周又没开门的人家,故而十分隐蔽。
即便如此,宋弘业还是安排人在这废宅里又开辟了一个暗室,本想挖一条直通城外的密道,却因为工程量太大而放弃了。如今想想,当初还真不该省这些麻烦。
谁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碰到什么人,什么事。
“宋爷,您说了算。”武长chūn打破了沉默。
宋弘业捻须不语。
太子最近给了两人一个极大的优待,不过自此之后恐怕会走向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太子说:若是两人真心想创业立功,那就只能转入兵部职方司任主事。
职方司的主事是正六品官,后世毁誉参半的袁督师崇焕,就是从这个职位上与辽东结下不解之缘的。从唐朝初设此职司以来,其权责时常变换,有大有小,但始终是兵部要职。
到了国朝,依《会典》规制,兵部职方清吏司负责掌理各省之舆图、武职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诸事。然而目今职方司也只能管管舆图,已经是正宗的清水衙门。
所谓清官不如肥吏,若只是从肥吏成了清官,宋弘业也不是不能接受,好歹正六品的官身,足以光宗耀祖改换门庭了。
然而这个清水官却不好做。
因为太子分明是要借这个名头,将二人往锦衣卫方向引。两人之中,将有一人将潜伏兵部,为太子耳目,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能动。另一人将入太子东宫,在侍卫中组建十人团,监视各级军官、兵士。
这已经完全是锦衣卫的路数了!
锦衣卫啊!
这其中包含了太子多大的信任!
同时也蕴藏了最大的危机!
最主要一点,两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知道太子要行这等yīn暗之事,那背后是否还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呢?
而且,既然太子说出了口,就不担心两人会拒绝。
或是敢拒绝
问题只在于,谁去兵部,谁去军中。
“要我说,”宋弘业深吸口气,“这才是真正的从龙之功。我家代代小吏,说不定飞黄腾达就落在这里了!”
武长chūn点了点头。以他的缜密思维,哪里会看不到这件事背后的巨大利益?太子登极只是早晚的事,别看眼下只是个六品清水官,一旦论起从龙之功,五军都督是绝对逃不掉的。
“再者上,”宋弘业轻轻点着额头,“旁的不说,论起官中转圜,老哥我自认比兄弟你要高上一筹。”他知道现在武长chūn已经不是自己属下小白役了,很快也要成为官人,品秩都跟自己一样,虽然心有不甘,但嘴上已经换了称呼。
武长chūn微微点头,这点上他的确不如积年老吏,否则凭他的本事,怎么可能只混个白役呢?
“再说起来,”宋弘业干笑一声,“chūn哥儿你正当壮年,刀马娴熟,又没身家拖累,日后随军也容易得势。老哥我家里好几十口子,要想鞍前马后伺候太子,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多谢宋爷关照!”武长chūn一拱手:“能跟在太子身边受教,乃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宋弘业仔细看了看武长chūn的神情,确定他并无勉强,这才定下心来,道:“咱俩兄弟,日后恐怕就不能再如此亲近了。”
两个情报头子同出一源,若是再走得近些,难免遭人主忌讳。武长chūn心中自然明了,与宋弘业以茶代酒干了一杯,二话不说便朝外走去,各回东宫外邸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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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章 生涯岂料承优诏(一)
朱慈烺在东宫外邸的书房里分别见了武长chūn与宋弘业,这回连刘若愚都没有资格与会共闻,难免让人嗅出一些奇怪的味道。
武长chūn进去时间倒是不长,主要是设立军法官的事。
这官职是执掌赏罚的权司,太子以下所有甲胄在身者都要受军法官的监督。若有违反,军法官可以视情况严重与否加以惩戒,从鞭笞到跑圈,乃至禁闭、斩首,都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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